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向煌天與白亦云賞完荷后剛返回住處休息,沒一會兒便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這時候會是誰前來?”白亦云擔憂地問道。而且這道敲門聲又是如此急促,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看看。”向煌天起身前去開門,只見陳進站於門外。“陳總管,你怎麼來了?”
“少爺……”陳進滿臉歉疚。
“你怎麼了?”向煌天一臉納悶。
“怎麼了?東窗事發了!”向雍低沉的嗓音自陳進身後傳來,之後他繞過陳進,怒瞪着眼前的兒子,“想不到你真在這裏和一名女子廝混。”
心一悸,向煌天滿臉詫異,“爹……”
爹怎會突然過來?而且聽他所說的話……他已經知曉了亦云的事!
“哼,不肖子!”向雍推開他,逕自往屋子走去。
“爹,請您等一下。”向煌天欲阻止父親的腳步,但已太遲,因為父親已瞧見因為擔憂而步出屋門,正站在庭院裏的白亦云。
看着那名身着華服的陌生老者,又聽見方才向煌天所喊的那聲爹,白亦云已明白,站於身前的正是當今太尉,向煌天的父親。
“亦云見過向伯父。”她恭敬地朝向雍施禮。
然而向雍壓根不給她好臉色看,沉聲問道:“我問你,你當真已經和煌天結為夫妻?”
白亦云抬起杏眸直視着他,“是,我已經是煌天的妻子。”她的音量並不大,但是份外清晰。
向雍怒不可遏,“胡扯,我兒未曾娶過妻!你這女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此胡言亂語。”
對於他的怒氣,白亦云並不感到害怕,更認為自己並無任何過錯。
“我並沒有胡言亂語,我與煌天確實是在眾人的見證下拜堂成親。”白亦云以輕柔的嗓音道。
“你……你……”向雍無言以對,只能瞪大一雙老眼看着她。
“爹,請您成全,讓我們在一起。”向煌天連忙向前,站於白亦云身旁,輕摟着她,眼底有着堅定。
“住口!”向雍怒瞪向他,“你口口聲聲說要專心讀書,不許我前去打擾,結果呢?讀書卻讀到這個女人身上去了!”接着旋即轉過頭,瞪向一旁的白亦云,“都是因為你這下賤的瀅婦,讓煌天做出這種忤逆我的事來。”
被人如此辱罵,就算是向來好脾氣的白亦云也發了怒。
“向伯父,我雖然不是什麼富家千金,但我也絕對不是下賤的瀅婦。煌天那日在祈南山墜落山谷,被我爹所救,我倆因此一見鍾情,結為夫妻,這是上天註定的姻緣。”
“被你爹所救,那又如何?倘若煌天反被你爹所害,我才要將你們父女倆治罪呢!”
“我爹醫術精湛,從不曾醫死過人。”白亦云怒不可遏,絕不許有人污辱她爹。
“少啰唆,我才不管你爹有沒有醫死過人,今兒個我不是來講你爹的事,我要你馬上離開煌天身邊。”
“爹!”向煌天瞪大雙眸。
“你給我住口,站在一旁,不許再說話。”向雍怒瞪了兒子一眼,再瞪向白亦云,“既然你口口聲聲說與煌天的姻緣是上天註定,那麼我就要你證明給我瞧瞧。”
“如何證明?”她迎向他的視線,眼底毫無任何畏懼。
向雍見庭院裏有口井,足前有根枯枝,立即彎下身拾起枯枝,遞給她。
“我要你以這根枯枝汲水,若是枯枝未斷,那麼我就承認你們的姻緣乃是上天註定,若是枯枝一斷,那麼你就得馬上離開。”
向煌天聞言,倒怞了口涼氣,因為這根本是辦不到的事。
“爹,這分明是存心刁難……”
向雍怒瞪了他一眼,“不許多話!”接着轉過頭看着白亦云,“怎樣,你敢不敢試?”
白亦云怎麼也沒料到向雍竟會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而這根本就是件做不到的難事,他是非要她和向煌天分離不可。
但是,此刻的情況由不得她退卻,更由不得她說不,最後她只得輕啟紅唇。
“好,我試。”
白亦云步向前,伸手接過他手中的那根枯枝,往水井走去,拿起置於一旁繫着。麻繩的木桶,先將木桶丟入水井內,再將麻繩尾端繫於那根枯枝上,試着將水井內裝滿了水的木桶提起,但她才一施力,手中的枯枝立即應聲而斷,而那裝滿了水的木桶仍舊在井裏。
看着眼前的情況,白亦云的腦海頓時空白一片,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亦云……”見此情景,向煌天的心徹底被揪疼。
“哼,還敢說是上天註定的姻緣,根本是一派胡言。”向雍冷哼一聲。這來歷不明的女子,他見了就心生厭惡。
白亦云緩緩轉過頭,看着向煌天。此刻,她只能冀望他了。
向煌天本想開口,卻被陳進拉到一旁。陳進小聲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頓時向煌天臉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只得低下頭,無法再面對白亦云那充滿期盼的眼眸。
見此情景,白亦云傻了眼,不禁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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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什麼反應?他可是就這樣認命,不願與她在一起了?難道真如那句話,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向雍見兒子不敢再說話,滿意的一笑,隨即開口:“煌天,你去準備紙、筆和墨。”
“爹,您打算做什麼?”
“我要你親筆寫下休書,白紙黑字,有了確鑿的證據,不容抵賴,往後她就不能再來糾纏。”
向煌天愣住,就這麼僵在原地。爹……要他寫休書?
“你還愣在那裏做什麼?快去呀!”向雍再度開口。
不得已,向煌天只得步入屋內,取出紙筆,並開始磨墨。
白亦云瞪大了杏眸,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一顆心更宛若刀割,疼得難受。
過去他那些深情愛語宛若是個笑話,願意相伴一生的誓言更被無情的戳破……
向煌天轉過頭,看了眼站於屋外,臉色蒼白的白亦云,陣陣劇痛襲來,令他的心口疼痛萬分。
他的雙唇掀了又掀,欲開口對她說些什麼,然而,最後仍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最後他轉過頭,看着站於一旁臉色鐵青的向雍,深深吸了口氣,無可奈何的提起了筆蘸墨,寫下休書。
這支筆,竟是如此沉重萬分,這些字,竟是如此難以寫下……這一切全是萬不得已,希望她能原諒。
白亦云不願相信眼前的這一切是真的,再次用力眨眼,確定了她所見的全是事實,再真切不過,這一瞬問,她的心被撕裂了,眼前也一片黑暗。
她對向煌天的愛是如此堅定、執着,更深信他對她的愛同樣如此,所以她才敢當著他父親的面說出姻緣乃是天註定這句話。
她希望向煌天能挺身而出,為了他們的將來而反抗到底,然而,她的愛卻怎麼也比不上向雍的威嚴以及向煌天的懦弱。
她錯了,這一切全是她的錯,她萬萬不該輕信他的甜言蜜語,不該相信他那誠摯的眼神以及曾經許下的深情承諾,這一切全是假的,只是場虛偽可笑的騙局……
最後,向煌天將那紙休書輕輕折起,步向前,欲交給白亦云。
白亦云並未伸手接過休書,只是凝視着他,好一會兒后才輕敵櫻唇,“你捨得?”
她的心幾乎碎了,作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會見他親自寫下休書,並親手將休書交給她。
向煌天同樣凝視着她那雙不再佈滿深情,變得冷冽的雙眸,嘴唇動了動,但是欲對她訴說的千言萬語卻全梗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口。
一旁的向雍見他倆眼神交會,彼此心頭似有說不盡的話,見了就氣惱,立即開口。
“你快收下休書,馬上收拾好行李離開。”
聽見父親的催促,向煌天只得輕輕執起她的柔荑,將那紙休書輕放在她手中。
“抱歉……”他心底雖有千言萬語欲對她訴說,最後還是能對她道出這兩個字。
他真的莫可奈何,真的很抱歉……
白亦云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手中的那紙休書,再抬起頭直視他的眼,“你要說的。就只有這兩字?”
向煌天抿緊雙唇,不發一語。
“那好,我也有些話要對你說。”她笑了,笑得悲戚,笑得哀傷。
好,好個“抱歉”兩字!她心已死,對他徹底失望。
向煌天凝視着她,靜待着她欲說出口的話。天曉得他是以什麼樣悲痛的心情站在這裏,一顆心宛若刀割,痛下欲生。
“寧與君絕,永不相見。”
語畢,白亦云逕自繞過他,走進屋裏,只將當初她所帶來的那些書收入布包內,然後連看也不再看他一眼,便直接走出大門。
向煌天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離去。
寧與君絕,永不相見……她的話是如此堅決,是如此絕情,讓他聽了心中難受萬分,卻又莫可奈何。
向雍見她終於離開,立即對兒子道:“你還待在這裏做什麼?快跟我回去。我馬上找位夫子來家裏看着你,你只能好好待在房裏讀書,哪兒也去不了。”
向煌天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最後淡淡說了句,“一切聽爹的吩咐。”之後不再開口,逕自繞過他,離開這裏。
見他這模樣,向雍心頭一涼。
雖然煌天嘴上是這麼說,但他可以清楚感覺到,他們父子之間已有道深深的裂縫,再也無法恢復以前無話不談的情況。
他……錯了嗎?不,他沒有錯,在他剩餘不多的時日裏,非得見到這孩子狀元及第不可,否則他這個做父親的又怎能安心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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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一人走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白亦云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只因她的心已被撕裂。
這時,她瞧見一名老者牽着一頭毛驢,神情無奈的坐在當鋪外的石階上。她思索了會兒,便向前詢問。
“老伯,您可是打算變賣這頭毛驢?”
“是啊,姑娘。唉!它跟着我好些年了,性子也溫和,但家中突然急需用錢,不得已只得將它變賣,可是卻怎麼也賣不到個好價錢,後來心想京城的當鋪應該能賣個好價錢,誰知當鋪壓根不收,讓我愁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亦云立即自衣襟里取出一直帶在身上的一塊鑲金玉佩,遞向前,“老伯,這塊玉佩你拿去當鋪換銀兩,而你的這頭毛驢就讓給我吧。”
老者接過鑲金玉佩,訝異的瞪大雙眸,“姑娘,這……可妥當?”
他活了這麼久,頭一回見到如此質地溫潤、清澈透亮的玉,它本身已價值不菲,再加上那鑲着玉佩的純金,更顯現出它的貴重。
而她竟要拿這塊玉佩和他換這頭毛驢,這怎麼樣都不划算啊!
“無妨。”白亦云淡淡地說。
這個向煌天所贈的定情信物,已經沒了它存在的必要,它對她而言只是個可笑的東西,留着已沒有意思。
“這樣啊……那麼請姑娘在此稍等一下。”老者連忙拿着那塊鑲金玉佩走進當鋪,換了銀兩后隨即步出。他手中拿着兩袋銀兩,將其中一袋交給她。“我只要一半的銀兩就好,另外一半就交還給你吧。”
白亦云輕輕搖頭,“不……”但她話尚未說完就被老者打斷。
“姑娘,我看你這副模樣,大概是要出遠門吧?”
她輕輕點頭。
“你若要出遠門,當然得多帶些銀兩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另外,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我見你生得花容月貌,若是欲獨自一人外出,最好還是戴上面紗與笠帽,遮掩一下容顏,才不會引起賊人的覬覦。”
“老伯,你說得是,是我疏忽了。”白亦云淡淡的一笑,伸手接過他遞來的那袋銀兩。
是了,她竟忘了這一點,當初她與向煌天是一同乘着馬車前來京城,自然不必在意他人的目光,如今她得獨自一人離開,當然得多注意些。
這袋銀兩好沉、好重,卻怎麼也比不上她內心的沉重與悲痛。
向煌天的懦弱,徹徹底底傷了她的心。
從今以後,她再也不願碰觸愛情,因為,愛情對她而言只不過是可笑的兩個字。
老者輕拍着毛驢的背,“乖驢兒,往後你可得聽這位姑娘的話,千萬別使性子啊。”接着,他轉身看着她,“姑娘,今兒個多謝你了,願你往後都順順利利的。”
語畢,他便轉身離開。
白亦云買了頂笠帽及面紗,徹底遮掩住絕色容顏,這才騎着那頭毛驢離開京城,朝祈南山走去。
只是不曉得怎麼地,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她伸手撫上了臉龐,這才發覺,原來自己正流着淚。
還以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再也不會有任何情感,沒想到淚水還是背叛了她的心。
她一直以為可以與他白頭偕老,可以與他恩恩愛愛度過一生,然而這一切終究只是一場夢,一場空。
她不該如此天真,就這麼跌入他甜言蜜語的陷阱里;她不該如此愚昧,認為他的承諾是真實的。
她好傻,而他的懦弱和逃避,更是令她寒透了心。
事到如今,就當她是受了個教訓。往後她再也不會相信任何男人所說的話,尤其是他——向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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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向煌天面無表情的看面前的書,然而他的心狐始終牽挂着白亦云。
她此刻究竟在哪裏?她身無分文,又能上哪兒去?而她……又可會怨他,真的一生再也不願見他?
當時她滿臉怨懟,冷冷的對他說出的那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的刺在他心上。
寧與君絕,永不相見……
她說得如此堅決,如此怨恨,但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着她離去。
他是真沒用!向煌天極為憎恨自己。
這時,坐於一旁的夫子見他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不解地問道:“向公子,你怎麼了?”
連忙回過神,向煌天搖搖頭,“我沒事。”
“沒事就好。”夫子這才放寬了心。
這時,陳進雙手捧着漆盤,進入書房。
“少爺,喝杯茶吧。”接着他轉頭對一旁的夫子道:“先生,請您到花園的涼亭里飲茶、賞花,休息片刻,待少爺欲再讀書時,老奴再前去喚您。”
“嗯,也好。”夫子站起身,步出書房。
然而向煌天仍舊面無表情的看着手中的書,壓根不理會陳進,只是他的心思始終不在這裏。
“少爺,喝杯茶休憩一會兒吧!”
見他這模樣,陳進內心實在難過又不舍,他看得出來,少爺的心思不在這裏,而是在離去的白亦云身上。
向煌天將手中書冊擱下,依舊不發一語。
“少爺……”
“你可知她去哪裏了?”他單手支額,面無表情的看着置於案上的書,以低沉嗓音問道。
陳進輕嘆口氣,怎會不知他口中的“她”指的是何人?
“少爺,請您先看一下這樣東西。”他自懷中取出一個由布巾包着的物品,遞向前。
見狀,向煌天抬起眼看着他,並未伸手接過,“這是什麼?”不曉得怎麼回事,他心頭竟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請少爺瞧瞧。”
向煌天這才伸手接過,揭開布巾。當他瞧見裏頭的鑲金玉佩時,神色驟變,連忙問道:“你怎麼會有這塊玉佩?”
錯不了,他絕對不會認錯,這正是他自幼便戴在身上,之前交給亦云作為定情信物的玉佩啊!
“曾見過白姑娘的守門男僕小王,今兒個到街上買些東西,正巧瞧見白姑娘和一位老人家在當鋪前交談,之後白姑娘拿出一樣東西交給老人家,老人家便進入當鋪,之後手中拿了兩袋銀子出來,將其中一袋交給白姑娘,而後白姑娘就牽着那位老人家的毛驢離開。小王連忙進入當鋪詢問,之後趕緊回來告知我此事,我便前去將少爺的這塊玉佩贖回來。”
向煌天愣住,看着掌中這塊鑲金玉佩,心中五味雜陳。
他親手交給她的定情之物,想不到她竟拿去變賣,果然真如她所說的那般,寧與君絕……
不過,如此一來,至少他知道她並非身無分文,而且應該平安的離開了京城。
“少爺,您還好吧?”
“我沒事……”向煌天勉強自己扯出一抹笑。“對了,爹的情況如何?”
“老爺正在房裏休息。”
“我問你,那時你對我說的話可是句句屬實?”向煌天劍眉緊蹙,直瞅向他。
陳進連忙道:“少爺,那種話我可不敢亂說,句句千真萬確啊!御醫早已告知老爺,他多年來積勞成疾……怕是活不過今年。”
“這件事你怎麼一直瞞着我?”
“是老爺吩咐我不許告訴少爺此事,以免少爺擔心、煩憂,因而考不上功名。”陳進無奈地回答。
“是嗎……”向煌天沉思不語。
“少爺,請您聽老奴幾句話,老爺真的十分疼愛少爺,對少爺也有很深的期許,雖說這麼做對不起白姑娘,但還請少爺先以數月後的秋闈為重,取得功名,讓老爺安心,往後您再前去將白姑娘接回來。”
“人海茫茫,我又該上哪兒去找她?”
“我想,白姑娘應該會回到先前所住的地方,和親人團聚吧。”
向煌天點點頭,沉吟了會兒,接着忽然問道;“對了,邊關情況如何?”
“少爺,您為何這麼問?”
“前些日子我上街時,聽說有人到鄰國做買賣,賣了不少糧草及乾糧,我想對方有心侵略,日後將會發生戰事。”所以在諸多的考慮下,他最後還是寫下休書,讓亦云離開京城。
“少爺,您多慮了。”
“若真是我多慮就好。”向煌天嘆口氣。
他暗暗在心中立誓,日後不管如何,他都要找到她,將她帶回身邊,今生今世,他欲娶的女子就只有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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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日後,白亦云牽着毛驢,回到祈南山,卻見木屋門扉緊掩,心不知為何忽然一悸,連忙向前推門而入。
“爹?爹,您在哪裏?”她連忙叫喚。
“是……亦云嗎?”一道虛弱的嗓音自床鋪那兒傳來。
“爹,您怎麼了?”她連忙步向前,跪於床邊,看着躺在床上模樣十分虛弱的白斐。
“爹終於盼到你回來了……有些話,爹在死前一定要告訴你……”
“爹,您別這麼說,您不會死的!”淚水模糊了視線+令她再也看不清躺在床上的父親。
“不……我很清楚自個兒的狀況……我……撐不過今天了……”白斐伸出枯瘦的手,虛軟無力的握住她的手,“孩子……這些日子……你過得可好?”
白亦云雙眸含淚,直點着頭,“很好,女兒一直過得很好。”她怎麼也不敢說出實情,以免爹擔憂。
“那就好……”白斐滿意的一笑,“我就知道……煌天他會好好待你……對了,怎麼不見他與你一道回來?”
“他……家中有急事得處理,所以無法陪我一道回來見爹。”她不得不撒謊。
“這樣啊……無妨,只要你回來了就好。有件事,爹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爹過去是宮中的御醫……但是見多了宮中的黑暗,所以辭去御醫一職……最後來到祈南山,遇見了在這兒採藥的你娘……之後便生下了你,卻怎麼也沒料到,生下你后沒多久,你娘便因為身子太過孱弱而去世,從此,爹就獨自將你扶養長大……你是爹心頭的一塊肉,唯一的寶……”
白亦云見父親說起話來更加虛弱無力,趕緊道:“爹,您別再說了,好好休息……”
她的淚落得更急,一顆心更彷彿被人緊揪着,疼得難以承受。
“亦云……爹之前教你醫術,也將你娘告訴我的藥草知識全教給了你……本是希望以後你能成為大夫,濟世救人,但如今你已嫁為人婦……爹只希望你能和煌天恩恩愛愛,白頭到老……”說完,白斐便斷了氣,雙眼未合。
“不——爹——嗚嗚嗚……”白亦云再也禁不住哀傷,趴在父親的遺體上放聲大哭。
為什麼……為什麼上天如此殘忍,讓向煌天離開了她,又讓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從此獨活子世間?
她在此對天發誓,往後定要成為一位醫者,好讓爹在黃泉下得以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