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出人意表
梅長老的話說到這裏,便被一陣吃驚聲所打斷,眾人相互對望着,都能從彼此的臉龐望到那份驚訝與不信。其中唯一不一樣的便屬元宵了,只見他神情恍惚地坐在那裏,低着頭,臉上若有所思,想必還在為他母親的事而煩惱。
梅長老似乎注意到了元宵的情況,輕聲道:“元師侄……”沒有反應,她又叫道:“元師侄……”這時元宵才緩緩地抬起了頭,茫然道:“哦……梅長老啊,有什麼事嗎?”
梅長老輕輕嘆了口氣,道:“元師侄,難道你不想知道你母親的事了?”
元宵一聽,振作了精神,道:“想啊,當然想了,你快告訴我,我母親到底怎麼樣了?”
梅長老道:“我可以告訴你真實情況,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不準因此而惹是生非。”
元宵忙道:“好的,我答應你,不管我母親的情況怎麼樣,我都不會遷怒素女宮的。”
梅長老點了點頭,道:“事情是這樣的,由於元宮主生性平淡,所以把宮中的事物暫時交給了紀宮主代理,但是紀宮主卻不安於自己的本分,把你母親關押了起來,然後又偽造了一封急詔,把你也叫了回來……以後的事情我想你都知道了吧,不用我再多做解釋了。”
元宵苦笑道:“紀敏你還真行啊,說什麼叫我修鍊心法,替我母親分擔憂愁,原來這一切都是騙局,都是你早已設計好了的。”頓了一頓,元宵忽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問道:“我母親現在的情況如何,她還好么?”
梅長老道:“這個……怎麼說呢……嗯……還是竹長老對這件事情比較清楚,讓她說給你聽吧。”
竹長老一臉尷尬地道:“大姐……我……”看到梅長老那陰寒的面龐,她知道自己只有說出來了,深吸了口氣,道:“紀宮主她……她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所以把你母親毒死了……”
腦中轟的一響,眼前的事物開始模糊起來,元宵心裏雖然有了準備,但仍然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心裏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已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馬上要暈迷過去了。
忽然一陣清涼,舒爽的感覺傳來,那種感覺就像在炎炎的烈日下沐浴在鵝毛般的大雪中,是那樣的神奇與不可思議,他漸漸能睜開已經閉上的雙眼了,思緒也開始正常運轉起來。轉頭望了眾人一眼,在眾多的目光中他發現有一雙眼睛含着特別的關切,還有一雙則含着微笑與鼓勵,他知道一定是那微笑的目光幫了自己,不由感激地望向了她,卻發現她竟是與笑天同來此地的蔣玉如。
元宵悲聲道:“那我母親的屍體在哪兒?”
梅長老道:“雖則你母親死的沒有價值,但她畢竟是我們素女宮的宮主,我們已把她的屍體放在後山的羽化洞中,也在長生祠中供奉了她的牌位。”
元宵低聲自語道:“娘啊,不管怎麼說,您的地位總算沒有被大家遺忘,而害死您的紀敏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現在您該安息了吧。”
笑天心裏也是非常不舒服,他本想暫時隱瞞這件事情,可是沒想到元宵還是知道了他母親的噩耗,看到元宵那神經質的樣子(他把元宵的自言自語當成了發神經),他一陣心痛,關切地問道:“元宵,你沒什麼事吧?”
元宵勉強抹去臉上的悲色,強笑道:“我沒什麼,你不用擔心,我不是答應過你了嗎,不管我聽到什麼,都不會放棄自己的,你就放心好了。”
笑天看到元宵那牽強的樣子,還是放心不下,可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刻,只能靠元宵自己來度過,別人是幫不上什麼忙的,所以他也只好點了點頭,不再問下去。
梅長老望了元宵一眼,知道他已經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便不再理會這個問題。她把目光轉到笑天身上,道:“難道袁公子也聽說過‘如意球’嗎?你對這個神器又有看法呢?”
漸漸地,話題又回到了剛才提起過的“黑暗深淵”與“如意球”身上。
笑天臉上現出少有的凝重之色,道:“聽說這個‘如意球’能隨心所欲的變化成各種各樣的武器,防具,具有神鬼莫測的威力,實乃修真界第一厲害的法寶。”想了一想,又道:“至於我對它的看法,那便是它強大的威力所帶來的影響。首先,如果它真的在黑暗深淵中,那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喪命在那可怕的魔穴中;其次,如果它落在了壞人的手上,那修真界恐怕又有災難了。”
梅長老聽了笑天的分析,暗自點頭,心中想道:“袁公子確實是個心胸坦蕩的人,不以所謂的正邪分好壞,如果叫別人說這番話,肯定是什麼‘如果它落在了邪魔外道手上’之類的話,而他卻以簡單的壞人便概括了正邪雙方中心思不正的修真者。哼哼,那些所謂的正派人士,未必就比我們高明多少。”
笑天卻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麼,見她沒有說話,便問道:“你突然提起‘黑暗深淵’,‘如意球’,我想不可能是空穴來風吧,一定是什麼地方又出現了它們的蹤跡。”
梅長老止住自己的思緒,道:“是的,據我們素女宮洞庭分舵的人傳報,這次‘黑暗深淵’的入口開放在君山之上,附近寶光閃動,映照天空。而且很多門派的修真者都已經趕去了,我們素女宮的大敵鬼靈庄也於昨日出發了,預計這次出動的人馬比五百年前要多出一倍。”
笑天奇道:“‘這次的入口’是什麼意思,難道上次的入口竟不在君山,難道它還是移動不定的?”
梅長老臉上現出心悸的神色,似乎想起了上次入洞時的情況,她猛地搖了搖頭,道:“入口會不會移動我們不清楚,但是我們知道它的入口確實是在變化的,因為上次的入口是在黃河畔的一座森林中,而這次卻是在洞庭的君山。”
笑天點頭道:“也許它有很多入口,只不過到了一定時間才會開放,比如五百年開放一次。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上次的入口在開放不久之後便關閉了,那麼它的關閉日到現在應該就是五百年左右。”
梅長老一聽,悚然動容,她掐手一算日子,眼中現出吃驚而又迷茫的神色,道:“沒錯,上次的關閉日到現在整整是五百年了,可你怎麼知道它會關閉的,你又怎麼知道它每隔一段時間開放一次的呢?”
笑天哈哈一笑,道:“猜的啊,還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蔣玉如哼了一聲,道:“知道也是猜的,他總是喜歡說些故意叫人吃驚的言論。”
笑天得意地笑道:“那總比某些人強吧,像個獃子似的什麼都不說。”
蔣玉如慢條斯理地道:“我不說,是因為我不清楚,我謙虛。”
笑天拍着自己的腦袋,道:“對你這種自做多情的人,我真是無話可說,要是早知道會遇到你這樣的人,那我當初就該求玉虛師叔把我收作門下,做一個乾乾淨淨的老道士。”
蔣玉如輕聲道:“嗯……那世上又多了一個‘不乾不淨’的男道士和女道士了。”
笑天無語,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如果在說下去,還不知道那丫頭會說出什麼來。其實笑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起,便開始容忍起蔣玉如的大小姐脾氣來,而蔣玉如也在為他不停的改變着自己,放下了心中的那份靦腆與傲氣。
蔣玉如見笑天沒有說話,道:“怎麼了,那麼大的人了,心胸還是恁地狹小,我一句玩笑話便又生氣了?算我錯了,對不起還不行嗎?”
笑天搖了搖頭,卻沒有再理會蔣玉如,對梅長老道:“現在‘黑暗深淵’的事也說的差不多了,我只想問你一件事,請你如實地告訴我。”
梅長老道:“哦?什麼事啊?”
笑天道:“我們認識沒有多久,你把這些事情告訴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梅長老吞吞吐吐地道:“這個……我……”
就在這尷尬的時候,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了進來,道:“大姐,我回來了!”
梅長老一聽,應道:“四妹,你回來的正是時候,快點把你查看的情況向大家說說吧!”
菊長老臉上的表情明顯的悠閑了許多,不再有剛才出去時的凝重。她緩緩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道:“事情果然像袁公子說的一樣,紀宮主的體內被一種很強的靈力充溢着,而且……”
竹長老插口問道:“而且怎麼樣,四妹你倒是快說啊。”
菊長老微笑道:“而且那靈力的根源頗似我們素女宮一脈,不知對於這一點大家有什麼看法。”
梅長老皺了皺了眉,道:“既然如此,那殺死紀宮主的便不是這位姑娘了,而是一個與我們素女宮頗有淵源的人。”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了蔣玉如會施展素女宮法術的事情,心裏不由更加糊塗了。
很顯然,菊長老也想到了這件事情,她的目光轉到了蔣玉如身上,道:“事到如今,還是請姑娘把你的來歷向我們說一下吧。”
蔣玉如心裏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的來歷說出來,望了笑天一眼,見他點了點頭,便道:“我的父親是神將門主……”
四長老齊齊地驚叫了起來,望着蔣玉如,想說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來。笑天奇怪地望向她們,知道她們一定隱瞞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但她們既然不說,自己也是無從猜想,搖了搖頭,只好暫且不去想它。
蔣玉如心裏也是非常納悶,難道自己是神將門主的女兒也值得如此吃驚嗎,或者自己父親做了什麼對不起她們的事?嘆了口氣,她繼續道:“我的師父……很對不起,這個我不能告訴你們,但是我敢說這個世上沒有幾人的法術能比得上她的。我在下山前,繼承了師父的法寶——青龍杖,這也是師父給我的唯一的一件東西。”
梅長老心裏一驚,口中低聲念着“青龍杖”的名字,腦中卻漸漸想起了五百年前素女宮進入“黑暗深淵”時的情況,當時除了自己與一個師叔外,其他人都不幸喪生在那可怕的魔穴之中。而出來時,那位師叔卻攜着從魔穴中找到的青龍杖永遠地離開了素女宮,以後便再也沒有收到她的音信。直到如今,青龍杖再度出現,才知道她不僅活得很好,還殺掉了素女宮的宮主紀敏。
她暗自想道:“難怪這丫頭的法術與我們素女宮的頗為神似,原來他師父便是五百年前離開素女宮的范師叔,這麼說紀宮主的死真是罪有應得了。”
梅長老是目前唯一知道兇手的人,也知道兇手殺死紀敏的原因,但是她卻有她的苦衷,裏面的事情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於是她便想把這件事情就此了結過去,望了望其他三位長老,道:“現在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我們也知道了這位蔣姑娘並不是殺人兇手,所以我們素女宮當前首要的事不是繼續追查兇手,而是選出繼任宮主,以統領我們素女宮不斷發展。”
其他三位長老紛紛點頭,顯然也是不願在追查兇手這件事上多做糾纏,她們聚在了一起低聲商議起來。起初,竹長老有些不同意其他人的意見,臉上的神色頗有些不以為然。然而不久之後,她竟漸漸轉變了自己的看法,臉上還露出興奮的神色,顯然是從其他三位長老的話中聽出了素女宮光明的未來。
慢慢地,她們散了開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梅長老朗聲道:“袁公子,老身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你是否能夠答應下來?”
笑天臉上一陣古怪,道:“你們商量選宮主的事,問我做什麼,我一會兒就要離開素女宮,去遊歷天下了。”
梅長老清了清嗓子,臉上竟也有幾分古怪的神色,她努力做出嚴肅的樣子道:“我知道這件事可能有些荒唐,但是無論如何請袁公子一定要勉為其難,答應下來。我們素女宮現在人才凋零,根本找不出合適的宮主人選,所以……”
話未說完,就聽一旁的蔣玉如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強忍着笑,道:“你說什麼,讓笑天做素女宮的宮主,我沒聽錯吧,你們素女宮的宮主不向來都是女子嗎?今天為什麼找個大老爺們做宮主啦!哈哈……”她越想越覺得好笑,最後簡直都快跑到了桌子底下。
四長老面上都是一陣的尷尬,咳了幾聲,鄭靈鳳道:“蔣姑娘,你又何必太在意性別呢,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能帶好我們素女宮,真心對待我們素女宮的近千弟子,其他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其他三長老盡皆點頭稱善,似乎都認為笑天是個很好的人選。
蔣玉如卻有些不願意了,她嘟起了小嘴,道:“什麼真心對待近千名字弟子,那一千人可都是女的啊,他一個人……哼,反正不好就是不好,你們就知道為你們自己着想,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經過蔣玉如這麼一說,四長老也注意到了事情的關鍵,假如笑天不同意的話,那考慮了這麼久的事還不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她們把目光齊齊地轉向了笑天,等待着他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覆。
可是笑天的說卻令她們失望了,他苦笑了數聲,道:“多謝幾位長老的厚愛,晚輩一個新出道的毛頭小夥子,要經驗沒經驗,要閱歷沒閱歷,怎可堪當如此大任?再說,我已經是逍遙門下的人了,雖然我門下就我自己一人,但也落得自在逍遙。要是真讓我背上近千弟子的安危與前途的重擔,恐怕不用別人來打我們,自己就把自己給壓垮了。”
四長老面面相覷,怎麼都沒想到笑天會反應地如此激烈,一時間,她們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此時,最為高興的就是蔣玉如了,她得意地笑道:“怎麼樣,我都說了,他是不可能擔當那麼大的重任的,你們根本不了解他,他就是那種喜歡瘋來瘋去的人。”
沒想到她的一番話,卻成就了素女宮有史以來最輝煌的一段時期,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笑天聽了蔣玉如的話,心裏起了一陣無名之火,他暗道:“死丫頭,別以為你就那麼了解我,我偏偏不讓你的話得逞。”
於是他轉過頭,面對着四大長老,鄭重地道:“我答應你們,願意做素女宮下一代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