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無真
看着青夜原理的背影，宗月慢慢眯起了眼睛，青夜那雙灰色的眸子深深印進了自己的腦中，就和十年前一樣。
青夜是當年父王酒醉之後和一個打雜的婢女留下的孩子，由於母親地位太過的卑賤。父王在第二天醒來后，除了後悔剩下的就是厭惡，連絲毫將她扶正的意願也沒有。
無知的母親在簡陋的房間裏生下了一個灰色眼睛的小男孩，只有很少幾個太監知道這孩子是皇上的血脈，可是皇上對此話題避之不及，因此也無人敢提。
這個孩子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再宮裏生存了下來，卻擁有着尷尬的身份，眾人不會去奉承，更是避之不及。
宗月到現在還記得，他手中提着劍架在青夜的脖頸之上，那時候青夜還只是一個1o歲的孩童。脖子上被鋒利的劍劃開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只要是和父王有關的一切，都必須死在自己的手裏……
他看到了青夜的眼，青夜抬頭看着宗月，灰色的眼眸清澈見底，卻帶着一種深深的笑意和渴望。
宗月輕輕蹙眉……這個孩子不怕死……他面對即將結束自己的性命的兇器，表現出的是一種期待，甚至有迫不及待的嚮往。
“不怕？”宗月冷冷道。
“我羨慕你。”青夜微笑的唇角帶着一絲嗜血。
“羨慕我？”
“我也想親手殺了所有屬於他的人，可是你比我先做到了。”
不可以否認。宗月地心弦明顯地被震了一下。這個年僅1o歲地孩子。思維已經完全脫了自己年齡。甚至有了些許扭曲。
青夜地笑顯得很興奮：“動手吧。若是換了。我不會問。我會直接殺了你。”
“真不怕死？”
“我不知道為何會活。但至少知道為何去死。”
“好。成全你。”
青夜脖頸處瞬間地劇痛。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可是宗月卻並沒有殺他，只是將他打暈關了起來。宗月餓了他七天七夜，青夜終於屈服於他腳下，他畢竟只是個1o歲的孩子。這個宗月手下唯一放過的一個人，面對着他那雙灰色的眼，宗月下不了手。
宗月深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暈倒在一邊的莫然歪嘴笑一下。也許我錯了，想不到血咒的效用居然那麼強，青夜和自己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竟也能左右些許莫然的思想，當時真該殺了他才對。現在想來，不殺他只是因為他的眼和當年的自己太像了，殺了他仿若殺了自己……
宗月走向那幅畫，背過身去：“看夠了，就該出來。”
在陰暗處兩束金色的光芒壓抑着一種別樣的糾結……仲天緩緩的走了出來，警惕的看着宗月：“那個人說的是真的？”
宗月輕輕挑眉：“我記性不好，他說過什麼嗎？”
“你對莫然下了血咒，莫然身上流着你的血，而你的代價是你的靈魂。”
“那又怎麼樣？”
“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宗月抬起那雙漆黑的眼，平淡的看着仲天，繼而一笑：“我和你，猶如天敵，是永世無法共存的。但是對於莫然，我不會逼她。”
莫然覺得腦中出現一絲尖細的嘯叫聲，刺得自己頭痛萬分，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些許光芒，可是身體彷彿還不受控制的處於麻木狀態，話也說不出來。
在淡紅色的月光下，仲天的神色看上去很凝重，雙眼閃出可怕的金色光芒，彷彿一頭藏匿於黑暗中的神獸，讓莫然悚然。
仲天怎麼會再這裏……宗月怎麼也在，這是哪裏……
宗月雙手抱胸，一臉淡然的踱着步子朝仲天走了過去：“你是金瞳者，你的存在對上玄月和下玄月都是巨大的威脅。青城是下玄月的莫然公主，這點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吧。”
仲天沒有答話，緊緊閉着雙唇。
“據我所知，莫然一直沒有將你的事情稟告給她的父王享德。可是享德卻早就知道了你。”宗月邪邪的一笑：“你知道莫然會有什麼後果么？”
仲天渾身明顯的一緊，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和享德鬥了那麼多年，沒有人會比我更了解他的手段。他能將他自己的親身女兒派到落葉歸處，就自然會有控制她的辦法。如果莫然哪一天因為你求生不得就死不能的話，你會不會殺了你自己？”
……許久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仲天愣愣的看着前方，似乎正在斟酌着宗月的每一句話。他轉頭看向宗月：“把她給我。”
宗月眼神一愣：“為何？”
“自從我看到她，我就知道無論生死，自己不會再離開她了。”
“看到她第一眼？是在這裏嗎？”宗月用手輕輕戳了一下那幅畫上的黑色。
仲天瞬間臉色有些泛白。
“呵呵，景緻不錯啊。在你父母被殺的現場，在你被咒語封死的當下？”
“此畫你何處得到？”
宗月輕嗤：“這個你就不必知道了，以後也別對我說這種無聊的假話，若她因你而死，你還會不會這樣說。”
“我沒說假話。”仲天深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來：“自從我第一次看到她，我就能看到她的心，而她的眼也能看到我的心。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無論是死了或是活着。”
宗月微怒：“胡說什麼。你的一生是何其之重，你自己尚且無法背負，你又憑什麼拖着她陪你一起生死。”
“是的，一起生，一起死。若我活着，我絕不允許她死，若我害死了她，那我伴她一起死。總之，不會分開。”
“你……”宗月有些氣結。
仲天的眼神在晃動：“我是一個孤獨的人，她也是……”仲天的語氣瞬間變得很溫和，在溫和中帶着些許的凄涼：“我們都為使命而生，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至於我們自己究竟是什麼？我想她和我都不了解……所以現在我們有兩個人……不再分開，這是我們活下去的意義！”
莫然心頭猛地一抖，不知不覺臉頰上熱乎乎的東西流了下來，嘗到嘴裏，苦中帶咸。心口彷彿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好酸楚……
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仿若進去了一個被擺佈的怪圈，任命的旋轉着，行動着。可是完全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而活，為了活而活，為了不死去而活……從來就沒有想過需要從人生中去尋找什麼意義，這種意義是奢侈而遙不可及的。
可想不到對莫然來說如此艱難的事情，仲天卻能輕而易舉的給到了答案。一個溫暖的讓人想活下去的答案……是的，現在有兩個人，不再分開，就算死也是死在一起的，互相守護着，這就是活下去的意義……
“我……”莫然竭盡全力的出聲音，卻依舊有些嘶啞。
“莫然。”
“你醒了？”
宗月和仲天同時開口后，又突然對望了神情顯得非常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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