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寒假前的日子
第五十四章寒假前的日子
在眾人的照顧下,我的傷勢恢復的很快,臨近放假的時候便已經好的七七八八。我告別了拐杖,走路已經與一般常人無二,只是依舊不能劇烈運動,甚至連跑步也會牽齣劇烈的疼痛。
但是那樣也足已經令我滿意。因為那樣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泡在練功房繼續我的音樂。
愛好對於一個人來說會勝過一切,真正有所追求的人,從不會放棄自己的夢想。雖然那時候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能夠在音樂的道路上走出多遠,但是我卻一直堅定着那條路。對於我來說,我堅持的不是最終的結果,而是夢想的本身,我想要為了自己的理想去奮鬥。
o4年的春節來的很晚,一直到o5年2月8日才是除夕。所以那一年我們的寒假來的也很晚,一直到o5年一月中旬。
從我出院到放寒假,其實中間根本就沒有一個月時間。但是我卻把它當作了好幾年來過,因為那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是我長那麼大過的最開心的,也是最充實的。
因為受傷,所有人都給予了我關心。沒有人因為我打架受傷而遺棄我,相反,大多數人卻向我翹起了大拇指,因為我挑戰的是肖家――那個在小縣城曾不可一世的家族。
值得一提的是,肖家兄弟後來一直沒有再回小縣城,因為他們已然成了喪家之犬。雖然小城警方撤銷了通緝令,但是肖家兄弟卻明白他們曾經得罪的人太多,他們在小縣城的根已經被拔起,那麼也就是說他們的春天永久的過去了。
我從金哥那裏得知,他的兩槍剛好打在了肖龍和肖虎的腿筋上,肖龍和肖虎註定後半生不能再挺直了腰走路。連一向引以為傲的身子骨都被毀了,他們當然也沒有再混下去的依靠。所以在肖龍和肖虎出院以後,肖豹帶着他們直接去了綿陽,在那裏買房定居了。
肖康健和肖雪依舊在學校里學習。肖康健一直堅持到高考結束,但是肖雪在o4年春節以後便再也沒有回到學校。當然那是後面的故事。
春節前還沒放假的那段時間裏,我偶爾也會在學校里碰見肖雪和肖康健。肖雪彷彿從悲痛中徹底的醒轉過來了,遇上的時候,她總會給我一個甜美的微笑,然後離開。但是肖康健見到我,卻像是老鼠見到貓一樣,那種倉惶的樣子我總覺得好笑。後來我才知道,原來肖家被毀的那一夜他剛好在肖龍的場子裏,金哥那幫人的殘虐在他心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跡。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肖康健他將那種殘虐加載在了我的身上,於是那便成就了他見我時的狀態。
我與肖家人命中注定是有交集的,而且那交集是扭曲着的。所以我會在肖家人手中吃癟,肖家人也才會因為我的存在而被覆滅。但是我本屬於那種沒心沒肺之人,所以即使那件事情在我的心上留下了痕迹,不過很快,那種痕迹便被封藏了,只是偶爾會在某個夜間不經意的出現在夢裏。
我很快恢復的不止是身上的傷勢,同時心裏的傷勢也快的癒合着。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練功房。
羅悅每天會花很多的時間陪着我。
從一開始,我就覺得羅悅對於每個人來說都像是一個謎團一樣。她總是一個人,沒有朋友,甚至都沒有一個親人到學校去看過她。她更多的時間都是出入在教室與單身宿舍之間。不見她跟別的女老師一樣,彼此間家長里短的閑聊,更不見她與某個單身男性老師花前月下,她的身影在校園裏總是顯得落寞。
我想,如若不是我和邱瑾的介入,估計羅悅會終老在教室與單身宿舍的那段路途之上。
我和邱瑾不止一次的談論羅悅,也不止一次的嘗試走進她的內心裏去辨析那裏的構造。可惜,我們失敗了。在羅悅教導我們的時間裏,我們與她的聯繫就只局限於那各樣的音線之上,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羅悅一開始給我們的是一個謎,到最後仍舊是一個謎,從沒有改變過。
但是不能否認的是,在音樂的道路上,她卻是給我啟最多的一個人。很小的時候接觸音樂,我根本就沒有想過為什麼,似乎是血脈里就有着那一股衝動。後來稍大一點,在父親的阻力中,我找到了一絲動力,那就是我不能屈服在父親的“淫威”之下。
但是在內心裏,我卻一直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讓自己堅持的理由。
而那個理由是在羅悅身上找到的。羅悅說,人都是有夢想的,不管你的夢想距離現實有多遠,但是你都要堅持走下去,因為只有那一份堅持才能讓你找到與世界的聯繫,才能找到快樂。
所以,出院后的那一段時間,我整日整日的泡在練功房裏,其實就因為我找到了支撐我堅持的理由。而且我樂意看到那個面色有些慘白的嬌小的女老師。
距離大城市太遠,在那個信息相對封閉的小城,似乎什麼事情都顯得後知後覺。刀郎o2年便已經紅遍了祖國的大江南北,一曲《2oo2年的第一場雪》讓無數人認識了那個粗獷又不失細膩的聲音。但是在小城裏,刀郎的流行整整晚了兩年。
高中學校上課之前都有唱歌的習慣,我們學校也不例外,而且課前歌聲還被列為了班風建設的重點之一。從上課前的那幾分鐘每個教室里傳出的歌聲,人們就可以很輕易地知道當下被學生們談論的最多的明星是誰。雖然我一直都不認為刀郎夠得上星級的標準,我一直認為他就是一個平民歌手,是憑着個人實力唱出夢想的音樂人的表率,但是那一年,刀郎卻真的在我們大多數人的心靈上佔據了位置。
早在o2年,刀郎出第一單曲的時候我便已經知曉了那個從川音退學只身前往新疆尋找夢想的大男生,但是我沒有被感動過。可是o4年,當學校里每個班級都在課前瘋狂的唱他的歌時,我卻深深的被那些歌裏面所描述的豪邁草原風情給吸引住了,我不可自拔的戀上了刀郎的歌。
而且我最愛的竟然就是曾經沒有被感動過的那《2oo2年的第一場雪》。
人其實是很奇怪的群居動物,如若你一直生活在一個孤島上,或許還能夠一直保持自己的個性,但是只要離開孤島趟過那一片汪洋來到大世界,你的個性便會慢慢的被潛移默化,直至消失不見。
我反省過,我之所以會如小城一樣後知後覺,在兩年以後才會對刀郎顯出熱衷,其實就是因為我遠離了屬於自己的孤島。
人若對某個人產生了喜歡的情緒之後,常常會不經意的去關注那人的一舉一動,舉手投足之間也會刻意的去模仿一些那人的韻味。那些模仿全都在不經意中就完成了,當你現的時候,你只會安慰自己:原來那些動作是那般的適合自己,似乎更能突顯自己的個性。
我也一樣,那一年加入到刀郎的粉絲團以後,我竟然會常常不經意的哼起那一草原風情的情歌。
放假前泡在練功房的那一段時間,我幾乎都是練習刀郎的歌曲。我不覺得有哪怕一丁點的不適,我深深的陶醉在那些曲子裏面,樂在其中。剛開始的時候,羅悅只是靜靜的在一旁撫着一把結他,偶爾會糾正我和邱瑾的音。
那種狀態持續了很久,一直到放假前一周的時候。
那天中午我很快地扒完碗裏的飯,然後快步向練功房走去。到練功房的時候邱瑾已經到了,羅悅正在糾正她彈鍵盤的手勢。從我帶邱瑾走入音樂開始,她便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鍵盤作為自己的第一樂器。我認識的玩音樂的女性鍵盤手很少,大多數人都認為鍵盤就像是重金屬音樂一樣,那是男人們的消遣。女生就應該像“女子十二樂坊”一樣,玩點民族樂器,(其實“女子十二樂坊”的樂器也並不都是純民族的)。然而邱瑾是個例外。對於她的選擇,羅悅給予了肯定的評價,因為羅悅有一個人生信條是――男人能夠做到的事情,女人一樣能夠做到。我記得那是一個很有名的女強人的話,而且那句話還有後續,那便是:女人能夠做到一些事情,男人卻不一定能夠做到,比如生孩子。記得在某個地方看到那句話的時候我還反駁過,如果沒有男人,那麼讓女人生孩子那也是扯淡。
我走過去拿起一把結他,試音之後,找個座位坐下,很自然地便彈起了刀郎的曲子。其實我的音色與刀郎的相差十萬八千里,完全是兩種格調,但是那一陣瘋狂的練習刀郎的曲子之後,我竟然生出了一種錯覺,我的聲音在不斷的模仿中似乎正慢慢的變得低沉。就像很多模仿阿杜和楊坤唱歌的人說,只要在大冬天沖個冷水澡,就算不“阿杜”也會變得“阿杜”一樣,我拚命的擠壓自己的聲帶,刻意的要塑造出刀郎的感覺。其實無形中只是讓自己的聲帶變形了而已。但是我沒有意識到那些,我只是竊喜自己的努力見到了成效。我完全沒有去預計那樣做的後果。
但是羅悅卻注意到了,所以那天在我又唱起刀郎的歌時,她火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像羅悅那般看起來嬌小的女人,起火來卻有如山崩地裂,風嘯海哭。
我一歌的句都還沒來得及唱上去,那邊羅悅的呵斥卻已經到了,“停!”她將左手狠狠的砸在鍵盤上,那弱小的鍵盤沒能禁受住那般巨大的壓力,“嗡”的一聲叫開了。
我扭過頭去,羅悅的臉像是暴風雨時的天空一樣,黑壓壓的不見一點亮光。我有些憐惜的看向邱瑾,心裏還想着小丫頭也太不爭氣了,竟然惹得那麼溫柔的女老師火。
看到我遞過去的憐惜目光,邱瑾顯得很配合。她的臉上滿是委屈,卻也有很多的茫然,似是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會惹得老師那麼大的火。
我正和邱瑾不斷的交換眼神探討着,卻不想羅悅走到了我的面前,“你覺得這麼唱很有勁,是嗎?”
羅悅的兩道目光犀利的射到我的臉上,我只覺得臉頰上一陣火辣辣的痛傳遍全身。敢情她的怒氣是我激起來的呢,可是我也茫然的很,我是那裏惹到她了啊?那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模仿刀郎給聲帶帶來的損傷,所以見到羅悅的怒氣,我只是一臉茫然的看着她。
“你的聲色是什麼樣的,刀郎的聲色又是什麼樣的,你認真的比對過嗎?你學音樂是為了什麼,難道就是為了去效仿別人的路?你長腦子都不會想問題的么?”
“羅老師,我――”聽到羅悅的教訓,我仍舊沒能明白自己錯在那裏。那一陣子我基本上每天都是那樣做的,而她似乎並沒有說有什麼不妥,所以當她突然怒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只認為她本身的心情就不佳。
“刀郎的聲色屬於比較粗獷的那一種,我的音色比較圓潤、清脆。這有什麼問題嗎?”我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所在,所以一老一實的回答了羅悅的話。
我的心裏甚至還有一些不滿,因為從學音樂的時候開始,我便學會了去分析自己與別人在音色上的差別。因為人的音色是先天的,所以唱歌的時候擇歌很重要,什麼樣的音色適合什麼樣的歌,與唱出的韻味是有聯繫的。很小的時候我便學會了那些,而至於我會去模仿刀郎那是因為我覺得我能夠做到那樣的過度。所以在面對羅悅的怒氣時,我的心裏有了不滿,因為她質疑的是我對於音樂的理解。
“你既然都知道了各自的特點,那為什麼還要刻意的去模仿?難道你真固執的以為你能夠完成那樣的過度?你腦子裏面裝的是什麼,豆渣?一個人的先天條件是說改變就能改變的么?就算不說這些改變,難道你就想一輩子只做個模仿者,你沒有想過做出自己的音樂風格?我告訴你,就你這樣,一輩子也別想在音樂上能夠做出什麼成績、、、、、、、”
那天羅悅足足罵了我一個多小時,直把邱瑾驚的口瞪目呆,她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站在鍵盤前面,怯怯看着我們。她有意上前勸慰,可是卻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麼,因為誰都不會想到如羅悅那樣嬌小的女人也會有那樣強大的爆力。
奇怪的是,面對羅悅的責罵,那天我竟然表現的異常乖巧。過後回憶的時候我仍覺得不可思議,如若換做別人,我想即使是我做錯,我也早已經爆了,可是那天我沒有,我一直安靜的聽完羅悅的責罵,甚至還很深刻的認了錯。好幾年後,我再回過頭去看那一幕,才現,那始終是我生命里的唯一,就連以後跟在羅悅身邊學習的時間裏,那種情景也再沒有出現過。而那天的情景其實也是羅悅給予我們的一種印記,也是我該捕捉到的一種訊號,但是我卻都錯過了,就像錯過小魚曾留給我的種種訊號一樣,我讓一些很重要的東西飄走了,了無痕迹。
那次羅悅很細緻的跟我分析了模仿的利弊,最後還幫助我確定了自己的展路線。那以後的練習里,羅悅將她自己寫的所有曲子全部拿給了我。
撇開一些音樂大神,羅悅其實是我見過的最有才華的音樂人,雖然一直到最後我都沒能弄明白一個有着那般才華的音樂人為何會窩在一個小縣城去教書,但是我卻知道正因為見到那樣的羅悅,所以才成就了我的音樂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