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鵬(下)
第十章王鵬(下)
“也許,你可以借用徐清遠的身份繼續生存下去。”良久以後,王鵬給了顏銘文一個答案。他從顏銘文剛才的話中聽出了許多隱藏的意思,也隱約聯想到了徐清遠是代替顏銘文死掉的,不過這種事情他也實在不好過問。
王鵬的提醒無疑給陷入自責和迷茫中的顏銘文點燃了一盞明燈,經過短暫的思考後,用徐清遠的身份來代替自己無疑是目前最好最穩妥的辦法。第一,徐清遠和自己長相幾乎一樣。第二,徐清遠家住在偏僻的山區,和外界基本上沒有什麼聯繫。第三,徐清遠家沒有什麼親人,唯一的長輩已經在去年死於肺結核晚期了,剩下的是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妹妹徐婷。
想到徐清遠那個妹妹,顏銘文開始退卻了。他見過徐婷,那是兩年前,他奉老爸的旨意帶着錢去徐清遠那修學校的時候。小姑娘很純很大方又很懂事,對於顏銘文的到來給於了十二萬分的熱情。在顏銘文走的時候,小姑娘送給了顏銘文一個用木頭雕刻的學校模型,並留下了一段話:“山區的孩子不會說話,也不會城裏人那麼多俗理。我只知道,這的人都會記得你和你們一家的。因為,你們是恩人。”
到現在,顏銘文還能清晰的回憶起小姑娘說這段話時眼裏的真誠和感激,那絕對是自肺腑的聲音。現在,讓他去欺騙一個代替了自己死掉人的妹妹,他顏銘文能做到嗎?
王鵬一直在注意着顏銘文,在看到顏銘文那一時欣喜,一時猶豫,一時傷心,一時黯然的表情后,王鵬伸手拍了拍顏銘文的肩膀,說道:“也許,你父母在做出決定的時候已經得到了那個男孩的同意。
雖然這次王鵬不能準備的猜出顏銘文在想什麼,不過聰明的他從顏銘文的表情中還是看出了一些什麼東西,為了能讓這個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男孩能夠再一次站起來,王鵬只有將另外一個隱藏在心裏的疑問當成勸解說了出來。
“希望是這樣吧……“顏銘文喃喃的嘟囔了一句,從一個兒子的身份來說,誰都願意將自己的父母往好處想的,顏銘文也不例外。
接下來的時間裏,王鵬也不再說話了,轉身走到電腦桌面前將電腦打開,留下顏銘文一個人在那思考。做為一個新結識的朋友,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事情他也幫不上忙了。
“不管如何,我總得去一趟徐清遠家。”在內心中掙扎了很久后,顏銘文終於做出了決定。逃避絕對不是辦法,不然就算顏銘文報了仇,他也將在愧疚中生存。這塊大石頭,終究還是得自己去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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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一輛急飛馳的列車在鐵軌上奔跑着,顏銘文右手撐着腮幫望着窗外那迅後退的景物出神。
和一個月前相比,現在的顏銘文皮膚比在明州時黑了一點,身子也壯了不少,眼中雖然還是帶着一些對前途未知的迷茫,但是一個月前時常出現在眼中的悲傷和憤怒已經不見了。現在的他基本上又回到了剛走下明州火車站的狀態,只不過在經歷了一次沉重的打擊后,他的眼神中多出了一種新的東西——成熟。
一個月前,他鼓起勇氣到了徐清遠所居住的那個小山溝,和兩年前一樣,山溝里的人用最真誠最熱情的方式迎接了他,這其中就有徐清遠的妹妹徐婷。
解決了溫飽問題后,小姑娘和兩年前相比又漂亮了不少。雖然這幾年顏家都會定時給小姑娘寄來各種漂亮的衣服,但是小姑娘在迎接顏銘文的時候還是穿得很樸素,依舊保持着農家女勤勞簡樸的風格。
再次見到小姑娘時,顏銘文的心很虛,他生怕遇到一個大哭大鬧的拚命場景。不過很幸運,這種場景沒有出現,小姑娘依舊是那麼單純,那麼熱誠。
本來顏銘文很想對小姑娘說出實情的,但是每當話到嘴邊,看到小姑娘那熱誠的雙眼,他又將話咽了下去。不是顏銘文膽小,他實在是不忍心將這件事告訴這個對生活充滿嚮往的純真小女孩。
為了彌補自己內心那隱藏的愧疚,顏銘文只有拚命的幹活。他打着鍛煉身體的幌子,一大早他就上山砍柴挑水,然後跑到地里干農活餵豬,晚上又輔導小姑娘功課。如果不是小姑娘拚命拒絕,他甚至都想幫小姑娘洗衣服做飯。顏銘文也知道自己的這些補償對小姑娘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但是這也是他能找到的唯一補償的辦法,也只有這種方法可以稍微減輕一點顏銘文心裏的愧疚。
很多個夜裏,顏銘文都偷偷跑到徐清遠的父親徐成的墓前,一跪就是大半夜,然後清晨在小姑娘還沒醒來的時候溜回去。
在即將離開的時候,顏銘文將口袋裏的近四千多塊錢一股腦全拿了出來,不過讓小姑娘嚴詞拒絕了。她說顏家已經給了他們太多的照顧,絕對不能再多拿顏家一分錢了。同時,小姑娘還把顏家給徐清遠辦的存摺拿給了顏銘文,讓顏銘文將這個帶給哥哥。
看着那個存摺,顏銘文本不想接,那可以說是顏家留給徐清遠最後的財產了,不過為了怕小姑娘起疑心,他最終還是接下了那個存摺。
至於顏銘文來這的目的到是很容易就達成了,他告訴小姑娘,徐清遠去北京的時候將身份證丟了,再加上徐清遠捨不得那幾個來回的路費,所以讓他顏銘文過來接,。小姑娘當時就埋怨哥哥不懂事,不但答應了馬上弄好身份證,而且交給顏銘文另外一件東西——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以及報道的所有資料。
回憶到這裏,顏銘文打開背包,開始翻看着這次從徐清遠家帶回來的東西。先翻到的是一張身份證,那張身份證上的照片是顏銘文自己的。當時正好趕上身份證換代,辦理身份證需要本人去派出所重新照相。顏銘文急中生智,在取得了小姑娘的同意后冒充徐清遠照了身份證照。可以說,現在的顏銘文基本上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徐清遠這個身份了。
翻着翻着,顏銘文翻到了一疊照片和一個作業本。作業本是顏銘文偷偷拿的,因為他走時對小姑娘說徐清遠大學幾年不會回家的,他想在假期去打工。小姑娘很支持哥哥這種做法,畢竟來回的路費對於兩個根本沒有收入的孩子來說是那麼的龐大,不過小姑娘還是要求哥哥沒事就寫信回來。對於這個要求,顏銘文自然不能拒絕,於是他只有用偷個作業本找人模仿的辦法來應付了。
照片上是徐清遠去北京時照的一些個人照片和顏銘文兩年前修學校時幫小姑娘照的照片,其中有一張是顏銘文和小姑娘的合影。
看着照片那個清秀樸實的小姑娘,顏銘文的眼神開始迷茫了。
“很漂亮的小姑娘哦,是你女朋友吧?”這時,坐在顏銘文旁邊的一個中年人插了句話。
“不!”顏銘文搖了搖頭:“她是我妹妹。”
這句話的時候,顏銘文顯得格外鄭重,象是在向人宣佈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顏銘文也暗自下了決心,不管將來如何,也不管小姑娘知道真相後會如何對他,他顏銘文都會將小姑娘當成自己的親妹妹去照顧,去保護,終身無悔。
“蓉城火車站就要到了,請要下車的旅客儘早做好準備。”廣播中傳出的聲音將顏銘文拉回現實。
“蓉城,你將是我道路上的第一片天地。”看着窗外的高樓大廈,顏銘文給自己定下了一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