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烈火與涅槃 第二十八章 調 查(下)
已經是晚上，天色早已黑下來，大禹集團的辦公樓內燈影憧憧，走廊里空無一人。財務系統的辦公室在行政安全部門樓上，從柳小薇的辦公室上一層到走廊盡頭就是張明月的辦公室。
到了樓上，柳小薇越來越奇怪，這兩層樓一個安全人員也沒有，雖然財務部門不允許安全人員接近，但上下兩層也應該有值班的警衛，財務部門這一層至少也應該有人定時巡視，可是整個樓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人聲。
對手真有這麼高明？能把所有警衛調開，這個人一定不簡單。
悄悄接近張明月的辦公室，柳小薇在門外聽了聽，裏面似乎有輕微的聲音。
不知道鐵笑天是不是趕過來了，柳小薇猶豫了一下，拔出手槍，輕輕一擰，辦公室的門鎖竟然早被打開了！
心中一驚，柳小薇猛然推開房門，槍口指向房內。
張明月辦公桌上的電腦一閃一閃，藉著電腦屏幕的光亮，柳小薇搜遍了辦公室的每個角落，在辦公桌上找到了一部打開着的對講機，對講機的音量已被調到最低，輕微的“嘩嘩”聲斷斷續續。仔細搜索了窗口、門口，來到絕密的電腦室門前，金屬門上的密碼鎖輸入設備已經被打開，小螢屏上閃爍着輸入的密碼，但並不完整，一個指模膠套放在密碼鎖的鍵盤上，顯然是剛剛有人企圖進入電腦室。密碼輸入不完整，來人一定是發現了自己所以迅速離開了。
柳小薇用兩隻手指夾起指模膠套，膠套上的指紋很纖細，應該是屬於張明月的。能把警衛調開，又能偷到張明月的指紋，這個人會是誰呢？
門聲突然一響，柳小薇迅速轉身，手槍指向門口。
看到站在門口的鐵笑天和張明月，柳小薇長舒口氣，“是你們，差點嚇死我！”
張明月看了看鐵笑天，“小薇，你怎麼在這兒？”
“我聽説你這兒出了情況，過來看看。原來真有事，你們看……”柳小薇拎起指模膠套，又指了指電腦室的密碼鎖。
鐵笑天走過去，逐一檢查了一遍，點點頭，向跟進來的朱達吩咐道：“仔細檢查樓內的情況，看看有沒有發現。另外，把密碼鎖鍵盤上的全部指紋取下來查一下。”
幾個人走出張明月辦公室時，幾名警衛已經開始在走廊里巡視，朱達和他的下屬在樓里忙亂着，氣氛突然熱烈起來。
來到監控室，鐵笑天命令值班警衛調出剛才的錄影，張明月的辦公室始終沒有異常，就連柳小薇進去都沒有監視到。
兩名值守的警衛拘謹地站在三位老總面前，手足無措。
“剛才是什麼情況？”鐵笑天問。
“董事長，剛才一直都是這樣，從下班以後就沒有發現情況……”
柳小薇皺眉問道：“剛才在這裏和我通話的是誰？”
警衛領班答道：“柳總，剛才，我們值班的同事都在這兒開會，沒人和您通話。”
“胡説！”柳小薇突然意識到不妥，“你們在這兒開會？誰讓你們這個時間開會？你們開什麼會？”
“剛剛是您親自通知的，我接的電話，不是您説要我們重新調配班組……”
柳小薇面色一寒，“是誰讓你這麼説的？”
領班一指他的同事，“您來電話的時候，他也在場……”
柳小薇看了鐵笑天一眼，“哼！……笑天，是誰通知你回來的？”
鐵笑天向兩名警衛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去工作，“朱達的人在監視趙小姐，突然在附近失去了她的行蹤。今晚這裏有些亂，我怕有事就回來看一看。”
柳小薇疑惑道：“沒有人通知你回來嗎？”
“沒有。”
看到鐵笑天臉上的疑問，柳小薇微微一笑，“我不想解釋。我要回去休息。”
鐵笑天正要説話，朱達推門進來，“老闆，樓里沒發現情況。密碼鎖上的指紋查過了。”
“結果？”鐵笑天淡淡地問。
朱達看看張明月，又看看柳小薇，低聲説：“是兩位總監的。”
“混蛋！”柳小薇轉身就走。
看着柳小薇的背影，鐵笑天長長嘆了口氣。
鐵笑天利用晚飯的機會感動了張明月，留下朱達和他的人加強安全力量，有張明月的保鏢護駕，兩人一同乘車回家。
“我不相信小薇會這麼做！”張明月説這話時底氣並不足，而且，她還隱隱有點高興，不過，她自己絕不承認這是幸災樂禍。
“我也不相信。但是，她需要解釋。我們去慕尼黑的時候……算了，明天我和她好好談談。”想到田玲玲追到慕尼黑的事情，鐵笑天的心情一下子異常鬱悶。
“會不會有人嫁禍給她？其實，她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不會真的是她吧？”
張明月的話有點誤導的味道，鐵笑天默默地看着她，突然有點心不在焉。
“你當我什麼都沒説！這些事……我可不知道。”避開鐵笑天的目光，張明月急忙補充。
鐵笑天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是誰？”張明月問。
“朱達。”
“老闆，我們發現了趙小姐，她正在返回住處。另外，柳小姐甩掉了她的保安人員，也向檢察院宿舍的方向去了。”
鐵笑天輕輕嘆了口氣，“朱達，趙小姐那邊暫時不要跟了，所有人都回總部辦公樓，這幾天要在大樓里多放一些人，尤其是財務部的樓層。柳小姐那邊，你告訴他們，能跟上就跟，跟不上也別去找她。”
“那柳小姐的安全……”朱達的語氣有些疑惑。
“柳小姐沒事。”鐵笑天知道朱達和老狼帶走的那幾個兄弟都對柳小薇有着亦師亦友的感情，但在這個時候他也不願多做解釋，“你做你的事吧。”
等鐵笑天放下電話，張明月問：“你真的不管小薇了？”
鐵笑天搖了搖頭，“明月，我在前面轉彎的地方下車，你回到別墅就把車直接開進車庫，不要讓人發現我不在車上。”
“你去找小薇？”
鐵笑天點點頭，“我的目標最大，但監視我的人更容易大意，所以，我是最不引人注目的……”
……
張明月的車在拐彎時稍稍慢了一下，鐵笑天跳下車迅速隱到路旁建築的陰影里，看着保鏢的兩輛車駛過去之後，一輛普通的計程車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嘲弄的微笑。好像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上校和他的人都喜歡開計程車，沒有一點新花樣。
沿着行人路走了一段路，鐵笑天很謹慎地叫了一輛計程車，和司機一路閑聊，確定這個司機沒有任何背景，下車時把應該找回的幾十塊錢全部做了小費。
X市檢察院的宿舍樓區和其他政府部門一樣——頗具規模，一人多高的圍牆把方圓幾公里的地皮圈在裏面，從牆外望進去，幾排五六層高的樓房燈火通明，空曠的上空下面是一些高級別官員的小樓，在外面看不到建築，但鐵笑天對裏面的環境非常熟悉，那些地方是兩三層高的小樓，一般兩戶或四戶住在一幢樓里。鐵笑天的微型電腦里有整個宿舍樓區的平面圖，想了解哪一幢樓里住戶的情況，只要鼠標一點就會一目了然。
從外面看，檢察院的大院子沒什麼特別，但鐵笑天知道，自從首都、S市和其他一些地方調來一批檢察官之後，這個院子裏同時住進了不少行蹤詭秘的人物，他們並不是檢察院的工作人員，但他們卻佔着大院幾個方位的多所住宅，在保護這些特殊的檢察官的同時，這些人還擔負著其他一些任務，目標都是針對大禹集團。
根據對這座大院的了解，鐵笑天沿着院牆找到一段防衛比較鬆懈的地段，這裏是臨街的熱鬧位置，街道兩邊是一些門面適中的飯店酒館之類的飲食場所，生意紅火，離院牆不遠有一座治安崗亭，警察二十四小時值班，顯然是為檢察院的工作人員們特別設置的。
裝作醉酒的食客，鐵笑天手扶院牆，低着頭用眼角的餘光觀察着周圍的環境。一個穿制服的警察正在警崗門前和兩個便裝男子閑聊，似乎山南海北聊得上癮；一對情侶沿着院牆走過來，態度親昵，在他們之後遠遠還有幾個人，老少都有，但他們的距離並不影響鐵笑天行動。
情侶就要走到鐵笑天身邊時，鐵笑天連嘔幾聲，慢慢扶着牆蹲了下去，整個人隱進了牆角的黑暗中。情侶的眼神充滿厭惡，鐵笑天目光迷離地看看他們，故意傻傻地笑了笑，感覺他們看不清自己，乘着兩人走過去幾步遠、警崗門前的三個人還在大侃、遠處的行人也沒有留意的空擋，飛身一躍，眨眼之間便到了院牆裏面。
呼出一口氣，鐵笑天相信外面的人最多眼花一下，絕對不會發現自己翻入牆內，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沿着院牆小心地走了一段，越過草坪樹叢，走上了院內乾淨的林蔭小路。
按圖索驥，找到趙小姐的住處並不難，但避開院內的行人和可能存在的監視卻浪費了不少時間，半小時后，鐵笑天在一幢五層樓前看到了柳小薇的寶馬跑車。
樓門前的路燈下，一伙人正在打牌，每人手裏掐着大半副撲克，出牌的人正在掄動胳膊使勁地摔下一把。
——看得挺緊吶！
鐵笑天輕蔑地搖了搖頭，在樓房側面選好位置，藉助水管和防盜網的支撐，幾分鐘就到了樓頂。
趙小姐的兩個房間燈光昏暗，客廳卻亮如白晝。鐵笑天在樓頂固定了一條繩索，一端在兩臂各繞兩圈，脊背緊貼着山牆滑下幾米距離，來到了趙小姐客廳的窗邊。
不遠處路燈的燈光被燈罩反射向下，自己這裏並不顯然，如果不是特別注意，根本分辨不出山牆和深色西裝的區別，但是下面打牌那幾個人的説話聲卻隱隱約約地傳到了鐵笑天的耳中。
緩緩舒了口氣，鐵笑天凝神聽着窗內的動靜。
“……其實，上級也很理解你的實際處境，你過去並沒做錯什麼，是不會和鐵笑天划等號的。”是趙小姐的聲音。
鐵笑天的心忽然提了起來，這突然聽到的第一句話並不能説明柳小薇究竟處在哪個陣營，他無比信任柳小薇，但等着柳小薇回答的時間卻顯得異樣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