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很悶，真的很悶，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煩悶的心情，原因全都出自於坐在她面前的男人，丁力祺。
打從他約她出來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說過，就連餐點也自己先點好了，完全沒有問她想吃什麼。
雖然之前跟他見面也是這樣的情況，當時的她並不覺得怎麼樣，可是現在她卻很在意。
“你有什麼話想要跟我說嗎?”她什麼也吃不下，只點了杯飲料。
“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要告訴你，我決定把結婚的日子訂在九月，那時候公司的事情會告一段落，我正好有空。”他低頭繼續吃着菜，彷彿是在跟員工說話一樣。
碩馨瞪大了眼，“九月?正好你有空?”他怎麼不問問她有沒有空，她接不接受呢?一切都要以他為主?
天啊，她真的就要嫁給他為妻了嗎?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不是公事啊!
“是啊，我已經把時間安排好了。你呢?”丁力祺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
他總算想到她，真是感激上帝!碩馨撇了撇嘴角，“我怎麼樣?你不都什麼事情都決定好了嗎?你不是都以你自己的時間排定一切了嗎?還問我做什麼?”
任何有腦子的人都聽得出她正在生氣，而且氣得很!
“那就好，我希望你結婚後能夠把餐廳的工作辭掉。我不希望你身上都是廚房的油煙和食物的味道，那不太好聞。”丁力祺喝了一口飲料，掏出皮夾準備付賬，這才發現到她只點了一杯飲料。“咦?你肚子不餓嗎?”
碩馨真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我為什麼一定要把我的工作辭去?”她從沒想過結婚後就要辭去餐廳主廚的工作。
她喜歡這份工作，想要一直繼續工作下去，結婚後也一樣。
而她身上都帶着廚房的油煙味嗎?她嗅了嗅自己的身體，沒有啊!會很臭嗎?她不覺得啊!
他所說的話，有些刺痛她的心。
丁力祺擰起眉，覺得碩馨說得荒謬。“為什麼不?將來結婚之後，你就得照顧家裏，哪有空再去外面工作?要是有了小孩，更應該以家庭為重，辭去工作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沒打算一結婚就生小孩啊!”聽聽他說的，多麼理所當然!他有沒有顧慮到她的想法?
結婚後就要完全都以家庭為主嗎?她想要擁有一份自己的工作啊!為什麼她非得要辭去工作不可?誰規定的?他嗎?
“可是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們九月份結婚，年底讓你懷孕，到了明年十月你生下孩子，之後就不再生了。”
他做事向來有計劃，他已經在腦海里設想好一切，人生本就該如此。
“你說什麼?”碩馨忍不住提高音調。
他把一切都計劃好了，那麼她呢?就只能照着他的計劃生活?他怎麼能這麼自私?
什麼年底讓她懷孕，準時在明年十月份生小孩?她是什麼?生產機器嗎?他太過分了吧!
“你說話這麼大聲做什麼?這裏是公共場所，請你注意一下形象。”他蹙起眉頭。
忍着怒氣，碩馨用力深呼吸，讓情緒稍微緩和一點，才緩緩開口，“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為什麼你要跟我結婚?”
人們應該是因為相愛而結婚，可是她卻沒有這種甜蜜的感受，反而有種被趕鴨子上架準備赴死的感覺。
“因為你是我相親的對象里讓我最順眼的一個人，而我的年紀也到了，所以必須開始準備結婚的事。”他認為，人最好在三十歲結婚，四十歲事業有成。
她聽了差點暈過去，這是什麼理由?讓她難過得想痛哭失聲。
天啊，她怎麼會遇上像他這樣的人?剛與他認識時，她以為他是對人生有完善規劃的男人，應該是值得託付一生的對象，可是現在她發覺自己大錯特錯，錯得離譜。
她不想要照着別人的規劃過生活，她想要做的事情還很多，更不想由別人為她計劃什麼時候懷孕、生小孩。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辭去餐廳的工作，這是她一生的夢想，要為人們做出一道道美味的料理，看着人們吃得開心的表情，就是她的幸福。
他竟然想要她為了結婚辭去工作?辦不到。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不想辭去工作，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要走，請你不要擅自作主。”她拿出飲料錢放在桌上，站起身離開。
這間餐廳的飲料很難喝，她再也不會來這裏了。
丁力祺訝異不已看着碩馨逕自離去的身影，忘了起身去追她。她……竟然會是這麼性格的女孩?
碩馨招來一輛計程車，前往藍傑所住的地方。
為什麼不回她自己的家，要往他那裏去，老實說，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現在很想見他一面，就算是說說話也好。不曉得他吃過飯了沒有?
唉，她剛剛才跟未婚夫吵架，卻還有那個心情擔心藍傑吃過飯了沒有，她的心究竟是怎麼了?好像只放在藍傑身上。
一到他的住處，她按下門鈴，無人回應。
打開門，她開口叫喚，“藍傑，你在嗎?”
屋子裏安安靜靜的，沒有人回答。
他不在家嗎?
她直接來到冰箱前拿出一些萊，打算下廚煮給他吃。
忽然，她想起剛才丁力祺所說的話。她在餐廳工作，身上總是帶着油煙味，很臭……
原本想要下廚的心情全沒了，她將菜全部原封不動地放回冰箱內。
她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看了看，從第一台轉到第一百台，又從第一百台轉回第一台，所有的節目都無法引起她想看下去的。
“好無聊喔!”他去哪裏了?為什麼還不快點回來嘛!
等着等着，最後碩馨緩緩閉上眼，就這麼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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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舒服喔!軟軟的床墊，溫暖的胸膛……胸膛?閉着眼摸了摸，沒錯，是溫暖結實的胸膛。
碩馨連忙睜開眼，藍傑一雙帶笑的眼便對上她的。
“你可總算醒來啦，我原本打算跟你玩睡美人的遊戲，看看給你一個火辣的熱吻后，你還睡不睡得着。”
他可不只是說說而已，剛才看着她沉靜的睡臉，還真有股衝動想要吻她的唇瓣。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又怎麼會在你的床上?”她記得她是趴在沙發上等他回來，後來等着等着就睡著了。
真丟臉，她的睡相被他給看光了，她應該沒有流口水吧?不過，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被他看見她睡覺的樣子……
“很早就回來了，看見你睡着，我捨不得叫你起來，也不能夠讓你一直睡沙發吧，只好先抱你來我的床上睡。”他捏了捏她水嫩的粉頰，“放心，我已經整理過房間，你翻身絕對不會壓到什麼怪東西的。”
當她抱她進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房間髒亂不已，連床上也堆了一大堆東西，只好先把她放到藍的床上，等整理好再抱她過來睡。
要他一直待在藍那個乾淨、整潔到不行的房間裏，他可是會發瘋的，再怎麼說，金窩、銀窩還不如自己的狗窩。
抱着她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很柔、很軟。女人他抱多了，可是就她的身子最好抱，也最香。
碩馨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可能一直帶着油煙味，連忙往後退去。
“你幹嘛?是看到鬼啊?”他又沒對她怎樣，也沒說錯話，有必要反應這麼強烈嗎?
看藍傑一臉不悅，她又不好意思說出理由，只好眼珠骨碌碌的直轉。
他火大了，坐起身將她轉來轉去的頭顱捧住，“喂，你給我說清楚，你究竟在幹嘛?看來看去的，是旁邊有蚊子在飛嗎?”
搞什麼鬼，任誰都看得出她有話想說卻又不敢說。
在他面前又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她平時不是有話就直接說，今天是怎麼了?莫名其妙。
“那個……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要是他的回答跟丁力祺所說的一樣，那她該怎麼辦?
她一點都不想辭去餐廳主廚的工作，可是她身上一定會帶着廚房的油煙味，若是被他嫌棄該怎麼辦?
“你說是不說啊?我怎麼知道你那個、就是，是在說什麼?鬼才聽得懂。”
好吧，她豁出去了。“你會不會覺得我身上有油煙味，很臭?”
“啊?”藍傑瞪大了眼，皺緊眉頭，放開雙手，改以單手放在她的額頭上，“你是不是發燒了?怎麼會問這種怪問題?”她今天真的怪怪的。
“我是很認真的，也沒有發燒。”碩馨拉下他的手。他看不出來她的眼神很嚴肅嗎?
唉，要是藍的話，就不會像他這樣粗枝大葉，連她是不是很認真的問他都看不清。
藍傑他瞪了她一眼，“是不是有人說你什麼?要不然你也不會這麼問。”鐵定是這樣沒錯。
“你怎麼知道?”想不到他也挺聰明的嘛!
她以為只有溫柔體貼的藍比較聰明，可以猜得出來，想不到傑也一樣是有腦袋的，一直以為他是用下半身思考的這種觀念，她可得要改過來才行。”廢話，你那是什麼眼神啊?很看不起我的樣子喔!”她該不會以為只有藍聰明，而他是笨蛋吧?
他也是有腦子的好不好?她竟然用那種訝異與不信的眼神看着他，很鄙視人喔!
“沒有啦!呵呵呵……”她連忙傻笑以對。
喔喔，他還真是挺有腦子的，看他平時不怎麼精明的樣子，怎麼今天就這麼精啊?
藍傑將她一把擁入懷中，用力嗅了嗅，“你身上哪有什麼油煙味，我怎麼聞都是食物的香味好不好?差很多耶!”哪個沒長鼻子的人竟然敢對她亂說話?
要是害她胡思亂想，他再也吃不到她煮的菜，那倒霉的人可是他耶，萬萬不行，她千萬不能有那種奇怪的想法。
“食物的味道?那不也等於是油煙味?”碩馨臉一垮，差點哭出來。就連他都這麼說，天啊，她真想要一頭撞死。
她就是最不想從他的口中聽到這種話，想不到他說的話比丁力祺所說的還要來得更具殺傷力。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啦!”看到她沮喪的表情，藍傑連忙搖頭擺手，又搔了搔頭髮，神情緊張，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不像藍那麼會說話，不太會表達心裏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說……你身上有食物的味道也沒什麼不好的，因為……那是一種很溫馨，很有媽媽味道的感覺。”他又搔了搔頭，“哎呀，我不會講啦，反正我就是很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就是了。”
真要命，他連一句話都說不好，怎麼會這樣，自己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碩馨聽了，心裏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暖暖的，很溫馨。看着他拚命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猛搔着頭的模樣，她覺得很有趣。
以他一個大男人來說，可愛這兩字一點都不適合他，可是在她的眼裏，就是覺得他可愛極了。
“喂，我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將來我要是可能……我是說可能的話……”說來有些不好意思，讓她俏臉微紅。
哎呀，該怎麼說呢，她問他這個問題，他會不會覺得她三八啊?看着他的俊臉，她忍不住害羞起來。
還是不要問好了，她要是問出口，一定會羞死。
“可能什麼啦?你快說好不好?你今天很奇怪喔，說話老是吞吞吐吐的。”她究竟是怎麼了?“快說好不好?老是把話積在心裏，不怕得內傷喔?”受不了耶!
碩馨這才勉強將怕羞的感覺壓下，紅着臉小聲問他，“要是我將來可能嫁給你的話，你會不會不希望我繼續在餐廳工作?會不會想要我早點懷孕生小孩?當然啦，這只是假設性的問題，只是隨口問問啦!哈哈……”
才問完，她就想要鑽進地洞逃離他面前。真是的，她問他這個問題做什麼?好像她在跟他求婚一樣。
“這個問題啊，讓我想想。”藍傑非但沒有取笑她，反而認真地側頭思考。
“你不必太認真啦，真的。”雖然她嘴上是這麼說，可是心裏還是介意他的答案。
卜通、卜通……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心跳加快。
“我想，你還是要有自己的生活吧!你不是跟我說過，你要繼承你老爸的遺志，既然你喜歡這份工作，就不應該為了結婚而辭掉它，而且應該有很多人喜歡你做的菜吧，像我就超愛吃的啊!還有，如果你跟我結婚的話，我是沒想過該什麼時候有小孩，畢竟這種事情順其自然，不要太刻意安排比較好吧!還是說你現在想要有小孩?”他以無比認真的眼神直瞅着她。
他可沒忘記之前她擔心會懷孕，還去買了事後避孕藥，不過若是她真的想要個小孩，他也是會幫她的啦!他跟她的小孩應該會滿可愛的。
碩馨聽完他的話，輕搖了搖頭，“我只是問一問。”然後她開玩笑道：“等到我想要有小孩的時候，再來告訴你。”
不曉得為什麼，她的心情在此刻平靜下來，不再像有個東西一直哽在心頭。
“你吃過飯了嗎?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我煮東西給你吃?”
“耶!我要吃，我肚子快餓死了!”一聽到她要做菜，他忍不住大聲歡呼。
看他像個大孩子似的，讓碩馨忍不住輕笑出聲。這個嘴饞的孩子!不過就是他的這份率直讓她喜歡。
她下床，廚房的方向走去，地上的一張名片吸引住她的目光，她彎身拾起一瞧，“溫柔與狂野?這是什麼?你的名片?”上頭印着他的名字，只是地址並不是那棟大樓。
“是啊，這是我開的牛郎店。”他來到她身旁，大手輕摟着她的腰，彎，下巴抵在她的肩窩上，將這親密的動作視為理所當然。“‘溫柔與狂野’就是以我跟藍兩人的性格來命名，很不錯吧!”
當然，他店裏的牛郎，也經過特別挑選，有些性格相當溫柔，有些則是跟他一樣狂野。
“牛郎店?”她瞪大了眼，轉過頭瞪向他，可是卻吻上他的臉頰。
藍傑輕挑眉，“你想要親我嗎?怎麼不早說嘛!來!”他把臉湊近她，就要給她一個火辣熱吻。
吻臉頰算什麼?小兒科，一點意思都沒有、要吻就來個法式舌吻，這才叫真正的吻。
她連忙伸手捂住他湊過來的嘴，“停停停，我還有話要問你啦!”她又不是故意要親他，只是個意外，OK?他也未免想太多了吧!
不過，她是不討厭他的吻啦，還挺喜歡就是了。
“你要問什麼?”他只好先停下要吻她的動作。真煩耶，有什麼問題就快問，他等着要品嘗她的味道呢!
“你是牛郎?”她不得不這麼想，因為她親身體驗過他的床上技巧有多高超。
可是，他不是凌陽科技的總經理嗎?又為什麼要當牛郎呢?
他眉頭緊緊皺起。她說什麼來着?“我不是，我只是牛郎店的老闆。”他是牛郎?開玩笑，怎麼可能?
他有必要以自己的身體換金錢嗎?錢他多得是好不好!
“那跟牛郎有什麼不一樣?”牛郎店的老闆，只是在後面多加了四個字，還不是一樣。
“差多了!我是老闆，不用接客的，懂嗎?”他氣呼呼地瞪向她。她敢再說他是牛郎試試看!污辱人嘛!
他怎麼可能是牛郎，光看他的外表和氣質就不像，而且又是誰規定開牛郎店的人一定得是牛郎?
“那你幹嘛沒事開這種店?好好的當你的科技公司總經理不就好了?”他是太閑了嗎?
“那不一樣。”藍傑轉身往廚房走去，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當科技公司總經理的人是藍，也只有他那沉穩冷靜的性格才能夠成為一位成功的管理者，而我喜歡隨性又狂野的夜生活，那種朝九晚五的工作根本不適合我。”
碩馨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他們果然有各自的想法，各自的生活。
飲盡冰涼的啤酒後，他原本想要燃起一根煙怞，可是看到碩馨走過來，他就把煙盒放下。
“你怎麼不怞煙?”
“因為你在這裏啊。”他不會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怞煙，二手煙吸多了對她的身體不好。
喜歡的女人嗎?嗯，的確是，碩馨跟他以前的那些女人不一樣，讓他有輕鬆自在的感覺，也是頭一個接受他有雙重人格的人。
跟她認識有一個多月了吧!
這些日子以來，她幾乎天天都來到他這兒煮晚餐給他吃，他漸漸地習慣了她的存在，也越來越依賴她。
其他時間沒有吃她所煮的菜，就是食不下咽，一心期待着她下班後過來他這裏。這樣的情況，他覺得還不錯。
“喔?”她朝他露出一抹微笑，“原來你也這麼體貼啊?”她走到他身旁，伸手搭上他的肩膀。
想不到他竟然會這麼紳士，不在淑女面前怞煙，不錯，挺有藍溫柔體貼的感覺，越來越有可取之處喔!
其實她一直很清楚，無論是藍或是眼前的傑，對她而言，他們都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她可說是一次遇上兩個完全不同類型的好男人，上天實在太眷顧她了。
“我本來就很體貼好不好?”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好像他以前很要不得的樣子。
“好好好，那我現在就煮飯給本來就很體貼的你吃，好嗎?”她打開冰箱門，將要做的菜拿出來。
她動作迅速且熟練的將菜切好，然後放蒜、姜進熱鍋里爆香，再把魚丟下去。
藍傑坐在她身後的吧枱上，看着她的背影，這才仔細將她的穿着打扮看清楚。
今天她穿了一件黑色連身長裙，俏麗的短髮垂在她的小巧耳朵旁邊，看起來特別有女人味。
呵，她本來就是個女人，而且她的第一次還是在他的“以身相許”下被他奪走了。
與她相處的感覺也滿不錯的，加上他現在再也吃不下外面所賣的便當萊色，只有她做的菜他才樂意吃下肚……
總合以上幾點，她似乎是世上最適合他的女人。
等碩馨將一盤盤的菜放到他面前後，藍傑以無比認真的眼神直瞅着她，問道：“你要不要嫁給我?”
第一次，他正經的把結婚的念頭說出口。
這也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向人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