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肉體的死 精神的死
任欲來——大學第一天報到站在大門看風景時,被一個門衛訓斥過,那個門衛的名字叫劉備,不過三國里的劉備有當皇帝的命,而他的命只是“看大門”,劉備年輕的時候也有過讀大學的理想和夢想,不過因為差一分才跟大學失之交臂,看看以前考上大學的同學不是開桑塔那就是開寶馬的,心裏就不是個滋味,所以一下班就躲在自己的住處喝悶酒,可是這麼一喝就出問題了,頭天喝多了第二天曠工一天,結果被學校調到學校後門看起大門來。
說起學校的后大門,那可是發生事故的好地方,平時白天很少看見有人出入,時不時有情侶去學校后大門外的山上玩,不過據說有一次一對情侶晚上到山上打野戰的時候,被幾個民工發現頓生歹意,男的奮力保護女的,可是悲劇還是發生了,女的被強姦,男的被殺。所以學校嚴令五聲地禁止學生到後山上去。
白天,出入後門的人員車輛並不多。
可是到了晚上,劉備就經常看見各式各樣的高級轎車頻繁出入,這些高級轎車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大學生帶到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劉備和自己的同事聊起談到這種情況,那同事一拍桌子說:“你小子是少見多怪,你還沒見過富婆保養男學生呢。”聽得劉備心裏直感慨這世界變的,大學生都墮落了。
那天,葉涵剛鑽進一張豐田,就被來找她的張一龍堵了下來,豐田的主人一看有人來破壞他今晚的好戲,下了車對着張一龍的臉就是拳,葉涵死死抱住張一龍,叫那男人走,那男人才鑽進車裏一溜煙跑了,要不張一龍早就衝上去跟那個老男人拼個你死我活。
留下來的葉涵捂着臉就知道哭,被打了鼻青臉腫的張一龍當著很多人就吼了起來,你懂不懂什麼是自愛,你明不明白什麼是尊嚴,你既然和我好為什麼還要和社會上的男的勾三搭四,他們能給你什麼,錢,工作,快樂,還是性高潮……說著說著葉涵轉身就要跑,張一龍追了過來就拉住他的小手,葉涵掙扎了會兒說我的事不用你管,一巴掌打在了張一龍臉上,才掙脫地跑開了,張一龍先是一愣又追了上去,兩人就這樣拉拉扯扯地走出了后大門。
兩人剛走出后大門不遠,突然,從後山上鑽出四個人來,這四個人其實是一個媽生的,他們是:馬春、馬夏、馬秋、馬冬。這四兄弟整天除了小偷小摸,就是喜歡賭博,那天四個人手氣背,身上的錢很快就輸光了,於是四人商量決定到——大學的后大門找幾個學生借點錢,前幾天他們就是這麼乾的,可是他們不明白萬事萬物都是變化的道理,今天他們是碰到了張一龍,他們更不知道張一龍在沒有讀大學的時候,在社會上混過一陣子,曾經在建築工地上,因為有個民工嘲笑他看書,說他想考大學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次他一個人挑十來個民工,也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正看風景的劉備看見外面不遠處要發生打架事件,馬上就把頭縮了回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四兄弟首先是控制了葉涵,想避張一龍掏出錢包來,張一龍估算了形勢,假裝把錢包交到馬春的手裏,當四兄弟正高興自己的計劃成功之時,張一龍已經以驚雷之勢,幾拳就把馬春、馬夏、馬秋打翻在地,抱着肚子嘔吐起來,張一龍還想趁勝追擊,準備去收拾馬東的時候,剛轉過身來,才發現臉色蒼白的馬東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手裏握着把匕首,而那把匕首已經捅進了他肚子了,他的鮮血就像不要錢一樣地往外直流,張一龍想這次完了,陰溝裏翻船。四兄弟看事情不妙撒腿就跑,葉涵看見張一龍高大的身軀緩緩地在落日裏倒下,心裏知道出事了,跑過去把已經躺在血泊的張一龍抱在懷了痛哭起來,躲在門衛室的劉備這才想起打電話給122。
在人生的舞台上,有的是身價億萬的富人,有的人是一貧如洗的乞丐,有的是手下只有十幾個的小經理,有的是在農田裏工作一生的農民等等,我們的身價不同,財富不同,學識不同,地位不同,扮演的角色不同,可是我們都是可憐的演員,都是被命運捉弄的可憐蟲,也許我們會有一時的歡樂和愉悅,可是我們卻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麼樣子,後天我能不能醒來看到這個世界的太陽。
在救護車上,葉涵抱着奄奄一息的張一龍傷心欲絕地說著:“一龍,你曾經問我為什麼那樣放縱自己,那樣愛錢,是的,我愛錢,錢能供我讀大學,能給我買我喜歡的東西,能給我想過的生活,對,我下賤,我不自愛,可是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我只要你活了,你的要求我全都答應,只要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葉涵一邊哭泣,一邊自言自語地繼續說著:“一龍,你知道嗎,我出生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父母親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母親一直患有肺病,可是家裏沒有錢,不能給她醫治,每天晚上,我都能聽到母親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那種聲音聲聲刺痛我的內心,所以我發誓我一定要賺很多很多的錢,不再走父母的路。在我接到大學通知的頭一天,父親乘着車去城裏打工,在半路上出了車禍,肇事司機跑了,為了給父親看病,家裏花掉了全部積蓄,難道沒有錢,我就失去了上學的權利,難道上天把我生到這個地方就註定我一輩子沒有翻身的機會,如果是這樣,如果當初可以選擇,我寧願選擇父母不把我生下來……
那時,我和母親像花子一樣到處去找熟人、親戚、朋友借錢,可是處處遭人白眼,背後被人指指點點,可是弄來的錢離對於農村如天文數字一樣的學費重重地壓在我的胸口,我天天做噩夢,你知道那種從噩夢中清醒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嘛,那就是迷惘的感覺,終於有一天,我走進了村裡做化肥生意暴發的村長家向他家借錢,可是他的兒子用麻藥把我弄倒,然後強暴了我……
事後,我下定決心打算告村長的兒子的,可是當天,村長給我家送來了一萬塊錢,村長說他家已經請好了律師,隨時等我們去告,並且他還要反告我勾引他兒子,那可是一萬塊錢啊,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厚的錢,這些錢完全可以解決我家的許多事情,沒想到那天晚上,村長的兒子,那個烏龜王八蛋又在一次摸進我家強暴了我,我住的房間的隔壁就是我母親的房間啊,她完全聽得到我反抗的聲音和床板咯吱晃動的聲音,可是那邊靜得可怕。”
就在葉涵的悲慘的遭遇把旁邊的醫護人員感動的一塌糊塗,可是在她懷裏的張一龍再也沒有聽見自己心愛女人的聲音,再也不會站起來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了,也不可能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擦掉眼淚了,因為他靜靜地躺在那裏,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什麼也不想,過了不多久,失去體溫變得僵硬的屍體發出惡臭,蒼蠅蚊子都可以欺負他,屍蛆在他屍體上蠕動,投入火中,隨着噼哩啪啦的聲音,化為灰燼,立上碑刻上大名,或者倒入大海,回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地方,彷彿過去的一切只是我們毫無準備地去到那個世界,彷彿只是一場夢,這就是我們所謂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