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夫當關
日本戰船憑藉數量優勢冒死前沖,不斷有船中彈騰起烈焰,駛在最前面的一艘關船指揮官為島津部將市來家親,他一面派人撲火,一面組織鐵炮足輕排列在船首及兩舷,大聲下令道:“鐵炮齊放!”鐵炮足輕們聞令扣動板機,關船上立刻響起震耳欲聾的射擊聲,彈丸如雨般潑了出去。
明軍以首雁陣對敵,前排和兩翼為大小海蒼船、哨船,中間是大福船和二號福船,各將底層支開舷窗放炮,甲板和頂層箭樓則排列士兵施放火箭,日軍集火射擊之後,暴露在甲板上的明軍士兵被打死打傷甚眾;但是鐵炮只能殺傷人員,對船隻無大礙,所以明軍戰船雖然遇到猛烈攻擊,仍能保持陣形不變,並以輕重佛郎機炮、碗口銃、迅雷炮進行還擊,將靠近敵船轟得帆折桅斷,木屑橫飛。
“撞過去!突進去,把敵船分割開!”市來家親怒吼着,黑夜中日船聯絡不暢,但是看到主將的關船不顧一切地猛撲,各船自是不肯落後,都緊跟其後,試圖強行沖開明軍船陣。
兩軍越距越近,只聽見巨響聲不斷,雙方戰船紛紛撞在一起,三五隻日軍小戰船在這種自殺式的衝撞中被碰得粉身碎骨,迅速沉入海中;更多的關船蜂擁直上,撞擊之後緊緊貼住明船,船上的明軍和日軍士兵拚命地向對方施放銃箭,底層的水手和士兵不斷地湧上甲板參加戰鬥。
長矛互刺,弓箭對放,槍彈拖着火光在海面上“啾啾”地穿梭,黑夜中不知有多少士兵在格鬥中落海淹死。島津義弘腰挎太刀,戴龍蝦形盔,身着紫色鎧甲,外罩青色陣羽織站在船頭督戰,見市來家親的先鋒船隊數次進攻沖不開明船陣形,忙命令道:“兩翼包抄,本陣向前壓進!”
豐久急道:“叔父,黑夜中各軍看不清旗號,若是掛燈,只有前進與後退兩種表示,兩翼包抄這可……”
“可惡!”島津義弘氣得大罵。
要知道日本水軍前身為國內的海賊,雖然也經歷過一些海戰,但層次不是很高,即使夜戰,也只是一擁而上罷了,並沒有什麼複雜的戰術和完備的夜戰聯繫手段。島津義弘試圖用陸戰的才能來調動水軍,當然行不通。
他情急之下,咬牙道:“兩翼不要去管他了,傳我的命令,以旗艦為首,本陣全力突擊!”
“是!”豐久答應一聲跑出去傳令,不多時本陣的數百艘戰船擂鼓吶喊,前船接后船、如蟻群般地向前撲去。
陳璘端坐旗艦箭樓上,居高臨下地觀戰,此時見日船大舉進攻,立刻吩咐道:“前鋒分列,福船出戰!”隨着燈語指示,明軍前排10艘海蒼船向兩翼分開,中間拱出福船的巨大身軀,陳璘的大福船一馬當先,30艘二號福船緊隨其後,徑直迎向島津船隊的本陣。
市來家親還想着阻止,可是陳璘的旗艦彷彿巨山一樣地向前駛,只要日本小戰船擋路,無不被撞得散架沉海,還好後面有安宅船押陣,中型安宅船雖然仍比大福船矮了許多,但還算比較耐撞,三四艘聯手,從側面靠上去擠住大福船,船上的明軍士兵見狀奔到舷邊,從上面擲下火磚和煙罐,然後火箭鳥銃齊射,日軍士兵被殺得血肉橫飛,發一聲喊紛紛向艙內逃去。
“打斷當面敵艦的桅杆,讓它逃不掉!”陳璘用寶劍一指喝道。明軍水手奮力運槳搬舵,試圖拉開一些與敵船的距離,好方便大炮轟擊。
可是日船緊跟着貼上來,明軍炮手情急中飛快地點燃火繩,轟的一聲巨響,兩軍戰船相距不過十幾米,這一輪排炮結結實實地把安宅船的船殼轟爛,碎舷板混着血淋淋的人肉塊不斷地騰起在空中,然後往海里掉去,硝煙中傷者在絕望地嘶喊着。
海上巨浪滔天,明軍大福船發炮后借勢橫撞,船頭穩穩壓在安宅船的側舷處,藉著下砸之勢喀嚓嚓將這艘安宅船撕裂了一個大口子,海水立刻順着缺口狂灌,根本就堵不住,船身慢慢傾斜,當主桅和海面構成60度角時,戰船猛然間斷為兩段,載着船上120多條生命沉入了海底。
明軍福船縱隊在日軍戰船中往複衝殺,藉著舷高的優勢,把點燃的火磚、乾柴、煙罐往下亂投,並用火箭攻擊敵船的桅帆,一面帆被射中了,火借風勢,立刻就會將整隻戰船焚毀。
儘管在日軍火槍弓箭輪番射擊下明軍士兵傷亡不斷,但是沒有船隻被擊沉。而日軍戰船卻接連被明軍重炮擊沉,每沉沒一艘,就意味着數十人乃至上百人的死亡。
“用火舟和火箭攻擊明船!”島津義弘見戰局不利,一面下令施放綁着油布的火箭,一面從后隊調上十幾艘堆着柴草的小船,但是不等靠近,就被明軍以密集的火箭、火磚擊中起火,半途中便沉了下去;縱有一兩隻接近過去,短時間內也無法燒透船殼上的防火泥,旋即被巨船一撞而碎,惟有日軍的火箭雖然威力比不上明軍的同類火箭,但卻給明軍造成了不少麻煩。
日本戰船見狀又圍了上來,拚命地開槍放箭,海戰和陸戰不同之處就在於“斗船力不鬥人力”,日軍雖然兇猛,但是要想用火槍擊沉明船,這個希望似乎太渺茫了;而且在風高浪急的黑夜裏,船與船之間駛來駛去,忽遠忽近,絕沒可能跳到對方船上進行肉搏。
明軍戰船衝殺一陣之後,重新列成縱隊用兩舷火炮轟擊日船,每次只由一艘戰船開炮,其餘各艦裝填彈**。一艘艦射擊完畢繼續行駛,第二艘跟上來接着射擊,周而復始、依次進行。其戰法和日軍的鐵炮三段射擊術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同之處就是把槍換成了炮,打擊的對象由人換成了船,殺傷力也倍增。
日本水軍聯絡手段落後,雖然船多,在黑夜中卻只能各自為戰,加上明船炮火猛烈,沒什麼有效的對抗方法,不到兩個時辰,已經有三十幾艘戰船被擊沉,海面上到處飄浮着起火的船板。
“叔父,想不到敵人水軍這麼厲害,咱們還是撤退吧。”島津豐久痛心地說道。
“這怎麼可以,難道要被明軍在屁股後面追着打嗎?”島津義弘怒道,正說之間,船艙外一片驚呼,原來是島津的旗艦被明軍火箭射中,數處起火,島津義弘趕緊將身子探出箭樓,大喊道:“保護桅帆,不要讓火燒起來!”眾兵聞聲群起撲救。
豐久顫聲道:“叔父,為了您的安全,咱們還是退一退吧!”島津義弘眼見己方戰船一艘艘起火沉沒,黑暗中又不知道敵船來了多少,心下也有些懼了,便道:“也好,咱們先設法擺脫明軍,待天亮后再與其決一死戰!”豐久得了這話大喜,忙跑出去讓親兵掛起表示撤退的燈籠,日船看到信號,紛紛後退,明軍戰船緊追不捨,激戰中又擊沉了六七艘拖着濃煙的受傷敵艦。
這時候天光已經蒙蒙亮,由於氣溫的變化,海面上升起大霧,數十步外兩船不可辨認,島津義弘正愁擺脫不了追擊,見狀撫額慶道:“真是天助我也。”
這突如其來的晨霧讓明軍戰船一時看不清友艦的位置,不敢貿然開炮,日艦則扯帆狂奔,回頭一窩蜂似地湧向露梁海峽。宗義智暗自思忖,如果就這樣敗了,被困順天城的岳父大人豈不是難逃活路?那自己可怎麼向愛妻交待呀,這可不行。
想到這裏,他硬着頭皮下了座船,乘一條小戰船追上島津義弘的安宅旗艦,上船獻計道:“島津大人,前方就是朝鮮南海島,我久駐此島,知道那裏有個港口叫做觀音浦,進可攻,退可守,咱們不妨到那裏布下陣勢迎敵,我軍戰船不下四五百艘,您又是出名的勇將,應該能夠打勝敵人的。”
島津義弘疑慮道:“敵軍有備而來,我軍並無勝算哪!”
“既然已經來了,怎麼也得搏一下,要知道小西公的生死,現在全系在大人您的身上。”宗義智趕忙勸道。
島津義弘思索片刻,終於點了點頭道:“那就這樣吧!其實敵軍這次取勝,完全是因為我軍不擅夜戰所致,細一想,還真是叫人輸得不太甘心哩!”
“是這樣啊,到了白天,我們就可以好好教訓他們了。”宗義智陪着笑臉鼓勁兒道。島津豐久在一旁恨得咬牙跺腳,緊盯着他瞪眼。
19日辰初,日本艦隊趁着大霧向南海島退卻,明軍水師在後面緊緊追趕,辰正時分,戰場移至南海觀音浦。此時霧氣漸散,浪濤平復,對陣雙方的戰船清楚地顯現在陽光下,望着越來越近的南海島,島津義弘手扶船舷放聲大笑,豐久不解地問道:“強敵在後緊追,叔父卻為何如此快活?”
島津義弘捋須道:“中華兵法有雲,窮寇莫追,我笑那明國將軍自以為船堅炮利,竟敢窮追不捨,卻不知大艦隻便於深海馳騁。我軍小船眾多,在這近岸水淺處卻好發揮戰力,待會聽我的號令,將敵船引向淺灘,然後以小船圍攻,舉火焚之!”
“妙計呀!難怪別人都叫您‘鬼島津’,嗯,真是了不起!”宗義智聽罷拍手稱善,豐久也是連連點頭附和,三個人想到得意處,不禁一齊笑出聲來。
“報告島津大人,從觀音浦內湧出無數戰船,看旗號似乎是朝鮮水軍!”箭樓上忽然傳出哨兵的叫聲,“什麼?這不可能!”島津義弘急步上了箭樓,奪過那名哨兵手中的千里鏡向前觀望,果然看到大批朝鮮戰船正迎面駛來,為首一艘板屋船上高掛着“李”字將旗。
“是李舜臣!”島津義弘臉色微變,脫口而出道。聽到“李舜臣”這三個字,島津豐久和宗義智頓時驚得目瞪口呆。若論步戰,日軍並不把朝軍放在眼裏;可在海上,朝鮮水軍的戰鬥力卻非常強大,7年戰爭中,總共擊沉日船近300艘,至少殺死了萬餘名日軍,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有着李舜臣的存在,如今這個日本水軍的剋星就在面前,怎能不讓他們感到恐懼呢?
“島津大人,咱們前有朝鮮水軍阻攔,後有明國水師追擊,這可怎麼辦呀?”宗義智擔心地問道。“還說呢,全是因為你!是你把我們引進敵人包圍圈的!”島津豐久惱羞成怒,手按刀柄逼向宗義智。“豐久殿息怒,請聽我解釋,這根本不關我的事啊!”宗義智帶着哭腔申辯道。
“不要吵了!”島津義弘厲聲喝止住二人,陰沉着臉吼道,“朝鮮水軍並不足慮,你們忘了慶長役初期,我們曾經全殲過他們么?包括威力強大的龜船都在那場夜襲戰中被幹掉了。可是明軍炮船正在後面緊追,如果被敵人兩面夾擊就糟了,所以切不可戀戰,傳令下去,全軍向露梁津轉進。”宗義智喏喏地問道:“那麼順天的小西公……”島津義弘不快地望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聽天由命吧,咱們現在已經自身難保了。”
面對朝鮮水軍的攔截,日軍船隊見勢不妙,掉轉船頭向露梁津逃去,明鮮兩國水軍自後跟進。你追我趕。明軍福船高大沉重,由於白天風力驟降,航速減慢,各船隻好落下帆篷,由水手們划槳行船。
島津義弘見了得意非常,對圍在身邊的親信武士們說道:“平底船就是好啊,你們看那明船雖然威猛高大,若沒了風力,在海上簡真就跟蝸牛一樣,待把明船甩得遠了,咱們就回過頭去收拾朝鮮水軍,出出這口惡氣。”
“島津大人說得對,我軍戰船眾多,憑朝鮮水軍那點兵力根本就不是咱們的對手,讓咱們消滅他們,提着李舜臣的人頭回國好了。”部將高橋元種也附和道。
“是這樣的啊。”武士們聽了一齊開懷大笑起來。
此時將近9時許,日船奮力攢划,奔向距觀音浦30里的露梁津,落在遠處的明軍水師不知為何點起了狼煙,一股黑色煙柱直衝雲霄,隔着很遠都能看見。
島津義弘雙手抱肩,躊躇滿志道:“再使什麼花招也不管用了,露梁津海道狹窄,到了那裏只需用幾十艘戰船即可堵住追兵。”
“快看,就要到了。”一名武士指着前方喊道。
“不錯,咱們可以安全回家了,哈哈。”高橋元種笑着說道。想到馬上可以脫離險境,除了宗義智,船上的武士們心情都是極好。
不到半個時辰,龐大的日本船隊依次轉過南海島盡端,在行進中排列成長蛇陣,準備通過海峽。恰在這時,從露梁津一側刀削般的絕壁后悄然駛出3艘巨艦,呈品字形列陣,橫擋住日船的去路!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日軍極為震驚,一時間隊形散亂,畏縮不前。島津義弘接報后發瘋似地跑到箭樓頂上,極目望去,只見3艘巨船並排而列,把海峽入口擋了個嚴嚴實實,看旗號正是明軍戰艦。
“可惡,原來那狼煙是向伏兵發信號的!”島津義弘氣地咬牙切齒,低聲咒罵著衝下箭樓,對豐久厲聲道,“兩強相爭勇者勝,敵艦隻有3艘,沒什麼可怕的。傳我的命令,衝上去消滅他們,奪路而走。”
“是!”豐久急去傳令,日軍船隊看到旗語后,紛紛降帆準備接戰。
擋路的正是明將鄧子龍率領的3艘大福船,他在18日夜間趕到露梁津,待日軍船隊駛過後,迅速進入潛伏地域,這一等就是從黑至晝;鄧子龍年歲大了,頗有些暈船,正在艙中休息調理,得報前方升起狼煙,知道大戰臨近,連忙披掛整齊上了箭樓,指揮這支小艦隊斜刺里殺了出來。
3艘對490餘艘!雙方一照面,鄧子龍一腔殺氣化做了驚愕,一名水師千總在旁怯聲道:“鄧大人,陳總兵不是讓咱們截殺倭賊殘兵嗎?這,這好像不是殘兵啊!”
“管不了那麼多了,就算咱們想退,退得出去么?我軍大部隊就在後面,一定要堅持到他們趕來!”鄧子龍深吸一口氣,大聲下令道:“轉舵橫列,以舷炮對敵!”明軍3艘巨船橫轉過船身,支開甲板下的二層船腹舷窗,露出數十門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前方。
“全軍突擊!”島津義弘站在旗艦箭樓上揮舞着武士刀,率領數百艘日本戰船蜂擁向前,可是海道狹窄,真能衝過去接戰的不過三四十艘,而且大半是小戰船,其餘的戰船只有在後面搖旗吶喊的份。
“開炮!”鄧子龍令旗舉起,明船轟然大震,一片瀰漫的黑煙中閃現出桔紅色的火舌,緊接着日軍船隊中騰起無數水柱,數艘小戰船中炮后立即被炸成碎片,葬身海底。更多的戰船壓了上來,繼續衝鋒。
“裝彈,三船連環射擊!”鄧子龍又是一聲大喝,隨着日船逼近,明船交替開火,一艘放炮,一艘裝彈,一艘瞄準,雖然沒有齊射時氣勢兇猛,但是火力持續不絕,對日船的威脅更大。激戰中又有數艘小船被擊中起火;日船好不容易沖入鐵炮射程之內,舉槍亂髮,密集的子彈將明軍戰船打出數百個小孔,船殼上塗的防火泥簌簌往下掉,間或有幾顆子彈打在伸出的炮管上,“叮噹”崩起一溜的火星。雙方相距已經不到30米,低矮的日軍小戰船一艘接一艘鑽進佛郎機巨炮的射擊死角,明軍見此情景退回巨炮,換上迅雷炮、碗口銃接戰,
迅雷炮可以手持發射,一次連發五彈,碗口銃類似迫擊炮,兩種小型火炮對着衝到眼前的敵船輪番猛射,足輕們非死即傷,明船腹部舷窗發射火器,甲板上則伏滿了頂盔貫甲的士兵,一部分手持鐵盾,一部分人弓上弦,刀出鞘,聽着彈丸從頭頂上飛掠而過,緊張的等待着戰鬥命令。
“倭賊要攀船了!”一名在箭樓上負責瞭望的士兵高呼道,接着唉呀一聲,頸部中彈栽倒在同伴身邊。
此時日軍小船密密麻麻擠在明軍大船周圍,拼着死傷不斷,紛紛將鐃鉤繩索向船頭拋去,然後試圖順繩而上!
“弓箭手起立,放箭!”一名把總高喊道。兩舷弓箭手聞聲而起,向下亂箭齊發,數十名日軍頭臉被利箭釘中,慘叫着栽入大海,無數血手印和呈放射狀噴出的淋淋血漿糊滿了大福船的船體;小戰船上的鐵炮隊見狀忙舉槍掩護,一輪排槍把明軍弓箭手打得人仰馬翻,更多的日本武士和足輕手持太刀匕首,狂叫着再往上爬。
“投柴火,燒掉倭賊小船!”鄧子龍怒喝道。明軍士兵將點燃的火把飛擲下去,在空中翻滾着劃過一道弧線,紛紛落在小戰船上,雖然一時不得將船焚毀,但騰起的濃煙烈焰仍讓日船陷入混亂之中。
“火箭齊放!”鄧子龍趁機下令反擊,三四十名火箭手探出身子,將一枝枝火箭射了下去,這火箭和火把不同,不僅能釘在甲板上,還能釘住船殼,使得日軍倉促間無法拔除,還有的足輕被箭射在身上,頃刻間燒得皮焦肉爛,拖着滿身的烈焰在船上亂奔,好似一根根移動的大火把。
“殺!”看到數不清的日軍攀上來,伏在船舷兩則的明軍吶喊着起身挺刺,日軍手抓着船板不及抵抗,被鋼刀長矛接連捅落水中。一名薩摩武士雖然頭被砍去了,雙手仍緊抓船板,沒頭的腔子鮮血亂噴,附近的明軍士兵揮刀將屍體手臂斬斷,終於屍身墜入大海,可斷手仍死扳在船頭,其狀甚怖。
在明軍的火箭攻擊下,日軍損失了六七艘小戰船,剩下的戰船抵擋不了,發一聲喊向後退去,距離拉開了,又被明軍佛郎機炮追擊打沉了數艘。但見海面上濃煙滾滾,烈焰飛騰,落水者的呼救聲、瀕死者的慘叫聲響成一片。
島津義弘大怒,正要派關船上去接戰,忽聽見后隊銃炮聲震天,卻見宗義智衝上箭樓,驚呼道:“島津大人,大事不好,敵人主力艦隊追上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