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氣死我了!”
皇甫晴文氣呼呼的在大廳里走來走去,剛從宮裏回來的她,一肚子火沒處發。
於是跟在旁邊的貝樂就成了最好的出氣筒。
“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那日我進宮請皇上降旨指婚時,他要跟我說過幾天再說!”
他之前不是跟她一樣熱中陽谷的婚事嗎?她怎麼沒有早點發覺事有蹊蹺,還以為他是忙於國事,所以將這件事先暫緩。
原來不是那麼一回事,都是她那個孽子做的好事,差點氣破了她的肚皮。
“公主息怒!天氣熱了,你還發這麼大火,難受呀。”貝樂好言好語的哄着,“先來碗冰鎮酸梅湯消火吧。’
“不喝。”她火大的說:“王爺,你好呀,明明知道陽谷給我玩花樣,為什麼都不說?你最近跟我作對作上癮了是吧?”
害她想了那個絕妙好計來幫女婿討小妾,自己的媳婦兒卻飛了,這是她近年來難得的大敗,根本就是恥辱嘛!
“我沒有呀。”貝樂一臉無辜的喊冤枉;“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皇上對於尋獲漕運之事非常的高興,原本要大大的重賞陽谷,不過陽谷堅決婉拒,只要求皇上幫他兩個忙,他只知道這樣,哪知道他所謂的幫忙,其中之一就是絕對不插手他的終身大事。
“哼,你不知道?我才不信,要不是你多嘴,跟皇上說漕運之事是陽谷之功,他又怎麼會答應他這個要求。”
貝樂忍不住大聲喊冤了,“公主呀,這漕運之事上報功勞,我報的又不是陽谷,而是-個性元的姑娘。”
“什麼姓元的姑娘?”皇甫晴文此刻敏感得很,“哪裏又來個姓元的?是秋水嗎?”
“不是,是叫滄海。不過很奇怪呢,皇上宴召她嘉勉,卻四處找不到人。”
他摸着下巴思索着,“謝賞也是陽谷出面推拒,這姑娘不愛財、不愛權,連風頭都不愛出,如此高風亮節,還真是難得。”
他非常的欣賞,可措沒有那個緣份認識,這姑娘他也僅止於知道名字而已。
她眉毛一豎,“難得!難得你也有能耐把我氣死啦!陽谷不知道打什麼主意,幹麼要替姓元的出面?”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他跟這元姑娘什麼交情?’
“說了你要罵我,我還是算了吧。”
她氣呼呼截了下他的額頭,“不說我一樣要罵你。”
“唉,我說不知道你要罵,不說你也要罵,公主呀,你不能讓我耳根清凈一點嗎?”
“當然不行!我告訴你,要是陽谷不給我娶羽雲郡主進門,我就跟你這老頭沒完。”她扭着他的耳朵大吼,“你聽到沒有?拿出你做爹的威嚴,去逼你兒子聽話。”
“聽到了、聽到了!你快放手,給別人看見不好。”他這王爺的臉往哪擺嘛!
他這公主妻子平日對他是很好,就是一發起脾氣那股潑辣勁,讓人有些受不了。
“哼。”她氣呼呼的往太師椅一坐,貝樂連忙識相的送上冰,湯一碗。
她接過來.喝了一口,猛然想到,“對了,一定是了!”
“怎麼了公主?”
“我說卧湖小築!陽谷這壞胚子住的地方,我一定得過去看看!”
確定他沒有金凰藏嬌她才能安心,這個姓元的姑娘,不知為何讓她很有威脅感。
不知道秋水認不認識,應該把她叫來問一問。
她想到就做,可惜秋水跟行雨出去了,但是僕人卻帶回了別的消息,“王爺、公主,小王爺剛進門了。”
“在哪裏?”她立刻站起來,拉着貝樂,“你跟我去,非得教訓他不可。”
僕人又慢條斯理的說:“帶着一個姑娘,往紫花苑去了。”
“哼,帶去自己的屋子做什麼?”
皇甫晴文拉着丈夫,兩個人加起來九十多歲了;但還是跑得飛快,忙着興師問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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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陽谷牽着元滄海,一臉春風般的溫柔微笑,穿梭在王府樹木蓊鬱,奇花爭妍的大觀園之中。
有一條清流從花木隱蔽處直泄而下,擊在石頭上,發出悅耳的聲音。
兩邊的飛樓富麗堂皇,步行處是開滿了繁花的花架所組成的步道,走在其中花香飛影,元滄海看得連連驚呼。
“好棒的地方呀,跟卧湖小築完全不同。”
這裏充滿設計巧思,和卧湖小築的野趣自然截然不同,但一樣的令人賞心悅目。
“這裏是紫花苑,我二十歲之前都住這裏。”頓了下,他笑着猜測,“你要問我為什麼要搬出去是吧?”
她點點頭,“嗯。”
“因為我二十歲之後,我娘就開始幫我找對象。”他一臉既無奈又好笑的說。
為了不被煩死,他當然想往外發展嘍。
她問道:“那你為什麼都不喜歡?”
其實她曾經害怕過,他出身顯赫,是王公貴族之後,自己只不過是一介平民,他的家人能夠接受這樣的她嗎?
雖然她煩惱過,但樂觀的天性又使她很快的快樂起來。
她要嫁的是他,不是他的家人,而他要的也不是她的家世和出身。
如果她一直以自己的平民身份為恥,覺得配不上他而自尋煩惱的話,那就太對不起他對她的一片心意了。
“因為我只有一個人、一顆心。”他說得正經八百,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我要是那時候隨便喜歡了別人,再遇到你的時候怎麼辦?”
她一笑,“那你現在隨便的喜歡了我,要是再遇到更喜歡的人,那該怎麼辦?”
“那就只能嘆口氣,很遺憾的跟她說對不起,滄海先來了。”他指着自己的心一嘆,“沒辦法,我的心眼天生就小,一次只能放一個。”
她作勢要打他,嗔道:“喂!說真的,誰跟你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我是說真的。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有什麼本領,居然辦得到別人辦不到的事?”
這八成是前世的冤孽,否則他也不會在初見她時就動心。
之後一連串的事件,讓他知道了她的善良、柔軟,堅強和勇敢,於是他義無反顧的身陷其中,一點點想怞身的念頭都沒有。
“什麼嘛!她甜蜜的橫了他一眼,“誰要是跟你認真,只有生氣的份,算了,當我沒問好了。”
“別生氣呀。”他摟着她,親呢的與她額頭相抵,“我就是不會甜言蜜語,說好聽的來哄你開心。”
她笑道:“你不會甜言蜜語?小王爺,你別客氣啦,再沒誰像你一般油嘴滑舌的。”
“我油嘴滑舌嗎?”貝陽谷嘟起嘴湊近她的臉頰,“來,你試試看油不油、滑不滑。”
“別鬧啦!”元滄海笑着把手抵在他胸口想措開他,兩個人玩得開心不已,笑聲回蕩在紫花苑的花廊里。
然而這邊玩得開心,另一邊可就看得火大。
皇甫晴文的臉都要綠了,“陽谷,這是在於什麼?”
這一喊,元滄海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推開轉過身來,皇甫晴文那凌厲的眼光就落在她身上了。
“娘,你真是會壞人家興緻。”貝陽谷依然笑着,“小聲點嘛,不知道的人以為你在生氣。”
“我當然是在生氣。”她走上前,仔細的打量起元滄海,哼了一聲,“你越采越沒規矩,來歷不明的人也全往府裏帶。”
“滄海沒有來歷不明喔,我打聽得很清楚。”接下去他滔滔不絕的說:“她出生在嘉興,山明水秀的好地方。祖父元通還中過秀才,是書香人家。她三歲時娘死了……好可憐,後來搬到東羅城去,好險,不然我就遇不到她了,她爹是當鋪里的朝奉,目前自己開了一家鋪子,她還有一個姐姐,很巧的,也正在我們家作客,其他的……”
他還沒說完,皇甫晴文已經吼道:“誰問你這個!”
元滄海有些驚訝,他是何時把自己摸得這麼清楚的?
他娘看起來很火,不知道是因為討厭她這個人,還是討厭她站在貝陽谷旁邊。
“你說她來歷不明嘛,所以我解釋給你聽呀。”真是個難伺候的娘。
“我是說你就這樣帶人進府,也不解釋一聲,當你爹娘不在了嗎?”
“沒有呀,我是想去跟你們說,可你性子急,聽到人家多嘴就先跑來了,我有什麼辦法。”
貝樂相勸着,“是呀公主,這也怪不得陽谷。”
“那要怪我嘍?陽谷,你答應娘要娶羽雲郡主的,現在跟這姑娘又是幹什麼,你給我說清楚,我可不許你搗鬼。”
“我沒說要娶羽雲郡主喔,我只答應你要成親,對象讓你挑而已。”頓了下,貝陽谷又道:“可是我本來就打算賴皮。”
“你……君子重倌諾,你居然對自己的承諾這麼輕忽。”
“我也不想呀,所以娘,我要拜託你指明我娶滄海,這樣你兒子才不會變成一個背信的小人。”
果然被她猜到了,“你說要娶這個丫頭?”
“是呀,滄海,快來見公婆。不好意思呀,昨晚我們清風為證,明月當媒,已經完婚了,沒吃到喜酒不要覺得遺憾,我會補請的。”
貝樂高興不已,“真的嗎?兒子,恭喜呀……哎唷!”
話未完被他娘子揍了一拳。
皇甫晴文給他氣得頭髮暈,雙眼冒星星,“你說什麼?我不同意!我絕不同意!”
貝樂小聲的說:“我是不反對啦。”
元滄海看了一眼貝陽谷,鼓起勇氣開口,“公主,可不可以清問一下,你不同意的理由是什麼?”
“當然是你的出身太低!”她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這還需要同嗎?我怎能讓兒子娶一個毫無皇室血統的女子。”
元滄海微微一笑,“是嗎?不知道我嫁人王府會有什麼影響?”
“當然是會壞了我們優良的血統,我畢生維護這尊貴的血統,哪能讓你壞丁大事。”
這可是她非常堅持的原則,她從年輕時就一直努力於這一點,她身為皇上的長姐,影響力十足,幾乎所有皇室子女要嫁娶,都由她挑選。
女眷嫁出去的她要挑高官顯貴,而娶進來的,她就更堅持一定要出身高貴,有皇室血統的才行。
“原來是會影響你畢生的志願。”元滄海忍不住覺得好笑,“只因為這樣,你便要罔顧陽谷的意願拆散我們,好像很不近人情,有點過份。”
貝陽谷和貝樂忍不住拚命點頭,“是呀、是呀。”
“你太放肆了!”皇甫晴文火大的瞪着她,“你這麼無禮,休想我會同意你嫁進王府。”
“那好吧,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進王府好了。”她屈膝行禮,王爺、公主,我先走了。”
貝陽谷也跟她一起行動,“那我們先走了。”
“走?你家在這,你想給我走到哪裏去?”該不會想給她來私奔這一招吧?
當年淑文皇妹就用過這一招,最後還不是讓她給抓回來了。
“放心吧,我只是到卧湖小築去而已,明天我再和滄海回來看你們。”貝陽谷接着道:“明天再來問你們意見。”
“哼,用不着,我不會改變心意的。”
“不要緊。”元滄海甜甜的笑着,“我很有耐心的,明天不行,後天再來,後天不行還有大後天。”
“是呀。”貝陽谷點頭附和,“反正,我們還年輕嘛;”
皇甫晴文差點沒氣得昏倒,她這不孝子,意思是說她年紀大了,早晚會掛,到時就反對不了!
這可真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的最佳代表,貝陽谷要是知道他娘這樣誤會他,不知道會不會哭着說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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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滄海跪在地上,努力的擦着光亮平滑的地板。
雖然是打掃工作,但她頗能從中得到樂趣,她將東西都先搬開,從屋子的這一頭推擦到另一頭。跑來跑去的忙得不亦樂乎。
她越來越愛待在清靜的卧湖小築,貝陽谷不在的時候,她會自己搖櫓過江,到街上的醉仙樓去喝茶和姐姐聊天。
因為姐姐的關係,她很快的就跟貝家三姐妹熟悉,當然打馬吊這事是非學不可,雖然她總是搞不清楚吃跟碰到底有什麼;不同。
杜書豪到山海衛上任去了,不過是獨身上任,因為他的兩個娘子不想去,原因是沒有牌搭子。
他是流着眼淚去的,是高興還是不舍,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老爹很沮喪他沒辦法在王府對面開當鋪,因為尚書大人怎麼樣都不肯賣房子給他。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開在後門,但生意不怎麼好,他生活無聊,現在最常做的就是到王府去碰釘子。
因為公主看到他就想到她,連一杯茶都不想請他喝。
面她和陽谷天天去王府,問着同樣的問題,但是公主都不願見他們。
沒多久她擦地擦得滿頭汗,盛夏的陽光從窗口透進來,整個屋子都是金黃色的光線。
她停下來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的青草味讓她覺得自己好幸福,不管有沒有公主的祝福,她的日子一樣過得甜蜜自在。
元滄海見一陣腳步聲來得好快,一點都不像貝陽谷平日那種從容悠閑的步伐。
才剛抬起頭來,門已經被推開了。
“公主?”元滄海露出一個笑容,連忙站起來,趕緊拉下自己綁在腰間的裙子,拉下綁在頭上的花巾,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你要來,正在打掃,裏面很亂,不好意思呀。”
從那日之後,她就不願意見她,沒想到卻突然跑來,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這等亂糟糟的模樣讓她看到,她一定要在她血統不良之外,再加上一條不懂禮儀的罪狀了。
皇甫晴文哼了一聲,揮揮手叫兩個丫頭到門外等着,“我特地來,連杯茶都沒有嗎?”
元滄海正在拉椅子過來要給她坐,連忙說:“我馬上去泡。”
她一溜煙的掀起珠簾,跑進去準備。
皇甫晴文一直聞到甜味,從她踏進卧湖小築就一直存在的味道。
甜甜軟軟的感覺,讓人覺得很舒服,就像這裏給人的感覺,雖然亂,但卻充滿着溫馨柔和的感覺。
給人一種能徹底放鬆的感覺。
她從沒來過卧湖小築,所以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原本就有,還是元滄海製造的。
她頂着一頭亂髮在屋於里忙碌,臉上有着勞動之後的紅暈,那滿足的笑容好炫目。
這屋子裏的味道讓皇甫晴文差點要忘了她是來趕人的。
元滄海拿出杯具來,熟練的泡好了茶,“請喝吧,公主。”
她喝了一口,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這什麼茶?’
茶湯清澈帶有香氣,不見葉片,喝起來清甘,尤其回味再三滋味更加不同。
她抿嘴一笑,“是花茶,門口的梔子花炒的!”
“原來如此。”她一直覺得喝茶就要喝名茶,認為民間以花入茶的習慣俗氣,而且說不定會改變好茶的味道。
況且以她的身份,要喝什麼名茶沒有?當然不會跟一般平民百姓一樣,去喝花茶。
沒想到今日一喝,這才發現居然如此美味!
“你屋子裏好香,是放了什麼東西嗎?”她用力嗅了嗅,“似乎是花香,可是又不像。”
“呵,是百花糕。”元滄海笑着說:“我早上送陽谷到碼頭時,一路上落花好多,所以我全把它們撿回來,試試看能不能做成糕點。”
她又跑回廚房去,將已經蒸好的百花糕拿出來。
“我自己亂做的,不知道能不能吃呀。”
皇甫晴文聞着那香味,看着略成淡粉色柔軟至極的百花糕,忍不住食指大動。
但她還是臭着一張臉說:“我吃一塊看看。”
入口之後軟綿之至,甜而不膩,香味在口中久久不散,幸福的感覺在胸中充溢着,她感動得差點要說出一個好字來。
“一塊吃不出味來,再切點過來。”她把小碟子湊給她,“不要以為我喝你的茶、吃你的糕,就是讓步了。”
“是。”元滄海乖巧的應着,又切了一塊給她。
當皇甫睛文吃飽喝足之後,總算想到她的來意了,“要是你不當我媳婦,來當我廚子的話,我一定好好的疼你。”
這句話倒是肺腑之言,畢竟要遇到一個手藝出眾、自己又吃得合的廚子,是挺難的。
“做糕餅是我的興趣,我不打算以此維生。至於當你媳婦這件事,我也是不會讓步的。”元滄海眼中透着堅決,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努力不要受你反對所影響,我不想天天煩心,弄得自己一點都不快樂。”
皇甫晴文這才想到,這些天來她是天天生氣,連一時半刻都沒感到快樂過。
她的原則和志願真是個麻煩的東西呀。
“我不是來聽你說教的。元滄海,我出十萬兩,買你死了嫁進王府這條心。”
她搖搖頭,“我不賣,我的感情沒那麼廉價。”
“你不要逼我使出更激烈的手段來對付你,我是很不願意的。”她強硬的重申,“我是絕對不會讓步的,我有我的原則。”
“我一點都不擔心你不讓步,還有你的不認同!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我都要跟陽谷在一起開開心心的過活。”
元滄海眼神看向遠方,說道:“我三歲就沒有娘,是我爹一手把我和姐姐帶大。”
“他常常說,為了我和姐姐,他變成怎麼樣的人都無所謂,他要給我和姐姐過好生活,他希望我們快樂,所以他就很努力的拋棄他的原則,凡事都向錢看,什麼都要用錢來考量,他作了很多決定,都是以要讓我們更好為前提而作。
“他跟你不一樣,他一直改變自己,來讓我和姐姐更好,可是我們有比較快樂嗎?並沒有,所以我明白了,有些東西不是別人讓步或不讓步,妥協或不妥協,就能得到的,只要我自己去堅持,我就能得到。”
“現在我堅持不走,堅持牽着陽谷的手走一輩子,我覺得我很高興,我很滿意,你改變不了我的原則。”
奇怪的事發生了,她這般直言頂撞,居然沒有讓皇甫晴文生氣,皇甫晴文只覺得自己是不是老了?
為什麼要動搖呢?
“啊!啊!”兩聲痛苦的叫聲從門口傳來,下一刻衛保已經舉刀撲進屋中。
元滄海一看,驚慌的舉起竹椅丟過去,被他一刀劈成了兩半。
他早就來到京城,一直暗地盯着貝陽谷的作息,打算要報仇。
但他不要一下就殺死他,他要先讓他失去心愛的女人,讓他痛苦一陣於再來了結他。
衛保摸清了貝陽谷離開和回來的時間,特地在元滄海單獨在時登門拜訪。
但他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別人,不過這對他沒影響,殺兩個人跟殺一個人是一樣的。
皇甫晴文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衛保!居然是你!”
他看了她一眼,臉上的驚訝表情逐漸換成冷笑,“嘿嘿,你居然也在這,真是太好了!”
她看着這個二十多年前跟自己有過節的男人,忍不住緊張了起來,“你、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他哈哈一笑,厲聲道:“你問我想怎麼樣?凜國公主,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你說我想怎麼樣?”
王府里保衛重重,他兩次行刺她都沒得手,現在她自己送上門來,怎不讓他欣喜若狂呢?
“你自甘墮落,押運漕運時監守自盜,卑劣無恥,又怎麼跟我相關!”
她雖然這麼說,但心裏也知道起因為何。
衛保仰天長笑,笑聲卻凄厲無比,“我今天要殺你,難道你覺得跟自己當年所作所為不相關嗎?”
“當年要不是你極力阻止,淑文與我不會陰陽相隔!”他悲痛的提起往事,“是,我只是個副將,官小職徽的確配不上淑文,可是她不在乎,又要你來多管什麼閑事?”
“她要跟我遠走離飛,又關你什麼事?居然派人去追,將她捉回去軟禁,讓我下獄!你害得淑文吞金自殺,皇上悲痛她的早逝,可憐我,將我釋放,要我待罪立功,我偏偏不領這個情。
“我就要勾結土匪,將漕運全都偷走!哼哼,你們這些皇族又能拿我怎麼樣!”
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放聲大笑。
元滄海這才知道,原來當年漕運失蹤,居然有這種內幕。
她忍不住看了皇甫晴文一眼,眼光中有些責怪的意思。
多年前的往事被提起,皇甫晴文一直覺得自己或許手段激烈,但從來不覺內疚或心虛。
可是被元滄海這麼一看,她居然生出了濃濃的罪惡感。
“你幹麼那樣看我!難道我不對嗎?”或許是因為開始覺得內疚,所以她的聲音也大了起來,“皇室血統豈容破壞?況且他只不過是個小副將,小小的正八品,憑什麼娶我皇妹!”
“為什麼出身和官位這麼重要?”元滄海無奈的說:“甚至比你妹妹的生命還重要?”
“那是她自己想不開,我都是為她好,怎麼可能希望她走絕路!”
“公主,你是為她好,可是那不是她要的呀。”
為什麼在經過了一場悲劇之後,她還不能改變那樣的想法?
“呵呵,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失去的也已經拿不回來了。皇甫晴文,你拿命來賠吧!”
衛保大刀往她砍去,元滄海朝她一撲,抱着她的腰,兩人壤倒在地,躲迸了桌子底下。
他彎腰要將她們抓出來,卻被元滄海在手臂上咬了一口,他大怒之下,一把揪住她的頭髮,將她拖了出來。
元滄海雙腳亂踢,不斷的掙扎着,“放開我!”
見大刀揚起,皇甫晴文忍不住尖叫,“是我錯了,你快住手!”
“如今認錯也來不及了。”
情況正危急時,咻的一聲,一支羽箭從宙外射進來,他連忙揮刀去擋。
元滄海趁機一掙,又躲回桌子底下,抱着皇甫晴文安撫,“沒事的、沒事的。”
她嚇得渾身發抖,嘴唇發白,只是點點頭。
貝陽谷讓元滄海住在這裏,早就有準備衛保會找上門來,扛上來來去去的漁舟都是他的眼線,負責在有可疑人上島時通知他。
但是衛保也精明,他扮成了尋常的漁夫,從明霞島後方游上岸,避開了眼線。
而貝陽谷回來純粹是因為知道他娘到了這裏,所以趕回來支持元滄海,結果湊巧的救了他的母親和妻子。
“這次不會再讓你逃了!”貝陽谷破窗而人,“拿出點本事來讓我見識吧!”
“好,我就先殺了你,再來料理和那臭丫頭!”
他的大刀靈活,刀勢凌厲,還好貝陽谷一出手就用短刃削斷他的刀,他佔了兵器上的便宜,所以衛保很快就落下風。
而被他砍傷在門前的兩名婢女,有-個負傷去求救,一下於就來了一大群官兵,將卧湖小築團團圍住。
衛保當然是不敵,奮戰之後還是無法突圍,當場被逮住,送進大牢等候皇上發落。
他渾身滴着血,雖然被粗繩所捆,但臉上那種可怕的殘忍氣息依然沒消減。
他的眼神讓皇甫晴文心驚膽戰,覺得他好像隨時都會撲上來,殺死自己一樣。
她開始想,難道,自己真的錯了?我的原則就算不要了;也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而貝陽谷和驚魂未定的元滄海雙手交握,緊緊的擁抱着彼此。
“我真該死!我怎麼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滄海,真對不起你!”
“不要緊,我沒事的。”她緊緊的抱着他,雖然說不要緊,但喇剛她真的很害怕。
害怕自己就這麼死了,害怕自己留他一個人,害怕他天天為她悲痛難過。
她看到衛保那樣子,就覺得自己不能夠有萬一,她得為他好好珍重。
“不不,我再也不讓你一個人留在這了。”
真是把他嚇死了,這種事絕對不能再來一次,誰知道下次還有沒有好運呀?
皇甫晴文清清喉嚨開口,“你這破爛屋子也能住人?哼,別要失了身份,通通給我搬回王府去!”
元滄海和貝陽谷同時一愣,“什麼?”
“看我幹什麼?來人呀,過來扶我一把,這地方待久了,我渾身都不舒服。”她把頭轉過去,掩飾自己的不自在,“陽谷,我叫你搬回王府,還不快點收拾嗎?還有滄海,你光站着幹麼?紫花苑那麼久沒住人了,你不用過去收拾呀!”
貝陽谷呵呵一笑,“她讓步了,你做了些什麼?”
她搖搖頭,看着一大群人簇擁着她遠去,非常感慨的說:“是衛保做的。”
“是嗎?怎麼說?”
元滄海微微一笑,“秘密。”
她不打算把二十多年前那個悲劇說出來,她相信公主心裏
已經後悔了,她不想再增加她的罪惡感。
就讓過去的過去。
“好吧,你留着你的小秘密吧,我喜歡你這麼有原則。”
“拜託,別再跟我說原則啦。”她聽到這兩個字就頭痛。
“好,那咱們收不收東西搬家呢?”他笑着看她,“王府在那邊。”
她也笑了笑,“我喜歡當野人,你呢?”
“那我就只好當野人的相公啦。”他在她鼻子上一點,“不過”
“怎麼了嗎?”
“沒什麼。”
他娘喜歡一家子全住在一起,滄海卻喜歡卧湖築,看樣子她們兩個的原則戰爭還沒打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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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親家當鋪開設的地點很差,原本生意冷清得不得了,常常一整天都不見有隻蒼蠅飛來關照一下。
可是這幾天卻一反往常的熱鬧滾滾。
只是可惜,都不是來典當物品,而是來聽朱富發說故事的。
一開始他只是閑着無聊,跟隔壁的老頭閑聊時,抱怨自己跑到這來開鋪,卻一點油水都撈不到。
結果因為故事過程離奇,聽的人越來越多,他也越講越開心,加油添醋了許多,說到驚險處,大家都捏一把冷汗,說到好笑地方,更是大夥一起大笑。
人人跑到這來聽說書,茶館的生意跑了一半,說書的人沒生意好做,沒有收入,只好愁眉苦臉的來跟搶他們生意的人典當東西。
“說到天下第一關,當然是東西各距瀋陽、顧天府八百里的山海關了,這山海關有兩座城,一座叫做東羅、一座叫做西羅。
“事情就發生在東羅城裏,那一天呀,英氣煥發的小王爺騎着……”
元富發天天在當鋪前面說書,但他說的故事永遠都沒有結束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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