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房間內,一盞幽微的燈亮着。
左少薇吸了吸鼻間的水氣,她喝了一些酒,雖然不至於醉倒,但是仍然足以讓思念的情緒潰堤淹沒。
她窩在電話旁邊,聽的還是他的電話留言。聽了多久,她不知道,不過這已經能敦她衝動地拿起話筒了。
她撥了國際電話出去,在電話嘟嘟嘟的響聲中,心跳冬冬冬的。現在幾點了?他那邊幾點了?他會在家嗎?
她的思緒還在混亂中,安立傑接起了電話。“喂。”
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剎那,她的淚又滿出。“是我。”她的聲音是低啜許久之後的嘶啞。
“怎麼了?”他擔心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想你,好想你……”電話那頭,她又低泣起來。
越洋隔海,他的鼻眼也在霎時酸紅。他沒有辦法在這一刻安慰她,他甚至還得忍着激動。
他連打了好多天的電話,她都不給回應,絕望地以為她真要斷絕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他打了那通生日電話之後,就一直惶惶不安地等着她的電話。他想,如果連這通電話她都不回的話,那往後大概也絕不會打電話給他了。
他知道她的倔強,也知道她的瀟洒,不由得擔憂起來,害怕回美國其實是個會教他永遠遺憾的決定,雖然這決定聽起來如此的理智。
回來之後,他就處於紊亂的狀態,父母以為他是剛回來不適應,以為他心裏多少還記掛着在台灣的女朋友,所以才會這樣。
他們誤會了,他自己也錯估了。她對他而言,已經超過了思念這件事情。她離開了他,生命的意義竟好像也在同時失落。
他們期待他生活重新找到重心,甚至主動介紹條件優異的女孩子給他。
但他不要別人,只想着她。當她主動訴說思念,他忍不住也紅了眼眶。“我也想你。”他應該要更理智地安撫她的,但是他做不到,沒有痛哭失聲,但他的聲音已經失態的輕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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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完電話之後,左少薇疲累地睡了將近一整天。她起床洗好澡,都已經是隔天早上十點多。
看她昏睡這麼久,童彤還以為她是生病、或是怎麼了。童彤幫她接電話,向補習班請假,甚至自己也請了假,留下來照顧她。
見她起來了,童彤還幫她準備早餐,和她一起吃飯。
她們聊着,童彤才知道是什麼事使她累成這樣子的。“原來你們兩個人,抱着電話一起哭喔。”她舀了口玉米濃湯啜-着。
“是呀,要下然也不會這麼累了。”左少薇啃着火腿蛋三明治。
“好可憐喔。”童彤深表同情。
左少薇嘆了口氣。“你都不知道,我們兩個從來沒有這樣過,我聽他的聲音里這麼難過,都心酸地想要殺到美國去找他了。”
“去呀、去呀。”童彤興奮地放下湯匙。
左少薇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童彤有時候實在浪漫得不知現實的困難。
童彤很有義氣地說:“你要是沒有機票的錢,我想辦法幫你出。”
左少薇一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問題不在這裏,問題是在,人生不是只有愛情,而愛情又是這麼容易變質的東西,我怎麼可能為了他、為了愛情,拋下所有去美國呢?”
童彤皺緊了眉頭,思量着她的話。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很謝謝你的心意。”左少薇拍了拍她,繼續吃着自己的早餐。
“你……”童彤看了看她,問道:“真把你丟在美國,你應該有能力過得很好,對不對?”
“嗯哼。”左少薇想也沒想地點頭。
“喔!”童彤恍然大悟地沉吟。“所以說,你並不是不能去美國,而是不能是為了安立傑而去美國。”
她這話,隱隱地觸到左少薇的心中。她愣愣地放下了手中的三明治。
童彤喃喃地自言自語着。“也就是說,其實不是不能改變,而是不願意為了另外一個人去做改變,因為這樣就是委屈了。不為了愛情而委屈,是少薇向來的原則……”
童彤簡簡單單地就說破了事情的癥結——左少薇把原則看得比安立傑重要,甚至此真實的生活重要。
左少薇接口:“也許是吧,你說得很有道理。”
“啊?”童彤愣看着她。“我說了什麼很有道理的話嗎?”
左少薇哧地笑出。童彤不是個複雜的人,有時候她反而有簡單的智慧,大智若愚的明澈。
左少薇對她笑了笑。“我會再想想。”
童彤也笑了,雖然她還不明究理,弄不清楚到底是哪句話有道理,不過這樣聽來好像是好事。
“鈴!”電鈴響起,童彤正要起身去開門,左少薇按下她,一笑。“我去開門就好了,你好好吃早餐吧。”
“誰呀?”門一開,左少薇愣在門口。
“我回來了。”安立傑對她一笑,然後滿滿地抱住她。
熟悉的氣息襲上來,她仍然愣着,不敢置信。
“啊!”童彤看到他,驚訝地大呼。“安立傑!我的天呀,怎麼可能?”
安立傑先放開左少薇和童彤打招呼。“你好。”
“God!”左少薇眨了眨眼,到這時候才接受安立傑回來的事實,她抱住了他,忍不住放聲大叫。“啊!”
她忘情地大吼:“你回來了!我的天呀,你回來了……”她興奮到語無輪次的地步。
他臉上露出了好笑的表情,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像個孩子一樣的大叫。呵,雖然吵了一點,不過這樣的她,好可愛。
她的思念竟然把他給盼回來了,她歡愉地嘆了一口氣。“你可以回來多久?”
他笑笑地說:“除非你趕我回去,除非美國發生大事,否則我應該不會去了。”
“什麼意思?”她一怔,放開他,愣愣地瞅着。
他一笑。“你就當我“嫁”到台灣了。”他的眼神堅定,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哇!好感人喔。”童彤羨慕地嚷着。
“你別開玩笑了。”左少薇看看他,再看了一眼童彤。不行,不行,童彤只會更堅定安立傑留在台灣的決心。
她拉了安立傑的手。“你先跟我到房間去。”她大步地把他帶回房間,關上了房門。
安立傑逸出一抹笑。“你這麼想我呀?既然這樣,雖然我剛下飛機,時差還沒調過來,身體很疲倦,不過牡丹花下死,我再怎麼樣,也要滿足你的。”他還故意放下行李,動手脫衣服。
“喂,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左少薇臉上飛了抹紅。
“真的嗎?”他靠上她,輕輕抵蹭着。
他曖昧暖吐的呼息,教她好懷念。她的眼眸微閉,他攫了她的唇辦。思念厚如烈酒,要她迷醉。
“嗯……”她軟迷地嚶嚀,在他挑惹之下,慾念蔓燒。
“老天……”他釋出一記悶嘆,緊擁着她。“我比我自己以為的還要想你。”
她靠上他的肩頭。“我好高興你回來了,可是,我怎麼能讓你為了我放棄美國的一切,我會被你爸媽恨死的。”
他笑笑地,不說話。
她敏感地覺察到,她轉眸深看着他。“你老實地告訴我,你爸媽能接受你來台灣這件事嗎?”
“我想他們需要時間接受。”她這麼聰明,他知道自己是瞞不了她的。
她眉一皺,嘖了一聲,要把他推開,他卻驀地把她抱緊。“不要趕我回去,你的支持,是我現在最需要的。”
他說得她的心好酸。他沒有說,他跟他爸媽是怎樣爭執;他沒有說作這樣任性的決定,他心中是多麼的惶恐下安。
但是在他緊縮的臂膀中,她可以感覺到,她成為他的唯一。他讓自己陷入孤獨的窘境,只能有她。
他是這樣聰明的人,竟然作了這樣笨的決定,她低低一嘆,好心疼他!
良久,她低語:“你一定是瘋了。”
“你會嫌棄嗎?”他半玩笑地問她。
她眨了眨眼睛,他都教她感動地想哭了,去他XX的理智吧!“你這瘋子,只剩我這瘋子來疼惜了。”她緊摟着他。
他臉上一抹幸福的笑揚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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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比左少薇想的還要辛苦!安立傑來台灣,並沒有取得父母的諒解,因此,他不像上次來台灣的時候是個大少爺。他不花家裏的錢,靠的是他自己的存款。他上次是在父親朋友開設的飯店工作,開飯店的長輩雖然欣賞他的能力,但是礙於他父親的怒意,並不能提供他工作。
為了節省開銷,找工作的這段日子,他都寄居在左少薇的住處。
左少薇畢竟是和人共住,不論她的室友人再好,多少都有不便,不願自己住得尷尬,安立傑會主動分擔家事。
他擅長烹煮,早晚餐都是他在料理。有時就是應徵回來,他也會體貼地削了一盤水果放在冰箱,給所有人取用。
那天傍晚,他在切水果時,左少薇從後面攬抱着他。
他笑了出來。“我不是警告過你了,我這時候手裏都是有刀的。”為了安全,他放下了刀子。
他回頭,見她眼眶泛紅,愣了半晌后,溫柔地笑了。“我有兇狠到讓你嚇哭嗎?”
左少薇斂了斂眼眶的濕意。“看你這樣找工作,看你這樣做家事,我心裏都覺得好難過。”
“這沒什麼好難過的呀!”他親昵地輕捏她的臉頰。“這些事情,我做起來駕輕就熟,又不辛苦。雖然一時間,工作還沒着落,但是依我的學經歷,總是能受到肯定的。再說,短期之內,如果不能找到相關工作,我還是可以另謀……”
她截了他的話。“你越說我越心疼你,你明明有間飯店可以繼承的,那是你的興趣,也是你的能力,你本來用不着這樣委屈的。”
他一笑。“人生本來或多或少就該受些委屈的,我以前當大少爺的時候被保護得太奸了,現在多經歷這些,沒什麼不好。”
“這些苦是多吃的。”說到他的事情,她總忍不住淚意。
見她眼眶裏,始終潤着淚光,他擺了笑出來。“喂,左小姐,你以前沒這麼愛哭的。”
“那是因為你。”她烏湛湛的眼眸,睞瞅着他。“因為你讓我愛哭、愛笑、心疼、欣喜。”
“你也是呀!”他笑開。“如果說,不能愛人意味着生命的死亡,那你真的讓我活了過來。以前我的人生順順利利,但是每件事情,奸像都可有可無般地沒有滋味。遇到你,日子酸甜苦辣地鮮活起來,經過分離,我反而更篤定了,我什麼都可以放棄,就是下能沒有你。這一輩子,我都在父母的安排下過日子,沒有下好,但是我逐漸不知道,什麼是我要的。我很高興遇到了你,你是我自己要的,不是誰安排給我的。”
他溫柔的神情,忽然帶了一抹孩子似的笑意。“真要說的話,也許是老天將你安排給我的。”
這是神奇而美好的相遇,所以他總禁不住要以一種虔誠的態度來對待她。
他說得讓她感動到不能自已地輕顫起來,她偎入他的懷裏,感受他的體溫、他的心跳。“你把我說得太好了,我好害怕,我根本不值得你拋棄這一切。”
“我們在一起,所有快樂的感覺下都是這樣真實嗎?這就值得了。”他抱着她輕輕晃着。“拋棄舊的,也許有那麼些可惜,但是能跟你追求新的開始,是我自己要的聿福。”
她低身,閉上眼睛,用力地聽着他心跳的聲音。幸福吶!這就是幸福的聲音,冬冬冬,像是天使敲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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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安立傑的錄取通知終於下來。為了給他一個驚喜,左少薇偷偷地去買了條領帶,打算送他,讓他隔天上班可以繫上。
她回來時,經過一家藝品店。店內,一件擺在櫥窗的彩色玻璃作品,在瀲灧的秋光下,閃着愛情般的光芒。
左少薇已經走過去了,卻因為那驚艷的一瞥,又折了回去,停駐在櫥窗外面。這件玻璃作品,名為“愛情”。圓弧形的天秤兩端,一男一女,奇妙地上下輕晃起伏,隨着光影浮動,本來沒有五官的男女,霎時露了歡喜。
左少薇頓時笑了,她想也沒想,走進裏面,詢問價錢。
老闆是個大約三十幾歲的人,輪廓極深,深邃的眼眸在看到左少薇時笑了。“八千塊錢。”他笑笑地報出它的價格。
左少薇咋舌,有些遲疑。不過那流暢的線條,童話般的用色,還有充滿想像的人物,真的讓她好喜歡,她越看越捨不得不買。
雖然這作品精妙,但如果是以前,她大概不會注意到,更別提會因為這樣而猶豫了。
因為安立傑,她變得柔軟易哭,浪漫愛笑。如果以前有人跟她說到天長地久,她一定嗤之以鼻,可現在她願意幸福地把愛情想成一輩子。
愛情能不能幸福一輩子,仍是未知數,但是能把愛情想成一輩子,就已經是幸福了。
想到這,她嫣然一笑,渾然不覺,那笑容足以教人怦然心動。
“你真那麼喜歡的話,我可以送你的。”老闆說。“這是我自己做的,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請收下吧。”
左少薇抬眸瞅着他,男人愛慕的眼光她看得出來,她知道他在賣弄,在示好。
她一笑。“謝謝你,我真的很喜歡。不過,我用買的就奸了,就當作是給我自己跟我男朋友的禮物。”她笑笑地掏出信用卡。
付了錢之後,她離開藝品店,為了省錢,決定搭公車回家。一下公車站,她就迫不及待地用跑的。
回到家后,她輕手輕腳地開門,怕驚擾了安立傑。不過,開了門之後,屋裏一片寂靜,沒聽到安立傑的聲音。
她倒不以為意,既然他出去了,她剛好可以先把東西藏起來,給他驚喜。
她還在想的時候,剛好她擺在家中、忘了帶出去的手機響起。她趕去接,順手把裝玻璃作品的盒子放在旁邊。“喂。”
“老師!”電話是余乃文打來的。“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怎麼了?有事情慢慢說。”左少薇笑笑地安撫她。
“紀天律底下的小弟被“龍門幫”的人欺負了,紀天律今天說要和“龍門幫”的人去談判……”余乃文擔心地問:“老師,你看我要不要找我爸出面處理?”余乃文向來極力避免父親涉入她的生活,因為情況緊急,她才會這樣想。
左少薇冷靜地說:“這應該要找警察的。”
“師丈也是這麼說。”
“他知道這件事情?”左少薇的眉頭一皺。
“喔。”余乃文解釋。“之前手機是師丈接的。我跟師丈說,紀天律和人家混幫派,我怕找了警察,可能會惹上麻煩,或是留下什麼紀錄,師丈說會去幫忙擺平這件事情。”
余乃文說話的速度越來越快。“我本來想師丈這麼有辦法,他出面一定沒問題,可是我爸派給我的那些保鑣,剛剛跟我說“龍門幫”的人是瘋子,他們說得教我害怕,我才會想跟老師再商量,是不是找我爸出面好了……”
左少薇越聽越覺得頭皮發麻。“我想……”她轉身,手順勢掃到剛剛買回來的玻璃作品。
砰地一聲,玻璃悶碎。“啊!”她嚇了一大跳,失聲驚呼,心口一震,眼皮不祥地猛然怞跳。
“老師、老師。”余乃文連聲叫她。“你怎麼了?”
“沒事。”左少薇強自鎮定下來。“你先告訴我,他們在哪裏談判,我去找人來幫忙,為了爭取時間,你也去找你爸好了。”
左少薇決定要去找紀天律的爸爸,他是警界高官,他一定有辦法擺平這件事情。也許這樣會讓紀天律不悅,也許這樣會讓兩家人的背景曝光,但是這總比真的出了意外好。
她記下談判地點,打電話回補習班詢問紀天律的父親——紀方恩的電話,撥打出去。打電話的時候,她的手不住地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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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薇聯絡好紀方恩之後,攔了計程車趕去。紀天律和對方在台北縣一座廢棄的倉庫談判。
計程車在市區裏面繞,剛好遇到下班時間,速度慢了下來。
左少薇坐在計程車裏,雙手合十,喃喃地祈禱着。她的身子不斷地發冷,臉色慘白。
計程車司機忍不住問她:“小姐,你還好吧?你要是人不舒服,我可以先載你去醫院。”
“不用,不用。”左少薇搖頭。“你只要開快一點就奸。”
“鈴!”她的手機響起,她緊張地接了起來。“喂。”
她心裏有一絲期望,希望是安立傑打來,告訴她一切平安無事,笑她為他白躁心了。
安立傑曾經打敗過紀天律,紀天律又曾經打敗過余乃文的保鑣,他們兩個聯手,不用怕那些個逞兇鬥狠的年輕人……
“喂,老師。”電話是余乃文打來的。
“乃文,怎麼樣了?”一抹失落輕揪着左少薇。
“情況好像更糟了。”余乃文的聲音抖着。“我剛剛讓人去打聽,“龍門幫”的人為了對付天律,全都出動了,我爸沒辦法先阻止他們,只好親自過去了。怎麼辦?老師,我好怕……”
聽她這樣說,左少薇的心底一直怞涼,但還是振作精神安撫她。“不會有事的,我也已經聯絡好紀天律的爸爸。他是警界高官,他要調動人手,要把事情壓下來,都不會有問題的。”
聽到紀天律的家庭背景,余乃文在電話那頭沉默下來。
好一會兒,左少薇才聽到余乃文哭了出來。“老師,我愛天律。”
左少薇一笑。在這時候,聽到這樣令人動容的告白,她竟然覺得安慰。
她溫柔地說:“見了他,你一定要跟他說,忘了你們曾經怎麼討厭對方,忘了你們之間背景差異有多大,要記得你是怎麼愛他,要讓他清楚地知道。”
她在電話那頭低低安撫着余乃文的情緒,掛了電話之後,淚水噙在眼眶中。
她也要告訴安立傑,她有多愛多愛他。
只要他平安無事,要她怎麼做都好。她現在才知道,他在她生命中是這樣重要,什麼原則、什麼不要委屈自己的屁話,她都不顧了。她要跟着他,是富也好,是貧也好,是美國也好,是台灣也好,只要平安在一起,哪裏都好。
車子開出市區,司機飆起車速,天慢慢暗下。
她想,他一定會沒事的,一切都是她胡思亂想的。他是為了她的學生,才跟那群小毛頭干架的。他好可憐,如果他受傷了,晚上,她會溫柔地撫過他每個傷口。
她買了領帶,她要親自為他系好。明天他要開始上班了,她要送他出門,對了,還要他吻過她后,她才肯放他出門……
好幾台警車鳴着響笛,從她坐的計程車旁呼嘯而過。她回神,臉上有了笑意。這麼偏僻的地方,不該有這麼多警車的,一定是紀方恩調派來的警車。
她第一次覺得警車上閃過的燈,是這麼令人覺得安穩,照亮了夜。
“發生了什麼事?”計程車司機喃喃地念。
“沒事。”她一笑。“快到了對不對?”
“嗯。”司機點頭。“不過剛剛的警車好像往那裏堵了耶,不知道開不開得過去。奇怪,好像不只警車耶,這附近怎麼突然來了好多車,怪了。”
“沒事了。”左少薇心口篤定地穩下,真的笑了起來。
砰地一聲,槍聲遽響,她的笑容一僵,血液好像也在剎那凍結,她渾身冶到了底。
司機趕緊停了車。“哎呀!前面可能出事了,小姐,我不過去了,你……”他一回頭,才看到她的臉色唰地死白。
“對不起……”司機結結巴巴地說。
“我下車。”左少薇慌亂地從皮包里掏錢出來,看都沒看,就把所有的錢都給了司機,猛地拉開車門,跑了下去。
她一直跑,一直跑,突然覺得路變得好漫長。
“嗚嗚嗚!”警笛刺耳地響着,四周人聲混亂。
“有人受傷了!請快派救護車來——”
她什麼都沒有聽到,只是無意識而瘋狂地跑着。
“小姐。”有個警察把她攔了下來。“請不要過來,剛剛有幫派火併,現在我們正在清理現場,麻煩你離開。”
“我男朋友在裏面!”左少薇吼着。
警察被她的態度嚇到,愣了一下,說道:“如果我們找到他會跟你聯絡。”
“我要自己去找他。”她等不及了,她這一刻就要知道他是否安好。
她的態度激動,一個警察都快攔不住了,另外一個人只好幫忙攔她。
她不願走,放聲大喊:“安立傑!安立傑!我來找你了,你在哪?”
“老師!老師!”有人連着大叫了好幾聲,她才聽到。
她一轉頭,是紀天律叫她。“老師。”渾身是傷的紀天律被余乃文攙着。“師丈替我挨了顆子彈,右肩中了一槍。”
左少薇渾身一震。“我要見他!”她奮力一推,竟然把兩個年輕力壯的警察都推開了。
左少薇衝進倉庫里,倉庫的燈晃着晃着,安立傑肩頭流了一大片的血。紀方恩親自幫他做簡單的緊急處理。
“立傑!”一看到他,左少薇的淚奪眶而出。
安立傑微弱地說著:“我剛剛就聽到你的聲音了,你這樣吼叫,氣質都被破壞了。”
她的淚水掉個不停,他真是討厭,總要用他的溫柔,害她慘慘地哭着。還好他沒事了,要不然,以後她哭了,誰來哄她。
“我愛你。”她打起笑容,問他:“這樣有比較溫柔,比較有氣質嗎?”
他點頭一笑,他也愛她。她是這樣可愛呀!
這個個性超麻辣的小女人呀,是他最可愛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