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小屋收拾得整潔清凈，雖沒什麼傢具擺設，但卻有一種溫馨感。孟守英盤腿坐在炕上，抽了一根旱煙，煙霧將她繚繞。我想起了老伴，不免黯然神傷“樹天，達亮現在很孝順，你就放心吧”想着想着她濕潤的雙眼泛起了紅。

郭達亮捧着一個大西瓜興沖沖的往屋進，嘴角掛着笑意，邊走邊說“媽，我買回一個西瓜”母親慌忙站起，轉向窗邊不停的擦着玻璃來掩飾此時的表情。“哦，一會兒孩子回來再切”她裝出個笑，回頭看著兒子。

“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飛過……”手機響起。郭達亮看着是個陌生的號碼，忙按接聽鍵“你找誰”

“我找孟玉清”那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孟玉清？”郭達亮重複着他的話，接着便說“你打錯了，我們這兒沒有這個人”

“等等，是找我的吧”孟守英慌忙的從炕上下來，連鞋子也沒來得急穿。

“喂”她平靜的接過電話。

“你是孟玉清嗎？”那頭仔細的確認着。

“是”孟守英彷彿知道了什麼，卻沒有勇氣往下問。

“我是秦凡英”等了好一會兒，那頭才傳出這樣一句。

她的表情很激動，拿電話的手不停的抖動，忙用另一隻手按住，心猛烈的跳動着，這突來的消息讓她有些猝不及防，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你現在好嗎”眼圈微紅，嘴唇不停的抽動着。

“我挺好的，你們現在好嗎”他似乎知道一些事情。

“好”她的淚水流出一趟。

一旁的達亮被弄得一頭霧水，怔怔的看着母親。

“後來我回去找過你，你已經嫁人了，得知你很幸福，所以我就悄悄的離開了”秦凡英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

“沒多長時間我就改名了，我現在叫孟守英”她知道說了這話，他就能明白全部。

又是一陣兒沉默，彼此拿着話筒傾聽着。

“我上次回去時，在你家房後轉悠了一會兒，還碰到了鬧鬧”他的話全擠在一起，需要慢慢的說。

“那是達亮的孩子，我的孫子”她認真的回答着。

“也是我的吧”他顯得很高興。

“恩，是的”她臉上浮現一抹笑意，“那錢是你給的吧？”

“是的”他輕輕的說。

“來，孩子，說幾句”她轉身看了看發獃的達亮

“他是……”達亮不解的問，因為他只聽到母親一頭的話語。

“他是你的親生父親，過來孩子”她將電話遞給兒子，眼神充滿渴望，靜靜的等待着。

達亮木訥的接過，表情變得複雜，由驚異輕鬆轉為緊繃嚴肅，立在那兒卻不知說什麼好。一直有個期望，能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哪怕只叫聲爸呢，他也會很滿足的。可是親生父親就在跟前他卻不知該說什麼好。他抓了一把頭髮。

“孩子，你這邊還有奶奶。當她知道還有一個大孫子時，高興的直流眼淚，特想見見你們，回來吧”秦凡英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他給了孩子生命，卻沒撫養他半日，想想很是內疚。

“我和媽媽商量商量吧”他拿電話的手微微的滲出了汗，努力讓自己安靜下來。

“我不是個好父親，這些年讓你們娘倆受了很多苦。可我一直都很惦記你們。給我一次補償的機會吧！是不是連爸爸都不認呢？”秦凡英的聲調有些哭韻。

“不是”他不知道說什麼好。話就在嘴邊卻很難叫出。看了母親一眼，她向他點頭示意。他頓了頓，捋順着嘴邊的話，僵硬的叫了一聲爸。

“哎”秦凡英爽快的答應着。而後又說“你奶奶已是九十多歲的人了，她想在有生時認認她這個孫子”

“我會的”郭達亮將話機換了個手拿着，心裏仍是很激動。

他們談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放下電話，郭達亮想了很多很多，如今自己落得這種窘迫的地步，真的不願意往他們跟前去，怕他們用那種輕視的眼神看着他，親人間的譏笑讓他倍感心痛。

母親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很坦然的說“你爸他家過得挺有的，咱也不是圖什麼才去的。看看你奶奶，認認親，住一段時間就回來”達亮點點頭。

近三個月的時間，秦凡英總是隔三差五打個電話問問他們的情況。主要是想看看達亮啥時能回去。郭達亮也決定了，等鬧鬧放假了，就回山東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