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星期天的上午,陽光明媚。
雷大媽剛走進廚房,就看見尹鍾鍾正在裏面跟蒲雷音學水果切花,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竟讓她覺得是那麼的溫馨。
尹鍾鍾抬起頭,一笑,眼睛鼻子都皺在了一起,以前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但今兒個卻第一次發現這個媳婦其實也蠻可愛的,“婆婆早上好!”
雷大媽有心想跟她和好,但一時間又拉不下臉,故意裝着淡然地點點頭,“早上好。”
“婆婆您要拿什麼?我幫您。”
“要柜子上那個茶罐……對,就是紫色的那個……”
尹鍾鍾將茶罐遞給她,好奇地問:“這是什麼茶?”
“是普洱茶。”
“原來是雲南的普洱,聽說這種茶可以減肥,是不是真的?”
雷大媽笑了起來,“減肥什麼的是吹的,不過倒是可以幫助消化和降低血脂,我胃不太好,所以醫生推薦我喝這個。”
“原來是這樣啊。”尹鍾鍾說著說著,眼睛突然—亮,“啊,婆婆,你的毛衣好漂亮!在哪買的?真好看呢!”
“哪是買的,這是我自己織的。”
“自己織的?天啊,這麼複雜的花紋得織多久啊,太漂亮了!”
雷大媽樂得眉開眼笑,想也不想就說:“你這麼喜歡,改天我也織件給你好啦,”
“真的嗎?真的要織毛衣給我?”尹鍾鍾頓時歡呼了起來,“哇,謝謝婆婆,我愛你!”說著上前抱住她親了一大口,雷大媽雖然有點兒吃不消她的熱情,但也笑呵呵的沒拒絕。
蒲雷音昨天還見老媽對大嫂吹眉毛瞪眼睛的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今天居然來了個—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看來昨天大嫂那一招煽情還真是柔化了老媽的心。
心裏正暗自為她們兩個高興,客廳里的電話響了起來,“我去接。”蒲雷音小跑出去接起來,“您好,蒲宅,請問您找誰?”
“請問……尹鍾鍾小姐在嗎?”很動聽的一個女音,但有點兒怯生生的。
“大嫂,你的電話——”尹鍾鍾飛快地走了出來,蒲雷音小聲說,“是位姑娘找你。”
姑娘?居然會有女的來找她?尹鍾鍾覺得有點兒奇怪,接過電話說:“我是尹鍾鍾,你哪位?”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說道:“尹小蛔你好,我是demi。”
尹鍾鍾臉色一正,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會是她!“你奸,有什麼事嗎?”
“請問你現在有時間嗎?”
尹鍾鍾毫不猶豫地回答:“有。”
“那好,我現在就在你家對面那條街往西走—百米的咖啡廳里,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否見個面?”
“你等我,我5分鐘後到。”說著掛卜電話,她匆匆忙忙上樓去穿外套。
再跑下來時,雷大媽和蒲雷音都好奇地問:“是誰呀?要出去?”
“有點兒事情。”來不及細說,尹鍾鍾小跑着走出大門,等她找到那家咖啡廳坐到demi面前時,分針果然不多不少走了5格。
“嗨!”尹鍾鍾邊打招呼邊觀察她,demi今天穿了件深褐色的長外套,戴着帽子和墨鏡,遮去大半張臉,但依舊可以看得出神色很憔悴。
“對不起,這麼冒昧地約你出來……”demi一開口就是道歉。
“怎麼會呢,你約我我正求之不得呢。”見demi有點兒尷尬,她連忙解釋說,“呃……我的意思是,我是你的fans,一直挺仰慕你的。能和偶像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別人知道了肯定會羨慕死我。”
demi苦笑了一下,低聲說:“對不起……之前對你有點兒誤會,所以對你不太禮貌。”
“你沒有對我不禮貌啊,如果你指的是你沒有對我笑,那就更不需要了,因為demi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
demi取出一個牛皮袋,推到她面前說:“這次約你出來,主要是想麻煩你幫我把這份東西轉交給蒲雷爾。”
“你為什麼不自己交給他?”
demi沉默着,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她站起來輕輕地說:“麻煩你了,再見。”
“等等!”尹鍾鍾連忙拉住她,“你應該已經知道我並不是雷爾的女朋友,我是他大嫂,既然你對他的誤會已經解除了,為什麼你不肯見他?”
demi凄然一笑,“不必再見面了,再怎麼愚蠢到昨天也清醒了……那個袋子裏裝的是這次廣告的解約書,我簽好了名字,麻煩你交給他。我會坐下午的飛機回法國,不會再回來了。再見。”
“等等!”尹鍾鍾還是不肯放棄,拉着她急急地道,“我肯定你們之間有誤會,你牽挂了他那麼多年,到現在說放棄就放棄你不覺得很可惜嗎?’’
“我還能怎麼樣?情書、卡片,甚至身體,一個女人所能主動的全部主動了,你沒有看見昨天晚上他從我身邊醒來時匆匆逃離的樣子,那種氣急敗壞、沮喪苦惱,好像犯了天底下最大的錯誤……再怎麼不要自尊,到這一步也夠了,夠了。我受夠了……”demi忽然激動,小聲啜泣了起來。這麼一個外表冷若冰霜的女人,一顆心卻是那麼敏感脆弱。
尹鍾鍾靜靜地看着她,低聲說:“我昨天問過雷爾,這麼多年來,你的信他一封都沒有收到。”
demi滿臉震驚地捂起頭。
尹鍾鍾重複了一遍:“他對唐覓沒什麼印象,因此我肯定,你這些年來寫給他的信他沒有看到。”
“怎麼會這樣?我不可能寫錯地址。”demi苦笑着搖頭,“看來真的是天意了……也好,原來我們真的沒有緣分,這麼多封信,居然一封都沒收到。”
尹鍾鍾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驚叫着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先不要上飛機,我確定事實后再打電話給你,把你的聯絡電話報給我。”
demi報出一串數字,剛想細問,尹鍾鍾已經拿着牛皮袋跑了出去,風中傳來她最後—句話:“別上飛機,記得等我電話,一定要等啊!”
今天是星期天,蒲雷德坐在書房躺倚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倚天屠龍記》.書房門突然被撞開,一個人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嚇得他連忙把書藏到身後,待看見來人是誰時,才長長地叮:出口氣說:“大嫂,你嚇死我了。”
尹鍾鐘沒理會他,逕自走到書櫥前翻箱倒櫃地找了起來。蒲雷德湊到她身邊,“大嫂,你找什麼?”
“我記得上次在這找到婆婆的那會衣服時好像看見有很多信的,奇怪.這會兒怎麼找不到了呢?”
“信?什麼信?哦,大嫂你偷看別人的信……”
尹鍾鍾拉開最後一個抽屜,歡呼起來:“找到啦,找到啦!”裏面用紅繩捆紮着整整齊齊的一疊信,除了最上面那封外,其他的信封無一例外地寫着“蒲雷爾收”,字跡清麗,每一豎都寫得很直。
“就是它!”尹鍾鍾彈彈手指,站了起來,—轉頭,看見蒲雷德滿臉好奇地盯着她,便先發制人狠狠地說,“你什麼都不許問,你也什麼都沒看見,現在回椅子上看你的書,什麼都沒有發生,ok?”
蒲雷德一愣,尹鍾鍾趁機走了出去,一把推開蒲雷爾的房門,這傢伙還在睡覺。
“快醒醒,醒醒啦,豬頭!”百叫不醒,她乾脆掀掉他的被子,“醒來啦——”
蒲雷爾被嚇醒,“什麼事?大嫂,你這是幹嗎?”
“你自己看!”
信箋如雪花般飄灑到床上,蒲雷爾撿起一封,看着看着眉頭就皺廠起來,“這是什麼?”
“自己看落款。”
“唐覓!1993年12月25日,這是怎麼回事?”蒲雷爾抓起其他信,一封一封地打開,臉色越來越驚訝,“怎麼會有這麼多信?”
“demi每年的節日都會寫信和寄卡片給你,從十三歲到十九歲,六年積累了這麼多。”
“為什麼這些信我現在才看到?”
尹鍾鍾聳聳肩說:“估計這個得問婆婆了,問問她為什麼藏起你的信不給你。”
蒲雷爾拿着信當下就要去找雷大媽,尹鍾鍾叫住他:“等等,你想去問婆婆為什麼私藏你的信嗎?”
“是,還藏了這麼多年。”
尹鍾鍾抱臂優哉游哉地說:“我看不必了吧,反正你也不喜歡demi,雖然人家一個女孩子暗戀你這麼多年最後還把最純潔珍貴的初夜給了你,這份感情是蠻讓人感動的,但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感動不是愛啊,何必為了一個外人傷了母子倆的感情,對吧?”
蒲雷爾氣急敗壞地叫了起來:“誰說我不喜歡她?”
“你喜歡她?可我半點兒都沒看出來啊。”尹鍾鍾斜着眼睛說,“也不知道是誰對人家的工作態度那麼看不順眼的;不知道是誰只不過因為對方遲到了2個小時就把人家給撤了的;不知道是誰飆車害得人家受傷的;不知道是誰醉酒後佔了人家的便宜倉皇而逃的……”
“哦,大嫂,求你了,別再說了!”蒲雷爾閉了閉眼睛,這下可真是大受刺激。
“唉,我看你還是算了吧。反正人家今天下午就要坐飛機回法國去再也不回來了,以後你們不會見面了。”
蒲雷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着說:“你說什麼?誰要坐飛機回法國?今天下午?”
尹鍾鐘慢吞吞地說:“你急什麼?你不正煩這事嗎?現在人家主動消失,就這麼乾乾淨淨自自然然地斷了,多好!”
“好個頭!”蒲雷爾推開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尹鍾鍾望着他的背影嫣然一笑,笑得既狡黠又可愛。一轉身,又看見了蒲雷翼,他的目光還是那麼複雜和深沉,尹鍾鐘的心中不由得泛起淺淺的彆扭感。
她朝他走了過去,在他面前站定,以手叉腰,昂起頭說:“為什麼每次我和雷爾說話時你都會好巧不巧地在旁邊看着?你是在監視我們兩個嗎?”
蒲雷翼看了她一眼,轉身回房,尹鍾鐘不依,跟了進去。
“喂,我很不喜歡你看我的眼神,你究竟藏了些什麼秘密,快說出來!”
蒲雷翼忽然停步,尹鍾鍾收之不及,整個人頓時撞了上去,把他手裏的文件全都撞到了地上。其中幾頁掉了出來,依稀可見上面有“蒲雷寶”三個字。
尹鍾鍾正要伸手去撿;蒲雷翼先她一步搶過去放人文件夾里。如此一來,尹鍾鍾倒心生幾分疑惑,“什麼東西?讓我看看。”
“和你沒關係。”蒲雷翼的臉色在這一刻非常緊張。
“我明明看見有雷寶的名字,怎麼會和我沒關係呢?讓我看!”
“大嫂……”蒲雷翼躲閃,尹鍾鍾去搶,腳下突然一個踉蹌,直直地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撞入他懷中,兩人一同跌倒——
四目相對,雙唇相貼,縈繞在彼此之間的呼吸溫暖而暖昧,尹鍾鍾眨了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剛力將蒲雷翼推開,翻身站起來時臉“刷”地紅了。
她咬着下唇回頭看他一眼,蒲雷翼躺在地上,樣子比她好不到哪去,目光一交接,又各自避了開去,格外尷尬。
“不給看就算了。”尹鍾鍾跺着腳跑廠出去,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這麼氣惱,老天,剛才那幕真丟人。
房間裏,蒲雷翼依舊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文件夾在他手裏慢慢握緊,緊到拳頭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還好……她沒有看到裏面究竟寫了些什麼……如果,如果她知道了,肯定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了吧?
絕對不能讓她知道。因為—一他不想看見那樣燦爛的一張臉上失去笑容。
晚上七點,一家人圍坐在——起其樂融融地吃着火鍋。
說是其樂融融,真正輕鬆自在的估計就雷大媽和蒲雷德兩個人,尹鍾鍾與蒲雷翼默不作聲彼此尷尬也就罷了,不知道為什麼,連蒲雷音也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連雷大媽叫她再拆一袋蝦丸都沒聽見,
雷大媽瞪了她一眼,只好自己起身去廚房,就在這時,蒲雷爾拉着一個人的手從門外走了進來。
小弟雷德先看到,驚叫了起來:“名模demi!”
眾人齊齊地抬頭望去,那人果然就是demi。兩人手牽着手同時才出現,看來是談清楚講明白和好了。尹鍾鍾站起來,拉出兩個位置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一起吃火鍋吧!”
雷大媽拿着蝦丸從廚房裏走出來,蒲雷爾見人到齊了便說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老媽;這位是大嫂,你認識的;這位是我二哥雷翼;這是雷音,我妹妹;這是雷德,我最小的弟弟,”
冰山美人一改以往拒人千里高不可攀的冰傲之態,靦腆地朝眾人打着招呼。
雷大媽驚艷道:“真是個漂亮的人兒呢,叫什麼名字啊?快坐下一起吃飯吧。”
“媽,她是唐覓。”蒲雷爾一邊說一邊等待老媽的反應。
果然,雷大媽聽到這個名字后臉色頓時一變,驚叫道:“你、你、你……就是那個唐覓?”
蒲雷爾反問:“媽,你知道這個名字?”
雷大媽張着嘴巴,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她往椅子上—坐,板起了臉冷冷地說:“是啊,我是知道。那又怎麼樣?”
蒲雷爾追問:“媽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
“雷爾!”
尹鍾鍾朝他使了個眼色,暗示他不該這個時候破壞氣氛,但蒲雷爾卻裝作沒看見,盯着雷大媽又問了一遍:“媽以前見過她?”
氣氛頓時僵硬了起來,幸好廳內的電話及時響起,蒲雷音連忙起身出去接電話,過了一會兒回頭叫道:
“二哥,李奇打來的電話。”
蒲雷翼走出去,拿起話筒沒說幾甸就臉色大變,他望向尹鍾鍾,壓低了聲音:“確定嗎?好,謝謝你。嗯,我會想辦法,再見。”
眾人都對這個電話產生了好奇,不知道李奇跟他說了些什麼,使得一向沉着冷靜的雷翼竟會露出這麼焦慮的神情來。
“二哥,出什麼事了?”蒲雷音剛這麼一問,就見他逕自朝尹鍾鍾走了過去。尹鍾鍾睜着一雙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越走越近,心裏忽然感到了一陣不安。
“大嫂,請你跟我走。”蒲雷翼拉拉她的手臂便往外走。
尹鍾鍾掙扎着說:“喂,你抓疼我了,去哪兒?喂,demi小姐還在做客呢……”
自手臂上傳來的力道是那麼強硬不容反抗,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清晰地看到蒲雷翼皺着眉,嘴唇緊閉,似乎壓抑了許多怒火。究竟出了什麼事?他為什麼這麼怪異?
尹鍾鍾踉踉蹌蹌地跟着他,在一屋子的驚問聲中走出了大門。蒲雷翼將她帶到跑車前,“請上車。”
尹鍾鍾揉着被他抓痛的胳膊,嘀咕着說:“你居然記得用‘請’字,我還以為自己被土匪給綁架了呢!”嘴裏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乖乖地上車扣好安全帶。
跑車打起車燈,飛快地滑出車庫。街道兩旁的路燈一條直線般地從窗外掠迫,見鬼了,他開這麼快乾嗎?
“你要帶我去哪?”見他不答話,尹鍾鍾惱了,“雷翼你究竟要幹什麼?我討厭別人對我強迫和隱瞞,你停車,無論你要帶我去哪,我都不會去了。停車,停車啊!”她伸手去奪方向盤,車身猛一打轉,在地面上摩擦出很刺耳的聲音,嘎地停了下來。
兩人也因這旋轉之力重重地撞上車壁,尹鍾鍾頓時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蒲雷翼轉過身來看着她,關切地問:“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我受傷也是你害的。”她隨手扯過車上的紙巾擦眼淚,這一刻真是難以言喻的狼狽。
“下次請不要這樣,駕車途中擅自搶方向盤很危險的,”
“哈,你現在也知道危險了?我看和你在一起更危險。你究竟想怎麼樣,幹嗎無緣無故發神經?”尹鍾鍾推開車門,一拐一拐地跳下車,剛才左腳非常倒霉地撞到操縱桿上,好像扭着了。
蒲雷翼跟着下了車,着急地說:“大嫂,請你聽我解釋。”
“好啊,我倒想看看你有什麼大大的理由非得這麼恐怖地把我拖出來,你解釋吧,我聽着呢。”行人路那邊,是濤聲澎湃的港口,晚風帶着海水的氣息吹過來,路燈將人的影子拖拉得很長。尹鍾鍾轉過身,靠着欄杆靜等他的解釋。
這樣的夜景里,蒲雷翼好像整個人都變了。他本來像個黑色的影子,永遠嚴肅凝重地存在在她的視線里,然而此刻,卻好像被燈光渲染成了暗黃色,湧現着一種濃郁卻傷感的味道。
蒲雷翼默立了許久,尹鍾鍾揚起眉毛,“不說?那我走了。”
“大嫂!”他喚住她,目光里有她從沒見到過的悲哀,“大嫂,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希望你在聽這件事時能保持冷靜,盡量心平氣和。”
尹鍾鍾本想說他噦嗦,但見他那麼嚴肅,不耐煩的話便說不出口了,只好點了個頭,“好,你說。”
“你知道沈芊雯這個名字嗎?”
尹鍾鍾心裏一顫——他怎麼會提起這個名字?難道他要說的事是……
“他是我大哥的初戀女友,後來產生了一些誤會,所以分手了。那些誤會大半是由於我媽執意要大哥娶玉新而造成的。這是三年前的事。”
尹鍾鍾抿了抿唇,說:“是,我知道這個名字。那又怎麼樣?”。
“一年前沈芊雯嫁給了一個美籍華人,於是移民去了美國。她的婚姻很不幸,她的丈夫嗜酒,而且有暴力傾向,喝醉后就動手打她。”
尹鍾鍾眯起了眼睛。為什麼他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半年前,大哥受美國iekk(即美國電氣電子工程師學會)的邀請赴美就職,與沈芊雯不期而遇。”蒲雷翼說到這裏停住了,躊躇着接下去該怎麼說才能盡量不傷害到這位新娘,畢竟,丈夫與前女友藕斷絲連,甚至為了她而滯留美國遲遲不歸,換了任何——個女人都會大受刺激吧。
他觀察着她的臉色,謹慎地、緩緩地說道:“一個禮拜前,有人寄了一個特快專遞給我,裏面是大哥和沈芊雯在一起的照片,有幾張的姿勢很……曖昧,有擁吻鏡頭。”
尹鍾鐘的臉色開始發白,蒲雷翼誤解了她的反應,心中更是擔憂,低聲說:“我後來聯繫了一個在美國的朋友,讓他請私家偵探幫我查查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天你在我辦公室的電腦里所看到的那張照片,就是私家偵探傳送來給我的資料之一,而照片里的女人,就是沈芊雯。”
“然後呢?”尹鍾鐘的聲音有點兒顫抖。
“三天後我再次收到了一封快件,同樣的筆跡,但是這次有落款,落款的名字正是沈芊雯的丈夫。他在信里說他手裏掌握着大哥和他妻子偷情的錄像帶,只要他將那捲錄像帶公開,我大哥就必然身敗名裂!你知道,如果大哥和沈芊雯真的做過那件事情,並且被公諸於眾的話,他在ieee就立不住腳了。”
尹鍾鐘慢慢地蹲下,以手環胸抱住自己,這件事太可怕了,那個混蛋是故意的,他故意毆打他的妻子,故意讓沈芊雯渾身是傷地出現在雷寶面前,故意假裝自己消失,給他們機會靠近……然後暗地、里拍下照片和錄像,寄給雷寶的弟弟……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若非雷翼對她說,只怕她、雷寶和芊雯都被蒙在鼓裏呢。
蒲雷翼看着她,也不知道從哪來的一股衝動,突然上前拉起尹鍾鍾將她摟人懷中,“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這件事情你很難接受,但是我沒有辦法再瞞着你,因為就在剛才,私家偵探傳來資料說大哥和沈芊雯的丈夫在醫院大打出手,兩人都被送人了警局,事情變得很棘手,一發不可收拾……”
“打架?”尹鍾鍾愣愣地抬起頭。
“很不可思議吧?大哥那麼儒雅的人居然也會和人打架。”蒲雷翼苦笑了一下,將她摟得更緊,“對不起,大嫂,我哥哥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
聽到他說這句話,尹鍾鍾倒是清醒了,不對,她擔心的才不是這個呢,“告訴我,把你所知道的通通告訴我,為什麼李明德會把那些照片寄給你?他有什麼企圖?說出了威脅那肯定是要得到某種好處才肯罷休的吧?他做了什麼?”
蒲雷翼驚奇地道:“大嫂,你知道……李明德這個名字?你知道沈芊雯的丈夫的名字?”
“我……”尹鍾鍾無法解釋,只好頓着足說,“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找上你要於什麼?”
蒲雷翼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一圈,說道:“他要我給他錢,一個不小的數目。”
“遮口費……這個無恥的混蛋,那你給了嗎?”
“我給了。”
“你是笨蛋啊,怎麼可以把錢給那種無賴?他根本是個無底洞,又極其不講信用,你給他第一次,他就會問你要第二次,第三次……而且變本加厲,永無止境。”
“我知道,但是事關大哥的名譽和前途,我不能不給!”蒲雷翼望定她,眼神堅毅;從他的眼中,尹鍾鍾看到了一種非常執着的信念,是那種即使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仍勇往直前的堅定;是那種為了所愛的人能夠背負一切沉重擔子的堅韌;是那種背地裏無淪為你做了多少事,但都不會說出來而默默地為你守衛着的堅持……這種東西她生平第一次在一個男人的眼睛裏看到,即使是溫文爾雅的蒲雷寶,瀟洒如風的蒲雷爾,都沒有。
一時間心就恍惚了起來,不知是喜還是悲。
“我知道這種小人必定會食言而肥,我也知道還有很多方法可以徹底解決掉這件事,但是對方在美國,我在中國,這樣的距離鞭長莫及,而他信里寫着第二天就要,這樣的時間裏我來不及另尋辦法。代價太大,我不能冒這個險。”蒲雷爾深吸口氣,痛苦地說道,“可是我沒想到,這傢伙拿了錢居然去拉斯維加斯豪賭,不但輸光了,還欠了很多高利貸,被那幫人追殺,他來不及問我要就跑去騷擾大哥,結果終於捅了大婁子出來。”
尹鍾鍾垂下頭,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雷寶……可憐的雷寶,他現在肯定很無助很混亂.我們能做什麼?我們要幫他,不能讓他的前程就那樣毀了。”
蒲雷翼再次吃了一驚,奇怪,為什麼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換了一般的女人不是應該先狠狠地罵第三者一頓,冉痛哭流涕地恨鐵不成鋼一番,然後再怨嘆一下自己是怎麼怎麼可憐……總之,不會對丈夫有外遇之事絲毫不放在心上,只是擔憂該如何挽救局面和幫助丈夫。他知道尹鍾鍾是與眾不同的,但是沒想到竟會不同到這個地步。
“大嫂,你不恨大哥嗎?”
“恨他?為什麼?”尹鍾鍾直覺地回答,說完后才想起自己的表現不太符合現在的身份,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要不要繼續瞞着他呢?腦中百感交集,有點兒不知所措。
“大嫂,你放心,等處理完這件事後,我一定要讓大哥給你一個交代。”有這麼好的妻子,大哥卻不懂得珍惜。還要和沈芊雯糾纏不休。大哥對沈芊雯的多情.恰恰正是對尹鍾鍾韻無情啊!
要是換了以前,他肯定會非常同情沈芊雯,畢竟他曾經親眼目睹他們兩個從相識到相戀再到分手,愛得那麼刻骨銘心,無可奈何;然而自從見到尹鍾鍾后,他的觀念就變了,尹鍾鍾也許不及她漂亮,不及她溫柔,更不及她那麼賢惠,但這是一個有生命力的女子,她彎彎的眉毛、燦燦的眼睛、笑嘻嘻的唇角,無一不流淌着最最讓人感到溫暖的熱情,在她明媚爽朗的笑容里,萬物都會失去光輝。
大哥娶了她,但為什麼,最終還是選擇了沈芊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