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玻璃上的蒼蠅

——大學一年一度的招聘會又開始了，天還沒有亮，高海就被吵雜的聲音吵醒了，他還以為是學生暴動了，慌慌張張地連拖鞋沒穿就爬行上樓頂，才發現體育館早被學生包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門口更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這個年頭工作是越來越不好找了，聽說今年大學畢業生將達到300萬，廣告牌倒下來，壓死的十個人里七個是本科生，兩個是研究生，一個是博士，國企還在下崗，多少人還等上崗呢，能進三資獨自企業的反正你排不上隊，政府機關你有錢嗎，如果你沒有錢，那你有關係嗎，如果沒有關係，你就靠運氣吧，等天上掉餡餅，你在來，不然你就回家餵豬去吧。

招聘會還沒有開始，很多人都抱着的個人簡歷伸長脖子翹首張望，有的人的個人簡歷像磚頭一樣厚，可以申報健力士世界紀錄，個別女生把自己的個人寫真集夾到個人簡歷到處散發，也有個別人用東風汽車拉來一汽車的畢業材料，把畢業材料當發廣告傳單散發。

工作人員剛把大門一開，那學生就像黃河之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兩扇有機玻璃門被擠暴了，可憐的是開門的工作人員當場被嚇傻了，他以為高利貸來追債呢。招聘會的負責人這時早鑽到辦公桌下打電話請求武警來支援。

來招聘的單位本來準備是和學生們一個個談，可是人太多了，只好隨便問幾個問題就收材料，好的單位攤位前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大概有五六百人，但是人家只有兩個名額。

有的學生也不管了只要有單位招聘就拚命往裏面擠，遞上自己的材料又往外撤，實在擠不進的就抱起一箱材料往人群里倒，有的男同學見到有面試就報名，等坐好等待面試的人出題時，才發現人家是招聘女生試驗衛生巾的，還有的女生擠到攤位前把自己的材料遞給收材料的帥哥，當她想向帥哥拋媚眼，這才發現旁邊已經有幾十雙化的五顏六色的眼睛在擠眼屎呢，然後聽見帥哥旁邊一個打扮時髦帶着墨鏡的女人冷笑道，看你們小樣，看來我老公挺受歡迎的。

招聘會達到了高潮，發完材料的人想出去，還沒擠進會場的想擠進去，會場裏更是人擠人，人挨人，經常會有人的一隻皮鞋留在了現場，自己的錢包跑到了別人手裏，女生的絲襪被色狼脫去了，男生的小弟弟被老女人捏到了手裏，有人實在擠不行了吐了旁邊的人一臉，也有人因為點摩擦大大出手，居然原來水泄不通的人群馬上給這兩仁兄留出好大塊地方。

李鳴、吳光輝、周國、歐陽明莉把自己手頭的個人簡歷發完后，四個人好不容易擠出體育館，集在一起相互問候了一番，開玩笑似的打聽對方有沒有找到單位把自己賣了，話語剛落大家就都沉默了，歐陽明莉小聲地說一個單位倒是通知我明天面試了。其他人連聲祝賀，說簽了約可要叫任欲請客吃飯，壓抑的氣氛才緩和了點，吳光輝笑着說大家都好就行，完整無缺得沒有缺胳膊少腿的，工作還可以找。吳光輝說你倒好，只要你老爸出個面就解決了，省得和我們擠得一身臭汗。李鳴乾笑了下，沒說話眼睛看着遠方。周國憂心忡忡地看着還在擁擠的人群說我還是考研算了，歐陽明莉這才想起想找工作留在這個城市和她在一起的任欲還在體育館裏呢。

如果當時你收看了當地的電視新聞聯播，或者是你看了當天的晚報，你一定會看見有一個大學生被洶湧的人群擠到玻璃牆上，你一定會牢牢地記住他那貼在玻璃牆上那張變形的臉，那張冷漠稚嫩卻流着淚的臉，請你記住那個人叫任欲，他像一隻爬在玻璃上的蒼蠅，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沒有的。

蘇傾國和李鳴分手后，找了個美術系的帥哥，在招聘會那天，她叫帥哥作了一打自己的個人材料，帥哥忙了幾天把材料交到她手時，蘇傾國就提出了分手，帥哥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又是送鮮花，又是做flash動畫，甚至畫了一幅三米高的蘇傾國的畫像送了過來，蘇傾國她們宿舍的人看了那幅畫，當場就有人表達如果是送給她，她都有以身相許的念頭了，可惜不是畫她。

蘇傾國也被感動了，把帥哥邀了出來，一見面她就直接明了地問你能不能給我找一份工作，帥哥不解其意搖搖頭作答，她又換了種說法如果你不給我找份工作，那你養我啊。話語剛出，帥哥連自殺的念頭都有了，原來美女不是仙女，還是要面對五穀雜糧的問題的，最後兩人一拍兩散。

分手后的蘇傾國放下美女架子在招聘會上把封面是自己三點式泳裝的個人材料一份一份地遞出去。一個多月來，他們宿舍里電話不停地響，不少的企業單位都爭着要她去面試，讓同一宿舍里的女生羨慕不已，要說咱們都是女人，怎麼命就不同呢？

吳光輝剛從招聘會回來的時候，才發現馮夢夢的父母親已經等在了宿舍里。那天，馮夢夢的父母親把吳光輝帶到了一家餐館裏，點了一桌子菜，吳光輝嘴上說叔叔阿姨你們不用客氣了，你們有話就講。

在吳光輝狼吞虎咽地席捲桌上的飯菜之際，馮夢夢的父母親擺事實講道理的說出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與吳光輝交往的道理：第一點，他們女兒已經從小許配給一個男人。這一點差點沒讓吳光輝把嘴裏的飯菜噴出來。第二點，那個男人的父親是市長，母親是某集團的女總裁，身價過億。吳光輝把碗一放說了句他吃飽了。第三點，他給不了他們女兒幸福。

吳光輝問你們說完了嗎，馮夢夢的父母親沒有說話，然後吳光輝抹了下嘴邊的飯粒，用平靜的語氣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干涉他人的婚姻是違法的，不管她是不是你們的女兒。我老爸是人民政協代表，辦了個食品加工廠，養活了四百多工人，家裏有幢四層的房子，母親是村裏的計劃生育主任，但我個人認為幸福還是自己追求來的踏實。我能不能給你女兒幸福，不能是你們說了算，本人還四肢健全，苟活於世。

話剛講完，馮夢夢的父母親眼睛睜得牛大，懷疑對方是不是有病，當場馮夢夢的父親也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喊道：“你甭給我廢話，不准你跟我女兒有來往，就不准你跟我女兒有來往。”馮夢夢的母親急忙付了錢，匆匆拉着老公就走，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吳光輝大方咧咧地聲音：“叔叔阿姨，你們多久沒zuo愛了。

馮夢夢的父母親看到勸說吳光輝不成，心中又生一計，對馮夢夢使出渾身解數：勸說，，沒收手機，限制錢，威脅退學，甚至用出斷絕母女關係得手段，誓死要斷絕女兒與吳光輝的交往。馮夢夢左右為難，痛心疾首，在宿舍里痛哭了幾天，最後跟吳光輝提出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