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悲哀 中
完全沒有自殺的原因啊!
回到家的我坐在沙發上感嘆着。家庭那樣美滿,孩子們也都成長起來,也都有了自己的事業,不用他再費心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也走完了大半,想來是應該能從此放下心來的。在這種情況下,能有什麼事情讓鴨田先生產生自殺或者失蹤的念頭呢?由己度人,鴨田先生的人生道路真的很讓人羨慕!
但是,鴨田先生確實是失蹤了,而且是一聲不息的就以旅遊的名義失蹤了。這其中有什麼秘密嗎?可是調查了半天一點線索也沒有,這樣下去即使是有什麼秘密我也不會知道的。
難道鴨田先生終於開了竅,和什麼女人私奔了不成?我在煩惱之下惡意的想着。
突然,我站了起來,扔掉手裏的煙頭,對,女人!以前怎麼沒有注意過,鴨田先生似乎和一個叫大村的女人很熟悉,那裏會不會有什麼線索呢?想到這,我不由得激動起來,似乎真相就在面前似的。
這個叫“大村”的女人以前似乎經常給鴨田先生打電話,我們這些經常在鴨田先生身邊的也只是從他接電話的親密語氣推測這個人不是什麼客戶之類的人。可是似乎這段時間她並沒有打過電話,不過無論如何這個人一定了解一些鴨田先生的事情。
想到這裏,我也顧不得休息了,打車直奔單位而去。一來到單位,我就找到以前鴨田先生的秘書知高子。通過她我詳細地了解了鴨田先生和那位大村女士的通話情況,最後我了解到那位大村女士最後一次打電話給鴨田先生大約是在一年前,而這段時間裏並沒有打過電話。不過知高子再一次證明了我的猜測——兩個人應該是很親密的。
在單位里沒有進一步的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我就想到了鴨田先生的家,既然兩個人關係密切,那麼大村應該也給家裏打過電話,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在那裏應該能得到一些什麼有價值的消息。想到這裏,我又和青田再次拜訪了鴨田先生的夫人百合子。
“大村?”她想了半天以後說:“這樣的電話,以前好像有過兩三回。最近的一次好像就是我丈夫臨出門前的時候。以前有的時候他不在家的時候電話打到了家裏,我請對方留下話,可是回答我沒什麼緊要的事情就掛了。他回來的時候我告訴他,他只說是朋友的太太來告知托辦的事情。”
“噢,你是說鴨田先生臨行前,那個大村也打過一會電話嗎?”
“是的,當時是我接的電話,他馬上拿過話筒回了話,倒也沒說什麼,只是簡單的答應了一聲就掛了,大村就打過這幾次電話。”
她說話的時候,我很認真地觀察着她的表情,可是鴨田太太完全對這個可能和鴨田先生有着密切關係的女人一點也不在意似的,難道,她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嗎?還是她真地對鴨田先生的為人有着強烈的信心呢?我有些疑惑的想着。
又了解了一些其他的情況,我就起身告辭了。突然,青田突然向鴨田太太問道:“請問夫人,那面牆上的畫是高更的作品吧?”他說的畫是掛在會客室牆上的三張油畫,那些畫明顯是複製品,畫裏用強烈的色彩描繪了南洋一帶的土著年輕女子。
“是的,我丈夫很喜歡他的話。”
出了門,我問青田:“高更是誰啊,他的畫很好嗎?”
“你知道,我平時很喜歡繪畫,所以了解一些畫家,高更就是其中之一。那些油畫都是高更比較有名的作品,所以我還是知道的。至於高更嗎,她是法國後期印象派畫家。他曾經在太平洋塔希堤島與當地土人生活在一起並娶土人泰胡娜為妻。他的作品開始並不為西方社會所接納,這使得他又回到太平洋的小島上,貧病交加,最後死在那裏。他的作品有很多,其中最重名的就是《死者的靈魂》。”
聽了這些,我腦海里隱約想到了什麼,就和青田說,“你能不能詳細的和我說說這個畫家啊?”
“可以啊,他……”
我們邊走邊說,隱約之間我似乎有些了解鴨田先生的想法了。
四
警方還在全國的範圍內尋找鴨田雅一先生的下落。
同時警方也了解到鴨田先生在出門的時候身上攜帶着一筆八十萬巨款,所以考慮到他很可能因此而遭受到飛來的橫禍,因此特別指示福井縣,祁部縣、長野縣、京都、奈良諸地在屬下的溫泉和療養地附近,搜查有無和鴨田先生相貌體型相似的遇害者。可是直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什麼消息。
雖然大家都認為鴨田先生雖然家庭內外都很和順,但是依照他那種凡事一本正經的性格,那種把什麼都看得太認真的脾氣和他在退休前的那種奇怪的情緒來判斷,鴨田先生很容易陷入到厭世的情緒里。再從拒絕了退休的優厚照顧這個事實分析,他很可能認為自己已經得到了正果而可以安靜的踏上走向終點的道路,產生結束一切的心境。這樣的猜想是從鴨田先生種種的行為推斷出來的,雖然有些離奇,但是考慮到鴨田先生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我卻不這麼想。我一直堅持着:“鴨田先生一定還在什麼地方愉快地活者。”可當被問到理由的時候我又拿不出什麼證據,只好被大家認為這只是一個後輩對自己尊敬的前輩的一種美好期望罷了。
我決定以事實來證明我的猜想。
於是我和青田一起來到東京車站,乘上夜班火車前往廣島。在車廂里,青田問我:“我們為什麼要去廣島呢?這和鴨田先生的失蹤有什麼關係呢?”
“鴨田先生十三年前曾經在廣島的分社當過副主編,我們這次就是去了解他在這一段時間裏的經歷。”
“可是我也聽說過他在兩年之後就在名古屋當主編的啊,為什麼我們不去那呢?如果這件事和他的前任地有什麼關係的話,名古屋不是更理所當然一些嗎?為什麼我們反而去廣島呢?”
“不知道你注意沒有,鴨田先生家裏的那幾本他一個人旅行時拍的相片,照片中的那些地方都是很有名的地方,照片拍得也很好,而且附近都是有溫泉和療養地的,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這有什麼奇怪的,旅行嗎,不去這樣的地方還去哪?”
“那是一般人的想法,你不要忘了,鴨田先生是個很孤僻的人,依着他的性格在單人旅行的時候是不會去這些地方的,反而是荒山僻壤才和他的性格相符的。”
“嗯——,有道理。”青田點點頭。
“鴨田先生既然討厭這些地方,可是他出門又偏偏一個人,去的又是這樣的地方,那麼有沒有可能實際上還有一個人是和他在一起的?”
“另外一個人?”青天一幅很吃驚的樣子。
“是的,而且我估計這個人很可能是個女的。”
“女的?可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覺得鴨田先生沒有什麼男女關係吧?可那是在東京,在名古屋和廣島的情況如何還是一個疑問。”
“那我們這次為什麼不先去名古屋呢?”
“這要從鴨田相聲的旅行目的地來分析了,這些地點都處在東京以西和廣島以東的。所以我判斷:這兩個人一定是每年兩次分別從東京向西,就是鴨田先生,還有從廣島向東,就是那個還不知道姓名的女人,到這個中間地帶相會的。而名古屋呢,有些地方就有些不好解釋了,所以還是廣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哦,有道理。但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鴨田先生和這個人最早認識也是在十多年前了,這樣的關係能保持這麼長的時間嗎?”
“看看鴨田先生在東京的表現,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不管怎麼說,兩個人是一年見兩次面的。而且我查過那個大村的電話來源,是東京的電話。所以這個女人不可能是那個同行者,更為可能的是他是這兩個人的聯絡員,這樣做的目的恐怕是為了不讓鴨田先生的家庭出什麼問題吧。所以我估計這不是鴨田先生親近的友人,就是那位同行者的朋友。而從鴨田太太並不清楚大村的情況來看,這個人更可能是第二種情況。”
“那這麼說,鴨田先生這次的失蹤並不是什麼自殺,而是和他的舊情人一起私奔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是這樣看得。想想他退休后的那种放鬆了的心情,大概是為了自己已經到了該出走的緣故。孩子都長達成人了,都有了自己的事業,家裏也有了保證,應該是完成自己的夢想的時候了——這應該是鴨田先生很早就計劃好了的吧!”
“而且,鴨田先生家裏的那幾幅高更的畫,我想也是在某種程度上表露了這種情緒吧。那天你向我講了這個畫家的情況后,我回去找了本他的傳記看了看,畫家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大意是:人總是為了後代犧牲掉自己的一切,而後代又為了他們的後代犧牲,這樣愚蠢的事情周而復始,沒完沒了地繼續下去。如果人類都這樣盲目的犧牲的話,誰來創造嶄新的藝術和美好的生活呢?……原文我不記得了,大致上就是這個意思。我想鴨田先生感到自己已經完成了對家庭的責任、一定有種希望後半生由自己來支配的想法。所以鴨田先生收集高更的畫,原意並不在畫,而在於畫家那種超然出世的情緒吧。高更得出走是為了自己的藝術,鴨田先生的出走則是為了他的情人,為了自己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