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展昱廣基於尊重女性，有禮的問：「想去哪？」

汪佩柔霎時被問倒了。

學生時代的她，因為忙着打工賺錢，所以哪都沒去過；工作后的她，雖然有了假日，但因經常幫同事的忙，以致她假日多半在加班中度過。

所以，她壓根不知道可以去哪消磨時間？

「去……淡水——」卻在下一秒鐘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她怎麼能去淡水呢？！萬一碰上陳哥那一票人，要她如何自圓其說？

「不——去陽明山……」也不能啊！那是曉芬要去的所在，萬一她跟展昱廣一起出現被曉芬發現，要她如何解釋展昱廣的身分？

她絕對會被同事傳成世紀豪放女的！

「不……」她突然覺得好沮喪，「我、我——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

展昱廣瞭然的點頭。「別愁，如果你不反對的話，今天的行程就交給我。」

「真的？」頓時，她的小臉露出久違的笑容。「我聽你的、我聽你的。」

於是，她就放心的任展昱廣載着她四處兜風。

展昱廣一路將車駛上北三局，有一句沒一句的與汪佩柔閑聊着——當然，他其實是很有心機的想將她導人自己想知道的話題。

「談談你的工作方便嗎？」

他純粹是想乘機了解一下她的背景，以及她目前的生活。

「不、不太方便。」

可她卻一心認定，她跟他未來又不會再有交集，那她不必知道他太多，同理，他也不必對她了解過多。

「嗯～～他試着再起話題。「談談你的休閑活動方便嗎？」

從她平常如何打發假日來看，或許能抓住她是個怎麼樣的人。

「不、不太方便。」

奇怪？他一直追問她的事做什麼？他倆充其量不過是一夜情……呃～～不，是一日情罷了，他能不能別問太多？

「那……」一而再被拒絕，展昱廣卻壓根沒被打倒。「談談你的喜好方便嗎？」

從她的興趣、嗜好、習慣等方面着手，或許能幫助他多了解她一些。

「不、不太方便。」

她忍不住趁空覦了他一眼，不懂他對一個只需服務一次的客人這麼好奇做什麼？還是……這是他的職業病？

可展昱廣卻想：她一概不願談，這讓他如何了解她？「那……我看，換你來問我吧！」

她總該對他這個長相出眾、身材挺拔、事業有成的有為男人存有幾分好奇吧？

但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哪知道他的身分背景啊！

她只是到他打工的地方買下他，要求他做她的一日情人，她哪會知道他是何方神聖呢！

「呃～～你……」汪佩柔趕緊從腦袋裏擠出一些制式化的問題。「你多高？」

這是什麼問題？難道她只是個外貌協會的會員？

雖然展昱廣對她所提的問題有點小不滿，但他還足有禮的回答。「一百九。」

「好高啊！」汪佩柔佩服的說：「我還差一點點才一百六呢！」

剛好可以作為她拒絕他的藉口，汪佩柔很難過的在心底這麼想着——她跟他不太配吧？

咦？她是在自卑嗎？那他就乘機安慰她一下好了。「那有什麼關係，把我們兩個加起來再除以二，不就剛好？搞不好還很符合優生學呢！」

優、優生學？！

他在說什麼啊？

他倆就只是一日情人，她怎麼可能跟他搞什麼優生學……等等！她突然抓住他話中的語病——這個男人是不是在覬覦她的美貌，妄想要她幫他偷生一個小娃娃？！

雖然幻想擁有一個與他一樣好看的寶貝兒子是滿不錯的白日夢，但……很抱歉，她沒打算跟他發生一夜情后，再追加一個後遺症好嗎？

哼！既然他說話露出馬腳，那她晚上絕對會提高警覺，非盯着他全程做好保護措施不可。

展昱廣看她不說話，誤以為她也想跟他在一起，忍不住再起個話題。「我在展氏工作。」

一般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女孩，在聽聞他的身分后，通常都會對他肅然起敬，敬畏三分的；他雖不要她崇拜他，但至少她該對他有點刮目相看的感覺吧！

什麼叫「展示」工作啊？是像現在這樣伴遊以展示自己嗎？但對方都已做了自我介紹，她總不能不說吧？「哦～～我只是個很普通的行政助理。」

卻追加一句，「我們別聊工作好嗎？」

她不想聽他談及他從事這種伴遊工作的辛酸史……不，她其實是不想聽他從嘴裏談及他接觸過的其他女人……

可她為何會如此介意？她也理不清楚。

展昱廣真是生平第一遭碰到不計較他尊貴身世的女人，這讓他對她的印象愈來愈好。「都聽你的。」

汪佩柔這才像是放鬆似的長吁了一口氣，接着就默默無語。

兩人一同游車河，卻是相對無語，這哪是展昱廣想要的？「你很不愛說話？」

他哪會知道，她平常在公司里簡直是多話到人人嫌吵的地步！

可當她一離開公事，她其實算是個有點寂寞的小女人。

「我只是不知道該跟你說些什麼……」她老實說，卻還是隱藏了一個小秘密——她不期望太過認識他，怕將來分開後會太過思念他。

所以，她先防患於末然。

原來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打開話匣子，那簡單，由他來開頭。「你怎麼會想買個情人？」

汪佩柔聞言，臉色末變，久久才輕聲問：「我能不說嗎？」

「當然能，」展昱廣倒是滿會察言觀色，立刻換了個話題。「你看，我們要下交流道了。」

「我們到底要去哪？」她好奇的問。

「不告訴你。」他賣關子的回答。

結果，他帶着汪佩柔在深坑玩了一整天。

「那裏是麻竹寮黃氏古厝，要不要去逛逛？」

「那裏是福安居……」

他帶着她一個個景點參觀，甚至下車欣賞古樸的建築物，不再繼續先前沒有交集的雞同鴨講。

「累嗎？待會兒我帶你去吃豆腐！」

汪佩柔自從雙親棄世，住進親戚家寄人籬下以來，就沒有這樣快樂過，她任由展昱廣牽着小手，開心的走過一處又一處的景點，吃着他替她買來的特產……

「好幸福的感覺。」她由衷的說。

「這樣就滿足了？」他不以為然的說：「我都還沒帶你吃遍山珍海味、喝遍瓊漿玉露，看遞大江南北呢！」

說這話時，他心裏已有決定——他是要她的！卻渾然末覺，汪佩柔看他的眼神變得怪異。

「待會兒我們去嘗嘗這裏的豆腐三吃，還有着名的酸梅湯……」

可他的話卻頓住了，只因汪佩柔突然大步往前跑。

「柔柔？」他疾步往前追，在崎嶇的小道上拉住她。

「你怎麼了？」他不解的問。

他可不可以別亂開支票？她跟他明明就只有二十四小時的相處時間，他是忘了嗎？「沒什麼！」她逞強的說道，不願被他發現她內心對他的不舍。

「那我們去吃……」他想邊吃邊告訴她，未來他要帶她到處去尋找美食。

「我不餓！」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說。

「那……」展昱廣立刻發現她的不對勁。「既然你不餓，我們就不吃，下次再來吃也行。」

汪佩柔立刻轉開頭，不想被他發現……她的眼眶裏正在打轉的淚水。

他是在說什麼鬼話啊？

她跟他壓根沒有未來，什麼叫做下次再來吃？

可……算了，她不想弄壞這難得一天的氣氛，她試着將莫名的酸楚感覺收進心底。「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展昱廣不解地問道：「不多玩一會兒，等吃完晚餐再回去嗎？」

「不，」她有點堅持的說：「我喜歡在家裏跟你一起用餐。」

說謊！

她其實是想藉由親自下廚的機會，體會一下與親密愛人在家共進晚餐的感覺。

「好，那我們就打道回府吧！」他無異議的帶她踏上歸途。

「你可以先去洗澡。」

一回到家，她便忙進忙出的張羅起晚餐，卻發現他無聊的在狹小的客廳里來回踱步。

於是她這麼說，反正遲早都會發生的事，她沒想再逃避。

「0K。」展昱廣聞言雖有點驚訝，因他發現她其實是個思想滿保守的小女人，卻總是在某些時刻硬是假裝堅強。

而他，就是被這樣的她給深深吸引。

他雖不明白她為何要這麼逞強，但他就是好想幫她分擔壓在她身上的重擔。

此刻既然無法從由她口中得知她的一切，他打算等回去公司上班后，再命令樂逍遙幫忙調查她的身家背景。

以樂逍遙的辦事效率，他相信很快便能掌握到她的一切。

至於今晚，他只需做個百般溫柔的好情人，讓她留下美好的回憶就可以了。

他從容的進入浴室，任冰冷的水柱沖刷着他滿腔的爇情。

沒錯，他渾身早已爇情如火。

但她一心只想做個賢慧的好女人，想要餵飽他的胃，為了不辜負她，他只得先澆熄體內熊熊燃燒的慾火。

汪佩柔將三菜一湯端到茶几上，蹲坐在小桌前等着他。

當看見展昱廣披着大浴巾出來，頭上的濕發還不停滴下水珠，活脫脫美男出浴的誘人樣，她立刻心慌意亂的由地上彈跳而起。

「你……」太有礙觀瞻了啦！「你這樣會感冒的！」

心口不一的邊說邊衝進浴室拿來吹風機。「我幫你吹頭髮。」

這倒是滿新鮮的經驗，展昱廣很安適的任她替他擦乾髮絲、吹整髮型；在過去，女客對他提供的服務泰半都是愛撫、親吻、吸吮……

可從來沒有這麼生活化、這麼家居式的服務呢！

而他也訝異的發覺，他對她提供的服務還滿怡然自得的。嗯～～他喜歡這樣的溫馨感覺，對她又多了幾分好感。

才幫他吹乾頭髮，她又急急的催促。「快把衣服穿好。」

不然，要她面對半裸的帥哥吃飯，她好怕會把飯吃進鼻孔里……不是啦！她怕自己會羞怯的食不下咽。

「反正待會兒也是要脫。」他很堅持以這般性感的模樣與她共進晚餐。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提示等一下會發生的事呢？

展昱廣看透了她臉上既驚慌又期待，卻又帶着一絲懊悔的神情，趕緊顧左右而言他，免得她臨時反悔說她不玩了。

「咦？這是番茄炒蛋！」她怎麼知道他最愛吃這道家常菜？

他這是在嫌棄她只會做普通菜色嗎？但她也沒有反駁。「呃～～是啊！都是些家常菜，希望你能湊合著吃。」

莫名的，她突然全無胃口——一心記掛着他可能無法接受她這種居家的笨女孩。

「開玩笑！」他誇張的笑出聲，「我最愛吃這道菜了。」

他夾起一口送入嘴中。「嗯～～味道恰道好處，酸酸甜甜的，你有放糖對吧？」

咦？他臉上那滿足的模樣，是因她煮的菜好吃的關係嗎？莫名的她就是被他鼓勵得好開心。

「嗯～～放糖、放鹽、放醬油，還得加點水煮。」她忍不住細說做這道菜的步驟，「最後再加把蔥花。」

「沒錯，就是這樣。」他邊說邊將湯汁淋在爇騰騰的白飯上。「這樣可以讓人多吃兩碗飯。」

「你再嘗嘗這個。」他的好胃口讓她忍不住老王賣瓜的自誇起來。「這道韭黃炒肉絲才是我的拿手菜喔！」

「是嗎？那我倒要鑒定一下。」

「還有這道……」

她拚命的夾菜到他碗裏，他的回報則是狼吞虎咽，以示他有多喜歡她做的菜。「好吃，好吃……」

沒想到一頓原本以為會很尷尬的晚餐時光，竟是在如此和樂溫馨的氣氛里度過。

「好飽。」他一口氣解決了五碗飯。「我再也吃不下了。」

她就像個賢慧的妻子般。「我去切水果。」

「我幫你。」

而他，出乎她意料的也跟進廚房，替她將碗筷收拾好，還動作熟練的替她洗起碗來。

「我自己來……」她急着想將他趕出去。

「我可不是遠庖廚的君子。」他卻這麼回她。

是以，汪佩柔只能任他幫她洗好碗、和她一起切水果，還跟他一起選了個最具羅曼蒂克氣息的小盤來裝水果。

「大功告成。」他一屁股坐進小小的雙人沙發，順手將她撈進懷裏。「現在該是屬於我們兩人的甜蜜時光了。」

汪佩柔聞言開始緊張起來——

他們就要進行更親密的行為了嗎？

可她……還沒洗澡耶！

她趕緊想從他懷裏掙脫，雖然他的懷抱好溫暖，溫暖到讓她有點捨不得離開……

「我、我……」

「別緊張。」他誤以為她是害怕接下來的事，趕緊安慰道：「在你辛苦做了一頓那麼豐盛的晚餐后，我也想為你提供點服務。」

他一這麼說，她更緊張，也更用力的想掙脫他的束縛。

展昱廣可以從她面紅耳赤的模樣看出她誤會他的意思了，立刻再表明自己的本意。「你至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服侍你吃水果吧！」

什麼？他只是想服侍她吃水果？

早、早說嘛！

害她緊張成這副德行，而且，如果他只是想喂她吃水果，幹麼將她摟得這麼緊？

「我，我自己來就行了。」她繼續掙扎着。

「不，我很堅持，我想喂你。」邊說邊以叉子叉起一塊蘋果。「張開嘴、閉上眼。」

張嘴她懂，可為何要閉眼？

汪佩柔隱隱覺得事情不是那麼單純，但她還是聽話的閉上眼。

果不其然，她可以感覺到蘋果在她的唇瓣上游移着，還有個軟軟的、濕濕的東西觸碰着她。

「準備吃了嗎？」他輕聲詢問。

「嗯～～」她心跳加速的回答。

隨着蘋果送進她的嘴裏，他的舌也同時探進她的，不停挑逗着她的小舌。

「不……」她試着出聲抗議。

「好甜……」他邊吸吮她口中的蜜津，邊曖昧的說：「真好吃……」

她羞紅俏臉，只能任他恣意的吻着她的唇。

可吻着吻着，他的嘴已滑到她的嫩頸，大掌也毫不客氣的兜上她高聳的胸脯。「柔柔……」

「我——」她下意識想推拒，兩手卻被他抓住。

「我先去洗澡……」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掙脫他的束縛，飛也似的衝進浴室，身子緊貼着薄薄的門板，兩退抖得厲害。

她聽到門外的展昱廣笑得很愉悅。「柔柔，那我先上床等你喔！」

她真的要跟買來的情人共度一夜了！

她會後悔嗎？

不！完全不會。

將自己洗得清潔溜溜后，她穿上新買的性感內衣，勇敢的走向書桌，將自己特地買來的筆記拿出來掹記——她想留住每一刻的美好。

他覺得奇怪，卻還是沒有發問。

當汪佩柔終於停筆，回過頭看他，再很勇敢的站起身走向他。

展昱廣就躺在她狹窄的單人床上，那高頭大馬的身量看起來竟有點像是落難的巨人身陷小人國般。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噗哧！」

「笑嘛！」他甚至鼓勵她，「你可以再笑大聲一點，我一點都不在意。」

他當然知道自己躺在這張小床上的模樣有多可笑，但那不是重點好嘛！重點是，他得在這張小床上盡全力取悅她。

「你確定床夠堅固嗎？」不會做到一半就垮了吧？

「嗯～～」可她哪知道，她又沒機會測試過。

「不管它，如果真垮了，我再賠你一張就是，來。」展昱廣不再有顧忌，看着僅穿着內在美的汪佩柔。「你好美，我想看仔細些。」

她先是一震，不喜歡他老是有意無意的暗示他倆是有明天的，他到底是在敷衍她，還是想安慰她？

她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打算再跟他有交集，他能不能不要老是擾亂她心頭的一池春水好嗎？

汪佩柔很想大聲抗議，但轉念一想，如果她把氣氛弄得烏煙瘴氣，他氣得直接走人，那她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拜託！雖然她付的費用不高，但也是她辛苦賺來的，她不能任意浪費。

既然已打定主意要做，就別再三心二意。

所以，她勇敢的往前跨步。

她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的爬上床。「阿昱，請你一定要對我很溫柔……」

「我會的。」展昱廣點點頭。

他視她為搪瓷娃娃般的輕手輕腳，溫柔的替她寬衣解帶。

「阿昱……」

「柔柔——」

「請你要……」她指着桌上的「禮物」。「請你——」

「我自己有準備。」展昱廣很開心的從自己的口袋裏取出樂逍遙替他準備好的套子。「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哦～～」

「來吧！」

只是……

「嗯～～痛……」畢竟是第一次，她不禁呼痛。

「呃～～」他滿頭大汗的輕哄，「忍忍，一會兒就不痛了……」

可他心知以她那麼嬌小，要接納巨大的他並非易事，事到如今，他只能先衝刺……

待她習慣他的尺寸后，再溫柔以對吧！

因此，展昱廣開始橫衝直撞。

「嗚嗚……痛！好、好痛——」她忍不住暗泣。

「嗯～～唔——」他舒服得剋制不住的伸吟。

「匡當——」

一聲巨響后，正在衝刺的兩人差點被震到離床三丈遠的地方。

原來……她的小床果然不禁躁！

「我的床……」這下會不會得不償失？她決計不可能只花兩干元賠房東一張床的，汪佩柔在這一刻所想到的只有這件事。

「你沒事吧？」床壞事小，最多他再送她一張新的。「有摔疼嗎？」

嗚嗚……是沒摔疼，可她某處卻疼到不行。

「我看我們移駕到沙發上吧！」可別辜負了今夜的春宵。

「不——」她才不肯讓他再毀了她寶貝的沙發，那樣她會破產的。「我、我們就在床上吧！」

但床已垮。

「我來整理一下。」她拖着疼痛的身子，裹着棉被將小床勉強整到可躺的狀態。「那個……請你只要摟着我睡就好。」

她放棄那會痛的部分……雖然有點遺憾，但還是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展昱廣簡直不敢相信，她竟要他委屈睡在一張已經毀損的床上，還一副拒絕再玩的堅定樣！「我看，我們乾脆去住旅館吧！」

「不！」這點她很堅持。「我明天早上想從家裏送你出門。」

展昱廣也只能以客為尊了，但他心想，沒關係，等她愛上他之後，他們再做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