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困惑

在嘉嘉大廈門前，一輛鋥亮的黑色轎車停了下來，從車上先走下一位英俊偉岸的男子，他繞過轎車將後座車門拉開，一名身穿白色風衣白色統靴白色短裙的時尚女子從車中出來。

“謝謝你，志強。明天什麼時候飛機，到時去送你。”馬小玲手捧鮮花立定，笑盈盈望着那名男子說道。

李志強正準備答話。

“可玲！”正在這時，只聽況天佑喚到，他正準備上電梯，看到他們倆站在大廈門口，便走了過來打招呼。

馬小玲急忙將鮮花藏在身後：“你下班了？哦，對了，珍珍說她今天熬了湯，讓你下班后和復生去她家喝湯。”

況天佑向她身後看了一眼，點點頭：“我知道了。你朋友送你回來的？”

“是啊。哦，不是，是碰巧回家時遇見的。”馬小玲有些不自在的說道，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很正常的事情，她卻好像做了壞事被人抓住般心虛。

況天佑向李志強點點頭，對馬小玲道：“我先上去了，復生還在家等我。”

“好，別忘了珍珍讓你去喝湯的事！”馬小玲再三叮囑，王珍珍是她的好友，她不希望看她不開心。

“恩。”況天佑轉身進入大廈。

他走後，馬小玲將鮮花不着痕迹地重又抱回懷中。

“他是你的朋友嗎？”李志強笑了笑，問道：“好像上次也見他戴着墨鏡。”

“他平常都戴墨鏡，是習慣吧。”馬小玲說：“他是半年前搬來租住在這的，我們是鄰居。”

“哦。”李志強揚了揚眉。

馬小玲將白色單肩包理了理，“好了，我該上去了。對了，你明天什麼時候的飛機？”

“晚上八點的飛機。”

“好，明天晚上我去送你，以後有清潔方面的業務還請多關照，歡迎以後再來香港！”馬小玲伸出手和他友好地握了握。

“一定會的。”李志強說道：“我會繼續等你，小玲，再見！”

“拜拜！”馬小玲欲言又止，她朝他笑笑，隨後進入大廈。

在開着鵝黃壁燈燈光的房間中，小玲躺在床上轉輾難眠，她翻來覆去一會抱着枕頭低嘆，一會從書架上抽下一本書來，可隨手翻着卻又看不進去，終於煩不勝煩地從床上坐起，大叫道：“姑婆，你給我出來！你告訴我，為什麼我們馬家的女人不能談戀愛？你今天一定要告訴我原因！”

從客廳一角供奉的馬家三十九代傳人遺像下的桌子上擺着的一個老式茶壺的壺嘴中冒出一縷白煙，白煙在空中漸漸凝聚成為一朵白雲，一個穿着碎花中式襯衣的慈祥老人端坐其上，飄進小玲的房中。

“小玲，你又怎麼了？”姑婆看着馬小玲關心問道。

馬小玲說：“姑婆，你教小玲馬家的女人不可以談戀愛，不可以哭，做我們馬家的女人一定要堅強，我已經很堅強了，可為什麼我不能談戀愛，不能哭？你知道不知道我很難受啊！”她不明白，也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馬家的祖先會定下這麼不通情理的規矩，每次追問，可姑婆就是不告訴她實情，只是告訴她一定不可以涉足感情，為什麼呢？

“小玲啊，我們馬家世代都是天師，我們不可以有感情糾葛，我知道你現在已經很堅強了，姑婆也很慶幸看到你這樣。可是你知道嗎？一旦你涉及感情，你就會哭，而只要一哭，你就會法力盡失，到時再也沒有人可以對付殭屍王將臣了，那這個世界以後將會大亂。我們的使命就是抓到並消滅將臣，讓它不再為禍人間。”姑婆語氣輕緩卻嚴肅地說道。

“我知道，這些道理你已經不知和我說過多少遍了，我都聽厭了。我可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我一哭就會法力盡失，我碰到感情一定會哭嗎？”馬小玲還是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苦惱地沖姑婆喊道，心裏難受可就是流不出一滴眼淚。

姑婆嘆了口氣，在空中轉過身去：“小玲，普通人可以談感情但我們馬家的女人不可以，因為我們馬家的女人只要用情就一定會哭。聽姑婆的話沒錯，有些事知道比不知道的好，不問比問的好。”最後那幾句她像是在自言自語。

馬小玲氣憤的拿起枕頭朝姑婆扔去，姑婆閃身飄開。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哭？我已經很堅強了。你知道嗎？現在有一個又年輕又英俊又有錢的男人在外面等着我，只要我一句話就行了。為什麼我不能戀愛啊？不要給我這麼大的壓力好不好？”她不滿地說：“你的口氣好像老是要我拯救地球。”

“身為馬家的女人，就應該有挑起重任和隨時做出犧牲的準備。愛情不能碰，但玩玩一夜情還是可以的。”姑婆嘻嘻一笑，飄到馬小玲的面前。

“你走開啊！”馬小玲不問還好，問了更心煩，她從抽屜中拿起驅鬼劑對準姑婆噴了一下，威嚇道：“快點消失，要不我拿驅鬼劑趕你！”

姑婆趕緊飄到客廳，消失前她用手摸了摸被噴中的部位，笑罵道：“死丫頭，好痛的！”

馬小玲下床穿好拖鞋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大街上的人流發獃：其實這些道理她都懂，身為馬家的女人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樣過平淡的生活，她們肩上有使命，她們也必須對使命負起責任，而正是因為明白這些所以一直遵循馬家的規矩行事。好像有着很多秘密姑婆都不肯告訴她，只是一味地提醒她除魔衛道，究竟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我是馬家的後代？算了，就算想不明白也還是得做我該做的事，睡覺去！

“正，中，天，地，合。”下午時分，正中在辦公室里踱來踱去，勤奮地操練隱身術，他本來一心想着上網，但師父親自坐陣督導，他不認真賣力學也不行。

看看牆上的表，已經三點半了。

“師父，我練得差不多了，可以下班了嗎？我還有事呢！”正中祈求地望着馬小玲。

馬小玲坐在沙發上，手捧書本，看都沒看他一眼道：“練到五點半下班。”

正中嘆了一口氣，只好繼續練，時間不知怎麼過得這麼慢！他不停地望表。

“師父，都四點多了，我下班行不行？”他又問道。

“練到五點半下班”

“不要這麼死板好不好？師父你沒有事嗎？去找珍珍逛街了，今天就練到這吧？”

“練到五點半下班”

“哎，練吧，練吧。怎麼還不到五點半啊！”

正中看了看沙發上只會說這麼句話的馬小玲一眼，對於她的堅持，他無可奈何，從早上九點練到現在，可也真夠辛苦的。

時間真是漫長，牆上的掛表終於指向五點半了！正中一躍而起：“師父，五點半了，可以收工了嗎？”

“好了，五點半了，收工吧”馬小玲說完這句話，馬上變成一陣煙霧，傾刻消失了。

“不會吧！師父！你使用迷影分身術？”正中跑到沙發前拾起一張紙人，只見其背面左側寫着：“練到五點半下班”，右側寫的是：“好了，五點半了，收工吧”。

“哈，師父，原來你騙我，讓我在這裏練了一個下午，自己卻跑去出去了。”正中大叫上當，心裏琢磨着這招不知什麼時候能夠學會，以後可以用來騙騙師父，他背起背包，將辦公室門帶上：貞子還在家等他呢，他今晚要帶她去一個特別的地方。

寧靜的夜空繁星閃爍，微風拂來一縷甜蜜的氣息，纏繞着快樂舞蹈的音樂噴泉，也纏繞着山頂上一對對陶醉的情侶。

經過修整的綠色草坪上，正中將電腦小心翼翼放下，他對屏幕中的貞子說：“喜歡這裏嗎？看到沒有，滿天的星星閃爍着光芒，看我們此刻是怎樣的幸福快樂！”他站起來，對着天空，對着山頂動情的喊道：“多麼迷人的夜晚，不是嗎？”

貞子驚喜地閉上眼睛又睜開，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輕輕吸了一口氣，似乎真有聞到這浪漫的濕潤氣息，她抬起眼，貪戀地望着漫天繁星輕嘆道：“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麼美麗的夜空了！正中，謝謝你。”

“是我該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就不會成功，不會變得這麼有自信，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對自己這麼滿意過，也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都是因為認識了你。”正中躺在電腦旁邊的草地上，頭枕着雙臂，望着藍天說道：“你知道嗎？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看不起我，再也不會讓大家對我失望了，這都是因為你的鼓勵。”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害了你，你會不會後悔認識我，會不會恨我？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和你不一樣，我只是虛幻中的人物，或者還有別的，而你是一個真實生活中的人。”貞子垂下那雙哀怨的雙眼，似在對正中說話，又似在自言自語。

“就算如此又怎樣，自從認識你以後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以後也不會，我知道你是虛擬的，我也知道你其實並不是一個人，你也許是一個魂靈，每天晚上我在電腦前莫名其妙的睡着，還有那天捉鬼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恐怕也不會那麼快順利成功，可這些都阻止不了我，因為我喜歡你，我想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正中轉過頭去對貞子說道。

“你說你喜歡我？”貞子泫然欲泣，那雙美麗的雙眼中盛滿了淚水，她不確定地再次問。

“是的，你沒聽錯，我的確說我喜歡你。我是真的喜歡你，每天都想見到你，想分秒和你在一起……”正中依偎在電腦旁，側卧着臉朝向貞子，聲音漸漸低下去，他嘴角掛着一絲微笑睡著了。

“他說他喜歡我，他說他喜歡我。”貞子垂下頭低聲哭了“為什麼我在世的時候遇不到喜歡我的人，而現在卻要以一縷怨魂的身份獲得感情呢？”貞子隔着屏幕，和正中的面頰靠在一起，望着星空淚水恣肆，夜色漸漸深沉，許久之後她喟然一嘆，望着熟睡的正中萬分不舍：“已經是第七天了。對不起，再見了，正中。”

好像終於做了一個決定般，貞子慢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