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石頭溝

終於有一天，天氣晴了，大家都在準備上山的東西。我第一次上山，不知道該帶些什麼，我只好去問我們班長。我們班長是一個幹了十幾年的老兵，就是俗稱的“兵油子”，他很幽默，人也還不錯。我找到他還沒開口問，他就對我喊“你還在那磨磨嘰嘰幹嘛呢？該帶的都帶齊了，一會就出發了！”我剛來連隊不久，而且又在新兵連就產生了對那些老傢伙的恐懼感，什麼也沒敢問，只答應了一句便匆匆回了宿舍。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該帶什麼，最後只有把整個運行包全都帶上了。

汽車載着我們離開了縣城，向目的地奔去。一路上都很荒涼，我不知道那該叫什麼，說它是草原又沒看到有碧綠的草地和潔白的羊群，只有幾隻毛都快掉光的老山羊；說它是戈壁，上面又有很多的灌木和枯草。車開了差不多1個小時，就開始爬山，路很陡峭，彎彎曲曲的，和豬肚子裏的腸差不多。要是司機的開車技術要是不怎麼樣，很有可能會掉下懸崖。不知道拐了多少彎，我開始看到一條河順着路旁流過，河邊的草地上一群羊正悠閑地啃着草。我朝那邊望去，眼前一片開闊，盡頭是連綿起伏的群山，上面還裹着厚厚的積雪。原來這是一片水草茂盛的草原，上面還零星散落着一些白色的房屋，我抑制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喜悅，有一種想放聲吶喊的衝動。看到這一切，我原來的所有假想都被推翻了，原來我真的見到了我夢中的草原，一時間我都以為這一切都只是夢境。我一直都以為這肯定是一個鳥不生蛋的蠻荒之地，根本沒想到竟會有眼前的這般美景。我也終於知道了，縣城裏沒什麼企業，而人們卻依然過的那麼富足。我不知道我們工作的地方是不是也會是這樣的，只聽他們說是在一個叫白石頭溝的地方。汽車行駛在公路上，看着路旁的草地和牛羊，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便睡著了。我夢見自己騎着一匹棗紅大馬在草原上奔馳，馬紅的沒一絲雜色，就像一團火一樣，放眼望去，怎麼也望不到邊，只看見潔白的羊群和綻放在草地的馬蘭花……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汽車的一陣顛簸給弄醒了，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感覺天色已經有些暗了，車好像行駛在河灘上。我伸出頭向車外望去，草原不見了，只看到兩旁高聳的峭壁。我的心裏忽然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本來滿心希望能在有着美麗景色的那片草原上工作，現在看來已經不大可能了。不到多大一會兒車便停了下來，我好像聽見他們在說前面沒有路了。隊長叫我們都下了車，這個時候已經看不到太陽了，只能依稀看見從山谷入口斜射過來的幾縷陽光，估計應該是下午4點多了吧！我們都下了車，隊長和兩個工程師去前面探路，其他的人在原地活動活動了筋骨。不到一袋煙的工夫，隊長他們回來了，對大家說到：“前面車進不去了，我們就在這搭帳篷吧！”隊長他們選了一快地勢稍高點的平地，大家就一起把車上的東西卸了下來，炊事班的戰友把炊具卸下，就去準備晚飯去了。我們則在空地上搭建帳篷，我第一次搭帳篷不知道該從哪裏着手，沒辦法只有給他們遞遞繩子、工具什麼的。不到一個小時帳篷就搭好了，還挖了防水溝，三個帳篷都在一條線上，看上去很舒服。吃完晚飯，天漸漸黑了下來，班長問我會不會打牌，我從來沒玩過他們打的那種牌，所以就只回了他一句。在這之前我看他們打過幾次，不過拿的牌太多了，始終沒搞明白那個到底是怎麼玩的。

第一次在帳篷里睡覺，感覺滿興奮的。我的鋪在最裏面，是領導為了照顧我這個新同志而把我安排在最好的位置。我們中隊一共只有29個人，一個中隊長、一個指導員、一個副中隊長、一個排長、一個司務長還有一個主任工程師這幾個領導，還有7個工程師。一共8個，還有一個的放探親家回家還沒來。剩下都是兵了，除了我一個列兵，還有兩個上等兵之外，其餘全都是士官，不過都差不多和我一般大小（除了那4個老傢伙）。住在我兩旁的是我的班長和一個和我年齡一樣大的士官，只不過他剛當兵時年齡小，還是我的四川老鄉。在他的另一邊還有一個山東的傢伙，長得就跟流氓似的，滿臉大鬍子，傻呵呵的，人挺好，不過他很摳門。

夜裏很冷，外面下起了雪，半夜我冷得縮成一團。我感覺好像有人在我身上又加了一床被子，第二天我才知道是班長把他的大衣蓋在了我的身上。為此我一直都很感激他，過去好多年了不知道班長他還好嗎？我的班長叫張國峰，人家都叫他張瘋子，其實不是說他是瘋子，是因為他有時候就像小孩子一樣，除了我他和每個人都能鬧，不過對我總是很嚴厲的。

聽他們說，這個地方平均海拔都在3700米左右，我們去工作的地方還要高。我很害怕別人所說的高原反應，因為聽說很恐怖的在山上怎麼治療都不會好，不過目前為止我還沒有一點點異樣的感覺。經過一天的適應調整，中隊領導決定第3天就進山工作，不過好像沒有我。終於又度過了一個寒冷之夜，一大早就起床了，我被安排到炊事班做早飯。吃完早飯，進山的戰友被分成6組，每組1個工程師、兩個兵。他們帶好工具和我們給準備的乾糧出發了，我一直目送他們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我的心裏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送走他們后，我和炊事班的戰友收拾完炊具，就沒什麼事情了。躺在帳篷里，不知道幹些什麼，時間過得很慢。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下午，我們開始準備晚飯。直到天快黑了，晚飯也準備好了，我在門口等着戰友們的歸來，今天的工作區好像都不遠，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他們帶着一身的疲憊都回來了。我們幫他們取下樣袋（裝滿礦石樣品的小布袋）和工具，給他們打來熱水，遞上毛巾。一天的工作結束了，我躺在被窩裏，聽着他們熟睡的聲音，我心裏湧出一股莫名的惆悵，我覺得自己好沒用，什麼也幹不了，一直這樣胡思亂想着，直到進入夢鄉。

早上我很早就起床了，我想去問排長今天安排我幹什麼，不過我沒敢去問。結果還是沒安排我上山工作。我很鬱悶，不過我也沒說什麼，只好去炊事班幫着幹活。又一個漫長鬱悶的一天過去了，我終於忍不住了，睡覺之前我去問排長。他本來還是沒安排我上山的，不過經過我的死磨硬泡他才答應我。夜裏，我想着即將爬上大雪山，激動的有點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