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央筱筱在大街上快步走着,儘可能遠離了歌劇院,遠離了那個讓她無端心慌的陌生男人。

夜晚的巴黎市區,浪漫多情依舊,但比起白晝時的雄渾優美,是全然不同的華麗美感。瀏覽着充滿異國風情的街景,她紛亂的心跳,總算逐漸沉澱下來。

沿途經過幾處露天咖啡座,香醇的咖啡味道飄散在空氣中,沁人心脾……

央筱筱忽然羨慕起那些啜飲着咖啡、悠閑談笑或靜靜沉思的人們,想起自己這趟法國之行,似乎尚未自己一個人好好坐下來,品嘗一杯道地的巴黎滋味。

她出門在外,身旁多半有熟人陪,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外地,那更不用說,不是有未婚夫唐-或母親的陪伴,就是有管家、僕人的跟隨。

她並不覺得自由受到拘束,因為她了解他們的出發點是關心她、保護她。

她的父親央為誠,是華人世界中有名的金融大亨。

身為身價上千億的“四方集團”總裁之女,勢必會得到些旁人所心羨嚮往的什麼,也勢必得犧牲些旁人所輕易就能擁有的什麼,關於這點,她念小學的時候就懂了。雙親疼愛她,所以他們希望她怎麼做、做到什麼,她都不會有異議。

只不過,當難得的“孤單”陪伴着她的時候,她竟然有種“自己竟如此熟悉孤單”的感覺。原來,儘管有人陪,她的心一直都是孤單的……

怎麼會呢?

央筱筱哂然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念頭傻得可笑。

她一直過得很幸福,怎麼可以懷疑這一點呢!

別想些有的沒有的了!

為了打發接下來三個小時的時間,也為了避免陌生人不必要的搭訕,央筱筱放棄獨自一人坐在露天咖啡座,走向一間佈置得溫馨雅緻的咖啡館。

一進咖啡館,撲鼻而來的咖啡香味,頓時讓她精神百倍。

她選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這樣一來,同樣能看到醉人的街景與形形色色的路人。向親切的侍者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后,她開始瀏覽着窗外的人、事、物。

她看到一個吹着薩克斯風的街頭藝人,他放在腳邊的琴盒內,趴了一隻正在打盹的胖花貓,每當有路人投以讚美的鼓掌或將小費放入琴盒,掌聲及錢幣撞擊的聲音,總會令胖花貓倏然睜開圓眼,可是過了不久又昏昏欲睡打盹去。可愛的是它一點被打擾的怒氣都沒有,也不想另找去處安眠,彷彿每回醒來都在告訴主人:你演奏得很好,我有在聽,我沒有睡着喔……

呵。

央筱筱覺得有趣,小手掩起嘴兒,笑了開來。

“你連開懷一笑,都這麼矜持?”教養當真如資料所寫的那麼好?

聞聲,央筱筱詫愕地將視線拉回室內,防備的清澈眸光,落在逕自與她同桌、大剌剌坐在她對面的男人。

又是他!

他居然跟蹤她?!

他依然笑着,而且笑中飽含了玩味與透徹,一種令她無端緊張的笑意。

“抱歉,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雖然好心情都被他破壞光了,但從小所受的根深蒂固的良好教養,讓央筱筱縱使輕惱,也沒有表現出不悅的臉色。

她拿着提包,起身就要離席——既然他喜歡這個位子,她就讓給他。

男人饒富興味地一笑。

“是真的聽不懂,還是故意裝不懂?你沒注意到嗎,我剛才和現在說的都是中文。”而她,也下意識用中文回答了。

央筱筱微微一僵,不作任何回應,筆直走向櫃枱付賬。

在這陌生的國度里,遇見這個陌生的無聊男子,對她的人生沒有任何影響,她的修養與禮貌可以不必浪費在這種人身上!

“你要走了嗎?”料准她不會回答他,他對着她纖細窈窕的背影,氣定神閑續道:“你的錢包不見了,要怎麼付賬?”

正要掏出錢包付賬的央筱筱,在提包里裡外外都找不到她的錢包時,驟然意識到身後那道低沉嗓音所說的話——應驗了!

她猛地轉過身,目光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狹長黑眸。

她緊張地跑回剛才坐的位子,在桌面、桌底、地上、椅子下,到處搜尋錢包的蹤影。

“找不到你的錢包嗎?沒關係,我已經替你付了。”男人悠哉地,喝了一口服務生送到他面前的黑咖啡。

“你怎麼知道我的錢包不見了?”

話甫落,央筱筱便看着他從黑色風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個精巧的貝殼造型拼布小錢包。她對這個錢包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那是由她親手縫製,上頭還綉了自己的英文名字——伊莉莎白。

“我的錢包怎麼會在你手上?是你拿走的?”她驚訝地問。

“我沒有碰到你的身體,如果扒手是我,我也要為自己的特異功能喝采了。”

他的調侃,激起某個殘留在央筱筱腦海中的印象……

是那個棕發的外國男人!

那個人在撞到她的時候,趁機偷了她的錢包,而她卻沒去確認眼前這個男人詢問她時,手中所拿的東西——

“是你發現扒手的行徑,幫我追回錢包?”但又礙於她根本傻得沒要回錢包,所以才跟着她來到這裏?

“還算聰明。”

他輕扯嘴角,語氣聽不出是讚美還是諷刺。

這女人不算太笨,與空有美麗外貌的草包似乎有點差距。

不可諱言,央筱筱本人比照片更美上幾分。

照片上的她看起來端莊乖巧,一副任人搓圓捏扁的草包樣,實際上算是有些腦漿,不完全是朵單“蠢”的溫室小花。

意會到自己把對方當成無聊卑劣的登徒子,央筱筱羞愧地漲紅了小臉,收回他擱在桌上的錢包。

“呃、謝謝你替我追回錢包……”她朝他微微屈膝點頭,氣質與教養都高雅得猶如歐洲皇室的公主。“我還誤會錢包是你偷的,真的很對不——”

他揚聲打斷她。

“道歉就免了,反正這兩杯咖啡是用你錢包里的錢付的,你既然已經請我喝咖啡,我還要求你道歉,未免說不過去。”

“你要走了?”見他從椅子上起身,高大頎長的身影走向店門口,央筱筱不自覺脫口問。

“難道,你希望我繼續陪你喝咖啡、聊是非?”他回過頭,嘴角勾起邪氣的淺笑。“我很樂意為美女,更動我的行程。”

“不……不佔用你的時間了。”她窘然否認,在他魅惑的微笑下,又縮回警戒的殼中。

“有緣再見了。”他留下一句意有所指的道別,優雅的步履也踏出了咖啡館。

央筱筱忍不住湊到窗邊,瞧着他寬闊的背影,細巧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那男人明明看起來不懷好意,卻又路見不平幫了她一個忙。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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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後,央筱筱偕同母親,在與婚紗設計師約定的時間,來到設計師喬瑟芬創立的婚紗名店,試穿為她量身打造的專屬婚紗。

在婚紗館二樓,經過喬瑟芬與女助理的協助,央筱筱穿妥一襲典雅柔美的雪白色白紗禮服,被綰起的及腰長發上,別上了飄逸的頭紗后,大功告成。

她在母親、喬瑟芬、助理等人讚歎的目光下,知道自己應該很漂亮。

站在乾淨明亮的偌大鏡子前,她看着鏡中像個洋娃娃的自己、聽着旁人的讚美與道賀聲,她習慣性地禮貌微笑,回以道謝。

她不認為自己美得令星月都失色,不過,這襲白紗禮服確實是她所見過最美麗奪目的婚紗,美到每個女孩子都會希望它能穿在自己身上,她也不例外。

此時,設計師喬瑟芬拊顎思忖,對筱筱的母親建議道:“夫人,我看了伊莉莎白小姐親自試穿之後,針對禮服上某些細節,我有更好的想法,不知是否可與您討論一下?”

“當然可以,麻煩你了。”

筱筱的母親梅根是中英混血兒,出身英國貴族名門,雖然年近五十,氣質、儀態、談吐都相當優雅,女兒就是她年輕時的翻版。

“請跟我來,我以圖樣說明給您聽。”喬瑟芬率先下樓,一邊吩咐助理去工作室拿一些配件材料。

“伊莉,你覺得禮服如何?”梅根喚着女兒的小名,下樓前愛憐地問道,看見女兒出落得溫婉美麗,她心中充滿為人母的驕傲。

“我覺得很好,也期待看到喬瑟芬小姐的新構想。”

“好,那媽去去就來。”梅根笑着拍拍女兒的手,隨設計師下樓去了。

“哇,好漂亮……”此時有三個年輕俏麗的女人上樓來,她們是來挑選婚紗以及伴娘禮服的當地人,一看到鏡子前的央筱筱,就大方地以英文表示對她的讚美。

“你的未婚夫真幸運,相信他看到如此美麗的你,一定會更愛你!”

“祝你有個美好的婚禮!”

“要永遠幸福快樂喔!”

“謝謝。”央筱筱微笑以對,看出她們其中一人臉上洋溢着甜蜜幸福的笑靨,猜想對方應該也是即將結婚的準新娘,便向對方表示祝福。對方很高興,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后,遂開開心心去一旁挑選她們需要的禮服。

之後,央筱筱便不時偷覷那位準新娘挑選婚紗時的雀躍神情,雖然知道這樣有些不禮貌,可是她仍管不住內心的感動……忽然覺得,那麼甜美的喜悅笑臉,才是最適合新娘的表情。

反觀自己——

央筱筱將視線移回面前的鏡子,看着鏡子裏的人兒。

她臉上沒有太多的雀躍與欣喜,除了覺得很幸運能穿到這麼美麗的婚紗外,心情與神情都一如三年前訂婚時的平靜,就算離婚期愈來愈近,也沒有什麼改變。

由於母親出身傳統的英國貴族世家,連帶地,她從小受母親保守思想、良好教養的薰陶,也被教育成具有傳統思維的保守女性。

婚姻,在她的觀念中,是女人最終的依歸。

因此當她年僅二十一歲、還在念書的時候,父母就替她決定了家世背景、外貌條件、內在修養都無可挑剔的未婚夫,對於訂婚、結婚,她沒有任何驚訝或厭惡的感覺,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在最適合她的安排下,順利進行。

她不曉得唐-看見她這身打扮會不會更愛她,自從認識唐-起,由於雙方相隔兩地,見面的機會並不多,但在為數不多的相處中,她仍然可以感覺得出來,唐-是個沉穩體貼、有風度的紳士。

雖然彼此的感情不算深厚,不過兩人相處的氣氛融洽平和,成為共同生活的夫妻應該不是件難事。

她的人生,在眾人眼中簡直趨近完美,很值得高興,不是嗎?那就該笑得開心些,是吧。

央筱筱對着鏡面,揚起唇角,微微將眼兒彎成新月,試着展現喜悅的笑臉……

“你是在笑,還是在哭?”

右側的沙發椅區,傳來一道她還來不及自短期記憶區塊中剔除的揶揄醇嗓。

她心口一躍,轉頭看向那個坐在真皮沙發上的男人。

真的是他!

男人長腿優雅交疊,雙臂慵懶地展開掛在椅背上,薄唇依舊噙着似笑非笑的彎弧,狹長黑眸依舊閃熠着魅惑的危險,一身不同於昨日輕便風格的休閑西服,讓他頗有雅痞紳士的味道,像是活生生從雜誌里走出來的世界頂級男模。

活生生……

就表示——真實!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我們很有緣,是不?”男人自沙發中拔身而起,走向她。

“你來這裏做什麼?”昨日,她與他的相遇或許可歸之為緣分,但她不認為今天的“重逢”與緣分搭得上關係。

央筱筱緊張地看着他走近,心中想着該不該跑開,頎長挺拔的身軀已經來到她背後站定。

“我來見你。”他微微俯首,在她耳上低語。

閃身躲避,是她唯一的反應,對方卻不讓她如願。

“別動,讓我把話說完,否則別怪我唐突了你,在別人面前讓你‘乖乖’待在原地。”他注視着她鏡中慌張的明眸,勾唇淺笑。“讓你待在原地的方法很多,就看你要不要試。”

他在威脅她?!

看着男人揭示着言出必行的肆恣眼神,央筱筱屏住呼吸,眼角餘光瞥見剛才那三個挑選婚紗的女人,以為他就是她的未婚夫,還含笑朝他點頭打招呼。

“你想說什麼,請你快說……”她顫聲問,不時瞄向樓梯口,就怕母親上樓來看見她和一個陌生男子靠得如此接近——

念頭一現,央筱筱杏眼圓瞠,渾身僵直不敢亂動。

這個男人的身體雖然沒有碰到她,但這已經是她生平和陌生男子靠得最近的一次!天呀,連她的未婚夫唐-,都沒有這樣貼近過她!

“你真美,這套婚紗很適合你。”

他緊盯鏡中的她,毫不吝嗇給予讚美,黝黑深邃的瞳心浮現些許火苗,燃燒着熱燙溫度的視線,緩緩往下來到經由合身的衣料襯托得格外搶眼的豐盈上。

或者該說,是太適合了!

這套婚紗雖然保守得只有小露香肩,但卻完美地勾勒出她-纖合度的體態,在她純潔清妍的氣質中,勾惹出嫵媚的,足以迷眩任何正常男人的目光。

“或許,不只有你的未婚夫看到如此美麗的你會更愛你,連我,都被你深深吸引了,覺得自己的心彷彿不再完全由自己所主宰,另一半主宰權,在你。”

他的嗓音低啞,像條滑溜的蛇鑽入她耳中,引得央筱筱渾身發顫。

他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殼以及光裸的頸肩上,在視覺與感覺的交相刺激下,曝露在他炙熱氣息與火燙視線下的敏感,爭先恐後冒出一顆顆細小的疙瘩。

她驚得立刻垂下眼,避開他如火一般焚熱的視線。

老天!

這男人怎麼可以對一個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女孩子,說出這種的話!

而且,明明知道她有未婚夫了,他怎麼可以對她說出這種無恥悖德的話!

“說完了?請你離開……”她的雙手緊緊在胸握着,好不容易發出聲音,才發現自己正屏住氣息,胸口的窒悶感簡直像是要把她淹沒,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還有一件事。”他補充,對她趕人意味濃厚的逐客令,毫不在意。“昨天的事,你欠我一個謝意,我來討回。”

她陡地抬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鏡中的他——

“你說我請你喝了咖啡,扯平了。”難道他反悔了?

“我也說了,那杯咖啡代表你的歉意,我接受的是你的歉意,只有如此。至於你的謝意,另外算。”

脾氣向來溫和的央筱筱,也被他的死皮賴臉和無理要求給激怒了,尤其在他說了那席她的話后,她對他更是氣憤。

“謝、謝。”欠他的謝意還給他,這樣可以了吧?

“我要的不是這兩個字,我如果那麼好打發,今天就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你要多少錢?”除了勒索,她想不出這個卑劣的男人還有什麼理由接近她。

她不否認自己對昨天及時伸出援手的他,有一點點好感,而那一點點的好感,現在已經被破壞殆盡了。

“你將一個為你失了心的男人,看得太膚淺了吧?”

“你到底想怎麼樣……”

“很簡單,今晚陪我共進晚餐,以示你的誠意。”

“不可能!”她不會和未婚夫以外的男人共進晚餐,遑論這個心術不正又胡言亂語的陌生男人。“請你離開,否則我要叫人了。”

“恐怕由不得你拒絕。”他說得理所當然。

什麼意思?

央筱筱戒慎地看着他,心中萌生一股像是被迫身陷泥沼的不安。

“我、我真的要叫人了……”

“等你看過你必須與我共進晚餐的‘證據’后,再叫人也不遲。”他老神在在拿出幾張色澤鮮明清晰的照片,舉到她眼前。“這是我昨天麻煩服務生拍的,拍得不錯,你無論哪個角度看起來都漂亮。”

“喝!”央筱筱愕然怞氣。

因為,她在他手中那張照片中,看到了她與他的身影,而地點就是昨天她去過的咖啡館。照片誠實記錄了兩人在咖啡館裏的互動,左下角還附有日期、時間!

怎麼會……

她心驚地伸手想拿照片,還沒碰到,照片就被他收回。

“能在這麼高級的婚紗名店,請專人為你量身訂製婚紗,你和你未婚夫的來頭應該都不小。你不會希望這些照片落入別人手中吧?尤其是,你的未婚夫?”

看着他邪肆的微笑,她的俏臉不可遏止地刷白——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輕易答應我的邀約,只好用點小手段。”沒錯,這點程度在他的“狩獵遊戲”里,只能算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手段。

“你也不希望我去查出你的身分吧?”

聽着他不疾不徐的補充,央筱筱花容失色。

父親相當保護她,加上她行事低調,沒有在媒體曝光過。聽這男人的語氣,似乎還不清楚她的身分,但如果他有心想查,也許收買婚紗店裏的員工就會曉得,屆時也會連帶得知她的未婚夫是誰……

不!她不能讓唐-蒙羞。

那個時間,她應該拿着唐-送給她的票去看歌劇,而她卻與一個陌生男人在咖啡館見面,即使照片上的他們沒有任何親密互動,可也說明了某個程度的事實,在她保守的信念中,仍是欺瞞了唐-!

“你、你要我怎麼做……”乾淨細嫩的嬌嗓,藏不住恐懼的抖瑟。

“別怕,只不過是共進晚餐,而且用餐地點由你選擇。只要你赴約,我會將照片及底片交給你處置。”他更加貼近,低聲安撫她驚慌的情緒。“之後,我們之間互無瓜葛。人海茫茫,也許真要有緣才能再見面了。”

“我不能一個人出去,我媽會起疑的……”

“告訴她你昨天在歌劇院巧遇朋友,相約今晚一起用餐、敘舊。”

“不、不行……我不應該說謊,我辦不到……”她慌了,像個被同伴告知一起去做壞事,良心不安而手足無措的小孩。

沉潛在凌徹黑眸深處的銳利心緒,若有所思着。

連這種小事也要他教?在某些方面,這朵溫室小花似乎太軟弱膽小了。長老們真認為能利用她取得獵人機密?不過,這並無損於他要做的事,這女人愈不願意與心底醜陋的黑暗面妥協,他就愈要她面對自身的醜陋。

因為,她不是純潔的天使,而是醜陋的人類!

“說謊並不難,只要肯開口,一點也不難。相信我,你一定辦得到。”他邪惡地誘哄着。“況且,你必須辦到,不是嗎?”

樓梯的方向傳來母親與設計師喬瑟芬的談話聲,知道她們上樓來了,央筱筱頓時方寸大亂,慌亂的美眸對着鏡中身後的男人盈滿央求。

“你快走……”

“傍晚五點,我在這個地址等你。”他遞出一張小紙條。

央筱筱趕緊接過紙條,心驚膽顫地看着他邁步離開,狂傲的身影與她母親擦身而過時,她的心臟幾乎跳出喉嚨。

“伊莉,喬瑟芬小姐剛才和我討論,決定把裙擺的尾端收一些起來,原本厚重的線條會看起來比較輕盈。”梅根微笑道,注意力放在女兒的婚紗上,以致於沒有察覺女兒神情間的緊張。

“嗯。”央筱筱根本沒有聽進母親說的話,只是隨意應聲。

捏緊了藏在手裏的紙條,殘留了他指梢的溫度,鮮明地提醒着六神無主的她接下來該說什麼。

“呃、媽,我……”怎麼辦,她好緊張……

“什麼事?”

“我、我昨天……”她暗暗深吸一口氣,壓下正在心口鼓噪的惶恐。“在歌劇院……巧遇大學同學……我們相約今晚一起用餐、敘舊。”她將他所教的內容,照本宣科說出來。

“劍橋的同學嗎?是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對。”她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女同學。”

“叫什麼名字?”

“愛莉絲,您認識的。她與我一起修習古典文學,我們好一陣子沒見面了,她知道我要結婚了,想為我慶祝。”愈說愈順口了。

上帝,請原諒我的不得已……

“是愛莉絲那個可愛的女孩兒呀!”

“我可以去嗎?”她怯怯問。

“當然可以,好好去玩吧,順便替我跟愛莉絲問好,記得別太晚回飯店。”知道女兒一向乖巧懂事、不曾欺騙父母,梅根不疑有他,爽快答應她的要求。

“……我知道。”第一次撒這麼大的謊,情況卻順利得超乎她想像,央筱筱不禁有些錯愕,對母親也感到愧疚。

接下來,她已經無心在婚紗的話題上,滿腦子凈是那個狂狷的男人。

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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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狼心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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