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只不過那一整個下午,一向是工作狂的柏凜風竟然頻頻發獃,看文件時發獃,部門經理來找他時也發獃,次數多了,他開始覺得不對勁,雖然那些不對勁在下班前吃完泡芙后,又被他忘光光了。
【第五章】
玩物的定義是什麼?柏晚香本來以為他會說,要她當他的情婦。他卻只是皺眉瞪她,「我不想有這種不三不四的關係!」
是哦,那玩物就不會不三不四了嗎?怯……
「換你了!」他催促道。
柏晚香懶懶地支着頰,移動復活的黑皇後進逼白國王。「你死了。」
柏凜風瞪着棋盤良久。「這局不算,剛剛……」
「唷!柏總裁耍賴呢!大家快來看啊!」
「……」可惡!他把俊臉一綳,「不玩了。」
柏晚香嘴角忍不住向上扯了扯,乾脆起身,「那我回去睡覺了。」
柏凜風立刻改口道:「再下一盤,我一定贏你!」
背對着柏凜風,她一臉好氣又好笑,知道不答應他不行,只好又坐回去。小時候,柏凜風從不和她下棋,因為他討厭她,國際象棋是貴族遊戲,她是野孩子,他不屑和她玩。
不僅國際象棋,還有很多很多,像網球、電動遊戲、橋牌和黑白棋。不過那時畢竟年紀小,兩個孩子哪來那麼多深仇大恨呢?有時柏凜風仍會軟化,讓柏晚香陪他一起玩。
因為事實上,他幾乎也沒什麼玩伴。
柏凜風大概很後悔教會她玩國際象棋,因為幾乎只要是棋類遊戲,柏晚香一玩就上手?而且可以殺他好幾次。可是他卻沒想到記憶里最常陪他下棋的,竟是討厭的柏晚香。
直到沈霏離開人世,直到柏晚香用那樣的方法改變他倆的關係,然後她離開了柏家,五年來簡直像逃避再與他有任何牽扯。
他們已經許多年沒有像這樣坐在一起下盤棋了。
柏晚香了解他的脾氣,如果他們下五盤棋,她心情好,就讓他贏三盤,心情不好就二勝一和……回頭想想那時的她真的很心軟,就連心情不好也捨不得殺得他太難看。世間還找得到比她更深情的女人嗎?當然沒有!呵呵……
柏晚香回到柏家后,白天擔任他的特助,晚上當他的玩物。柏凜風所謂玩物的定義大概是―陪他玩各種遊戲的尤物!雖然柏晚香自認離尤物還有好大一段距離。也許柏凜風這傢伙人緣太差,沒人要陪他玩,要不怎麼會在這五年內被封為工作鐵人?
雖然柏凜風自己也沒發現他竟然可以「不計前嫌」,跟她對坐棋桌前,一起打一場球,甚至一起吃飯。反正是這女人欠他的,他不用白不用!反正他「利用」完她就會趕她走!反正他閑着也是閑着!反正……
柏晚香心軟了,荒謬地原諒了他的惡劣對待,因為一起長大,她比誰都明白,柏凜風其實很寂寞……
柏凜風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過後了,照例,父親對他的加班完全不以為然,而母親心疼兒子,讓廚房熱了堡湯,他喝了幾口就推說要回房休息了。柏晚香今天怎麼這麼早睡?他來到她門邊,發現門下隙縫只露出了幽微的黃色燈光,他遲疑着,本想就這麼回房,摸了摸口袋的藥包,還是試了試她的門把。
門一打開,柏晚香就醒了,她本來也沒睡熟,只是意識朦朧地假寐。
若在平時,她會馬上就嘲笑他沒規矩,她最愛取笑柏凜風那些不小心顯露於外的缺失與不完美,因為平日他一定小心謹慎地維護那些形象,例如以前一起練鋼琴時,柏凜風總是要求自己絕不能彈錯一個音,一旦彈錯了,柏晚香會毫不客氣地、用誇張的假動作大聲「偷笑」,笑得他俊美的臉泛紅,惡狠狠地怒瞪她。
其實沒什麼好取笑,但就因他太介意,她就越要逗他,人不可能完美無缺,這男人偏偏自以為是完人,她忍不住就想狠狠地戳破他的假面具,看他惱羞成怒的樣子,不可否認這還真讓她上了癮。
不過這回,她困了,決定不理他,繼續裝睡。而且她今天因為他的粗魯與幼稚而受傷,恐怕三天內都不方便滿足他那些變態幻想,他要是敢亂來,她就讓大家都很難看!柏凜風動作很輕,腳步也很輕,他把門輕輕合上,來到她床邊,端詳了她一會兒,雕像般的冷臉上,難得地顯得若有所思。
真的很不舒服嗎?怎麼這麼早睡?
夜色好像包圍了全世界,只有一盞暖金色的燈光在他們倆之間,柏凜風的背影被燈光拉得長長的……
看起來有些落寞。
真的睡了?
他其實大可出聲把她叫醒,憑她是他心目中可惡復可恨的邪噁心機女,他根本不用管她累不累,可那當口柏凜風完全沒想到這回事。
他呆站了一會兒,站到柏晚香都有點不耐煩,想起身問他到底想幹嘛時,他才終於移動腳步,拿出口袋裏的藥包和紙張,放到她床邊。
他也早點回去睡好了,柏凜風想着,離開她的房間。
柏晚香睜開眼,起身就看見床頭柜上鼓鼓的白色小包。
那是一包小藥包,下頭壓了一張她的挂號單,約診時間是明天早上,在她平常去的婦科醫院,藥包里則是一些止痛消炎及抗生素之類的葯。「……」他是跟醫生說她血崩嗎?柏晚香真是好氣又好笑。但是想想他一個大男人,跑去婦科挂號,也挺難為他的。
也許他是叫小張幫她挂號吧?不過話說回來,他總不可能跟小張解釋她下體流血受傷吧?
柏晚香躺回床上,手裏抓着那包藥包和挂號單,笑意始終掛在臉上。
她是不是太容易原諒他了?她本來還在想許久以前偷偷買的瀉藥終於派上用場了呢,現在想想,還是再給他判個緩刑吧!
柏凜風回到房間,跟往常一樣,公文包擺在該擺的地方,西裝外套掛在該掛的地方,鬆開領帶,然後倒一杯水給自己。接着他看見水壺邊的銀盤上,多了一瓶藥水,一組棉花棒,還有……一包OK綳。
柏凜風擰起眉,不屑地冷嗤了一聲,轉身進浴室去洗澡。他才不要用那種東西!OK綳和藥水原封不動地擺在桌上,幾分鐘后,柏凜風洗完澡,頭髮只有半干,身上穿着浴袍,他想他該趁時間還早,處理一點公事。
但他的腳步卻在放水壺的桌邊停了下來。
既然是那女人的心意,不用白不用!他拿起棉花棒和藥水,走到鏡子前上藥,最後才遲疑地看向OK綳。
碰到傷口也很麻煩,而且藏在衣領里也看不到吧?更難講要是不用她的東西,那女人又要啰哩叭唆,說不定還賭氣不去看醫生,這麼一來他忍受路人側目硬着頭皮進婦科醫院挂號不就白搭了?柏凜風想了想,還是撕開OK綳,他還貼成了X字形,接着頗滿意地審視自己的傑作,卻完全沒發現OK綳上的小熊圖樣。
貼完OK綳,突然又不想處理公事了,他決定早早上床睡覺。
明天還要繞路去醫院,不能太晚起床。
他會不會對那女人太友善了?柏凜風入睡前,忍不住瞪着天花板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