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王銅鐵要給司馬青做專訪

**縣棉紡廠職工集體上訪以及蔣為民自殺的事情終於出了結果。周六這天上午，縣政府召開了記者發佈會，邀請了省、市、縣各級新聞媒體的記者作了一個新聞通報。

通報中指出，這是一起集體貪污受賄案件。5年前，也就是在2002年，縣棉紡廠進行了改革，把國有制企業改為國有民辦企業，在改制過程中，公司董事長、總經理陸天河與市經貿委副主任、原縣經貿局局長、當時改制小組組長的趙樹勾結，壓低國有資產價格，造成上百萬國有資產流失。陸天河自2005年以來，夥同副總經理蔣為民，挪用職工工資以及養老醫療保險基金數額高達600萬元，兩人用這些錢進行炒股、購買房產等經營活動，牟取暴利。

陸天河生活腐化墮落，在本縣、外地共包養了4名情人，並分別給她們購買了房產，蔣為民也在本縣包養了一名情人，也為其購買了房產。市經貿委副主任趙樹也同樣在外頭包養二奶，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二奶竟然給趙樹生了一個兒子，現在已經3歲多。為供給二奶以及私生子的生活費用，趙樹利用他和陸天河的關係，幾年來先後在陸天河這裏報銷各類費用高達30萬元。在陸天河被雙軌后，趙樹為了自保，給蔣為民打電話，要求蔣為民為其保密，並承諾會想盡千方百計為蔣為民和陸天河跑動關係。蔣為民在事情發生后，知道難以掩蓋真相，在壓力和良心譴責之下，割腕自殺。據蔣為民家人講，在蔣為民自殺前一天，蔣為民神情恍惚，他不斷地自言自語：“天有法眼，天有法眼。”

目前，陸天河、趙樹兩人都已經被移往檢察機關，案件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通報中最後專門強調，在這次案件調查，縣委書記姜新建高度重視，要求徹底查辦，嚴格追究責任人，縣長李文政更是親自過問，要求務必儘快結案，還老百姓一個公道，還幹部一個清白。主要領導的重視，推動了案件的迅速偵破。

新聞發佈會結束后，王銅鐵一聲不吭地走出會議室。這個結果不能說不好，應該說好，畢竟，該受懲罰的都受到了懲罰。此前民間紛紛揚揚傳聞的縣長李文政也牽涉到案件中的議論也終於有了說法，是無稽之談。

一切塵埃落定，縣棉紡公司的破產工作進入了日程。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貪官污吏享盡了人生，走向了不歸路，而最終受苦的，還是老百姓。王銅鐵沉沉地嘆了口氣，這時候史湄打來電話嗔道：

“今晚有時間嗎？我好想你。”

王銅鐵一想，也不能總是找借口不見史湄。這些天太冷落她了，史湄嘴上不說，心裏肯定不好受，說不定還以為他王銅鐵是和別的男人一樣的傢伙，佔了便宜就溜呢。但是王銅鐵內心也很煎熬。如果說愛情是甜蜜的，那麼他和史湄這種偷偷摸摸的愛情卻並不甜蜜。王銅鐵時刻受到良心的譴責，因為自己的一時脆弱，他使這種情意升級，現在，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我是一個好男人嗎？我是一個具有道德感的男人嗎？”

王銅鐵曾經有一套美女觀，他以為憑着這套美女觀他就可以做到“八風不動”，可實踐證明，當情感的浪潮湧來的時候，凡夫俗子的他還是無法抵擋。

我說過，我曾經多次在回憶的折光里分析王銅鐵的動機。有時候我常常想，在心理的最深層動機里，王銅鐵早就對史湄充滿了慾望，在夢裏他早就和史湄做愛了，早就進行了人類最美的儀式，這是對美的一種渴望，對人性本能的一種宣洩，對人類力量的一次證明。理智不能總是把本能約束在樊籠里，慾望的惡獸在理智脆弱的剎那，衝出了樊籠。

那麼對於作為看護人的我們，是不是要接受應有的懲罰？或者站在人類最高道德祭台上，把清白的良心作為祭品？

我為什麼要糾纏這個問題不清？沒完沒了？因為我知道，只有這個問題弄清楚了，王銅鐵才能做到坦然地面對自己，面對史湄，面對以後發生的一切，並為此承受他應該有的懲罰。

王銅鐵是在史湄租住的公寓裏見面的。史湄不想到外頭吃飯，她就想看到王銅鐵，她很願意給王銅鐵做頓飯，親自為王銅鐵下廚，她希望看到王銅鐵吃飯時那種狼吞虎咽、飢不擇食的樣子。

史湄做這頓飯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她精心地調製配料，竟然做出了王銅鐵最喜歡吃的水煮肉片和清蒸魚。然後史湄無限幸福地打開了一瓶瀘州老窖，說：“這酒是年前存的，年前公司送禮，買了瀘州老窖，我知道你喜歡喝，就假公濟私，捎回了一瓶，本來想等你過生日的時候送給你，現在提前享用了。”

王銅鐵看着史湄，史湄穿一條黑色亞麻布連衣裙，身上還圍着圍裙，身上的曲線凹凸有致，充滿致命的美。她笑靨如花，一雙嫵媚的眼睛閃爍着喜悅的亮光。王銅鐵嘆口氣，說：“何必這麼麻煩？出去吃點就好。”

史湄說：“那不行，出去人多，你又是公眾人物，萬一遇到熟人，你怎麼交待？在家裏吃，安全放心。再說了，我也想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史湄說著，給王銅鐵倒上了酒，自己也打開一瓶啤酒，兩人邊喝邊聊。史湄給王銅鐵夾菜：“乾杯，我的英雄！”

王銅鐵笑了：“凈說傻話，哪裏有什麼英雄啊！英雄可不是我這樣子，前怕狼后怕虎的。”

史湄臉上彷彿盛開的桃花，說：“你就是我的英雄，別人怎麼看你我可不管。你是因為沒有平台，所以才這樣的。按照你的才氣，你到中央台都沒問題，焦點訪談欄目讓你去做就可以了。”

王銅鐵輕拍了史湄一下：“你就替我吹罷！為什麼天空這麼黑，因為牛在天上飛，牛為什麼在天上飛，因為史湄在地上吹。”

史湄嬌嗔地說：“討厭，油嘴滑舌，一看就不老實。老實人都笨嘴笨舌的。”

王銅鐵說：“就是不老實啊。老實的話，還能和你在這裏吃飯啊。”

史湄的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沒了。王銅鐵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趕快端起杯子，對史湄說：“來，美女，剛才我是隨口說的，喝杯酒，別不高興，你不高興的時候可不好看。”

史湄說：“你放心，我不會纏着你的。我就是喜歡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會纏着你不放的。我知道嫂子對你很好，你也對嫂子好，其實我心裏也不好受，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王銅鐵不說話。他自己猛地把酒喝下去，史湄也把一杯啤酒喝了下去，兩個人就都沉默，默默地吃飯，剛才的融洽氣氛冷了下來。

史湄突然哭了起來，啜泣着，肩膀聳動着。王銅鐵輕輕地把史湄攬過來，拍打着她的肩膀，安慰：“好了，不哭了，小孩子一樣。我知道你也很痛苦，我有你在身邊，總是充滿力量的，你知道嗎，看到你，我就想保護你，就想讓你快樂。而有了你，我也有了勇氣，所以我才能把一些事情進行下去。有時候啊，我就感覺我要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史湄做的，我做的時候啊，我彷彿聽到史湄說：你是我的英雄。你還別說，我就真的成了英雄了，我飄飄然啊，飄飄然啊。呵呵！”

史湄破涕而笑，她捶打着王銅鐵的胸膛：“討厭，你真壞，油腔滑調，貧嘴貧舌。”

兩個人繼續喝。王銅鐵說：“對了，我準備給司馬青做專訪。”

史湄問：“怎麼想起給司馬青做專訪？”

王銅鐵說：“正面接觸一下，我有我的道理。以後你會明白的。”

瀘州老窖的確好喝，王銅鐵和史湄越喝越暢快，史湄三瓶啤酒下去后，人就帶了醉意，王銅鐵的一瓶瀘州老窖也喝的見了底。酒催生了春情，王銅鐵曾經發誓不讓那晚在水庫上類似事情發生第二次的決心也不見了。他抱起史湄，走進卧室。

在後來的日子裏，我繼續在回憶的折光里看着這一幕，看着王銅鐵和史湄在慾望的漩渦中沉醉，不能自拔。然後我在我的這部，會寫上這樣的一句話：人，都是有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