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第十一章】

「醫生怎麼說?」

「還是一樣,情況不樂觀,內外傷雖然嚴重,但都可以痊癒,只是……」

加護病房外,畢爸爸、畢媽媽和畢安達擔憂地自玻璃窗望向病房內,畢安婕抱頭無助的呢喃,畢安蓓安慰地環肩摟住她。

「他的腦部傷勢太重,可能永遠都……都……」說不下去了。

「都怎樣?快說呀!」畢媽媽急問。

畢安蓓嘆氣。「永遠都清醒不過來了!」

畢爸爸和畢媽媽頓時傻眼。

「醫生說……」畢安蓓低語。「雖然迪亞戈的腦幹受傷相當輕微,基本的生理徵象都能夠維持正常功能,但大腦皮質受損範圍太大,恐怕……恐怕……」

「植物人?」畢媽媽脫口道。

畢安蓓咬着牙,無奈地點了一下頭。

「這……這……這不公平!」畢媽媽既震驚又惱怒,更不甘心地叫着,淚水奪眶而出。「為什麼……為什麼總是迪亞戈在為小婕犧牲?不公平,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這麼大一筆債……」畢爸爸更是苦惱地喃喃道。「這回該怎麼還啊?」

前債尚未清償,又欠下一筆可能永遠都還不清的債,怎麼還?怎麼還啊?

「一個人還不清,那就全家人一起來還吧!」畢安達果斷地說。

「全家人?」畢爸爸若有所思地頷首。「對,對,我要收掉台灣的公司,來這裏幫迪亞戈看顧他的公司……」

「迪亞戈的孩子……」畢媽媽啜泣着。「我一定會好好疼愛的!」

「還有我!」畢安明也說。「我要考植物系,畢業后可以到二姊夫的橄欖園裏幫忙!」

「我……」畢安蓓卻只有機會說出一個字。

「你們統統給我閉嘴!」畢安婕突然眺起來怒吼,原是茫然無助的她,此刻竟顯得那樣勃然憤怒,「醫生說的是‘可能’,不是‘一定’!」她喘着怒氣大聲尖叫。「戈戈是好人,老天爺不會那麼殘酷讓他永遠醒不過來的,聽懂了嗎?他一定一定會清醒過來的!」

一時之間,大家都被嚇住了,安靜了好一會兒后,畢爸爸方才舉步向前,堅定的手搭在她肩上。

「對,你說得沒錯,他一定會清醒過來的!」

畢媽媽和畢安蓓也一左一右地擁住她。

「嗯嗯,對,他會醒過來的,他會醒過來的!」

畢安達和畢安明相對一眼,動作一致地站到畢安婕身後,不發一語,卻很清楚的表現出他們會不顧一切做為她的後盾的心意。

就在這時……

「畢安婕!」

眾人不約而同轉頭循聲望去,但見柯太太氣勢洶洶地快步走來,頓時間,所有人的怒氣一涌而上,直接衝上腦袋。

為了救她那個廢物兒子,迪亞戈從六樓直接掉到一樓地上摔到不成人形,傷勢沉重,奄奄一息,偏偏她那個一心尋死的廢物兒子,卻是先掉到一樓的遮陽棚再掉落到地上,只不過摔斷一條手臂而已。

想到這點,他們就好不甘心,畢安婕更是後悔莫及。

她為什麼要救那個廢物,既然他自己都懦弱得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了,就那樣讓他摔死不就好了!

「畢安婕,建霖要見你,你還不快去見他!」

聽柯太太那樣趾高氣昂的命令語氣,畢爸爸再也忍不住滿腔怒意,脫口便吼回去,「憑什麼要我女兒去見你那個……」但他連一句話都說不全,便被舉安婕橫臂阻止了。「小婕?」

畢安婕面無表情地目注柯太太,嘴角隱隱一絲冷笑。「我跟她去一下。」

「但……」畢爸爸擔憂地拉住她。

「不要緊的,爸爸,」畢安婕安撫地拍拍畢爸爸的手,「我只是有幾句話想當面跟那個廢物說清楚而已。」挺直了背脊,走向柯太太。「走吧!」

兩個女人一前一後進入電梯內,一按下樓層數字碼,柯太太就開始「訓話」。

「畢安婕,我告訴你,給你機會跟着建霖,是柯家看得起你,你最好不要不識好歹……」

畢安婕默然不語,靜靜地看着樓層數字的變換。

「雖然沒有名分,但是柯家不會虧待你的,而且建霖一心在你身上,這不比名分更好嗎?」

電梯門開,畢安婕默默走出去,柯太太依然在後面喋喋不休。

「你好好想想吧,像你這種嫁過人又生過孩子的女孩子,建霖還肯要你,你就該……」

啪!

狠狠的一巴掌甩在柯太太右臉頰上,她目瞪口呆的傻住。

「柯太太,請記住,我不是廢物,你兒子才是廢物!」畢安婕傲然說罷,不待柯太太反應過來,便逕行推開病房門進入。

「安婕,你終於來看我了!」病床上的柯建霖一見是她,立刻坐起來,欣喜地衝著她直笑。「我好開心喔,我就知道你是關心我的,不,不,你一直是愛我的對不對?我知道,你……」

啪!

狠狠的另一巴掌甩在柯建霖左臉上,柯建霖同樣張口結舌的呆住。

「我是特地來跟你說清楚的,麻煩你,想死就快點死,安眠藥、割腕、上吊、跳海,什麼都好,」畢安婕的臉色比南極冰山更冰冷,語氣更是冷酷。「但請你務必要找個沒有人會救你的地方動手,別再拖累別人了,等你的死訊傳到我耳里,我一定會感謝上天終於肯回收你這個廢物了!」

語畢,她掉頭就走,不顧柯太太氣急敗壞的臉色,更不顧隨後而至的驚叫。

「不,不要,建霖,你還不能下床啊,你想幹什麼?建霖,不,不要,不要,救命啊,我兒子又要跳樓啦,救命啊!」

這裏是十樓,希望他這次能成功!

【第十二章】

「……這就是全部的事實,我是打了他們母子,但我一點也不後悔!」

畢安婕說完了,而那位西班牙警察伯伯聽得既感動又憤慨,又是搖頭,又是咬牙切齒。

「你丈夫是西班牙人?」

「是。」

很好,很好,西班牙人就要向著西班牙人,他更有理由幫助這個可憐的小女人了!

「那位柯太太實在太過分了!」

「他們柯家人全部都很過分!」

「不過呢……」警察伯伯滑稽地擠眉弄眼。「他們忘了他們是在西班牙,而不是台灣。」

「所以?」畢安婕困惑地問。

「只要你‘忘了’打過柯太太和她兒子這件事,我就能幫你搞定這件事,甚至不會有任何記錄。」

「呃?」

「好了,你回醫院去照顧你丈夫吧,這件事交給我就行了!」

三天後——

「驗傷單?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要驗傷單?」柯太太憤怒的尖叫。

「如果你事先請教過律師的話,他一定會提醒你的。」翻譯解釋。

律師?

這裏是西班牙,又不是台灣,她哪會知道要到哪裏請可靠的律師?

更何況,她只是想拿這件事來威脅畢安婕屈服的,而畢安婕不是應該一聽到被告,就嚇得低聲下氣的跑來找她要求和解的嗎?屆時她就可以逼迫畢安婕跟她兒子在一起了——不然她兒子一直鬧死鬧活的。

這種小事應該沒有必要動用到律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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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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