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使毒
仲媽的手下趕到了纖雲閣。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小環走過來。又是她。
“你還想再戰嗎?”小環道。
“戰前我得把多餘的人趕走。”
“為何不用殺的?”小環抽出了短劍。
片刻間的劍影閃爍,熒熒而撒。
眾人接連倒地。誰都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丫鬟會使劍。
“我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算你碰巧。我是二小姐的侍女。你做得挺乾淨,三小姐和小梅都命葬於你劍下。如果二小姐死了,倒是希望你手下留情,留一個活口。”
“你們二小姐人呢?”
“她同三小姐住在一起。她的蹤影到處可尋。”
“我看到了。是她嗎?”梅花枝頭浮現着一個似笑非笑的魅影。真如鬼魅一般。
“是她。”小環低聲道。
小環小心的避開。匆匆而去。
“你該說一下你叫什麼名字。”我道。
“天花。”
“哦?天花是一惡疾,誰染上誰死。”
“所以誰若想粘上我誰就死。”
“很惡毒的名字。”
“每個人都這麼說。況且我又喜歡使毒。”
“用毒高手在此。失敬。”我道。
天花走上前,怔怔而來。
表情凄楚幽幽,恰如銀雪。
卻又獃滯優容,艷目凄暗。
“不用這麼看着我。”我道。
“對不起。我習慣於這麼看人。”
“你的眼神很好看。”我分明看到她眼睛深處那個深邃遙不可及的空間。
“我很神秘。對吧!”
“不神秘。一個女人、還有一把劍。”
“這已經很神秘了。一個人一把劍。殺手就很神秘。”她道。
“我不懂你在講什麼。我只知道殺手就是殺人與被殺。”
“你太低估殺手了。虧你是位殺手。”
“但是有的殺手很簡單,有的殺手就不簡單。造就了一個特殊的神秘感。就像你,不光只是殺人、還會使毒。”
良久。
我道:“天花。”
天花:“恩?”
我道:“殺人時你用何種法子?”
天花:“你是指用劍還是用毒?”
我道:“對。”
天花:“這說不清楚。例如要殺你,我就用劍。殺掉你母親非花,我就用毒。”
我道:“這又有何分別?”
天花:“你給我的直覺。你和你母親不一樣。她比你更工於心計、更狠毒。”
我道:“那我呢?”
天花:“而你,只是個殺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我道:“所以?”
天花:“所以殺惡毒之人必要用比之更為惡毒的方法殺了他。”
我道:“你來不及使毒了。今天你只用劍吧。”
天花:“我忽然改變主意了。”
我道:“什麼?你要做何改變?”
雪花輕舞飛揚。
我的無名飛出,飛向了天花。
“在你用更惡毒的方法殺掉我之前,我得用更惡毒的方法殺了你。這樣做很公平吧!”
“公平?很公平。”天花抬手接住了飛馳而來的劍。很輕鬆的接住。
“你的功夫不錯。”
“謝謝。”
“謝”字出口。天花一陣暈眩。
這我看出來了。
她的長衫亂擺。人已是失去理智以及原有的堅定的信念。
我笑道:“你怎麼了?”
天花竭力忍住了躁動的情緒,但她無論如何是控制不了的。
劍上所擦的毒太厲害了,這個毒已經足夠毒死一個花樣的女子。沒錯,就是天蘭。
當時她所中的毒叫“滅情絕”。
幾天前在天蓮山,母親用這個毒害死了天蘭。當被擦着毒的青竹木劍割破天蘭的體膚時,我就已然料到。
只是那時的我還不敢妄下定論。
後來,我取得了“滅情絕”,迷亂之中,我使了毒。
毒氣萌發。毒心也已存在。
我道:“你中毒了。再動,你就得死。”
曾幾何時,我對一個深愛着的女人說了同樣的話。只可惜,她沒有聽我的話。
天花顫抖道:“一定是那把劍。劍呢?劍呢!”
天花跪倒在地。
我提醒道:“可千萬別動。記住了。”
雪飄揚着撒向了這個並不平靜的大地、並不平靜的竹城。
雪落在無名上時,化作了水。
水沖洗掉了毒。
“這場雪下得真及時。”我道。
走上前。我拾起了無名。
天花掙扎着站起。
雪落到了她的臉上。血污。
“疼嗎?”我試探道。
“你說呢?”天花恨恨道。
“難過嗎?”我重新握住了無名。無名在滴血。
我的心在流淌着那個冬夜最為絕情的淚!
“其實我的心更難過。”天花絮絮不止。她的外表那層獨有的神秘感漸漸衝破。留下了最為真實的殘殼。
“這一刻,我是個失敗者。”天花道。
“你自稱使毒高手?”我問道。
“卻敗給了一個殺手、原本不會使毒的人。”
不久。婁孤城踏雪而來。
雪花紛飛!塵土踏破!
“你幹嗎又回來了?”我問道。
“結果是什麼?我很想知道。”婁孤城冷然道。
“結果看到了嗎?”我道。
“看到了。你在繼續。”婁孤城道。
“你一直在等?”我問道。
“所以我一直在梅花枝后雙母灼灼的盯着你。”婁孤城道。
他抽出了一柄木劍。古色古香。隱隱生香。
“這是什麼?”我問道。
“我的新劍。”婁孤城道。
“是一柄木劍。能殺人嗎?”我問道。
“你說呢?”婁孤城翻過木劍。月下,滴落着血。
“果然可以殺人。”我讚許。
這時我才發現,梅花枝頭吊掛著一具屍體。
她神色萬分驚恐。卻又寂然。
就是那個小環。她的嘴角流淌着血。
胸口血污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