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把脈
“別來打擾朕，退下退下！”太上皇龍北海依舊盯着棋盤，正眼沒看來人一下，拿着棋子的手胡亂擺了擺，示意來人別煩他。
那位史御醫也果真識相地沒再煩他。不過，他對面的人倒像是被定了身似的，半僵在座位上。
“下子啊！”這盤他可是很有把握打個反身仗的。
“不下了，”對面的人不客氣地把棋子往棋缸隨意一丟，“陪你下這麼久了，我家裏人該着急了。”這不都找上門了。他也真是一時糊塗了，忘了送個信回去。徒兒的眼可真毒啊！不會是跟神難救那個毒老頭子學的吧……
原來這個贏棋的帥老頭正是萬浚的師父鬼見愁。不用說，那個史御醫就是易容混進宮中的萬浚。
“下啊！你這是幹嘛！你給朕繼續下！”龍北海很是惱怒。真是反了！居然都不聽他的！他這太上皇還有沒有面子了！
可有人就是不買賬。
“皇姐那我會跟她說的。你跟我下完這盤嘛。”改用軟的。龍北海語氣轉得比風車還快，都一大把年紀了，絲毫沒有汗顏的自覺。他着急地拉住鬼見愁的衣袖，目光里添上三分哀求。
“皇姐——夫，再下完這盤嘛……”要說演戲，他這皇帝可不是白當過的，技藝相當精湛了。只是這聲皇姐夫，還是叫的有些不甘。
“我有事。不下了，下次——下次吧。”鬼見愁聽到難得一聲皇姐夫，開心歸開心，但還是不敢多逗留。他總覺得徒兒的眼神太不對勁，肯定是有什麼事。他得快點脫身才好，只能對不起這位太上皇了。
“太上皇，還是臣給您把一把脈吧。”不高不低的聲音卻極具震懾力地插了進來。
龍北海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竟有一瞬間誤以為是自己的皇兒龍澤風親臨。他扭頭去看，碰到了一對大膽對視的眸子。
“你？誰讓你說話的？”他的臉沉了下來。
那張平庸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而那對眸子甚至還有些冷冽。“臣奉皇上之命，來給太上皇把脈。”
聽他把龍澤風搬了出來，龍北海氣勢不禁弱了一層。他一生最寵愛也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這個四皇兒。皇兒要皇位，他也很乖地讓了。現在，不會還要搞個弒父吧？看看鬼見愁沒用，現在又派了個厲害的來？他好怕……
“呃？那就把脈吧。”他的身體重重地落回座位上。
“太上皇，我先告退了。”鬼見愁也不等龍北海說話，趕緊趁機走人。
太監收走了棋盤。萬浚坐上鬼見愁的位置，伸出三指，輕輕搭在龍北海的腕上。漢和宮內頓時陷入了冷凝的氣氛，讓龍北海更是覺得自己就快死了。
萬浚凝神聽脈，過了一會，收回了手，沉默地坐着。他的眼神，讓龍北海渾身都滲出了冷汗。不是吧？難道真的他他他……
“太上皇身體還算康健，只是以前酒色過度，以後清心寡欲、靜養為好。”萬浚終於張口，冷冷淡淡地拋下這麼一句，隨後起身。
“臣告退了。”萬浚面具下的臉同樣冷淡。可是，他的心卻在掙扎：為什麼狠不下心下手？發現他再活二十年都沒問題，自己竟有種微微鬆一口氣的感覺？……
而龍北海還呆坐在那裏，一時沒有回過神來。這是什麼狀況？他不會死？靜養？呃？不靜養也不行啊！皇兒既不讓他出去，又不讓美女陪他，他他他好寂寞啊！
“徒兒，你怎麼進宮來了？”鬼見愁還真好奇徒兒怎麼有辦法這麼混進來的？若不是萬浚沒有掩飾聲音，他都不一定認出自己徒兒。
萬浚對等在外面的鬼見愁並不驚訝，只是低聲道：“跟我走。”
兩人左轉右拐，腳步奇快，閃到了某個偏僻的角落。
鬼見愁微喘了口氣：“發生什麼事了？”他真是老了，走幾步就要喘氣。鬼見愁的武功平平，而萬浚的武功也並不是跟他學的。
“師父，師母沒事吧？”
“你師母？沒事啊，好好的。”只是又跟他慪氣罷了。唉，女人真是麻煩。
“那就好。師父，我和羽兒馬上要走了。你和師母跟不跟我們一起走？”
鬼見愁眉頭一擰：“是不是跟四皇子有關？你們和他有什麼過節嗎？”
萬浚點了點頭：“這事說來話長，我有機會再告訴你吧。師父，那你們走嗎？我有點擔心他會對你們不利？”畢竟不是很有把握的事，他不希望師父、師母因為他們的緣故而發生不測。
鬼見愁沉思了一會，拍上萬浚的手臂：“你們走吧。我陪你們師母留在這。放心吧。四皇子為人雖然陰沉，但照你師母的說法，他是一個好孩子。你就不用擔心我們了，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羽兒。”
萬浚緊攏着眉，看着鬼見愁，最後微微低頜：“那好吧。師父，若有事，你去閑月居茶館給掌柜的留個信就好。我走了。”
“好，我知道了。走吧。”
師徒倆在一個轉彎處分別。
“對了，師父，您就要有小徒孫了。”萬浚突然回頭，眸中洋溢着滿足的幸福。
“啊？！好好好！”鬼見愁聞言眼中變得濕潤，“快走吧。你小子照顧好他們！”或許，他該帶娘子走的。
萬浚眨了下眼，轉身走了。沒走多遠，一個太監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來到他面前，恭敬地給他帶路。
出了宮，萬浚急忙忙地趕回鬼見愁的府邸。
“娘子！”不要說沒有親親娘子的身影，連他派來守護的秦濤也不見蹤跡。
他忙叫來管家問話。管家卻是一付茫然，對文羽的失蹤根本沒發現。他心急如焚，向來的鎮定神情在此刻也投上了焦慮的陰影。“娘子，你究竟去哪了？別嚇我啊……”
唯一讓他心還安定的是，秦濤也跟着不見了。他應該是跟着文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