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復仇殺戮
被殺的人叫駢少勇,是金石夜總會的老闆。
這天晚上,駢少勇和幾個朋友在一起喝酒,喝到十點多時,他接到一個電話,一看,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喂!哪位?”
電話里傳出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閩南口音,説話少氣無力的,顯示出一種病態:“你是駢老闆嗎?”
“我是駢少勇,你是哪位?”
“我是您的顧客,我要買餅乾。”
“神經病,你買餅乾找糕點鋪,真是求子給閻王燒香,你找錯門了。”
“我要買‘的士高餅乾’。”
一聽這句話,駢少勇心裏一驚,因為“的士高餅乾”是搖頭丸的俗稱。她是誰?是癮君子,還是公安局的條子?駢少勇開的夜總會包括一個酒吧一個迪斯科舞廳,這幾年由於生意不好,虧了不少,為了翻本,從今年下半年開始,他便冒險販賣起搖頭丸來。但他從不直接出面,手下養了幾個馬仔。他非常明白販賣毒品的風險和後果,所以他的警惕性很高。“什麼高餅乾,我聽不懂你説的話。”説完馬上把電話掛了。
不一會兒,電話又響了。還是那個電話,他本不想接,但又想弄明白這個人到底是幹什麼的,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你是怎麼回事?我不是給你説了嗎,我不賣餅乾。”
那女人雖然説話少氣無力,但語氣卻十分肯定:“駢老闆,你先不要着急,咱們誰是做什麼活路的還不清楚?我今天也是沒有辦法,要是平時我也不會直接麻煩您,我的秘書都會給我辦好的。可這幾天他有事不在跟前,我的身份又不允許我找你的馬仔,確實是挺不過去了,才給您打電話。”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又是秘書又講身份的。“對不起,你説的話我真的聽不懂。”
“這樣吧駢老闆,我們見個面交個朋友怎麼樣?”
駢少勇想了想:“交個朋友,好啊,可您總得讓我知道您是誰吧?”
“您真的聽不出來我是誰嗎?”
“對不起,我聽不出來,真的聽不出來。”
“我提醒您一下,您聽説過‘六隻貓’牌休閑皮裝嗎?那就是我下屬一個公司的產品。”
“‘六隻貓’牌休閑皮裝?”駢少勇當然知道了,這是名牌服裝,他就有一件。他還知道,‘六隻貓’牌休閑皮裝是一家台商公司的產品,聽説這家台商公司的老闆是一個女老闆,擁有好幾家服裝公司,資產近億。難道是她?怪不得是閩南口音呢。如果要能交上這麼一位富商朋友,那今後還愁沒錢掙?
“那好吧,我尊重您的意見,你説個地點,我們見個面。”駢少勇欣然同意了。
“謝謝駢老闆賞光,那我們就到榕樹廣場吧。”
“榕樹廣場?為什麼到那兒?”駢少勇知道這個廣場比較偏遠,已經接近郊區。濱山市有一條河橫穿其中,叫“濱河”。市裡沿濱河兩岸修建了一條風景帶,每隔一公里修建了一個供人休閑的廣場,每個廣場都用一種樹綠化,並用這種樹的名字命名。
“按理説第一次與您見面,不應該在那樣的地方,但那地方清靜,不會出麻煩,難道您不喜歡清靜嗎?”
駢少勇覺得對方説的有道理,那地方安全。
“那好吧,我們十分鐘后在那兒見面。”駢少勇給他的朋友説有點事,先告辭了,然後開着他的“別克”前往榕樹廣場。
駢少勇到了榕樹廣場,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這地方真夠清靜的,一個人影也看不到。要是在夏天,這時興許還會有幾個人乘涼。可現在已進入初冬,從河面上刮過來的寒風,刮到人臉上已經有了冰冷的感覺,當然不會有人在這時候來這裏休閑了。廣場的中央豎著一座奇形怪狀的抽象雕塑。雕塑作品的名稱叫“八面來風”。廣場的周圍種着好多榕樹。廣場的地面是用猩紅色的大理石鋪成的。地面被風颳得像鏡子一樣乾淨,月光灑在上面就象鋪了一層霜。那輪明月倒映在大理石地面上也變成紅色,就如一個血盤。駢少勇圍着廣場轉了一圈,沒有看到約他的人在什麼地方,就準備轉身往回走。他剛轉身來,一個黑衣人擋住他的去路。他嚇了一跳,這人怎麼象鬼魂,一點聲響也沒有就站到了他的身後。黑衣人是背對着他的,一身黑色的風衣垂到地面,是個瘦瘦的長條,身寬和身高極不成比例。
“你來了還想走嗎?”黑衣人説話了,但還是背對着他。
駢少勇聽出來了,這聲音就是電話里的那個女人,但口音和語氣卻判若兩人。
“您就是那位台灣老闆嗎?”駢少勇問到,不知怎的,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哈哈哈哈,虧你還當過刑警,你以為台灣老闆會跟你這樣的人交朋友嗎?”黑衣人大笑着轉過身來。
駢少勇看到,這黑衣人臉上戴着一個黑色的面罩,頭盔上還伸出兩個尖角,完全是美國電影蝙蝠俠的打扮。駢少勇知道自己上當了,心裏不由緊張起來:“你……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麼?”
“你不會忘了二十年前濱山路政建材廠財務室的那場大火吧?”
一聽到“濱山路政建材廠財務室的大火”,駢少勇的神經象是被錐子猛地刺了一下。他當然不會忘記,二十年前,濱山路政建材廠的現金出納董玉嬌在財務室被人掐死,保險櫃裏的三十萬元巨款被盜。兇手為了銷毀罪證,還在現場放了一把火,把財務室燒得面目全非。當時駢少勇是市公安局刑警隊副隊長,這個案子就是他負責查辦的。
“那場大火怎麼了?那場大火與你有什麼關係?”
“我就是那個從大火中逃出來的女孩,我就是那個親眼看見兇手的女孩。”
“你……你是那個會計薛存田的女兒?你……你不是死了嗎?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找我幹什麼?”駢少勇一聽説是那個女孩兒,不由得心驚肉跳。
“我找你幹什麼你應該很清楚,你作了什麼孽你更應該很清楚。”黑衣人説着,拿出一個小型錄音機,“啪”地打開開關,裏面放出莫汝方的聲音:“……我給了駢少勇三萬塊錢,後來駢少勇不知用了什麼辦法,薛存田就認罪了,説這全都是他乾的,還説他女兒説看到兇手的話也是他教她這麼説的……”
剛聽到這兒,駢少勇就暴跳如雷,吼叫起來:“胡説八道,全是胡説八道,這個該死的莫汝方……”駢少勇説着説着,猛地向前一竄,一下從黑衣人手裏把錄音機搶過來。把錄音機搶到手后,駢少勇馬上變了一副得意的面孔:“哈哈哈哈,你説的不錯,莫汝方是給了我三萬塊錢,我用了一個小小的伎倆,薛存田就都認了。現在莫汝方死了,死無對證,你能怎麼樣?你這個丫頭片子,還想裝神弄鬼給我斗,你還嫩了點,哈哈哈哈……”他得意地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為他的聰明得意,為他二十年前的傑作得意。當時他在審訊薛存田時,把跟一塊參加審訊的刑警支走後,通過語言暗示,讓薛存田感覺到,陷害他的人勢力很強大,就連警察也無能為力。他女兒要出來指認兇手,為他的無辜作證,很可能會招致對方殺人滅口。要想避免女兒被害,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他把罪先認了。薛存田的妻子在他女兒三歲時就得病死了,是他又當爹又當媽地把女兒拉扯到十歲。父女倆相依為命,女兒很乖巧很懂事,女兒就是他的命根子,他寧肯自己含冤受死,也不想讓女兒受到傷害,所以他認了,把所有的罪行都攬到自己身上。錄了薛存田認罪的口供,駢少勇又對莫汝方説,雖然薛存田現在認了,但封不住小女孩的嘴,這事不算完。第二天薛存田的女兒就失蹤了,駢少勇又故意將這個消息通過看守所的犯人透露給薛存田。薛存田本來就有心臟病,一聽到女兒失蹤的消息,當場就突發心臟病,死在看守所里。駢少勇認為這事幹得天衣無縫,現在兇手把唯一知道內情的莫汝方也給殺了,這等於幫了他的忙,所以他得意。
“哈哈哈哈……”黑衣人也大笑起來,“你再聽聽這段錄音。”黑衣人又掏出一個錄音機,錄音機里放出了駢少勇剛剛説過的那段話。駢少勇不笑了,傻了,這不就等於他自己招供了嗎?他沒想到黑衣人會給他來這一手。情急之下,他又猛地往前一竄,想把這個錄音機也搶下來,可黑衣人身體輕輕一轉就閃了過去。駢少勇能感覺到,這女人身手絕非一般,想搶下錄音機是根本不可能的。他明白了,這原來是個連環計,難怪他剛才很容易就把那個錄音機搶過來了。
駢少勇徹底泄氣了,他想跟黑衣人談判:“你説吧,你……你想怎麼樣?你要是要錢的話,你説個數,我給你。”
“你想用錢洗清你的罪惡,那不可能。我要你償命!”黑衣人説罷,從身後抽出一件東西舉在手中。
駢少勇一看,是一把“斧子”,便冷笑一聲:“嘿嘿,想跟老子玩‘斧頭幫’那一套,你以為這是上海灘嗎?”説着,他手腕一抖,從袖管里滑出一根八十公分長的鐵管,他畢竟當過刑警,也是有備而來的。仗着自己學過幾招搏殺格鬥技術,他並不把這個黑衣人放在眼裏。
黑衣人也冷笑一聲:“嘿嘿,你再睜大眼睛仔細看看,這是‘斧子’嗎?”
駢少勇仔細一看,確實不是斧子,這東西比斧子面寬,但沒有斧子厚,特別是在如霜的月光下,閃着一種幽幽的綠光。他這時才意識到,這才是人們都在傳説的那件能在十米以外殺人性命的“商王鉞”。他馬上有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是一種死期將近的感覺。但他不能坐以待,先下手為強。駢少勇見黑衣人的腿部特別的長,二話沒説,照着黑衣人的腿部就是一鐵管。黑衣人身體輕輕往上一跳就是兩米多高,躲過了橫掃過來的鐵管。駢少勇轉身就跑。黑衣人往前一躍就是七八米遠,只兩三下,就跳到駢少勇的前面,擋住了駢少勇的去路,然後一轉身,一個“泰山壓頂”,雙手握着“商王鉞”從空中劈下來。躲,已經躲不開了,駢少勇只好雙手舉起鐵管往上一架,只聽“噌”的一聲,鐵管被一削兩半。駢少勇大吃一驚,這“商王鉞”太厲害了,居然能削鐵如泥。駢少勇以前在電影、電視和小説里看到過削鐵如泥的兵器,但那都人們編造出來的,其實,真正削鐵如泥的兵器他從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説誰見過。他今天總算見到了,那“噌”的一聲響,以及鐵管在被砍開時傳導到他手臂上感覺,是那麼流暢和爽快。那是一種淋漓盡致的快感,但駢少勇在享受這種快感的同時也預感到一種災難,那是一種滅頂之災。就在駢少勇剛一愣神的時候,黑衣人朝着駢少勇的脖子橫着又是一下。駢少勇把身體往後一仰,那“商王鉞”帶着冷風從他的下巴下劃過。還沒等駢少勇把往後仰的身體恢復到原狀,黑衣人又順勢往下一蹲,伸出右腿,一個大旋轉掃蕩腿。那動作的連貫和速度之快,根本就容不得駢少勇做出任何反應,“仆”的一聲,駢少勇就是一個嘴啃地撲倒在地。還沒等他把磕掉的兩顆門牙吐出來,就見一道綠光劃下去,一片紅光升起來。劃下去的綠光是砍下去的“商王鉞”的軌跡。升起來的紅光是從駢少勇的脖子裏噴出來的鮮血。就在駢少勇的脖子被砍斷,鮮血噴出來的同時,黑衣人迅速從駢少勇的手裏拿過先前被駢少勇搶過去的錄音機,然後象袋鼠一樣,只幾跳,就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