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福建追逃

離中秋節還有一個多禮拜，全國開展了追逃運動，追逃有指標，但是手上的案子也不能放下，於是大隊裏派一名副大隊長帶隊，抽了兩名偵查員，再加上我出發去福建，這次的目標是三名詐騙犯和一名傷害至死嫌疑人。

還是一輛桑塔納，不過這次好點，空調沒有壞，天也不是很熱，車上也只有四個人，稍微寬敞一點。這次的計劃是壽寧一個逃犯，周寧兩個，廈門一個，當天晚上我們進入福建境內，快到壽寧的時候迷路了，在一條山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遇到了一條三叉路口，我和偵查員小劉下車查看了一下，沒有指路牌，這下我們犯難了，這是一條造了一半的道路，路面上鋪着的是小石子，還沒澆瀝青，兩邊是黑乎乎的山，沒有一絲的燈光，這時候又傳來了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叫聲，我們兩個連忙逃回車上，這時候我們在商量這荒山野嶺的會不會遇到狼啊什麼的猛獸，現在想起來是有點好笑，但是那時候的環境的確是黑漆漆的十分陰森。我們在車上找了一個大號的扳手，還有方向盤鎖暫時充當武器（誰也沒帶槍）。

傻等也不是辦法，半夜三更的也沒人路過，我們決定先挑一條路走。沿着其中一條道路開了半個多小時，終於看到了一片燈火，開過去發現是當地的茶農的茶葉作坊，連着好幾家，夜裏都還在開工用機器炒茶葉，我們找了一戶問了一下，沒有走錯路，那個當地人還告訴我們，其實剛才三岔路口走哪一條都一樣，最後還是匯聚到一條大路上，難怪那裏沒有路標。

到十二點多的時候，我們總算趕到了第一個目的地，壽寧縣下轄的一個鄉村，具體什麼名字我想不起來了，我們先找到了當地的派出所，門已經關了，我們喊了半天有個警察出來開了門，正是這個派出所的副所長，看門口掛着的照片，這個派出所一共也就四個警察，分別是一個所長，一個副所長，一個指導員，一個內勤，總共四個人，現在在派出所的就只有剛才給我們開門的副所長一個人，據他介紹，所長去縣城開會還沒回來，指導員下到一個山村去了，內勤回家有農活。

我們把來意説明了一下，副所長也很熱情配合，當即帶着我們去嫌疑人的家裏。我們先繞了這戶人家走了一圈，觀察了一下地形，我和偵查員小劉在牆外埋伏，陳隊和老張跟着副所長去叫門。我聽見那個副所長用本地話喊了一會（福建話我一句也聽不懂），過會聽見了開門聲，然後是副所長和那戶人家在説話，大概是向他們説明來意，然後我看見院子裏的燈都亮了，我和小劉站在外面觀察，沒發現什麼異常，然後陳隊叫我進去幫忙，小劉繼續守候在外面。

進到院子裏發現這戶人家很大，院子裏還有養豬的豬圈，房間一間一間的有好多，這會這戶人家都已經起來了，一大家子六七個人都站在院子裏，陳隊跟他們講他們那個家屬的事情，我和老張則一間間的進屋查看，都沒有什麼發現，我還爬上閣樓用手電仔細的照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人躲着。

這時候副所長又提供了一個消息，嫌疑人的丈人家也在這個村裡，徵得嫌疑人母親的同意后，她帶我們去了兒子的丈人家，到了嫌疑人的丈人家，我們照例檢查了一遍沒有什麼發現，於是陳隊把兩家人都召集起來跟他們談話，陳隊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所犯的是詐騙罪，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死罪，當時他們那一伙人里就逃掉了他一個，那個主犯也就判了三年半，事情到現在也快三年了，那個主犯如果在監獄表現好點的話，現在都快釋放了，而他們兒子只是一個協從，到現在還在外面惶惶不可終日，眼看中秋快到了，家也不敢回，老婆孩子也不能見，實在是得不償失。聽了這些話嫌疑人家屬都沉默了，其實我們也知道他們肯定和嫌疑人會有聯繫，今天説這番話就是要做家屬工作讓他們動員嫌疑人自首。那個副所長也在邊上幫着勸解，到最後那些家屬可能也想通了，向我們保證如果與他聯繫上，一定説服他來自首。（半個月後，這個人果然來到分局自首，分局給他辦理了取保候審手續，大概是終於不用逃亡了，這個人情緒顯得很不錯，還帶着香煙來給我們一個個的敬煙）

做完這些工作已經是凌晨兩點了，這時候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是住在哪，這個村裡也沒有旅館，只好求助於副所長，他幫我們找到派出所大樓對面的那戶人家，跟他們商量了一下，我們付了點錢（忘記是五元一個人還是十五元一個人），給我們弄了一個房間，床只有一張，陳隊和老張睡床上，我和小劉在沙發上湊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們謝過副所長繼續趕路。

第二天我們趕到壽寧縣城，因為壽寧縣公安局的刑警大隊長曾來我們分局聯繫過工作，所以陳隊説要去看望一下，到了縣局，正好那個大隊長在，不過現在已經是分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了，陳隊向他表示祝賀，誰知道副局長苦笑着跟我們説他這個官升得實在是意外。

原來前段時間，縣城發生了一起凶殺案，一個女人被殺死在家裏。當時主管刑偵的副局長挂帥和刑警大隊長一起偵破這起案件，大隊長在調查了一段時間之後發現許多的疑點都是指向內部人員，最後竟然發現兇手就是原來的副局長，沒等他帶人過去抓捕，那個副局長就畏罪自殺了，原來被殺的那個女人是原副局長的情婦，做了十年的情婦后那個女人不甘心了，提出了太多的要求，威脅到了副局長的生活和事業，一怒之下把那個女人殺了。刑警大隊長感嘆，這個副局長是偵查員出生，工作上可以説是一直兢兢業業，就是毀在了女人身上，殺人之後，由於他有豐富的反偵查經驗偵破工作繞了很多的彎路，大隊長還后怕的説，當時他們經常在一起討論案情， 槍就放在旁邊的抽屜里，現在想想當時如果早發現對方的疑點，會不會被他把槍拿出來一槍打死。我們聽了都表示驚嘆，這故事簡直可以拍一部電影了。

大隊裏發來消息，那起傷害致死案有了新的線索，嫌疑人很可能在廈門市，案情是隨時在變化的，嫌疑人也是隨時會逃串的，大隊指示，先放棄周寧的行動，直撲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