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拉薩近郊的一座風景旖旎的小城,海拔3000多米,高原的冬季含氧量降低晝夜溫差大,風沙也大,街道上已經少了許多遊人。
時至中午,溫暖的陽光透過明凈的玻璃窗灑照在梁冰兒身上,在鋪着田園式方格桌布的圓几上,熱氣騰騰的奶茶飄散着淡淡的芳香,梁冰兒雙手捧起奶茶,目光移向窗外,邊喝茶邊極目遠眺。從她坐的這個位置可以看到那白雪皚皚的遠山,她琥珀似的眼中有種淡淡的靜靜的憂鬱。
原來,冰凍的感覺不是所有的陽光可以消融,涼透的心窩不是用眼淚來溫暖。遠山那覆雪之巔,終年的積雪,是不是只有雲兒知道它的心事?山腳下的風捲起多情的沙礫,繾綣着愛戀。藍天沉默純凈的冰藍,是它無言的憂鬱。難道這一生一世的情懷,都將在圓滿解脫后得到詮釋?其實人生就是這麼多,得到與失去。
梁冰兒靜默的眺望着這一切,心中盪着輕輕的漣漪,她知道她的生命將如那渺渺的雲煙,寂寞的在空中飄悠,寂寞的被風消散。
青燈古佛,花花世界,誰是謎底誰是謎面?誰又能真正參悟人生詮釋命運?
梁冰兒就這樣在陽光的微塵里,靜靜的眺望,她的心如那聖湖之水冰澈靜謐。她纖弱的身軀,被燦爛的陽光包融,她沉靜的恍若融入到了那陽光的微塵之中去。
自從梁冰兒來到這個雪域高原后,濃郁美麗的西藏風情,藏傳藏教而古老莊嚴的故事,讓梁冰兒為之震撼。她不再去酒吧飲酒,因為時常發作的胃痛,也因為她不再需要酒精來麻醉她的神經。每天她來到這個田園式咖啡廳,在溫馨的,暖暖的陽光里,坐在臨窗的位置,靜靜眺望白雪皚皚的遠山,獨享着那份雖有些清冷的寂寞。
溫熱的奶茶飲盡,梁冰兒覺得胃裏舒服了許多,她知道她的病情在逐漸惡化。初來西藏后,強烈的高原反映讓她痛苦不堪,病情驟然加劇,但她不想離開,她喜歡上了這片土地。這裏美麗濃郁的鄉土氣息,讓她真想去做了那塵土,不再四處漂泊。她不懼怕來自身體上的痛苦,她只享受着心靈深處那種淡然與平靜。
雖然偶爾在寂靜無聲的夜裏,在冰澈的月光下,她依然會想起司徒無雲,依然會有淡淡的憂傷襲上她的心頭,但是她的心不再沉鬱般的疼痛。
當愛已成為不可迴轉的過往,所有的悲哀也不過是歷史。梁冰兒終於在捨棄中得到解脫,從那不堪的愛戀中走了出來。
“小姐,要不要再來杯咖啡?”服務生熱情的詢問梁冰兒。
“不用了,謝謝。”梁冰兒起身,離開了田園咖啡屋,漫步街頭。她欣賞着小城的美景,陽光溫暖而舒適。冰藍清澈的天空,彷彿被洗染過,純凈的使人為之神往。
梁冰兒來西藏將近兩個月了,仍然為這純凈的冰藍而沉醉。因身體虛弱,加上冬季高原含氧量下降,雖是戶外的漫步,也會讓梁冰兒感到不適。咖啡屋離她租住的民房,只有800多米,她卻要停下來休息數次。梁冰兒坐在路旁的石凳上休息,突然感到有樣東西滾到她的腳下,她低頭去看,是一隻足球。不遠處一個五六歲的藏族小男孩向她跑過來。梁冰兒拾起足球,含笑對這個虎頭虎腦的,跑的氣喘吁吁的小男孩,用極生疏的藏語說:“是你的嗎?”
“嗯,謝謝阿姨。”
梁冰兒將男孩攬到懷裏,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個吻,男孩眨着他黑溜溜的,純真的大眼睛看着梁冰兒,然後對梁冰兒行了一個優美的藏族禮,抱起足球咯咯歡笑着跑開了。
男孩跑去的方向,一位年輕的藏族媽媽拉起男孩的手,向梁冰兒揮了揮手,向旁邊的弄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