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峰巒疊嶂
漫天赤紅,幽藍的利刃像泄了閘的洪水一般,迅猛的向正中的蔣玉如刺去。而此刻的她,卻根本無法控制這些利刃,只能眼睜睜的望着死神一步步的降臨。
看着這一幕,文婷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那份得意,狂笑道:“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你便好好體會被自己的法術分屍的滋味吧,哈哈……”
蔣玉如微抬的面龐被上空那帶着屬性的利刃,時而映照成紅色,時而映照成藍色,她苦笑了一聲,一種疲憊的感覺湧上心來,竟再也生不出一絲逃避的意願,只是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然而半晌之後,蔣玉如所想像的那種利刃分身的痛苦,卻並沒有降臨,閉上眼睛的她,只能聽到淚之海洋中的海水,撞擊平台時所發出的輕響,除此之外,周圍竟是一片寂靜,再也沒有絲毫的聲音。
也許是受不了那詭異的寂靜,她竟猛的睜開了眼睛,然而在她面前所發生的事情,卻使她又驚又喜,一時之間,反而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在不遠處的半空,笑天與文婷二女默默的對峙着,似乎他們已經交過手的樣子,此刻正在尋找着彼此的弱點,以求一擊奏效。
笑天的手中,握着一把赤紅的飛劍,劍上燃着濃烈的火焰,正指向了在他正前方的二女。他自信的一笑,道:“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天陰劍的特殊效果,不過是讓你們的真元在一段時間內暴長一部分罷了,怪不得以你們的真元力竟然能與我打個平手,不過這段時間也快過去了吧,到時候你們的真元肯定會大幅度的下降,想贏過我那更是不可能了。”
文婷聽了笑天的話,面上神色一變,冷冷地道:“是又怎麼樣,即使我們的真元下降了,也未必見得就會怕了你。”
笑天哈哈一笑,道:“在你們真元最盛的時期,都不能把我怎麼樣,你應該清楚要是你們的真元下降了,會有什麼後果吧。如果你還是不清楚的話,我便提醒你一番,因為我可不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人,要是在你們那白白嫩嫩的臉上燒出什麼痕迹,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啊!”
似乎是想到了笑天所說的那種可怕後果,文婷的面色又是一變,她咬牙道:“很好……袁笑天,請記住你說的這些話,我會加倍討還回來的……妹妹,我們走……”
交代了幾句場面話之後,她拉起燕婷的手,御劍離開了這座平台。
望着她們遠去的背影,笑天苦笑了幾聲,然後身體便不住的顫抖起來,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在不遠的蔣玉如見了,趕忙掠了過來,扶住了笑天,關切地道:“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笑天輕輕握住蔣玉如的手,搖頭道:“我沒有關係,只是……”似乎又感到了什麼不適,他突然住了口,過了半晌,才笑着地接道:“我只是感到體內的真元異常混亂,有些駕御不住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什麼……出了這樣的情況,你還能笑得出來,”蔣玉如帶着哭聲道,“快些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怎樣才能讓你好起來?”
“傻丫頭,哭什麼啊,我死不了的……”笑天依舊笑着道,“只要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的調整一番,那混亂的真元便能壓下去的,放心好了。”
蔣玉如破涕為笑,道:“真的嗎,你不會騙我吧?”
笑天拉着蔣玉如坐在了平台之上,望着她那那仍閃着淚光的雙眼,道:“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我真的沒關係的,你還是先說說我們是怎麼來到這裏的吧,我可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蔣玉如面色一紅,羞赧地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啊,我只知道在與那玄武之魂對戰的過程中,把那墨玉珠給打爆了,然後我們就來到了這裏。”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她點了點頭,然後在腰間緩緩的拿出了那放着幽光的墨玉珠。
像蔣玉如在這裏見到它一樣,笑天也怔在了那裏,半晌才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已經把它打爆了嗎?”
蔣玉如秀眉一皺,道:“我也在納悶啊,明明看見它被我打碎的,為什麼又會回到了你的身上?”
笑天奇道:“難道你是在我身上發現的它?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
於是,蔣玉如把找到墨玉珠時的情況向笑天詳細的說了一遍,笑天在聽完之後,卻陷入了沉思之中,考慮着發生這一切的可能性。
此刻,蔣玉如歪着頭,拖着腮,饒有興趣的望着笑天,再也沒有了剛才那種煩悶的感覺,似乎只要有笑天在身邊,便能解決一切的樣子。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笑天才緩緩的抬起了頭,道:“我想,這一切的結果都是那顆墨玉珠造成的,所以它也是離開這裏的關鍵,但至於怎麼才能離開這裏,卻不是一時之間,可以想得到的。除此之外,我甚至在猜測這裏的每一個大殿都是獨立的,但又有着彼此的聯繫,所以我們才會被傳送到這裏,而這裏也應該能通向其它的大殿。”說到這裏,他忽然住了口,臉上現出了濃濃的悲哀,悲痛地道:“可惜何伯父不在這裏,否則以他對四神殿的了解,多少會對現在的情況有些幫助。”
蔣玉如看到笑天的樣子,心中一痛,安慰他道:“何伯父的死,與你沒有什麼關係,你也不要太自責了。”
笑天搖了搖頭,哀痛地道:“與我怎麼沒有關係……在以前,父母他們的死,我可以給自己找一個理由,說自己沒有能力去救他們,甚至可以勸別人也不去救他們,因為我明白,即使去了也無非多送幾條命;可是現在呢,現在我成了一個修真者,甚至學會了眾人夢寐以求的傲天決,結果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親人死在面前,而無能為力……
蔣玉如緊緊的握住笑天的手,柔聲道:“那些都不怪你的,你已經儘力了,有很多事情即使是我們修真者也無法做到的,你就不要想得太多了。”
笑天的眼神看上去卻還是那樣的幽遠,他的心思早已不在眼前,只是喃喃地道:“也許你說的對,但是我還是不能原諒自己……”
蔣玉如異常心痛,然而卻不知道該如何勸慰笑天,着急之下,她又帶着哭聲道:“如果你真的要怪,那就怪我好了,是我硬要把你拉回來的,與你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求求你,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千萬不要這樣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笑天心神一震,這才緩緩的回過神來,把蔣玉如輕輕摟在了懷裏,柔聲道:“對不起,是我只顧着發泄自己的情緒了,竟忘了你的感受,真的很對不起……”
蔣玉如感受笑天懷中的溫暖,感受着他身上的那種男子氣息,幽幽地道:“只要你能振作起來就好,我們能不能活着出去,可是全看你呢!我雖然不怕死,可是我也不想就這麼死在這裏,你知道嗎,笑天?”
笑天把下腮放在她的柔發上,聞到了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如蘭似麝的香氣,笑道:“我明白的,我也不想就這麼死去啊,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活着出去的。”
蔣玉如溫柔的點了點頭,然後抬起頭,望着笑天道:“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就展開行動吧,我可不想繼續呆在這個鬼地方了。”
笑天笑道:“沒進來的時候,我們都拚命的想進來看一看,誰想到進來之後,我們卻又都盼望着早日出去,也許這也是世間不變的真理之一吧。”
蔣玉如眨了眨眼睛,甜笑道:“是啊,如果這也算的話,那麼袁笑天這個名字可就千古流芳了呢,最起碼後人在進入‘黑暗深淵’前,都得考慮一下這話里所包含的意思,說不定就因為你這句話,可以挽救很多人的性命呢!”
笑天卻笑着搖頭道:“人的慾望不是一句簡單的話就能消弭的,如果真有你所想的那麼簡單的話,那麼在玄武大殿中的修真者也就不會死的那麼沒有價值了。”
蔣玉如深深的點了點頭,望了手中的墨玉珠一眼,道:“是啊,他們就是為了它,才開始自相殘殺,然後被機關與玄武之魂給殺掉的,也不知道他們中還有沒有活下來的?”
笑天嘆道:“那種希望很渺茫了,不過也並非沒有可能,既然文婷她們被傳到了這裏,那沒有死去的修真者們應該也被傳離了玄武大殿,只是沒有與我們在一起罷了。”
蔣玉如點頭道:“希望如此吧……”她想了想,接着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是怎麼和她們兩個打起來的?”
笑天笑道:“還不是因為你,我在醒來的時候,發現你竟被自己放的法術所攻擊,便用傲天決的吸字決,把那些利刃統統移到了一旁,它們沒有靈力的支持,在瞬間便消失無蹤了。而文婷那兩個丫頭,竟把火氣全撒到了我身上,要不是我腦筋轉的快,把她們給唬走了,恐怕我這條小命,就真的葬送在那天地雙劍之下了。”
蔣玉如聽完后,問道:“你剛才與她們戰鬥時,曾說天陰劍的特殊效果是在瞬間大幅度的提升持有者的真元,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笑天苦笑道:“你還沒看出來么,這些都是我亂猜的,沒想到‘瞎貓碰到個死耗子’,竟然被我猜對了,否則她們兩個怎肯善罷甘休。”
蔣玉如笑道:“如果她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被氣死才怪……”
笑天搖了搖頭,苦笑道:“她們沒被氣死,我卻要被你給壓死了,你要是還賴在我懷裏,我的真元可又要提不上來了。”
蔣玉如面色一紅,依依不捨的離開了笑天的懷抱,她嘟起了小嘴,裝作不在乎的樣子,道:“這可是你主動把我拉過去的,又不是我硬要賴在你的懷裏,聽你說的,好象是我有多麼依戀你似的,我……我可是一點都不在你的……”
笑天聽着聽着,面上又現出痛苦之色,他捂着肚子,道:“好疼啊……啊……疼死我了……”
蔣玉如面色一變,趕忙跑到笑天面前,急聲道:“怎麼了,你的真元又開始作怪了嗎,我該怎麼辦啊……怎樣才能減少你的痛苦……”
笑天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道:“看你那着急的樣子,還說不在乎我……我只是試試你罷了,其實我一點都不痛的,哈哈……”
邊笑着,他邊跳了起來,跑到了一旁。
蔣玉如哼了一聲,佯怒道:“你敢騙我……好啊,下次你就是死了,我也不會再管你的了……”
話說到這裏,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慘呼,而這聲慘呼卻正是文婷所發出來,看樣子,她們是遇到了什麼危難。
蔣玉如望了笑天一眼,道:“文婷她們遇到危險了,我們去不去幫她們?”
笑天笑道:“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應該問你自己才對,如果你覺得她們方才的舉動太過無禮的話,那我們就不去管她們,讓她們死在那裏好了;如果你覺得她們還不是無可救藥的話,那麼我們去幫助她們,也算是很正常的事啊,畢竟我們和她們之間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仇恨,不過是一些誤會罷了。”
聽完笑天的話,蔣玉如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才緩緩地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去幫助她們好了,因為她們也是一些可憐人,尤其是燕婷……”
笑天二人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路找去,卻發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使他們不禁怔在了那裏,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原本深僅及膝的海水現在竟變的幽深無底,海面上亦掀起了狂濤駭浪,然而這些都不足以讓笑天他們感到吃驚,令他們感到吃驚的是竟有一條尾部寬大,且發著白光的大魚突然沉到了海底。
從吃驚中回復過來后,他們便發現了在半空中獃獃站着的燕婷,卻沒有看到文婷的影子,一種不祥的念頭突然浮了上來。
笑天二人對望一眼,齊齊的掠到燕婷的身邊,然而燕婷卻仍然獃獃地望着海面,絲毫沒有察覺到二人的接近。
蔣玉如拉住了她的手,柔聲道:“燕婷妹妹,到底發生了事?你姐姐去哪裏了?”
燕婷這才茫然的搖了搖頭,道:“姐姐……姐姐她……”說著說著,竟輕輕啜泣了起來。
蔣玉如替她擦去了眼淚,安慰她道:“不要着急,有什麼事情我們會幫助你的,可是你也得先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們呀!”
聽了蔣玉如的話,燕婷的目光多了幾分欽佩,還有着几絲懷疑,她低下了頭,道:“我們那樣的對你,你還是肯幫助我們嗎?”
蔣玉如笑道:“我知道你們也是被逼無奈才出手的,那些事,我並不怪你們,要怪就怪事情太過巧合吧,竟讓你師父死在我與她的比試之中。“
燕婷嘆道:“其實我是相信玉如姐的,殺死師父的應該另有他人,可是姐姐她就是不肯相信,我也沒有辦法……”
蔣玉如道:“我明白的,你就不用太自責了,還是先把事情的經過向我們說說吧!”
燕婷點了點頭,道:“我和姐姐離開那個平台之後,想再找個落腳的地方,可是我們轉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彷彿這裏的海水竟是無邊無盡的。就在我和姐姐為自己的境況感到煩悶時,海水突然起了一陣晃動,然後從中躍出一個丈余寬的怪魚,兇猛的向我撲來。以當時的情況來看,我是無法躲避的了,然而姐姐卻用身體擋下了那怪魚的一掃,救了我一命。就在我怔神的工夫里,那怪魚就帶着姐姐沉到水底去了。”
笑天點了點頭,道:“我們過來時,只看到了那怪魚有個會發光的尾巴,其它的什麼都沒有看見,你可曾注意到,那怪魚長的是什麼樣子?”
燕婷俏臉一紅,道:“我當時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它具體長的什麼樣子我也沒有看清楚,只記得那怪魚的上半部分跟我們長的沒有什麼區別。”
蔣玉如奇道:“難道是人魚?可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呢?”
笑天想了想,卻搖頭笑道:“你見過有一丈大小的人魚嗎,再說人魚的尾巴有會發光的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發光的尾巴很可能就是它最厲害的武器。”
蔣玉如望了笑天一眼,甜笑道:“看樣子你已經有自己的結論了,快些說給我們吧,這樣的吊人胃口可不是個好習慣哦。”
笑天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麼結論了,不過是自己的猜想罷了,我從它那發光的尾巴上,想到了一種魚,這種魚生性和善,喜歡獨居,而且只有在常年都有寒流經過的海水中才會存在……”
蔣玉如聽到這裏,插口道:“到底是什麼魚啊,你倒是先把名字說出來呀!”
笑天搖頭笑道:“這種魚叫做電鰻,是我在師父的藏書中,一本名為《奇獸異志》的書上看到的,上面說它的尾部泛有白光,身體裏的結構組成特別奇怪,可以源源不斷的產生電能,用來維持自己的活動與保護自己的安全……”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才接着道:“可是我一直在奇怪它的本性應該是非常和善的,為什麼會突然攻擊燕婷她們呢?”
蔣玉如道:“剛才你說到這點時,我就在納悶呢,本以為你能夠做出很好的解釋,沒想到你自己也不知道。”
笑天苦笑道:“我可不是萬事通,更不是天機神算,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呢?”
就在此時,一直默不做聲的燕婷突然問道:“宮主所說的那個電鰻,可是這種人身魚尾的怪物?”
聽到燕婷的話,笑天,蔣玉如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
燕婷看到他們的表情,奇怪的道:“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什麼嗎?”
笑天連忙道:“沒……沒有,我只想到了那怪魚的尾巴,竟忘了它的上半部分了,既然它的上半部分是人身,那就不可能是電鰻了,可除了電鰻,什麼魚的尾巴還會發光呢?”
邊說著,他邊搖了搖頭,以表示自己的疑問。
蔣玉如卻突然拍了拍手,笑道:“我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這條怪魚還是電鰻,而且是一條活了很久的電鰻,於是它便修鍊成了妖怪,不過在修鍊的過程好象出現了什麼差錯,所以才變成了一半人身,一半魚尾的樣子……”
說到這裏,笑天卻哈哈大笑起來,他邊笑邊道:“你覺得這有可能嗎?一半人身,一半魚尾的妖怪,而且這妖怪還在如此的地方修鍊?”
燕婷輕聲道:“宗主,我倒認為玉如姐的話有幾分道理,畢竟‘黑暗深淵’里的事情我們誰都沒有聽說過,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蔣玉如聽到燕婷支持自己的意見,不由得意地望向了笑天,然而笑天卻低頭沉思了起來,沒有注意到她這小兒女的情態。
半晌,笑天才抬起了頭,望着蔣玉如道:“我們在這裏空想是救不出文婷的,不如我們現在就下去,既能查明事情的真相,又能對文婷有些幫助,說不定還能得到離開這裏的線索呢!”
蔣玉如道:“沒錯,我們現在就下去吧,看看那個怪魚到底是什麼變的?”轉過了頭,對燕婷道:“你在這裏等我們好嗎,我們很快就能上來的。”
燕婷倔強的搖了搖頭,道:“我也要去,我不能看着姐姐處於危險之中,而放手不管。
蔣玉如望向了笑天,笑天則微笑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