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豬一樣的生活
“這是什麼鬼地方！”陳曦蕾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微微蹙起娥眉，不屑的說了一句。
這裏是一片還未改造的老城區，最高不過五層的許多舊樓房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灰色的牆體讓整個街道顯得死氣沉沉。
街道很窄，至多不過可供一輛車通行，樓體的間距也很近，抬頭可見密密麻麻的陽台，就像是鴿子籠一般。每個陽台上都堆滿了各式雜物，還伸出了許多的杆子，那是這裏居民用來晾晒衣服的。
陳曦蕾看到這些，蛾眉蹙得更緊了。
沈黛知道陳曦蕾從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也從沒有接觸過中下層人民的實際生活，所以心裏難免要有些驚訝。其實這個社區已經很少有本地居民，都是一些外來打工人員租住，而這些人更是陳曦蕾所看不起的。
“所以說……”陳曦蕾拖着長音，頗為感慨的說：“人還是應該去設法擁有更多的財富，至少可以不讓自己住在這樣如同豬圈一般的地方！”
一般情況下，陳曦蕾無論說一句什麼話，沈黛都會隨聲附和，但是這一次陳曦蕾一語落地，卻聽不到沈黛的聲音。陳曦蕾不由得轉過頭去，奇怪的問：“你幹什麼呢？”
沈黛跟在陳曦蕾的後面，此時正高高昂起頭，目瞪口呆的看着上方。陳曦蕾順着她的目光看上去，只見從一個陽台裏面探出了一根杆子，緩緩的向對面的陽台那裏伸了過去。
這根杆子很細，十分的長，但是卻如同靈蛇一般靈巧，悄無聲息的探到了對面的陽台里，在晾衣架上挑起了兩條白色的胸罩和一條粉紅色的內褲，然後緩緩的縮了回去。
“變態狂？戀物癖？內衣狂？”陳曦蕾的心裏湧出了這一系列的詞彙，隨後搖了搖頭，感嘆道：“能住在這種地方的，也就只有這種人了！”
沈黛用力的點了點頭，隨後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拿在手裏的地址，又張望了一下附近的門牌號，告訴陳曦蕾：“好像就是這棟樓。”
“好。我們上去吧。”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動物好奇心最強，一種是貓，另一種是女人。
尤金.奧尼爾曾經說過：因為貓喜歡用鼻子到處嗅，經常會給自己招來麻煩。如果傳說有九條命的貓都可以被好奇心害死，那麼只有一條命的人亦然。
但是陳曦蕾卻認為自己不是貓，也忘了自己是比貓還要好奇的動物，所以對曹慎這個人產生了興趣，並通過公安部門進行了一些調查。
結果讓陳曦蕾非常驚訝，曹慎的過去就像是一張白紙，公安部門那裏沒有任何一點關於曹慎的有價值的線索，戶籍檔案裏面沒有說明曹慎的父母是什麼人，甚至都沒有提及曹慎的籍貫或者從什麼學校畢業。
這也就意味着，沒有人知道曹慎在人生過去的二十多年裏都幹了些什麼。
黃偉強局長當時告訴陳曦蕾：“這個人沒有過去，沒有現在，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職業，唯一有的只是一個現在的住址。”頓了頓，黃偉強局長又說：“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個人過去是在國外度過的，但是我在出入境管理部門那裏查過，沒有現曹慎其人的出入境記錄。那麼就只有另外一種可能了，也就是有人故意把他的檔案全部抹去，至於這樣做的具體原因就無從知道了！”
陳曦蕾提到了那個禁止任何單位聘用曹慎的通知，黃偉強當即坦承是自己安排的，但卻是出自上級的授意，不知道具體原因為何。不過黃偉強同時還表示，自己並不介意有人違反那個通知。
陳曦蕾明白，黃偉強不想在一件說不清楚的事情上堅守什麼，何況這個通知的確有執法犯法的嫌疑，一旦被新聞媒體揪住不放，很有可能帶來輿論上的麻煩。
曹慎的這種個人情況讓陳曦蕾的好奇心更盛，請黃偉強通過其他渠道儘可能的再做一些了解之後，陳曦蕾今天便親自登門拜訪，試圖弄清楚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而在此之前，陳曦蕾本已認定自己與曹慎的生活再不會有交集。
儘管曹慎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但陳曦蕾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絕對不會為了報恩而去做些任何有損自己利益的事情。考慮到曹慎當時對自己表現出的那種傲慢，她認為向會所推薦曹慎做保安就已經仁至義盡了，不再對曹慎有任何道德層面上的義務。
順着堆滿垃圾的樓梯上到三樓，按照黃偉強提供的門牌號，沈黛輕輕的敲了敲門。
片刻之後，裏面沒有傳來問話，門就直接打開了，睡眼惺忪的曹慎站到了陳曦蕾等人的面前。
“我找曹……”陳曦蕾剛說出了這三個字，就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就是曹慎本人，和昨天那副邋裏邋遢的樣子一樣，頭蓬亂的就像那座著名的體育館，唯一有區別的地方是曹慎此時正光着身子。
準確的說，曹慎並不是全裸，腰間還掛着一條布片，這條布片或許可以被稱作內褲，但是鬆鬆垮垮的更像是塊抹布，而且也實在太小了一些，和亞當夏娃用以遮羞的樹葉差不多，基本上沒什麼作用。
這條灰白色的布片皺皺巴巴，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只起到欲蓋彌彰的效果，此時正面對着陳曦蕾等人迎風招展，除了顏色不同，倒是頗像童年在學校時每周一早晨都要目睹着緩緩升起的那面偉大的旗幟。
這面“旗幟”使得曹慎這位渾身痞氣的亞當將健碩的身體一覽無餘的呈現在兩位女士的面前，倒三角形狀的上半身線條分明，寬闊的肩膀和厚實的胸膛帶給人一種安全感，塊塊堆壘的肌肉上面遍佈着各種各樣的傷痕，似乎在訴說著一位飽經風霜的男人滄桑的一生。
再看曹慎的那張面龐，雖然充滿了慵懶和倦怠，但卻不失帥氣，同時還兼具一種剛毅，線條明朗如同傑出雕刻大師的傑作
陳曦蕾被徹底驚呆了，沈黛的臉上則泛起了潮紅，緊盯着曹慎那個若隱若現的部位犯傻。過了十幾秒鐘之後，沈黛才恍然大悟似轉過身去，出了一聲近似於呻吟的尖叫聲。
這個場面直接改變了沈黛，無可奈何地喜歡上了曹慎，夢中從此常常會飄舞起那條殘破的灰白色褲衩，使得她在每每在**的夜裏悵惘若失。
陳曦蕾終歸還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輕嘆了一口氣說：“雖然你不必穿着整齊來開門，但是家裏既然來了客人，你至少應該把褲子穿上。”
“哦……”曹慎懶洋洋的答應了一聲，然後關上了門，片刻之後當門再度打開的時候，曹慎果然已經穿好了衣服，還是昨天的那一身，不過隱隱的散着衣物柔順劑的味道，可見曹慎昨天回家之後就把衣服洗了一遍。
陳曦蕾不等曹慎請，徑直帶着沈黛走了進來，但是很快就尷尬的站在當場不知所措，因為曹慎的屋子裏面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坐的地方。
這是間一居室的房子，面積不過十平方米，除了兼做廚房的陽台外，就只有一個很小的衛生間了。整間屋子除了成堆的雜物之外，就是一塊鋪在地上的膠合板，上面鋪着綠色的軍用被褥，看起來是曹慎的床。
陳曦蕾提鼻子問了問，低低的聲音抱怨了一句：“這是什麼味……”
曹慎彷彿沒有聽到陳曦蕾的話，將被褥捲起來，指了指膠合板：“請坐。”說罷便大咧咧的盤腿坐到了上面。
陳曦蕾穿着一條銀灰色的齊膝裙子，沒有辦法像曹慎那樣，於是索性站在原地，平靜的說：“我這次來找你有兩個目的，一是對昨天你給予的幫助表示感謝……”陳曦蕾將一個信封遞給了曹慎，然後接著說：“二是給你介紹一份工作。”
曹慎接過信封打開，現裏面是一張支票，上面的金額是十萬元。曹慎因此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面容掛上了一絲欣慰的笑容，看起來這段時間的生活算是有了着落了。
“謝謝。”曹慎收起支票，提醒陳曦蕾：“也要感謝你給我介紹工作，不過，相信你已經知道為什麼沒有人聘用我，所以你還是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了…….”
“我當然知道。”陳曦蕾點點頭，又說：“但是我不在乎。”
曹慎聳聳肩膀：“那太好了。”
“不知道你是什麼學歷？”
“初中算嗎？”
陳曦蕾怔了一下，又問：“有什麼特長？”
“睡覺算嗎？”
“既然這樣……”陳曦蕾深吸了一口氣，極力保持着平靜說道：“我本來想安排你到集團做文員，但是你的這種情況讓我不太好辦……”
“你看我會像是個文員？”曹慎無奈的一笑，自我解嘲道：“我也就能當個保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