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白鳥
是白鳥王,飛廉!
羽琳兩人靜靜佇立,直到,“鏗!”地一聲,這白衣男子收住了琴音。
白鳥王抬起頭來,目光溫潤平靜,他看着羽琳:“你長大了……”
“是的,長大了。”羽琳口氣聽起來有些無奈。
白鳥王淡淡一笑:“聽說你收服了精魅族五部,這樣的才幹,大哥如果泉下有知,也該欣慰了。”
突然,羽琳在白鳥王面前跪下:“請叔叔為我做主!”
白鳥王輕輕地皺了皺眉道:“如今龍王南下,勢不可擋,你是要我出兵助你吧?”
羽琳期待地看向白鳥王:“是的。”
白鳥王卻另她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不,我不會出兵的!”
羽琳大驚失色,像是從來就不認識這個人一樣地打量着他問:“為什麼?叔叔。”
白鳥王平靜地說:“我有我的理由,孩子,我是為你好。”
羽琳豁然站起:“叔叔,我叫你一聲叔叔是因為,你是我爹的結義弟弟。難道,你竟然這樣地冷血?”
白鳥王也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到羽琳身前:“我是為你好,也是為了整個天下好。你一向懂事,請不要這般不講道理。”
羽琳秀眉緊蹙,終於笑起來:“如果叔叔真地不肯幫我,那麼,我也只好告辭了!”說罷轉身要走。
“啪、啪。”白鳥王出手,封住羽琳的**道。
“你!”析木大驚失色,將手中的炎杖舉了起來。
白鳥王面無表情地說:“你把刀放下,我就保證,我不會傷害我侄女一絲一毫。”
“來人!”白鳥王對着門外喊了一聲。
一眾鶴衛進屋,紛紛單膝跪下乞命:“王……”
白鳥王指了指析木道:“帶這位先生去休息吧。”
析木無奈,只好跟着這些鶴衛們往外走去,忽然,他轉過頭,對白鳥王說:“白鳥王,你如果傷害自己的侄女,只怕天理難容、人人得而誅之!”
白鳥王微微一笑:“我怎麼會害她?”
析木走後,白鳥王又喚道:“飛續!”
一個白紗金帶的少年從后室轉出,他的白羽狀右耳上帶着枚藍水晶耳墜,整個人翩若飛鴻……他說:“老師,有何吩咐?”
白鳥王看了羽琳一眼道:“現在,寧公主戾氣太重,這隻怕會有損她的陽壽……飛續,以後的日子,就拜託你帶着她學學古箏和道家的諸書。”
“是,老師!”飛續看着羽琳,“寧公主,我們又見面了,距離上次在帝都‘演武大會’上見你,似乎,已經過去三年了吧?”
羽琳苦笑:“人生如夢。那次演武大會後不久,獸族就起了叛亂。我爹前去平叛,大獲全勝,卻反而落下個勾結外族的罪名,讓暴君給殺了……之後,生的事情就更多了。”
飛續解開了羽琳的**道:“那次演武大會你是觀眾,我參與其中;但後來生的打鬥,你參與其中,我是觀眾。
因此,你的法力有多高,我也心中有數!所以,你跟我走吧,我雖不才,但打敗你,我已經綽綽有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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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無聲,澤被萬物。
在雨中,天籟谷山色空?、青翠欲滴。
白鳥王住處。
若煙怔怔地看着窗外雨絲,突然轉身,眉宇間分明帶着幽怨:“飛廉!已經第三天了,你究竟要把羽琳囚禁到什麼時候?”
白鳥王沒有理她,只顧低頭彈琴……
性格溫柔的若煙罕有地衝到了丈夫面前,將雙手按那古箏上,低訴道:“飛廉,你也知道,當初要不是姐姐用她自己的性命救了我,你我早已陰陽相隔了!”
白鳥王皺着眉頭站起身來,良久,無奈地搖搖頭說:“沒想到夫妻這麼多年,你竟然,這樣地不理解我……”
若煙黯然神傷:“對,對不起。我想你一定有你的想法,你也是為了羽琳好。當初大哥慘死,你悲痛欲絕的神情決不是裝出來的。罷、罷、罷,算是我無理取鬧吧。”
白鳥王點點頭:“等龍王平定了南疆,我自然會放她。”
而此時,在離白鳥王住處不遠的一幢竹樓中。
羽琳也正看着不時從眼前劃過的雨絲,終於,她長嘆一聲。
“你學得好不專心……這三天裏,你的琴技和當初來的時候一模一樣,雖然不差,但比起我來卻天壤地別!”飛續停下彈奏說。
現在,他正和羽琳對面而坐,兩人面前各放着一張古箏。
“你知道我學不進去的!”羽琳咬了咬嘴唇說。
“但現在放你走,反而是害了你,是讓你去送死!”飛續劍眉一緊,隨即又恢復了平靜,這個人的修養極好,很少將感情流露在外。
羽琳一字一句地說:“但是,如果我在這裏什麼都不做,我會有愧疚的!精魅王是我的結義姐姐,我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明白嗎?”
飛續似乎想點化羽琳,念念有詞道:“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魚相忘於江湖,人相忘於道途。
至人之用心若鏡,照物而無情,故能勝物而不傷。
乘夫莽眇之鳥,以出六極之外,而游無何有之鄉,以處壙垠之野……知天樂者,無天怨,無人非,無物累,無鬼責!忘乎物,忘乎天,其名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謂之入於天!”
羽琳冷笑:“好一個‘至人無情’!如果什麼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了,那這樣的人生,與行屍走肉有什麼分別?
你所說的‘乘莽眇之鳥’固然自由,可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自由,而非我要為之而戰的自由。
而你所謂的‘知天樂者’更是一個淺薄之極的自慰者。至於‘忘己之人’,一個連自我都已拋棄的人,還有什麼品格好說?”
修養很好的飛續竟拍案而起,大笑:“你不願意接受我的理論又有什麼用?你有幾層的把握去打敗龍王?”
羽琳慘然一笑:“什麼把握都沒有。”
這回輪到飛續冷笑了:“那你回去了,又能做什麼?就算你死了,也死得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