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恩情交纏
蔣玉如內心的呼喚並沒有引起老天的同情,事情還是向著糟糕的一面發展。樹精仍在吮吸着蔣玉如的鮮血,笑天也仍被重重的藤蔓所包圍,難道老天真的要讓人世間的悲劇再次上演嗎?
笑天望着藤蔓中那漸漸稀疏的鮮血,知道蔣玉如體內的血液已快枯竭了,如果再不把她救下來,那麼她很可能永遠地離開他。
怒火在他的心裏奔騰不息地跳躍着,如果這怒火也能將人殺死,那麼眼前的樹精便早已化成了灰燼,可是事實總歸是事實,他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事情一步步的惡化。
笑天的心已在滴血,怒火在他的心裏爆裂了開來,他那本已消失無蹤的真元力竟奇迹般的回到了體內。欣喜若狂之下,笑天仍然沒有忘記眼前的形勢,他知道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眼前這個可惡的樹精,才能挽救蔣玉如那垂危的性命。
他真元力的回復是因為那股怒火與對蔣玉如的關心,化解了樹精放入他體內的禁制,然而笑天卻不知道這些,他只知道用他目前有利的形勢來打倒敵人,救出蔣玉如才是正理。
不知何時,天空那濃濃的樹蔭竟再也遮不住陽光的照射,緩緩地到達了那不見天日的地面。原本幽黑的後山此刻已是一片光明,再也找不到剛才那吞噬一切的黑暗。
笑天以最快的速度吸收着那無盡的陽光,在他的周圍形成一個耀眼的光團。樹精似乎發現了這裏的異常,轉過那有如兩個空洞般的巨眼,望着至盡仍被圍困的笑天。
等它感覺到危險正在接近時,一切已經遲了,笑天用吸收到的陽光,轉化成了強大的傲天真元,然後化成滾滾的烈炎襲向了不知所然的樹精。
伴隨着樹精那凄厲的慘呼,一陣吱吱的聲音傳來,然後笑天便看到了一個怪異的情景——樹精在那可以融化一切的烈炎中,並沒有被化成灰燼,而是一點點的萎縮了下去,最後化成了一個巴掌大的綠色木人。
笑天對這一切似乎並不關心,他心中只是惦記着蔣玉如,於是他掙開纏繞在身上的藤蔓,眨眼間便掠到了她的身側。
蔣玉如靜靜地躺在靈泉的下首,臉上的神色是那樣的蒼白,彷彿渾身的血液已被抽干一樣。笑天望着她潔白的手臂上兩個血洞一樣的傷口,心也似被緊緊的扭在了一起,已完全失去了知覺,他喃喃地道:“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做會沒命的嗎?”嘆了口氣,他又道:“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讓你死掉的,絕不會……”
笑天抱起了蔣玉如,想帶她離開這裏該死的地方,這是他第一次抱着她的身子,感覺是那樣的輕,好像羽毛一樣渾身沒有一點斤兩。
正在他想要御空離開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在烈炎中仍完好無損的木人,心想那一定是件好東西,說不定會對蔣玉如的傷勢有些幫助,於是他拿起那綠色的木人,抱着蔣玉如離開了隱仙後山。
素女宮,笑天的閣樓中。蔣玉如靜靜地躺在床上,直到現在也沒有清醒過來,素女宮最好的醫生菊長老站在她的旁邊,診測了她的傷情之後,緩緩地搖了搖頭。
笑天見到她的樣子,心下一沉,悲痛地道:“菊長老,你搖頭是什麼意思,難道玉如她……”
說到這裏,他似乎不忍在說下去,只是靜靜地等着菊長老的回復。
菊長老又搖了搖頭,道:“不是的,宮主,蔣姑娘她並非沒有救的……”
笑天忙問道:“什麼方法,你倒是快說啊,不要磨磨蹭蹭的,你這樣會害死她的啊!”
菊長老乾笑道:“宮主,您大可不必如此着急,俗語說關心則亂,要是像您這個樣子……”
笑天插口道:“好了,好了,你快點說怎麼才能救她吧,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菊長老知道笑天現在的心情非常不好,也就不再說那些無關緊要的話,徑直道:“蔣姑娘的氣血消耗過多,甚至可以說是所剩無幾,所以一般的輸血根本救不了她,只有一件物品也許可以把她的生命強拉回來。”
笑天追問道:“那是什麼東西,只要能夠找的到,不論有多麼困難,我也一定把它拿回來。”
菊長老道:“它便是赤血珠,一種非常奇怪的寶貝,能刺激人體內的造血系統,使其產生最基本的血量。但是它的所有者卻並不是我們人類,而是一個妖精。”
一直靜靜站在旁邊的其他三位長老突然瞪眼瞧着菊長老,似乎突然想起什麼的樣子。
菊長老望了三人一眼,繼續道:“你們想的沒錯,赤血珠便是金絲血燕王的內丹,是它修鍊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結晶,所以想得到此物,簡直……”
笑天毅然道:“不去試試永遠不會成功的,所以不管結果如何,我是一定要去的……梅長老,快些告訴我那血燕王究竟在什麼地方?”
梅長老道:“本來它也像其他的血燕一樣經常來我們隱仙山,但是最近幾年好象從沒再見過它,以我的推斷,它很可能一直居住在它的老家——南海。”
笑天慌忙站起身,拿出了那個綠色木人,道:“這個便是那千年樹精留下來的,如果有用的話,你便讓玉如服下吧,我現在就去南海找赤血珠。”
菊長老接過木人,笑天便一晃而出,望着他的背影,菊長老突然叫道:“宮主,你必須在三天以內趕回來,否則一切便來不及了。”
南海離隱仙山並不算很遠,但也不是很近,笑天飛行了大約兩個多時辰才趕到了那裏,他在那一望無際的大海上苦苦尋找着,但整個大海上除了那碧藍的一片外,他再也找不到什麼其它的東西。於是他掉頭在懸崖邊上尋找,起初還能找到類似血燕居住的洞穴,但經過多次的挫折后,他也開始變的灰心起來。
但是,他卻並沒有放棄。
豐漁鎮,是靠近南海的一個小鎮,這裏的漁民靠着寬闊的大海生活着,捕撈是他們生活資金的唯一來源。因為這裏水產豐富,是內陸水產品補給的主要地方之一,因此許多內地的漁業商人紛紛跑到這裏來收購漁民的水產,而在這裏漸漸形成一個非常大的漁業市場。
笑天望着那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裏卻一片冰涼,提不起一絲遊逛的情緒,於是他尋找了一家不起眼的酒店,坐在一個陰暗的角落,獨自喝起悶酒來。
也許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吧”,幾杯酒下肚,心情不僅沒有絲毫的放鬆,反而更加地煩悶了。
“兄台難道也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難道也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人嗎?”突然一個柔和的聲音傳了過來。
笑天一怔,酒杯停在了空中,喃喃地道:“你是在說我嗎?”
那人緩緩的走了過來,藉著微弱的陽光,笑天也看清了他的樣子,是個二十來歲的文士,他點了點頭,道:“是啊,此地好像只有兄台一個人吧!”
笑天環視了周圍一眼,卻發現這個小酒店中真的竟只有自己一個人,他苦笑道:“真是糊塗了,喝了半天酒,也沒注意到這裏竟沒別的人。”
青年文士在笑天對面坐了下來,道:“想必兄台也是個重情誼之人,否則不會一個人在此喝悶酒的。”
笑天道:“難道這兩者之間還有什麼關係嗎?”
青年文士笑道:“怎麼會沒有呢,你想想,如果一個人不注重情誼的話,那麼他必然不會有煩心的事,如果沒有煩心的事,又怎麼會一個人喝悶酒呢?”
笑天洒然一笑,對他的這種歪理不敢苟同,只好又問道:“聽你剛才話中的意思,莫非你也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所以跑到此地也是為了喝悶酒?”
青年文士苦笑道:“兄台還是看出來了,我確是有些不開心的事,不過那也是非常無奈的。”
笑天聽到別人的疾苦,就暫時忘掉了自己的憂傷,他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來聽聽,興許我能幫上什麼忙呢!”
青年文士歉然道:“對了,我還沒問兄台的名字呢,等我們互相通報完姓名后,我再告訴你吧。我叫金鵬,兄台叫什麼呢?”
笑天笑道:“我叫袁笑天,是不是很一般的名字,不過這些倒也沒什麼重要的了,你還是先說說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吧。”
金鵬嘆道:“有句話非常適合我們現在的情況,不知道袁兄是否想的到?”
笑天望了金鵬一眼,然後兩人齊聲道:“同時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說罷,兩人又同時苦笑了起來。金鵬低下了頭,輕聲道:“我在很小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姑娘,她是那麼的美麗與溫柔,然而命運總是這麼地喜歡戲弄人,她在我們那並沒有住多久,便搬家了,從此便再也沒有聽到她的音信。”嘆了口氣,他接着道:“那是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我竟在豐漁鎮的官府中見到了她,不知為何,她竟成了縣太爺的乾女兒。但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放棄她,於是我想盡辦法來接近她,可她總是對我不理不踩,有時甚至對我大發脾氣,把我直接轟出來。哎,難道愛一個人真的就這麼難嗎?”
說完,他便拿起酒壺狂罐起來。
笑天劈手奪過酒壺,道:“就這些嗎,難道遇上這點挫折你就放棄了嗎?”
金鵬似乎對笑天的身手頗感吃驚,怔了半晌,才緩緩地道:“我也不想啊,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人家根本不喜歡我。”
笑天想了想,道:“要不這樣吧,你帶我去看看,也許事情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呢!”
金鵬吃驚地道:“你真的要去嗎,可是這並不關你什麼事啊,你為什麼要這麼熱心呢?”
笑天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那麼難過的樣子,畢竟旁觀者清,到時候能給你幫上忙我就很滿意了。”
金鵬獃獃地望了笑天半晌,像是自語般地道:“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世上還真有這麼好的人嗎,竟然聽了別人的傷心事就忘了自己的悲痛。”
笑天笑道:“我也沒有那麼好的,只是想盡自己的一份心力罷了!”
金鵬悲傷的面容上終於現出了笑容,他邊笑邊道:“好吧,我答應帶你去,但是你必須把你的悲痛也告訴我,否則我的事也用不着你來插手。”
笑天的心刺痛了起來,臉上也現出極不自然的神色,他以盡量平緩地聲音道:“我趕到這裏是為了一件東西,而且我必須要得到那件東西!”
金鵬奇道:“什麼東西,值得你如此鄭重。”
笑天嘆氣道:“赤血珠。”
金鵬驚訝地道:“什麼,赤血珠,你要那個東西做什麼?”
笑天嘆道:“我現在心裏非常的矛盾,因為那赤血珠是一個妖精的內丹,如果我把它取了來,那麼那妖精肯定會身受重創,但……但我如果取不到它的話,玉如肯定會沒命的……”
金鵬道:“玉如?她一定是你的心上人吧,你也一定很愛她吧!”
笑天尷尬地一笑,道:“不……不是的,我……”他雖然在反對,但聲音卻是那麼地微弱。
金鵬哈哈笑道:“不要逞強了,你的心意我還看不出來?我現在奉告你一句話,希望你能好好地珍惜自己身邊的一切,否則將來你一定會後悔。但當你知道後悔時,卻什麼都晚了,你會覺得一切都沒有了意義,那種感覺真是……生不如死。”
笑天點了點頭,道:“謝謝你,可是恐怕我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金鵬笑道:“不一定哦,你剛才還不是叫我不要放棄嗎,難道你就這樣放棄了?”
笑天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不會的,我們都不會放棄的,不是嗎?”
金鵬也望着笑天,兩人所要說的一切盡在不言中。
天色漸漸黯淡了下來,然而交易市場內的火爆卻更勝白日,一串串通明的燈光照耀着整條長街,使原本應該死氣沉沉的小鎮充滿了生機。
小鎮官府的後院中,是一片蔥綠的竹林,竹枝在涼爽的秋風中左右搖擺着,竹葉則似乎非常中意這及時的涼風,發出歡快的暢鳴。
笑天與金鵬躲在這幽暗的竹林中,靜靜地等待着,似乎有什麼人將要前來的樣子。然而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仍然沒有任何人來到這裏。
笑天望着那焦躁不安的金鵬,心裏暗道:“他明知道那個姑娘不喜歡他,卻還是因為她的一句話,便如此痴痴的等着她,這有是怎樣的感情啊!哎,比起他來,我倒是幸福的多了,起碼有個人真正的關心我,甚至為我犧牲,如果我再不好好的對她,那麼我真的可能抱憾終生了。”
突然,一陣幽幽的嘆氣聲傳了過來,金鵬身子一震,抬起了頭,便看到了一個面容清麗的姑娘,她大約十八九歲的樣子,穿着一身黃衣,靜靜的站在竹林之外。
“阿蓉,你終於來了。”金鵬滿面歡喜地道。
“我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再來找我了,為什麼你就是不聽,你到底要糾纏我到幾時?”名叫阿蓉的姑娘冷冷地道。
“我……對不起,可是這次不是你叫我來的嗎?”金鵬傷心的道。
“是的,不過我這次叫你來,是讓你對我死心的,我根本就不喜歡你,所以我不希望你在我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我們根本就不合適。”
“你是說你成了官家小姐,我現在配不上你了,對嗎?”金鵬激動地道。
阿蓉的身子一顫,似乎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沉思了半晌,才淡淡地道:“如果你是這樣想的,那也未嘗不可,不過我再告訴你一次,請不要來找我了,拜託。”
說完,她緩緩的轉過身,便想離開這裏。
“等一等,難道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嗎,難道我真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嗎,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我永遠不再見你就是了。”金鵬痛苦地道。
“是……是的,你……你總是給我添麻煩,拜託你以後不再來見我了。”阿蓉的身子一顫,有些吞吐地道。
“你……你太無情了,為什麼一點機會都不給我,為什麼……”金鵬微帶哭音的吼着,可惜阿蓉早已離開了這裏,再也聽不到他那深情的話了。
笑天扶起蹲在地上的金鵬,鼓勵他道:“不要放棄,好不好,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金鵬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對着笑天吼道:“轉機……哈哈……哪來的轉機,剛才的情況你也看見了,人家跟本就不稀罕我,甚至見了我就討厭,你說我能怎麼做,我還能怎麼做?”
笑天沉靜地道:“你冷靜點,如果發怒能解決問題的話,那麼事情便簡單的多了,問題是發怒根本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反而會使事情變的更糟,你知道嗎?”
金鵬苦笑道:“我知道……可這又有什麼用呢,我以後連接近她的機會都沒有了。”
笑天知道此時一定不能說任何氣餒的話,否則他可能永遠都會振作不起來,笑了笑,他安慰道:“機會都是人創造的嘛,你如果不去努力的話,那更加沒有機會了。不如這樣吧,明天我想辦法把她叫出來,也順便去打探一下她的情況,看看她有沒有自己喜歡的人,如果沒有的話,你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金鵬懷疑地道:“真的嗎,我真的還有機會嗎?”
笑天肯定地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了,如果她真的沒有喜歡的人的話,你願意就這樣放棄她嗎?”
金鵬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他興奮地道:“是啊,她要是沒有心上人的話,我還是有很多機會的。”望了笑天一眼,他繼續道:“謝謝你,袁兄,謝謝你能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候幫助我。”
笑天見他回復了自信,笑道:“你就不要和我客氣了,如果你們最終能在一起的話,也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笑天的面容上看不出絲毫的變化,然而此時他的心已經碎了,他想,你有一個準確的目標,也知道奮鬥的方向,可我呢?我該怎麼辦,如何才能找到赤血珠呢?三天的時間眨眼即過,到時萬一找不到赤血珠的話……
他再也不敢往下想了,那結果是他負擔不起的,是他永遠都無法彌補的。
二人知道在這裏呆下去也是於事無補,所以便回到了貿易街,找了一個客棧住了下來。在房間裏,笑天的思緒無論如何都停不下來,他的腦中充滿了蔣玉如的影子,他想到了他們初次見面的尷尬情景,想到了在神將門中她替自己隱瞞行蹤的意圖,想到了結緣湖中她以琴傳情的雅意,更想到了隱仙後山他為自己犧牲的恩情,這一切的一切,叫他知道了什麼叫恩重如山,什麼叫情深似海。
想着想着,他覺得胸中忽然起了一種煩悶的感覺,然後心便像被鋼針扎過一樣的疼痛起來,然而他卻知道這絕對不是因為蔣玉如的關係,兩者之間根本不是同樣的感覺。就好像前者只是肉體上的疼通,而後者則屬於心靈上的一樣。
笑天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突然會有這種感受,便運起傲天真元檢視一下自己的狀況,他不運用真元力還好,這一用之下,心中那刺痛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就好像無數的螞蟻在瘋狂地撕咬着,無數的鋼針在不停地狠扎着。
他的全身已被冷汗所浸濕,身子也微微顫抖了起來,於是他慌忙收起了真元力,那刺痛的感覺才減輕了些。此時,他的心裏充滿了疑問:難道是我與樹精戰鬥時,吸收了過多的太陽能量所致,還是由於自己這幾天修鍊時的不經心,哪裏出了什麼錯誤?
想了半天,他也沒有得到一個好的結論,於是在疲倦與擔憂下便睡著了。
其實他哪裏知道,這是由於他修練傲天決到了第六重時的表現。第六重是第二層境界的最後一重,也是真箇修鍊過程中最難度過的一重,只要能邁過這個坎,那麼在他前面的修真之路將是一片康庄大道。然而,就算是上代天帝在修鍊的過程中,也是經過艱難的歷程與非人的磨練才度過的,笑天能夠安然度過嗎?
剛剛沉靜下來的交易市場,在太陽還沒有出來時就又火爆了起來,整條街都充滿了喧嚷的人聲。此處,可以看到漁業商人那精明的眼光,與漁夫們憨厚的面龐,交易成功時那爽快的掏錢聲(可想而知,他們在這些憨厚的漁民身上不知道賺了多少,掏錢自然爽快了),與交易不成時那唏噓短嘆聲(估計是那漁業商人砸價砸的太狠了,漁民不想把自己的成果浪費了)。
笑天也似被這嘈雜的聲音吵醒了,他晃了晃有些發漲的腦袋,便爬起了床。
樓下,一張飯桌上,金鵬早已叫店家準備好了飯菜,坐在那裏靜靜地等待着什麼。看到了笑天,他高興地道:“早啊,袁兄,快點下來吃飯吧!”
笑天點了點頭,搖搖晃晃地走到了飯桌前,道:“不好意思,讓你等了我那麼久。”
金鵬似乎看到了笑天的不適,沒有理會他的話,逕自問道:“怎麼了,袁兄,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怎麼看上去那麼柔弱的樣子。”
笑天一屁股坐了下來,強笑道:“沒什麼的,快點吃飯吧,吃完飯我就去幫你找蓉姑娘。”
金鵬皺了皺眉,道:“袁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要瞞着我,要不我的事情也不用你來幫了。”
笑天苦笑道:“只是昨天修鍊時,不小心練岔了氣。”
金鵬擔心地道:“沒什麼要緊的吧,要不今天你就別去了,我的事以後在說吧。”
笑天搖了搖頭,嚴肅地道:“我說過的話是一定要做到的,即使爬也要爬了去,然後想盡辦法把蓉姑娘給你叫出來。”
金鵬看到他的樣子,知道無法再改變他的主意,嘆了口氣,便默默地吃起飯來。
見金鵬沒有答話,笑天喃喃自語道:“我必須儘快幫你做完這件事,然後我就得想辦法去找赤血珠了,否則玉如她……哎……”
金鵬吃着飯,抬頭深深地望了笑天一眼,目中現出了一種決然的神色。
其實,他們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笑天在不經意之間說出修鍊的時候,金鵬並沒有吃驚,而笑天對此也沒有表示疑問。
飯後,笑天辭別了金鵬,獨自一人來到了官府的後院。此時,他的心還是微微刺痛着,但是他卻毫無辦法,只能這樣咬牙苦忍着。
別看這只是個小鎮的官府,但是排場卻不小,風格獨特的高閣別院,密密叢生的繁花野草,別緻精巧的假山池塘,一切都顯着官宦世家與眾不同的氣勢。
笑天在這官府里東轉西轉,卻也沒找到那蓉姑娘的居身之地,於是便想找個丫鬟僕役問問路途。正想着,一個丫鬟端着一盤飯菜走了過來,他縱身一躍,出現那個丫鬟面前。
還沒等她驚呼出聲,笑天便把她的嘴給捂住了,他輕聲道:“小姑娘,快點告訴我你們小姐住在哪?”
那丫鬟發出幾聲沉悶的嗚嗚聲,似乎在抗議着笑天的無禮,可她無論怎麼閃避,都躲不開笑天那看似不大的巴掌。
笑天冷哼了一聲,道:“小丫頭,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否則我就把你丟到池塘里餵魚。”
那丫鬟面上現出驚恐的神色,慌忙點了點頭。
笑天見了,便鬆開了手,道:“你們小姐到底在哪,快些說吧!”
丫鬟道:“你是說我們老爺的乾女兒嗎,她……她……”
笑天忙追問道:“她難道出什麼事了,昨天還不是好好的?”
丫鬟搖頭道:“她什麼事都沒有,我只是覺得她有些可憐……”像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她趕忙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
笑天見到她那欲蓋彌彰的動作,臉上露出了微笑,道:“她為什麼可憐啊,告訴我好不好,你要是告訴我,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那丫呆了一呆,然後整正臉都紅了起來,吞吞吐吐地道:“我……這個……說小姐可憐,其實是因為我們老爺認她做乾女兒,根本就是有企圖的。”
笑天聽得一怔,又問道:“到底有什麼企圖,你快些告訴我。”
那丫鬟低下了頭,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了,對……對不起。”
笑天望了一眼她手上的飯菜,道:“不知道就算了,我來問你,你是不是要去給你們小姐送飯啊!”
那丫鬟抬頭偷偷望了笑天一眼,道:“是呀,怎麼了?”
笑天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想跟你去見見你們小姐罷了,走吧!”
一座幽雅別緻的小軒里,笑天獃獃的望着地上早已冰涼的屍體,心裏久久不能平靜,他已明白那丫鬟所說的“有企圖”是什麼意思,也明白金鵬的夢想是永遠都不能實現了。
笑天轉頭望了一眼仍在牆角發抖的丫鬟,道:“這件事先不要說出去,否則你可能會受到牽連。”雖然這樣恐嚇一個小女孩,笑天覺得非常無恥,但是為了金鵬着想,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那丫鬟似乎被嚇傻了,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笑天嘆了口氣,開始檢查起蓉姑娘的屍體來。屍體的腕脈上有道深深的傷口,可見她是割腕而死,此刻那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那流出的鮮血卻早已把數尺內的土地都染成了暗紅。
屍體上的衣服零亂的很,而且殘缺不全,有很明顯被強暴過的痕迹。看到這裏,笑天也明白了她自殺的原因。
緩緩的站起身來,笑天便想離開這裏,去告訴金鵬此地發生的事情。然而就在此時,他卻忽然發現了蓉姑娘緊纂的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他又蹲下身來,想掰開她的手,拿出那件東西,可她纂的是那樣得緊,笑天竟怎麼都拿不出來。
他微運真元力,緩緩的輸送到她那緊繃的手腕中,然後她的手才漸漸鬆弛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皺巴巴的,沾着血漬的紙條。
笑天拿出了紙條,慢慢的讀了起來:金鵬拜啟,(此時,笑天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看下去,然而為了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只好又讀了下去)我自幼時曾與你生活過一段時間,然當時並不知道珍惜,後來漸漸成長,才知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已難以抹去,但世事無常,誰又能夠預料,怪只怪你我今生無緣。自從離開你之後,我的父親也離我而去,正自彷徨無助時,此地的縣令竟願收我做乾女兒,起初他待我不錯,我也甚是感激。然而時日一長,他便露出了狐狸尾巴,在一個無星的夜晚,他強暴了我,當時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我甚至曾怨恨過你,怪你為什麼不來救我……
也許老天就是喜歡作弄人吧,在事情發生的第二天你便來到了豐漁鎮,當時我真的好高興,滿心喜歡地想去找你,但是我一想到我那殘缺不全的身子,就覺得配不上你,所以始終沒能答應你的要求,你不會一直在生我的氣吧?
事情過的越久,我越覺得自己活得齷齪,所以在與你決斷之後,便有心一死,而現在我能做的也唯有如此,只希望你能夠找個比我好的姑娘,好好的生活下去。
最後,也不知道這封信能不能到你手上,就看老天的意思吧,看看他是不是仍然在與我們開玩笑……
雖然沒有明顯的描寫,但笑天從字裏行間還是能讀出她那真摯的感情,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可就像她說的那樣,老天總在與他們開玩笑,最後也沒能讓他們終成眷屬。
苦笑了數聲,笑天想到了自己,自己的命運是否像他們一樣呢?
笑天帶着紙條趕回客棧的時候,金鵬還是獃獃地坐在他們吃早飯的桌子上,看樣子根本就沒有移動過。
抬起了頭,金鵬便見到了笑天那帶着失落和愧疚的面龐,他自然不知道蓉姑娘那兒所發生事情,於是他忙問道:“怎麼了,她不願意出來見我,對嗎?”
笑天低聲道:“她……她不是不想見你……”
金鵬興奮地道:“什麼?難道她同意見我了?”
笑天的面容忽然變的凝重起來,他緩緩地道:“金兄,我有些事情要對你說,希望你聽了之後不要難過。”
金鵬擔心地道:“怎麼了,是不是阿蓉出了什麼事,她難道得病了?”
笑天苦笑道:“如果真是得病那麼簡單就好了,她……”
金鵬焦急地道:“她怎麼了?你到是快說啊。”
笑天深吸了一口氣,道:“她死了……”
金鵬的面容一下子僵住了,半晌,他忽然又笑了起來,他狂笑着道:“哈哈……你這人真有意思,明知道我不會相信這樣的話,偏偏還拿這個來開玩笑。對不對,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說著說著,最後竟變成了哭音。
笑天緊握住他的雙肩,叫道:“你冷靜點,金兄,我說的都是事實,這一點你必須相信。”
金鵬一下子甩開了笑天的手,沖了出去,哭喊着道:“你騙我……你騙我……”
笑天忙追了出去,拖住了他,道:“你聽我把話說完,先不要這麼衝動好不好?你就知道關心你自己,可曾想過她的感受,她臨死前給你寫了一封信,你看了之後就明白了。”
金鵬聽了笑天的話,漸漸冷靜了下來,他忍住心中那種讓人顫抖的心痛,道:“你說的是真的嗎,信在哪?讓我看看。”
笑天拿出了那帶着深深血淚的紙條,遞給了金鵬,道:“這就是她留給你的唯一的東西,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金鵬用顫抖的手接過了紙條,低頭看了起來。漸漸地,他的身體開始搖晃起來,彷彿風中的竹葉那樣搖擺不定,終於,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而此時,信也看完了,他的臉上現出了決然的神色,向笑天說了一句“謝謝”,然後以笑天都感到吃驚的速度離開了這裏。
笑天本想追過去,但想了想,覺得還是讓他自己一個人去處理的好,於是他跑到了南海上,繼續尋找着那金絲血燕王。
找了整整一天,笑天回客棧的時候,天已很黑了,他感到非常的疲倦,在沒有修鍊的情況下便睡著了。
又是一個秋風送爽的好天氣,貿易街上的人們也開始新一天的交易,從那滿足的臉龐上可以看出他們都已經或即將有一個好的收入。
笑天走下了樓,想向掌柜的打聽一下關於金絲血燕的事情時,那掌柜的卻主動跑了過來,他一邊跑,一邊道:“您就是袁公子吧?”
笑天點了點頭,道:“是啊,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掌柜的道:“有一位金公子讓我送給你一封信,和一個錦盒。”說著,便拿出了一個金絲纏繞的盒子與一封信。
笑天接了過來,打開信便讀了起來,上面寫着:袁兄,你我一見如故,更難得的是都是痴情人,只可惜我們的結交到此為止了,你以後將再也見不到金鵬這個人。
首先,我向你道個歉,因為我對你隱瞞了真實的身份,我其實不是普通人,而是由一隻金絲血燕修練成人的,也就是你們所說的妖精。
當時你說你要赤血珠,我還以為你認出了我的身份,心裏着實吃了一驚,但後來看到你真心的鼓勵,幫助我時,我便知道這一切只是個巧合。
然後,我在聽到阿蓉的死音時,曾對你的話表示懷疑,真是很抱歉,我當時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當我到達阿蓉的住處時,知道了這一切的真相,心裏已是萬籟俱灰,恨不能就此陪她而去,然而我知道死解決不了任何的事情,我寧願把她葬在我們一起生活過的地方,然後結廬而伴。
最後,謝謝你對我的關心,要不是你,我恐怕永遠都不知道她是喜歡我的,真心的感謝。但讓我感到愧疚的是,一直沒能幫你什麼忙,所以我便吐出了內丹,好讓你去救你的心上人,也算是我對你的一點補償吧!
不要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功力對來我來說已經沒有用了,我只想靜靜的與阿蓉生活在一起。希望那顆內丹能幫上你的忙,那我也就沒什麼遺憾的了。
讀完這封信,笑天心裏感慨良深,沒想到不計得失的一番付出,反而得到了自己最需要的回報,他望着那錦盒中泛着血光的赤血珠,心裏默默地道:“玉如,你應該沒有什麼事吧,我已得到了赤血珠,你馬上就會得救了,嗯……你一定不會有事的,才過了兩天嘛!”不知道為什麼,笑天見到了蓉姑娘的慘狀后,心裏一直擔心着蔣玉如,此刻眼看就能回去救她了,心裏的緊張不僅沒有放下分毫,反而愈加強烈了。
他邊御空而起,邊喃喃地道:“玉如,我馬上就會回來的,你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