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建杭愛庄
由西宮回來,福星、玉鳳已取得皇上授意,全力準備遠征興安嶺事宜。
故而第二天,逍遙侯府便開始閉門謝客,各自忙碌起來。
玉鳳公主受命,為玉璇、玉絲、玉翠、玉柔、各房女侍,負責整理各人藝業,務期能一體熟悉"天衣七刀","芥子步法"。
金鳳、玉竹率小梅、小菊、小蘭、秋月四人,配閤府內鐵衛、花衛,訓練府內原有的巡守武士,及新近選拔進來的百名親衛,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福星在天橋收來的五名混混。
玉仙呢?全神投注在冶鍊丹藥上。
她一共開了五爐,除男用、女用駐顏增功靈藥外,其他尚有去毒丹、內用、外敷治傷葯,共計五種。
福星自任總監督,對各組適時提出指導,同時又督工修筑後院大水池,利用早晚時間,訓練六隻鷂鷹。
五天之後,鷂鷹連服過兩次天機丸,不但野性盡去,同時也對他產生了信任與敬服。
第六天開始,他便為鷂鷹縛上特製小口袋,放入書信,親自跨雕引路,帶着六鷂鷹飛赴大同、濟南、曲阜、開封、金陵、杭州六處。
一者是熟悉途徑,二者也趁機視察各地情形,三者則是要教導各地鐵衛、花衛對待鷂鷹之法,以便收送信件。
他每趟出"差",自然有一位夫人隨行,六個地方共花了十六天。因為金陵與杭州他父母與蘇老岳父母在,總得多待一天,儘儘孝道:歸來之後,有一晚寫了六張紙條,分別裝入六鷂鷹胸前衣袋中,着令單飛,各去一地。第二天回來四隻,各帶回屬下報告,第三天、第四天另兩隻才分別轉回,它倆同樣也帶來了杭州與金陵信息。
福星與諸夫人萬分高興,當即各餵食一粒玉仙新煉的"玄機丸",予以獎勵。而溯本追源,玉仙之功更不可沒,於是玉鳳公主便提議:"記玉仙大功一次,冬冬小功一次,以資獎勵。"
玉竹心直口快,道:"大姊記功,只是紙上談兵,也沒見少爺有什麼特別表示,妹子以為應當改進。"
福星笑罵道:"就你鬼主意多,那麼你說,如何改進?"
玉竹道:"有過即罰,有功即賞,才能收警示獎勵之效嘛!都記在本子上,不賞不罰,時日一久,記憶淡忘,便是再賞再罰,也怕難有效果。因此妹子以為,改進之道,便是有功者可以提出一項要求,由少爺開始,無論哪個,一定要儘力助之完成。"
玉鳳、金鳳以下都表示贊成,福星笑道:"好吧!玉仙你說說看,有什麼心愿要求,需要我或其他姊妹幫你完成的?"
玉仙玉顏一紅,垂目片刻,遲疑道:"妹子……妹子現在……"
眾人都覺奇怪,什麼事這般吞吞吐吐,不好出口?玉竹第一個催她,道:"仙妹什麼事嘛!何必吞吞吐吐,吊人胃口?"
玉仙瞟她一眼,垂頭道:"妹子好像已有了身孕……"
此言一出,一夥娘子軍嘩然大叫,福星也樂得"哈哈"朗笑,連問:"真的?真的?怪不得呢!"
玉鳳公主也脆笑連連,半晌才道:"恭喜老爺努力有成,仙妹拔得頭籌,可又是大功一件呢!"
玉竹奇道:"仙妹既已有了,難道還想要求少爺多下些種嗎?"
玉仙雙頰飛紅,白她一眼,接口道:"妹子是想,自前行動尚稱方便,想請少爺陪妹子去趟大漠,與所謂旋風十八騎了斷那段過節,也為左近的百姓除一大害。若再過兩個月,妹子只怕已難長途飛行了。"
眾夫人有的贊成,有的反對,最後還是福星做出裁決,道:"本來決定先去興安嶺的,如今仙妹既有此議,咱們分途並進好了。"
眾人都望着他,福星又道:"鳳兒帶隊先往關外,我帶玉仙、冬冬、春花、玉竹、小梅,乘雕同去大漠,等解決了十八騎,再往興安嶺去找你們。"
玉鳳公主命秋月取來一張大地圖,平鋪桌上,脆聲道:"這是宮裏提供的軍用地圖,地形地物大致不差。由此到興安嶺大約須十天路程。出發十天之後,咱們在索倫城會齊如何?"
眾人細看那圖,才知中國之大,而謂大漠,是由蒙古一直延伸到新疆,縱橫萬里,現在幸虧有一鶴兩雕,若憑馬匹腳力,只怕要走上一年半載,也不一定能走到呢!
福星笑應道:"好,先到先等,不見不散。聽說東北苦寒,現在已然奇冷,去的人須帶足禦寒衣物才行。"
兩天之後,福星率五名娘子軍,跨乘一鶴兩雕,在天未放亮前,起飛登程,同時另有三隻小鷂鷹隨行同飛。
等到清晨,玉鳳公主也率同金鳳、玉璇、玉絲、玉翠、玉柔,一乾女侍及六十名親衛、花衛與鐵衛,各騎駿馬,駕着六輛雙轡巨車,離府出關。
逍遙侯府中除原有職司人員外,四十名功力較弱的親衛,五十一名小丫頭,也都留了下來。
為照顧、教導、訓練這批小女孩,海棠、菁菁奉命留守。
兩人雖有一千、一萬個不願,卻也不敢表示,只好留下按日配合總管事,教導一批小丫頭文事武功,抽出時間,更是刻苦自勵,勤修內功,希望有一天追上其他姊姊,被少主侯爺"召幸"。
說福星六人,由北京往西北直飛大漠。兩雕一鶴已然通靈,不待指揮,已飛升萬尺之上,往西飛去。
六人除玉仙、冬冬外,都首次在白天飛這長途,目見腳下飛雲朵朵過,如在海上,偶爾無雲也須窮極目力,始能見着地面上景物,瞧見那長城如帶,房舍、田莊如積木,人物小得像螞蟻,初時十分興奮,時間一久,也沒什麼好玩的了。
因此,福星便以千里傳音之法,吩咐玉竹、小梅、冬冬、春花,瞑目行功,吸收太陽放出的紫氣,以增加玄功內力。他自己也抱着玉仙,同樣施為。遠遠望去,一隻黑灰的巨雕之上,放射着一團金光、包含着一團紫霞,極是燦爛奪目,如同神仙巡遊一般。
這一路雖取直線,亦有萬里之遙,雕、鶴雖健,亦須二天時間,故而每到夜晚,六人便尋個人跡罕至的深山,休息進食,吃的除帶得的肉脯糧食外,玉竹也捉些錦雞飛禽,升火燒烤,以彌不足。夜間則住於以天蠶絲製成的帳篷之中,更見其樂融融。
三隻小鷂鷹隨同行止,已然乖巧的很。
第三天上午,一片無限黃沙草原已然在望。玉仙在福星懷內,遙指着下方一片青山,柔聲細語,道:"哥,前面那山便是"杭愛山",據說旋風十八騎便嘯集山上,山下有個小鎮,名叫"推台",便是妹子與他們相鬥的地方。"
福星點點頭,以傳音宣佈,道:"地方到了,咱們先去鎮上瞧瞧,好好吃一頓飯,休息一會,若是遇不上十八騎,晚上再進山去,尋他山寨。"
玉仙、玉竹等當然贊成,於是福星指示六禽,在山腳林木中降落,吩咐自行覓食,不可遠離,便帶同五女往鎮中走去。
這推台小鎮,有上千戶人家,蒙漢雜處,多數牧馬養羊為業,倒也相安無事。鎮上有幾家酒館旅舍,規模不大,多半賣些牛、羊肉,也以本地牧人為主。
福星與玉仙、玉竹並肩進鎮,小梅、冬冬、春花各背着個大包袱隨後,由於六人均換穿一般人的冬裝:皮帽、棉襖、燈籠棉褲,腳下套着白毛黑羊皮靴,倒不十分顯眼。
玉仙指指鎮上唯一的一家"老王麵館",笑道:"妹子和冬冬,上次便是在那兒用餐的,少爺可要嘗嘗?"
福星點頭笑應,當先舉步而進。
此際天方午初,他們是第一批上門的客人,斜靠在柜上的店小二迎上來,滿面堆笑,哈腰道:"客官好早,請坐,請坐!"
福星點點頭,脫下皮帽,走近中央一張大圓桌,桌椅上原有的塵土,在他走近之時,都忽然像遭風吹着,紛紛落向一邊。
不過店小二並未發現,他是被福星高挺的身材、俊美年輕的面龐,驚得呆了。玉仙此時也脫下帽子,見狀展顏一笑,道:"小王,你發什麼呆?還不快提壺開水去!"
那"小王"聽到這輕聲笑語,又是一驚,轉睛瞧清楚玉仙清麗美艷的玉貌,"哎啊"一聲,叫道:"我的媽啊!白仙子你怎麼又來了?那旋……那些人可都在到處找你呢!"
玉仙喜道:"真的?旋風十八騎都在鎮上嗎?姑娘我回來,就是要和他們做個了斷……"
王"唉!唉!"兩聲,搓着手,探頭向外望望,才着急道:"小的知道仙子功夫了得,但好漢架不住人多。這次他們來了兩百多人,眼前不在鎮上,去哪小的就不知道了。"
玉仙秀眉輕挑,笑道:"你放心吧!有我家少爺在,兩千人也不管用,你還是先去提壺滾水來這裏正經。"
此時小梅已在包袱里拿出一組陶制茶具,一個小銀罐。小王見狀,雖覺稀奇,卻很會見風轉舵,忙應着:"是,是。"跑去廚下,提來一大壺滾水。
飯館的燒水壺都粗如水桶,一壺足裝二十斤。小王雙手提着都有些吃力,但見那沏茶的俏麗姑娘只手提起,不但輕若無物,杯粗的大壺嘴,不知何故,倒出來的滾水竟只有一線之細,眨眼間,不但已將小茶壺注滿,壺邊一圈小杯子,也都被滾水衝過。
只見小杯中卻又點水不留,都自動流到茶盤中去了。
小梅將大壺放在桌上,迅速將小茶壺裏的水全倒在茶杯之中。掀開壺蓋,將小壺湊在大壺嘴邊,纖纖素手往滾燙的大壺蓋子上一放,壺嘴如泉,湧出熱水,眨眼間又注了一壺。
這次小梅將兩泡茶水,分注在六個小杯之中,玉手端起一杯,先奉於福星,笑道:"少主請用茶。"
福星單手接了,輕輕品嘗,清笑道:"好香,可人、如意的泡茶工夫,都被你學來了,這茶葉也是璇兒的嗎?"
玉竹笑道:"爺猜錯了!這茶葉是仙妹從崑崙帶回來的,比杭州產的更濃更香呢!"
福星笑道:"想不到仙妹也會制茶,怎麼過去未見你拿出來用?"
玉仙笑道:"在家爺一向品慣了杭州極品,妹子怎敢獻醜,這次出門,四姊不在,妹子才敢拿出來嘛!"
福星大笑道:"就你小心眼,想這麼多,璇妹哪會計較這些?再說,茶的好壞、製作的時間火候,雖頗重要,但茶葉本身生長的地方,才是最最要緊的。這茶葉采自高山較寒之處,其葉必厚,其味必濃。而所處又多梅樹,製作之時必加了許多梅花,其味含有梅香,比杭茶更勝一籌,自是必然。"
小王在一旁又看傻了,冬冬見狀,掏出十兩銀子放在桌上,笑道:"別獃著啦!把你們店裏的好菜,做四、五樣,面煮六小碗。旋風十八騎的人若在鎮上,派個人替咱們找一找,就說咱們又回來了,要想報仇算帳,就過來吧!"
那小王吃驚的退了兩步,櫃枱里一位年約六旬的老者,瞧出這一桌男女的特異之處,便開口道:"仙子、姑娘與這位大俠不遠千里而來,是有心為地方除害,小王你就親自去一趟吧!"
說着已走了出來,對福星一揖,又道:"小老兒王致遠,也是江南人氏,多年前流落在此,少俠與仙子遠道而來,顯然是專門為了除害。這頓中飯便讓小老兒做個小東,聊表敬意如何?"
福星微笑點頭,目如朗星一閃,清聲笑道:"王老闆俠義好客,本座敬領,看樣子老闆頗具身手,當年在江南,必也是響噹噹的人物吧?"
王致遠微微一笑,旋即挺直腰身,原來一副卑微的樣子,忽然消失,聲音也中氣顯現,"哈哈"笑道:"少俠果然高明,老朽隱遁近三十年,在此以賣面維生,料不到少俠一眼便看穿了,佩服!佩服!"
福星起身讓坐,笑道:"小可李福星,金陵人氏,目前客居北京,上次吾妻在此與十八騎中二人衝突,歸來說及這幹人劣跡,小可才率二妻三侍前來。王老闆既是江湖中人,又怎會眼看這干盜匪橫行呢?"
王致遠驚喜失色,心中忖道:"北京到此數千里,這少俠來去自如,難道會飛不成?"
口中卻長嘆一聲,道:"老朽原以保鏢為業,當時中原不靖,一次失鏢,賠上全部家當,灰心喪志之下,遠走邊荒,落戶於此,久已不言武事,那旋風十八騎本身藝業不說,手下嘍羅兩千,老朽如何能與為敵?能保得老命與一家平安,已經要謝天謝地了。"
這時廚下已整出四色菜肴,六碗面點,由另一小夥計送來。王致遠藉機起身,又道:"少俠與夫人慢用,老朽先告退了。"
星耳力已達"天耳通"境界,早已聽得遠處有馬蹄雜沓之聲,便道:"好,你老忙吧!咱們得趕緊填填肚子,這批人只怕就快過來了。"
王致遠道聲:"慢用!"親自去門外瞧瞧,卻未看見什麼,正在狐疑,不久便聽得鐵蹄如雷,由鎮口傳來。
他心中暗暗敬服,忙去柜上坐定。卻見福星一桌,像無事人般,照常飲食。
不多時,數十騎人馬來到門前,大踏步進來六人,都一般體軀高大、披頭散髮、赤面暴牙、髯繞雙頰,一身錦緞皮襖,腰扎板帶,斜掛百寶囊,手執連鞘大刀。
六人凶睛如鈴,入店瞧見中央這一桌,五個美如天仙的姑娘、一個年才及冠的少年,不由得淫心大熾,彼此相望一眼,陡地樂從心起,頓忘利害,"嘿嘿"笑聲不斷。其中一人,洪聲戟指嘰哩咕嚕,說了一段蒙語。
福星瞠目不解,望望冬冬,冬冬笑道:"這人是個混種,說咱們個個細皮嫩肉,不像是兇手模樣,要咱們跟他回山,由他三哥、四哥指認,不過若知道悔改,當應留在山上,做他們的壓寨夫人,他三哥、四哥或者也可以原諒包容。"
福星"哈哈"朗笑,道:"本座正想去他們山寨瞧瞧,你叫他等等,咱們吃完飯,便和他一同上路。……"
發話大漢顯然聽得懂漢語,不等冬冬翻譯,怒吼一聲,用不純的漢語,罵道:"你這龜蛋,好大架子……"
隨即跨步上前,飛起一腳,便想將桌子踢翻!
福星玉面一沉,道:"好沒規矩,去外邊等等吧!"
語聲中,寬袖輕輕一拂,大漢忽地被一陣無形罡氣裹住,姿勢未變,已陡然移到大門之外,而那一腳之力也才踢出,卻踢在旁邊一名手下屁股上。
被踢者慘叫一聲,衝天飛起丈余,落下來跌在一匹馬背上,那馬受驚,"希聿聿"長嘶揚蹄,又將之掀翻在地。若非他連滾帶爬,讓到一邊,胸、背之上,說不定還會被馬蹄子踏着呢!
這一番變故,搞得街上一陣亂。那踢人的大漢,一時也愣住了。
店內另五人,大吃一驚,知道遇上高人。
當中一個大漢,"嘿嘿"笑着,抱拳道:"在下高一鳴,乃十八騎老五,看閣下功力高妙,不似本地之人,與咱們旋風十八騎井水不犯河水,又無宿怨,大家交個朋友如何?"
福星放下碗筷,朗笑清聲道:"本座李福星,攜妻侍專程由京來此,便是要會你十八騎。至於是敵是友,就端看你們的表現了。"
他起身語氣一轉,又道:"適才那位老兄,不是邀我等上山?現在走吧!"
高一鳴向另外四人施個眼色,"嘿嘿"笑道:"好,好,李大俠既願光臨鄙寨,是我兄弟的榮幸,請!"
福星望着櫃枱之內的王致遠,心中靈機一動,笑道:"王老闆可有興趣,隨本座去山上瞧瞧熱鬧?"
王致遠適才見他露那一手,功力已入化境,內心敬佩景仰之情,不由油然而生。后見他貿然答應要去山寨,不由又擔心他江湖經驗不足,中了人家暗算,着了賊人的道兒。
像這等世間少有奇才,若真箇遭了不幸,豈非是萬分可惜?正想設法提醒,忽聽福星邀他同往,不由激發萬丈豪情,胸膛一挺,毅然道:"多謝少俠盛情,小老兒確有意開開眼界。"
他步出櫃枱,臉上神色一整,店外忽地鑽進一人,正是那夥計小王。
只見他也一樣挺直了腰桿,道:"爹,我也想去瞧瞧。"
王致遠雙目一瞪,還未開口,福星卻已笑道:"好,好,老子英雄兒好漢,大家一起去吧!高大寨主,麻煩你準備八匹坐騎?"
大鳴打個手勢,同時環眼向王氏父子一掃,"嘿嘿"笑道:"料不到王老闆也是會家子,咱們兄弟過去真是瞎了眼,往後可得多請指教。"
王致遠"哈哈"一笑,中氣十足,人也像突然年輕了十歲,同時接口道:"請教不敢當!大寨主只要不找小老兒麻煩,已經感激不盡了。"
街上數十騎眾,個個都似凶神惡煞,粗、細、老、小均有,都目瞪着牛眼,瞧着出店的人。瞧見福星、玉仙、玉竹等賽過金童玉女,有的淫念大熾,有的卻覺得十分可惜,不禁惋息,心忖:"像這般天仙也似的人兒,一落到寨主手中,豈不等於是插在牛糞上,便是不被"干"死,也非被臭死不可。"
早先被福星"拂"出門外的一位仍站在門邊"疑神疑鬼",如夢似幻。他如今仍想不透,自己是怎麼退出來的?心中狐疑:"難道這小小子會妖法?那可得稟報老大,早早用計下手……"
福星一步跨出店門,也未認證,一抬腳便坐上一匹空騎,玉仙等人學樣,紛紛上馬。一干人看在眼中,又不由一陣驚疑,而且王氏父子也各找一騎,跨坐上去。
高大鳴高叱一聲:"回寨。"
喝聲中竄登上馬,其他人也紛紛登騎,提韁讓出通道:高大鳴道聲:"有請!"已當先飛馳而去。
福星等八騎隨後跟進,轉眼之間,一行人馳出鎮外,直往山上奔去。
"杭愛山"山勢平緩,森林密佈,佔地頗廣,其上山勢起伏,中央一峰奇兀數千尺,直插天際,峰腰絕壁如削,寸草不生,峰頂則樹茂草盛,遠遠望去,像戴了一頂綠色的帽子。
玉竹仰頭上望,嬌笑悄聲道:"爺,你瞧這峰好生奇怪,今晚咱們上去瞧瞧可好?"
福星搖頭凝注仰望,耳中忽聽得雕唳鶴鳴之聲俱急,心方一緊,即見三隻小鷹已自頂峰急飛而下,"嘎嗄"急叫,意在求援。
福星大吃一驚,忙以傳音道:"竹妹隨他們去,小心毒藥,我先去山頂瞧瞧……"
話語未完,淡淡金霞一閃,人已去似問雨用,升空如怒箭疾射,中途竟未落地藉力,便已筆直拔升數千尺,投入林中不見。
這情景也只有玉仙、玉竹瞧得見,連冬冬等女侍也只看到一片金霞一閃而沒,那跟得遠的,甚至連霞光也未見着。
頭前帶路的高一鳴,一路奔馳下,偶一回頭,見着空騎,大吃一驚,疾收韁繩緩行,奇問道:"李大俠呢?"
玉竹笑應道:"我家少爺有些事故待理,去去就來,你放心帶路就是。"
高一鳴心中更驚,口中稱:"是。"健臂伸出打個訊號,後面一騎越眾打馬而前,高一鳴道:"六弟你先回寨,稟知大哥,就說有貴客臨門,請他從速準備。"
那"六弟"正是被福星一袖揮出店外之人。他雖兇殘粗魯,卻久經戰搏殺戮,知道深淺厲害,聞言立即"喏"應,打馬疾向山上衝去。
玉竹、玉仙等雖知他們可能有鬼,卻也不懼,仍然如常的隨着高一鳴緩騎登山。
且說李福星一飛衝天,掠上峰頂一巨樹之巔,放目一掃,只見其上巨松、古檜參天,有的粗,有的圓,地勢廣有數十畝,略有起伏,中間有一天泉清池,池邊一片青草、花圃,廣只數畝,另一邊則有一高起如墳的石丘,其上盤踞着一隻大蜘蛛,大如圓桌面,全身綠毛茸茸,碧目如燈,此際正不斷噴出晶亮蛛絲,向池邊一鶴雙鵰身上纏去。
而三禽身上已先絞纏了七八根,雙腳雙翼均被夾住,失去行動能力,急得不時唳鳴"嘎嘎",伸着鋼喙,不斷啄咬身上蛛絲。
那蛛絲顯然無毒,卻有黏性,三禽力大喙利,雖然啄斷一兩根,卻抽不下來,尤其蜘蛛十分狡猾,不斷噴纏,時間一久,三禽便非被它困死不可。
福星勃然大怒,大喝一聲,十指齊彈,右手五點金光罡丸襲擊巨蛛,左手罡丸則彈向纏絞三禽的蛛絲,同時人已閃電般撲了過去。
在空中,還有十丈,右掌一翻,劈空又由掌心打出一團"三昧真火",直向那巨蛛大口中射去。
前十股罡丸,乃真氣聚力所化,比之鋼鏢、銳箭強過數倍,五丸擊在蛛背,"澎澎"連聲,雖不曾擊破堅皮,卻痛得它"嘶"聲怪叫,向後翻倒,竟然跌向石后。
一來,反而無形中避開后至的那團"青火",未曾喪命。
另五丸也同時擊中蛛口射在三禽身上的蛛絲,那小指般粗的蛛絲,立被擊斷,當時巨蛛也正在用力拉動,蛛絲猛然斷裂,也是造成它向後翻跌的原因。
那真火"青光"一擊未中,福星微覺意外,微一動念,牽動那團青光,繞個圓弧,向三禽身上燒去。
只見青光與蛛絲一觸,"嘶嘶"微響,青煙立起,白鶴壽兒首當其衝,繞身的十幾條晶絲,瞬間盡皆化為白煙。
福星已落在三禽之前,見狀寬心大放,一邊以意指揮"青光",為另二雕燒解縛身蛛絲,一邊跨步繞向巨石之後,口中清叱道:"大膽妖蛛,竟敢困我坐禽……"
話聲中,人早轉到石后,俊目閃處,桌面大小的巨蛛,哪裏還有半絲影蹤?
福星大奇,閉目以天眼四面一掃,才發現石後有一石孔,裏面有一裂縫,縫中有數十石階,一路向下,直達三十丈下,一個天然的鐘乳石洞之中。
而巨蛛此際已化身拳頭大小,靜靜伏俯在一堆枯骨之旁。
他又奇又怪,暗忖:"這巨蛛已通玄功變化,能大能小,又無毒性,不似殘害生靈自肥的惡物,但那堆枯骨又是誰呢?"
回頭瞧瞧,三禽恢復自由並未受傷,而這才擊出的三昧真火也已耗盡,便道:"你們自去覓食,我下去瞧瞧……"
說着,輕輕撥開一塊圓凸石塊,推開一方窄窄石門,一晃身掠入底下石洞。
石洞洞頂、地上,犬牙交錯長滿鐘乳石,上邊還不時有水滴滴下。洞內潮濕異常,只是並無臭味悶氣,撲入鼻端的是一股襲人心肺的涼意與清香。
他目光如炬,微一打量,發現其中最大的一隻鐘乳石下,有一淺淺小池,池中滋有半池乳白漿液,池邊生着一株碧綠小樹,一支九葉,正是所謂的"九葉靈芝"。而乳漿則是純陰的天材地寶,名為"玉髓"。
福星先不動那些"天材地寶",舉步走近那堆坐着的枯骨,凝目一掃,見地上以大力金剛指寫着一篇文字:"余神蛛女也,五胡亂華,避世山中,得玉髓之助,雖能駐顏延壽,終因未得純陽之濟,萎靡厭世,鬱郁以終。盼後世有緣至者,葬余屍骨於土。為酬此恩,願以神蛛見贈。
此蛛得道數千年,已通玄功變化,若以心血食之,能與人心意相通,以之示警通訊,尋覓敵蹤,無往不利,得之者善珍之,勿以為害人物也!慎之,慎之!
洞內青空玉髓性屬純陰,食無過量,方得駐顏,九葉靈芝千年結果,果能令凡體升仙,葉能入葯增功,若未得果,采之可惜。惜之!珍之!是為之囑。"
後面還有一段,是利用玉髓含葯的單方,福星是醫術行家,一瞧便已瞭然。
看過之後,他左右望望,找了一處土穴,雙掌虛挖,片刻間便挖個大坑,接着長揖一拜,道:"晚輩定遵前輩之囑,為前輩入土安葬。"
說罷兩掌處托,掌上發出一片金霞,在黑暗中特別耀目,金霞凌空托起那副枯骨,輕輕放入穴內,才又將上蓋上。
蓋好之後,運指在穴后石筍上寫下兩行字。一行:"神蛛女之墓"
下面則又刻下:"李福星恭立"
那拳大神蛛此時已悄悄爬出來,一雙碧目閃閃放光,直直盯着李福星瞧。
福星見狀,輕聲笑問道:"你可願遵行神蛛女前輩的吩咐,跟隨於我?"
神蛛"嘶"聲作響,李福星微微一笑,由右手中指逼出一串心血,直向那蛛口射去。
神蛛張口接住吞了,閉目消化片刻,"嘶"的一聲,由口中射出一絲白線,由角落卷出一方玉盒,自動的爬了進去。
福星招手收起玉盒,哈哈一笑,已化做一片金霞,升上山頂。
他在山頂並未停留,在崖邊認清方向,便斜斜往下掠去。
峰下馬隊,這時才不過抵達一片緩坡,坡上一片桔黃雜草中,羔羊數萬頭,坡后屋舍處處,正中面南有一大院,其中樓台亭閣依勢而建,竟像是一座王爺府邸。
莊院前數百名大漢,組成一個奇特的儀仗隊,正面則有六名高大兇惡的人物,一身錦衣,屹立相待,其中兩人,右袖空蕩蕩,顯然正是被玉仙、冬冬斷去一臂的老三、老四。
福星陡然又回到空騎之上,左右兩邊的玉仙、玉竹,及後排三女侍冬冬、春花、小梅,都是一喜。
玉竹忍不住傳音問道:"爺剛才去峰頂幹嘛?上面可有事故?"
在前兩丈的高一鳴,微有所覺,回頭一瞧,發現福星又出現在馬背上,心中不由打顫,忖道:"這小子難道會隱身法?怎麼能在這麼多人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
心中想着,忙打馬疾趕一程,先馳到大門前,向他大哥高俊鳴報告,好好安排接待事宜。
高俊鳴與一鳴是親兄弟,年已五旬,一般的虯髯繞頰,兇殘狠毒,橫向滿身,一生縱橫大漠,殺人無算,從未失手。
而今他先後聽了老六、老五的報告,也看過老三、老四的傷勢,心知對方不是易與之輩,但總還難以相信;尤其望見福星一行,都在二十以下,相貌風度,果如仙露明珠一般,得天獨厚,可是就算從娘胎里便冶練武功,也才有多深火候?
他一面聽着五弟低語,一邊點頭"嘿嘿"陰笑,雙拳遠遠一拱,聲似豺狼般,道:"李大俠寵降本寨,高某無任歡迎,孩兒們,迎賓!"
左右兩邊近四百人,陡地暴吼一聲,聲似焦雷乍響,吼聲中一齊抽出腰刀,向空一舉,刀映夕陽,寒光閃耀,"唰"的一齊又向右平平揮下,斜指地面,倒確是一種軍禮。
但那一吼之聲,顯出了眾志一心,中氣凝聚。一揮之下,刀勢嘶風,更表示了不凡功力。膽小一些的客人,只怕早嚇得尿濕了褲襠。
王氏父子不是主角,也無這般窩囊,但臉上卻不由變了顏色。
然而福星一行,絲毫未受影響,他左右星目打量,"哈哈"朗笑着,當先下馬,道:"寨主軍威甚盛,兒郎們訓練有素,難怪縱橫大漠十數年,佩服!佩服!"
玉竹、玉仙晚半步下馬相隨,冬冬三人各挽着一個包袱,隨後而進,亦一般視若未見,玉顏如常。王致遠父子又隨在三侍之後,雖已初冬,頰上已見汗珠。
一行人緩步而進,高俊鳴見這招鎮不住人,心念電轉,偉軀一側,讓在一邊,道:"承蒙謬讚,高某汗顏,少俠遠來是客,請先廳中待茶。"
福星毫不遲疑,舉步入庄,笑道:"寨主大度,不勝欽服,是怨是仇,坐下來談,亦是一樣。"
庄門內大殿宏偉,巨柱雕梁,金紅朱漆,粉飾得頗是刺目。殿上懸匾"聚義堂",下設廣案高座,上披虎皮,顯然是寨主主持議事之位。其下兩排高背出罪椅,有小几相間,各有十張,對面而設,各有九座。中央相距丈半,則鋪滿了黑、灰相間的狼皮。
靠椅之後,各有空間,佈置得方桌錦椅,則是餐廳模樣。
福星主動在客位落坐,依序是玉竹、玉仙,小梅、冬冬、春花三人放下手中包袱,各站位三人椅后。王致遠父子有些尷尬,便也站向小梅等人下手。
高俊鳴主位落坐,老二等亦一列坐下,殿後魚貫走出一行小丫頭,各捧茶盤獻茶。高俊鳴道:"漠地邊荒,無甚奇珍,謹奉雪山金蓮茶一杯,請!"
福星打開杯蓋,見杯底五枚金色蓮子,在微赤的熱水中,飄起一陣溫香氣息。
他知這金蓮子乃雪山特產,秉性奇熱,雖屬大補壯陽之物,但以之泡茶飲用,無論男女,則是無甚害處。
他品嘗一口,朗笑道:"本座受寨主款待,雖然感激,但此來乃因五妻玉仙妹與女侍冬冬途徑此地,受貴寨之人相戲,一時氣憤,傷了三、四寨主。當時貴寨主曾揚言要復此仇,仙妹歸家言后,本座以為,仙妻歸嫁李府,行蹤不定,為免貴寨遠途相尋,特抽暇再履斯土,了斷此事,貴寨兄弟若想報仇,單打群斗,劃下道來,本座一體接下。此其一也……"
高俊鳴"嘿嘿"梟笑,道:"好,少俠快人快語,膽壯志豪,高某佩服,但不知還有何事?"
福星微微含笑,又道:"仙妹曾聽人言,貴寨旋風十八騎御眾千騎,橫行大漠十餘年,殺戮劫掠之行徑,實非本座所樂見。故爾今日之來,實有意奉勸貴寨,放下屠刀,正經做人。"
此語一出,不但觸到高俊鳴等人痛處,也激起他等狂性,廳內十人神色大變,"嘿嘿"狂笑,高老大豺聲道:"少俠多大年紀,便想管盡天下不平之事?高某本有憐才之心,今既口出狂言,倒要瞧一瞧閣下有何手段,能令本寨千人放下屠刀?"
福星微微一笑,道:"本座初出江湖,卻知有一條規矩,千年不破,所謂勝者為王,敗則為俘。寨主可集合所有人眾,本座一一接受挑戰,只要能贏一場,本座便任由貴寨逍遙度日。但若是全軍盡沒呢?"
高俊鳴"嘿嘿"豺笑道:"好,一言為定,本寨若果全軍盡沒,殺剮任由閣下便是。"
福星點點頭,挺身而起。
高俊鳴暴喝一聲,道:"鳴鑼集眾,設場子。"
廳外近衛依令鳴鑼五響,廳內下人已將兩邊錦椅紛紛搬向外邊,分南北設下座位。
福星帶頭緩步而出,在南方落坐,同時道:"小梅你們和王老闆父子也坐下吧!"
這時莊院內外疾急擁來近千人,除他們背後之外,其他三面已站成兩、三圈人牆,其中亦有些丫頭女眷,多站在北邊錦椅之後,中央則留出了十丈方圓的一片空地。
高俊鳴等共到了十六人,坐落在椅子上。福星低聲問道:"王老闆,十八騎少了哪兩個啊?"
王致遠心中打鼓,但這時已是上架的鴨子,不賭也不成了,忙道:"十七、十八兩個最小的,只怕不在寨里吧!"
高俊鳴掃目四射,見一切均已就緒,便低聲道:"哪位兄弟先去試探一下虛實?!"
老六吳錦雲適才吃了個啞吧虧,到如今還未弄清是怎麼回事,這時第一個站起來,道:"小弟先上!"
他提刀晃身掠到場子中央,抱拳道:"旋風老六吳錦雲候教!"
福星微笑道:"小梅去試試手吧!"
小梅歡應聲:"是!"在後排起身緩步入場,耳中卻聽福星傳音,道:"以天衣七式行雲式攻敵,聚力兩成,取背後"命門"穴,制其內力運轉,不可傷敵性命。"
小梅螓首微點,向吳錦雲面前一站,道一聲:"請!"
吳錦雲目見她雖穿着皮襖棉褲,身材不顯,但一頭秀髮梳成雙辮,盤結腦後,玉顏勝雪,眉目如畫,一對點漆雙瞳,似海樣深,菱唇乍破,貝齒微露,那神態之嬌媚,竟是一生僅見,不白色心大起,忘卻利害,只想能將這佳人摟在懷裏,抱上牙床,打一個風流陣仗。當下便將刀連鞘向腰帶上一插,目露淫光,口含邪笑,也道:"姑娘先請!"
小梅被他那邪惡目光看得臉紅,芳心暗罵,二話不說,腳踏"芥子步",手挽蘭花指,"行雲式"一起,身形徒如飛鶴,右手向對手面目虛虛一恍,人已由對方頭上飛過,左手回掃,指風一線,勁射三尺,已正中吳錦雲背脊"命門穴"。
這一勢快逾電閃,那吳錦雲雙掌才一舞起,一攻一守,上擒敵腕,下襲敵胸,哪知頭上一暗,疾風過處,眼前已失敵蹤,還未轉過念頭,后腰命門上如扎一針,巨痛入骨,向前搶出兩步,腰桿已直挺挺,再也動不得了。
小梅與吳錦雲本在場中,這一躍進,落地距旋風十八騎坐椅已不足三丈,正在十、十一兩人前面。
他二人看出便宜,陡然大吼一聲,雙雙躍出,各施"旋風掌"法,一式"左右交征",向小梅兩肩擊去。
小梅功力雖深,臨敵經驗不足,猛被二人一吼,嚇了一跳,而來人攻勢又猛,二人雙掌,破空嘶風,眨眼間已到左右五尺之內。
她心中一急,急中生智,挫柳腰移形換位,玉掌並起兩指,分左右直點出去,體內真氣隨勢而走,暴射三尺。
只聽得"哧"的一響,真氣穿透二人掌風,卻未阻擋住二人身形。他二人暴聲殘叫,掌式衝勁未衰,但眼前敵人已失蹤影,"砰"的一聲,兩隻有血洞的手掌,已然撞劈一起。
而小梅此時已移到場子中央,正自玉面含笑的,像個沒事人站在當地。
高俊鳴等人大驚失色,人家一個站位的女侍,才兩招便已毀了三人,這仗如何打法?
但不打也難善罷,只得狠心一拚。
因此,高俊鳴陡地站起,暴吼一聲,除了老三、老四之外,其他人已同時"嗆"的一聲,抽出佩刀。而三面人牆,內圈站位者忽然蹲身,外圈眾人各個張弓的張弓,用弩的用弩,一齊向福星等人坐處射去。
第一波最少有五百支箭,如雨般"嗖嗖"亂響,電般涌到。最可惡,左右兩面相距也不過二、三丈,那箭還不是瞬息之間便到了眼前嗎?
王致遠父子本坐在福星背後,見狀驚愣閉目,心中同時暗忖:"吾命休……"
哪知念頭才轉,只見福星寬寬大袖一舞,金霞一閃,耀目生花,幾百支箭似受到指引,"嗖嗖"連響中,紛紛斜向上空交錯射過。
而福星清亮悅耳的聲音,也已響起,道:"無恥匪徒,統統拿下。"
此言才出,旁邊的玉竹、玉仙、冬冬、春花,各間奇光,投入人群之中。
接着便聽見一片痛呼呼叫聲,四面匪眾一個個棄弓丟箭,紛紛倒下一片。
而小梅距十八騎幾人最近,早嬌叱一聲,撲上前,也不管對方是誰,手上長刀鐵劍,如何劈砍,纖纖玉手閃出一片青霞,三舞二舞,眾人手中兵刀跌落一地,每個人做出不同姿勢,呆立在地上,竟全都變成木雞。
星閉雙目以"天眼"緩緩掃視一圈,發現除少數近百人外,其他多見黑氣沖頂,煞氣盈眸,顯然過去都做過許多殘殺姦邪之事,不由長嘆一聲道:"此谷雖屬向陽福地,可惜卻養了一批殘殺姦淫之徒,本座雖想放過爾等,天意不容,奈何?"
王致遠大吃一驚,忍不住道:"難道大俠要將他們全處死嗎?"
福星回身相向,閉目看他父子一會,開眼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上體天心,怎忍這等霹靂手段!本座想將此寨委由賢父子代為管理,改以放牧為業,這些人廢去武功,亦交由管理統領如何?"
王致遠父子又是一驚,王致遠惶恐的道:"小老兒父子功力淺薄,能力有限,如何能管理得了這許多人?盼少俠明鑒!"
福星笑說:"不妨!"便轉身清聲對一地匪徒道:"本座乃當今皇朝駙馬,御封逍遙侯,實授八方巡察使,奉皇命專辦姦宄,若依爾等所為,罪當處死亦不為過。今本座上體天心,僅廢去爾等武功,仍可在本寨安養營生,只是從今之後,須聽從本座委任之王莊主號令安排,若有違失,須按律施罰,不再寬貸。"
說罷,身形閃處,如一片金霞,閃電般由眾人身上掃過,除十六名寨主外,餘眾已能活動,紛紛站起身來。
福星此時又站在場中,朗聲道:"凡身體未覺異樣者,是本座察知爾等良知未泯、惡孽不深,共有九十八名。你等可先排成一列,等候登錄名冊,分配新職,其他凡覺全身酸軟者,本座已收去你的功力,今後若一動武,必然筋縮骨軟如得大病,最少須躺上三天,才得行動。"
其中有一名四旬女子,衣錦戴玉,一臉脂粉,難除兇相,這時忽嘎聲叫道:"老娘偏不信邪,老娘與你拚了……"
叫聲中,拾起地上單刀,向前逼近,哪知才走了三步,便忽然"哎啊"一聲,萎頓在地,慘聲呼痛不已。
餘眾大驚失色,紛紛坐倒。有幾個不信邪的,悄悄運功,才一提氣,亦和那婦人一般,翻身躺倒在地上,"驚"聲不止。
福星也不理會,吩咐玉竹等分途搜尋全寨,將寨中老少婦孺人眾,全找出來,集中此地,五女嬌應一聲,一閃不見。
福星這才好整以暇的走向那十六名寨主,逐一出指,指向他們的丹田,每人約用去半盞茶功夫,便已將多年精練的內力精元,全部抽吸一空。
十六人一個個如得大病,被點穴道雖解,卻逐一萎頓地上,癱做一堆,霎時間像都老了十年。
李福星並非貪圖他們的功力,即轉命王致遠父子盤坐地上,按平時運功之法入坐,他雙掌分別按在兩人頭頂"百匯穴",將收自十六人的功力緩緩分別注入王氏父子體內,並順便為他們沖開生死玄關,使二人立時晉入高手之林。接着又選了十名年輕忠義者,依法施為,也為之提升了不少功力。
一切弄完,玉竹等已分別引了數百人前來。
其中有婦女三百名,老少均有,孩童近百,其他則屬打雜、燒飯的奴工。
福星稍加察看,知道多屬無武功修為的可憐人,便好言安慰,說:"此寨現已被本座接收,改名"杭愛庄",委由王致遠代理莊主,改以牧放牛、羊、馬匹為正業,你等願留此地,先以原職委用,薪資加倍合計,不願者待本座洗出此庄銀兩,各發放五百兩放你等自由。"
玉仙嬌聲道:"這些女子當年都是被搶來的,多是寨妓,往後怎能仍操舊業?"
福星一愣,沉吟道:"這個當然不能!不過若是不願回家,留在此處,分擔各項工作,也可以生活吧!"
致遠父子與那十人相繼起來,又跪下叩頭道謝。
福星一一讓他們起來,笑道:"別只做磕頭蟲,本座要你等替我監管本庄,只要稟執忠義,便可以了。"
說罷,玉樹臨風般身軀一閃,已然不見。
玉竹、玉仙已有接收經驗,便先邀王致遠父子與那十人入廳,分配職務,以王致遠為代理莊主,其子王人和為總管,其他十人各依所長,也安置了新職,便傳司帳進來,交出帳冊,由冬冬、小梅、春花三人負責盤點。
其他八十八人,分由那十人統領,登錄姓名專長來歷,一個時辰之後,"杭愛庄"的掌理系統,已大致就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