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異族
羽琳抬頭：“那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美少年點點頭：“知道了，你們的很多對話，我都聽得清清楚楚，你是故司馬高辛的女兒。”
“那太子他們人呢？你也救了他們？你把他們救到哪兒去了？”羽琳焦急地出了一連串提問。
美少年不緊不慢地說：“他們是太子和禁衛軍，我把他們拖出石洞，然後通知森林之外的人族官府，官府自然會救他們。”
羽琳用凄切的目光看着美少年：“那麼，你覺得我和他們，誰會是壞人呢？”
美少年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正因為我不知道你們誰是壞人，誰對誰錯，所以，我把你們都救了。畢竟，我不能只聽你的一面之詞吧。”
“那你為什麼不把我也交給官府？”羽琳忽然又想到了什麼。
美少年嘆了口氣：“如果把你交給官府，只怕你會凶多吉少。其實，我看你也不像是壞人，而且，你還有了身孕……”
五雷轟頂！
而且，你還有了身孕？！
半響，羽琳才回過神，問道：“那你是什麼人，這裏又是什麼地方？”
美少年自我介紹起來：“我叫析木。我是一個從小就跟着老師在深山讀書、修道的巫覡。
一年以前，老師仙逝而去，我一個人四海為家。如果遇到有困難的人，我就用我那低淺的法術和醫術幫助他們。
我救了你以後，就一路向南走，來到一個漁村，向善良的獸族村民們租了一間小屋。”
他是個巫覡！
羽琳心中一震，畢竟，巫覡是一個讓人敬重的職業。
通常觀點是：只有出類拔萃的人族精英才能溝通神靈，女的稱為巫，男的稱為覡，統稱“巫覡”。
巫覡必須會占卜、天文、醫術……也只有他們，才可以擔任宗廟聖火的守護人和神的使者。
隨即，羽琳又泣不成聲：“雖然我已經一心求死；但你與我非親非故，卻救了我。這份恩情，本來不是我想要的，卻還是永遠地欠你了……”
析木善解人意地聽着。
羽琳哭罷，又說：“我再求你一件事好嗎？你不是懂醫術嗎？”
析木彷彿猜出了羽琳要說什麼，連聲說：“不，不，我不喜歡殺人，你不要讓我做那樣的事情。”
羽琳黯然道：“如果有一天，我的孩子現她的母親，是殺死他父親還有爺爺的兇手……你讓他如何面對？”
析木一驚，緩緩問道：“你還要去報仇，是嗎？”
羽琳緊咬銀牙道：“是的，只要我活着。你不用勸我，你改變不了我的。”
析木長嘆了一聲。
“更何況，我還沒有把他生下來，所有他還不能稱為人，只要我們拿掉他，那麼以後，他就不用面對那些悲劇了……求求你……”羽琳說著，又一次泣不成聲。
析木看得出，眼前這少女，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要殺死自己的孩子，她的心裏，也必定痛不欲生。
這一刻的她，竟像是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小鳥，如此無助。
終於，析木那柔軟的心被打動了，他上前說：“好吧，我答應你，明天，我就帶你去找村外的一個女巫買葯――她是個神秘的人，好像也是外來的，反正她和這個村裏的奴隸主們毫無關係。”
一夜過去，第二天，析木帶着羽琳走出漁村，來到了一棵高大的樹前。這棵樹有七八步長，羽狀的複葉叢生在莖桿的頂部。
一個精緻的蘑菇樣小屋坐落在樹下，門半掩着。
析木輕輕地扣了扣門。
屋裏傳出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進來吧……”
析木和羽琳對望了一眼，然後走進小屋。
屋中掛滿了各種草藥，一個醜陋的紅衣巫婆正跪在地上，自顧自地搗着葯。
一隻長着嫩黃色長毛，尖耳朵，有一對黑色小翅膀的可愛生靈在巫婆身邊，“嘟嘟”叫個不停。
析木彎下腰，對那巫婆說：“您好，婆婆，我想買些葯。”
巫婆頭也不抬地問：“什麼葯？”
析木思索了一下，終於輕聲說：“馬錢子、川牛膝、附子、商6……”
巫婆突然很有興趣地抬起頭看着析木，隨即又把目光移到羽琳身上。
“為什麼要打掉？是你的孩子嗎？”巫婆看罷羽琳，又盯上了析木。
一個很不懂規矩的藥商！
哪有這麼問顧客的？！
一道很難解的題扔在了析木面前。這些天，他一直和羽琳住在一起，雖然他們之間清清白白，但在外人看來，兩個人必定是伴侶了。
析木把頭轉向羽琳，而他見到的，卻又是那雙無助的水眸。
如果我不承認，那她會多尷尬！
想到這，析木咬了咬嘴唇：“當然是我的。”
巫婆咯咯笑了幾聲，然後在屋中搜索一番，將析木點的藥材包起來，扔給了他。
析木開始在身上找錢……
但他很快現，自己已經身無分文好久了――他和羽琳一起生活的這段日子裏，就靠在海中打漁維生，也不需要什麼蟻鼻錢，所以，幾乎都忘了“錢”這回事！
巫婆白了他一眼，終於道：“算了、算了，不要你的錢了。當你的女人還當真倒霉。”
析木的臉微微地紅了一下，他接過藥材，向巫婆鞠了一躬：“謝謝。”
接着他拉了拉羽琳的衣角，兩人一前一後地快步離去。
在回去的路上，羽琳始終都跟在了析木半步之後。
析木也終於停下腳步，疑惑地問道：“怎麼啦？”
羽琳鼻子一酸，簌簌地落下淚來：“你真是個好人。”
析木呆住，不知道該如何勸慰。
羽琳卻已放快腳步，往前奔了出去。
……
這一天析木不在家中。
羽琳一邊煮葯，一邊對自己說：“我已經欠了那個男孩太多，所以，我不能再讓他為**心。所以，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我的爛命硬得很，死不了的，否則，這麼多年一直生病，早就應該死了。”
很快，葯就煮好了，她默默地把葯喝下去。
痛，轉眼將她淹沒！
這種痛完全可以銘記一生……
還有比這更痛的，那就是心上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