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鷹眼老封

想要抓到賊，眼力很重要，老封是我們的副隊長，做了二十多年的工糾隊員，和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雖然平時因為性格的原因我跟他有點不合，但是他的工作能力實在是沒話説。

有一次我們在廣場邊巡邏，迎面看到一個小夥子從路邊的花壇里走了出來，我們根本沒去注意這個人，老封卻盯着他看了幾眼，然後幾步上前往小夥子出來的地方張望了一下，回頭對我們説，抓住他。

人我們是拉住了，還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老封鑽進花壇，出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個嶄新的男式夾包，上面還沾了好些泥土。老封走到這人面前低聲喝到：“把口袋裏的東西掏出來。”

一包皺巴巴的四塊錢的香煙，一個打火機，一張身份證，還有一疊百元大鈔。老封一揮手説，帶回去。

回到大隊，問他這錢哪來的，倒也沒費什麼功夫，錢就是從包里拿出來的，又問這包哪來的，這小子死活不承認是他偷的，只説是在草叢裏揀的，問他為什麼去草叢，説是進去小便，正好看到有個包在地上，撿起來一看，裏面有一千三百塊錢就放口袋裏了，包又扔在原地。任我們怎麼問，就是蹲在地上嗚嗚的哭，死不承認包是他偷的。

包里有名片和證件，很方便我們就聯繫到了失主，失主一聽包找到了很高興，急急忙忙的就趕到大隊，一對包果然是他在店裏吃米線的時候被人拎走的。但是讓他辯認嫌疑人，卻説沒有印象。最奇怪的是，失主已經在派出所報案過，當時報的失竊現金是三千元，但是我們只從嫌疑人身上找出一千三百元，那另外的一千七百元去了哪裏了呢。

再仔細問下去，原來失主的錢是分兩個地方放的，一千七百元放在包中間，還有一千三百元是放在夾層里的，這下我們明白了，肯定是小偷偷了包之後慌慌張張的沒有檢查清楚，看到包里的一千七百元就以為包里就是這麼多錢，沒有仔細的去查看夾層，就把包扔到草叢裏，後來的這個小子進去小便，他看得仔細把一千三百元錢從夾層里找了出來，看來這包的確不是他偷的，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去調看了飯店的監控錄像，失竊的時候的確不是這個人，儘管我們還懷疑會不會是同夥做案后和他分贓，不過沒有實際證據，教育一頓之後就把他放了。這事情上我們十分佩服老封，雖然這時候我已經工作幾年了，但是在跟那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我們一點都沒有察覺出什麼異樣，如果不是老封，大概失主這個包和一千三百元都拿不回去吧。

還有一次是路過天橋，那天我們是四個人，老遠的，老封把我們分開，讓我們從天橋的四個角包抄上去，我還是沒弄明白怎麼回事情，到了天橋上，就看見圍着一大幫子人。這個天橋是“工”字型的，上去后小王和老周各守住一邊，我和老封上前擠進人群。

進了人群一看，原來是在設攤騙賭，一個人蹲在地上，面前放着三個牌子，反面向上，正面兩個紅一個黑，在地上移來移去，面前一個人明顯是個托，拿着一把錢大呼小叫的要押這押那，趁他把錢放下去那會，老封一把抓住他，我也趕緊扭住那個擺攤的，這時候邊上人群里又衝出兩個人，明顯是同夥，想把我們手上的人搶下來，小王和老周也沖了上來，一時之間天橋上亂成一團，老封大喊我們是公安局的，一邊拿出手銬銬住其中一個，然後幫我把手上的那個人也銬上，這時候小王已經和另一個在地上扭成一團，在老周的幫忙下也把那人制服了，另一個則趁亂跑了。

帶回大隊，這幾個開始還有點奇怪，怎麼不是進派出所而是進了刑警隊，不過幾個人都很鎮定，蹲在那裏一言不發。老封告訴我，這夥人其實遠不止這麼幾個人，他們一般都是早上的時候在公交車站、天橋附近擺下這麼個騙局，先是一個托在面前押，一直贏錢，要是有人看着眼饞，也跟着押下來，那就只有輸錢的份了，邊上的人要是不上當，那同夥就會用語言激那個人説什麼你沒錢看什麼看啊，或者看你那樣就是個沒錢的什麼的，有些人被這麼一激就上當了，會把錢掏出來説誰説我沒錢的，那人馬上把錢一把搶過去就跑，事主要想追就會有同夥串出來一把抱住他，阻止事主追趕，拿錢的人就趁機跑了，要是遇到強悍點的事主，這夥人就一擁而上把人打一頓然後逃跑，這夥人里本地的外地的都有，一般都在八九個以上一起出動，今天還好我們下手快，遠處望風的人才沒敢過來，所以路上要是看到有這樣的設攤，一般老百姓最好看都不要去看一眼，你要是站在那看了就被他們給盯上了。

這夥人是相當的可惡，連騙帶搶什麼都來，專找民工下手，這一次我們雖然沒有當場抓住現行，也沒有受害者在現場，但是一看這些人就是做這些的老手了，把他們的情況往派出所一發，找來報案的受害者一辯認，立刻就牽出好幾起同樣類型的案件，最後還是被依法處理了，後來我問老封，為什麼這麼遠我們什麼都沒看見他就知道天橋上發生了什麼事，他笑笑説等你做這行十年以上你也會看出來。

還有一次走在路上，就我和老封兩個，一個小個子迎面走過，我一點都沒注意，老封把他攔了下來，然後很客氣的把他請回大隊，到了辦公室，讓他把身上的東西掏出來，就一個錢包，裏面有三千多塊現金。老封笑着問他，哪來的？小個子目光閃躲了一陣，説老家帶來的。老封又問，老家哪的？小個子説了，還拿出了火車票，我們一看日期，就是昨天剛到的。老封笑笑不説，出去打電話。

一個電話打到小個子老家派出所，電話那頭竟然説當地派出所因為交不起費用，已經搬到鄉政府里辦公了，告訴了我們另一個號碼，我們再打過去，接電話的人説這個號碼已經不是派出所號碼了，因為派出所沒錢交電話費，這個號碼已經給停掉后給別人使用了，然後又告訴了我們另一個鄉政府的號碼，説這個號碼是鄉政府和派出所合用的，我們再撥這個號碼過去，對方接電話的人説他是鄉政府的工作人員，派出所的警察都下田裏干農活了，聽了這話我們鬱悶的半死，問那個工作人員能不能幫我們找個警察來，等會給我們回個電話，那邊説長途費太貴，還是讓我們十五分鐘后打過去，派出所的指導員就在附近田裏，他可以幫我們找過來，我們趕緊表示了感謝。十五分鐘后我們再撥這個號碼過去，終於接電話的是個警察，是當地派出所的指導員，我們把情況一説，對方別的都沒説，就告訴我們，整個村都拿不出三千塊，這小子上哪去找那麼多錢，查，肯定有問題。

回去我給小個子套了指紋，老亓和老封再審，果然查出了一起盜竊電纜的案件，這個人昨天到了之後就買了工具做案，割了電纜線之後把工具扔在現場沒帶走，在上面清晰的採集到了指紋，那三千元錢就是贓物出手后的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