第二十八章 拂曉戰平原
深夜，府衙前。
天高，星光閃爍。
慕容振禹對手底下這一千士卒做了任務佈置交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辦法是否管用，但是或多或少總能起些輔助作用。
張任對他的安排佈置頗為不解，諫言道：“如今已經少了三千驃騎，再少了這一千精兵，是否太過冒險？”
慕容道：“若辦法不成，這一千兵丁多與少都是一樣的，若辦法成了，則可揮奇效。現在也只有賭一把了，我們出城去吧。”
城外。
有暗風吹拂。
幾個百夫長和兩個偏將已經將城中四千步卒和兩千多精壯男子集結在一起，剩下的老弱便留着守城。
在城門前的山坡上，他們如同一座座沒有生命的雕塑，從劍鋒上流出緊張，畏懼而又兇狠的情緒。
望着底下這一片黑壓壓的士卒，他們是沉默的，彷彿也是木然的，可慕容知道，只要心理誘導準確，他們也可以成為瘋魔般的殺人機器。
這一次，縱然自己嗓門不夠大聲也要親自去說，可不能由他人代勞，那就容易詞不達意了。
慕容好費力爬上一塊大石頭。站在上面腳還真有點虛。他吞吐運氣了整整三次。才開口道：“弟兄們！昆吾地男人們！等會兒我們便要出到平原上迎敵。汝等怕不怕？”
士卒們齊聲應道：“不怕！”聲音雄渾。氣勢很高。
但那那些情急參軍地漢子們。老實本分地手藝人聲音就有些小下去了。張任眉毛一揚。打算說些什麼。但慕容制止了他。
慕容道：“你們怕也沒關係。敵人人數比我們稍多一些。裝備也好一些。不必硬着頭皮在我面前逞英雄。如果你怕。那現在就可以走！城南門地山坳里。你地老婆孩子都在那裏。去和他們團聚吧。我絕不阻攔。誰不想跟家人在一起呢？”
說完這話。山坡上一片寂靜。有些人動了動。身子似乎要往外走。但是又沒能走出來。底下響起一片細細碎碎地說話聲。
慕容振禹一直等待。直到騷亂完全安靜了下來為止。
沒有人離開，雕像還是雕像，彷彿因不知如何是好而一動不動。
慕容道：“沒有人想離開，很好，我相信你們自己也很清楚。你們現在走了，可以避開這場戰鬥，卻最終避不開後來的追捕。你們都聽說了，這次郗檢這個老王八蛋是鐵了心的要把所有和黃巾軍有過關聯的人全都抓起來處刑。你們前幾日的造反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南門白福的軍隊就是來抓你們的。如果你們退縮了，你們逃跑了，那麼你的老婆姐妹就會成為八陵守軍的軍妓，被他們凌辱。你們將變成囚犯，看着自己的土地，房屋被他們肆意毀壞。你們將一無所有！連親人也會任人宰割！連祖墳也會被他們刨起，你們說，你們能退嗎？能讓八陵軍打到昆吾城下嗎？”
慕容一向最信任自己的演講能力，他總能說服他人，以前在學校闖禍，除了舉報學校那次完蛋之外，每次都靠這張嘴巴從裏邊逃了出來。
眾人此時情緒已經被煽動起來，人人義憤填膺，好似胸中有一股火在燒，如今已經不再有任何怯戰，反而渴望血腥。
慕容振禹道：“好！既要一往無前，也要聽從調配，每個人要跟進自己的百夫長所舉旗幟。我們下山進擊，將厚重的盾牌丟掉！把身上帶的所有多餘的東西全都丟掉，就只留下你們的刀劍，長矛和鋤頭。我再說一次，現在想走的，可以走！而一旦上了戰場，擂鼓不停不得後退。我親率侍衛在後督戰，誰要是沖得比我的侍衛慢的，立即就地砍頭！若是得勝，人人都有重賞，每人可得三畝八陵田地！”
這一下可真的是歡聲雷動，叫好如雷了。
慕容從岩石上跳下來，對張任道：“如何？現在可有信心？”
張任雖然也有些被氣氛感染，不過他不僅是個勇略強悍的人，同時也是個心思細膩穩健的人。他猶豫道：“我自然信任少主，只是此戰確實有違兵家章法。”
慕容道：“兵法戰略，奇正結合，我這叫奇中有正，正中有奇。我只是憑着直覺來，或許南門白福會輕敵，總之他好像後來也沒建立過什麼功業，估計是個廢柴。”
張任嗯？了一聲，慕容驚覺已經說得出他的理解範圍了，他趕緊道：“我還有一件事情要交代你。”
張任道：“少主但講無妨。”
慕容拍了拍張任背上的鑌鐵長槍，對他道：“等會兒出戰時，就由我來督戰，你在一旁好好養精蓄銳，等待時機。只要我一將手中紅旗舉起，你就直衝南門白福而去，務必要活捉他。”
張任是三國時期一流名將，歷史上只因埋沒在劉璋之下，故而不為人所識。其實他的勇略不在所謂五虎上將之下，只可惜沒遇着好的君主。
如今慕容也沒敢把自己當成所謂極有魄力的，極有前景的boss，但他至少能做到完全信任張任，信任他的能力。再者說了，他現在這處境，難得有一猛將，不信他不是找死嗎？
張任也感覺到了這種信任，不過他似乎沒看到這種信任有一定的受迫性在裏面。
他豪言道：“不得南門白福，願提頭來見。”
這是古代將領面對君主的重任時都會說的話，君主一般也會哈哈大笑兩句，然後很爽的說我能有你這樣一員猛將真是洪福啊。
但慕容這時說出來的話卻大為不同，他對張任道：“不要這麼說話，能抓的來最好，抓不來你先要保住自己的命，你與那南門白福相比，可是無價之寶。”
張任心中感動，無言以對，請退之後回到黑馬身邊整理裝備去了。
此時離天亮還有四個時辰，昆吾城外的士卒們匆匆吃過乾糧和水之後就迅行動了起來。
黑夜中黑壓壓的一群人在蠕動，又是在山道之中，顯得人數格外眾多。慕容坐在馬上，審視着這批軍馬，一時間感覺到自己恍惚了，彷彿是在拍攝一部荷里活大片似地。
天蒼蒼，山茫茫。
昆吾行軍蜀道長。
拂曉平原殺氣張！
或許是慕容的直覺對了，或許是星相對他們有利。
就在入平原的山道盡頭處，山道口子上，昆吾軍的前部已經遠遠的看見了正在平原上蜿蜒前進的八陵軍。他們跋涉在樹林和農田邊，經過一夜的行軍，即使遠遠的看去也能感覺到這支軍隊遊戲疲倦。
八陵軍的隊列拉得很長，非常的長，然後張任銳利的眼睛就現了，慕容也現了，手底下的幾個偏將也看見了……
八陵軍沒有散出斥候！
張任趕緊打了一個手勢讓身後的士卒們藏身在山岩里，這場仗，有門！
好久沒有這樣覺得自己有運氣過了，慕容睜大了眼睛搜索着平原，雖然沒有望遠鏡，不過看起來不太有什麼異動，如果八陵軍再靠的近點，那就是勝券在握了！
時間在緩慢的流過，旭日東升，山間迷霧被晨光照成了金紅色，蜀山怪峰看起來好一派仙家氣息。
平原上的溪流開始反射陽光，山中迷霧開始下沉，向平原流去，慕容的汗水也開始流向了手上緊抓的岩石。
八陵守軍已經進入攻擊範圍！
打？
等？
打！
或許是連天也在這關鍵是可小小的幫了一回昆吾軍的忙，山腳處忽起一陣疾風，滾滾沙石吹向了平原上的八陵軍。
就是此刻！
慕容跳到岩石上，高高的吹響了號角！
用盡他生平最大的力氣去吹，用盡他的肺活量去吹，知道肺葉生疼！
號角聲震撼了平原上的薄霧，戰鼓擂起！
喊殺聲如同從雲天傳來，爭先恐後的昆吾軍從山上直撲而下，拋去了沉重器物的他們，度快得令人震驚。
沒有人膽怯，鋤頭和大刀長矛一同湧向了驚慌失措的八陵軍前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