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風雲會聚 第二十三章 番外之薛君寒——只是當時已惘然

第二卷:風雲會聚 第二十三章 番外之薛君寒——只是當時已惘然

我是薛君寒,薛訥大將軍的第三個孫子。

人常言“將門出虎子”,我卻是個異數。爹娘從小對我的期許是讓我和大哥、二哥一樣成為少年將軍,將門虎子,可是,我從小卻不愛騎射愛文章。哥哥們早起練劍的時候,我在花園背誦先賢的文章;哥哥們在驕陽下騎射的時候,我躲在涼蔭里作畫;哥哥們伴隨父親、爺爺上陣的時候,我在長安結交朋友,吟詩弄月。爹爹不喜歡我,因為我沒有將門虎子的氣魄,學的功夫只足以自保而已,更別說上陣殺敵了。兵書我雖然讀了不少,可是學不專精,何況爺爺的軍師多的很,也不需要我這個孫兒去搶他們飯碗。

將門需要的不是才子,是智勇雙全的英雄。

可是,我既對那些不感興趣,要做好,根本不可能。再說,我並沒有什麼好的練武的資質,是以,家人便都放棄了讓我上陣的念頭。

我朝武風甚重,許多人都嚮往投軍報國,可是我身在軍中卻沒有軍心,也是奇怪了。

爹爹不喜歡我,見到我最多的表情就是冷着臉。娘親雖然疼我,但是因爹爹的關係,也是常常嘆息。我能做什麼?我什麼也不能做。

也許是因為生得一張好麵皮,也許是有幾分薄才,京中的少女們對我追逐跟隨,看着她們痴迷的眼神,我不覺得虛榮,只覺得彷彿是一件被人搶來搶去的物品,讓人厭煩。

我只是個平常人,不想別人把我供奉起來,當作神仙看待。高處不勝寒,當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把你和他分開一個界限,高高的仰望你時,那種無處可訴的寒冷一點點侵蝕我的心。

不是真的天性涼薄,也不是真的多麼冰冷淡漠,只是,我無法不冷淡,無法不淡漠。

初次見到陸晚晴時,她從風中而來,一落而下,那自信而張揚的笑呵,我曾經想那樣笑的笑容。

那麼有趣奇特的小女子,在我的生命中不曾見過的女子。

幾次見面,她或精靈古怪,或機智靈動,或溫柔可愛,或調皮迷糊,表情多變,語句奇怪,有時候偶爾還會冒上兩句驚人之語。

遠山長眉,秋水笑眸,英氣凜凜,似調皮的月光仙子,追逐着人間歲月,舞動風情。

那一天在承天門,看着她那麼痴痴的看着那個侍衛離去,我突然如同被人捶了一拳,心情一下子從極樂跌到極怒。為什麼,為什麼要那樣看着他?可是,為什麼,我感到心裏那麼不舒服?本來不關我的事啊……

這樣的不舒服直到那天晚晴樓開張的時候更嚴重。她可以對那個侍衛笑得那麼溫柔,溫柔的好象一朵不勝涼風的水蓮花。可是,為什麼,她從來,從來不曾那樣對我笑過?

是的,她從不曾對我那樣笑過。

心裏有絲苦澀慢慢張大,泛濫成災,然後,舌間一片苦澀。本來甘甜的點心也變得難以下咽。

奶奶要見她,我去接她,她一路上想說又不敢說的表情讓我一陣好笑。看見她展開笑顏,即使心底苦澀仍未消,我仍覺得開心。她是一個那麼樂觀開朗的女子,喜歡肆無忌憚的笑,愛護小孩子,即使對我的十二妹子仍是一片關懷。不像其他人那樣鄙視或是假裝同情。

我看得到的,她的眼神,是真正的憐惜。

我對她笑,而她,回了我一個溫柔如水蓮花的笑。那麼美的笑容,是天然去雕飾的無暇,是清水出芙蓉的美麗,是讓我心底不再苦澀的溫柔。

我小心翼翼的把那笑容收藏起來,珍藏在心底。晚晴,晚晴,即使你以後不再那樣對我笑了,我也無憾了。

++++++++++++我割我割+++++++++++++++++++++++++++++++++++

憤怒。

為什麼她要那樣對崔鳴久?

縱然知道她是為了救人才會如此,我仍是無法看着她對另個男子做出那麼親密的舉動。那一刻,我甚至希望那個落水的是我!

嚇了一跳,為什麼自己會冒出這種想法?

有什麼在心底集聚,好象蠕動的蛹,破繭欲出。

似乎已經那麼清楚,卻又那麼迷糊。惘然,迷茫。

她不見了!

陸晚晴!你去了哪裏?去了哪裏?

聽到她有可能去了後山,聽到後山野獸出沒,我簡直不敢去想,不能去想她為什麼沒回來。也許,也許她只是去溜溜,現在已經回來了呢?也許,她回陸家了,和他派的人正好錯過了呢?更也許,她溜到城裏玩去了呢?

是啊,也許,她根本就沒去後山呢?薛君寒,你自己嚇自己罷了!

偌大的山林,陸晚晴,你會在哪裏?夜梟不懷好意的尖叫着,刺耳的聲音傳了好遠好遠。野獸的嘶吼聲時遠時近的傳來,暮色中的山林一片詭異陰森,讓人心驚膽寒。晚晴,晚晴,如果你會害怕,是不是你已經離開了呢?

火把亮了起來,燈籠點了起來,我在幽暗的山林間尋找她。越過樹枝,撥開長草,踏着月色,行行復行行,重重複重重,依然看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依然聽不到她肆無忌憚的笑聲。本來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越來越迷茫,漸漸暗沉下去。我聽到自己血液慢慢結凍的聲音,一點點的小冰凌慢慢爬滿血管,身體慢慢變冷。

你在哪裏?陸晚晴,你在哪裏?

“哎呀,快看這邊,有血跡和打鬥的痕迹!”一個侍衛嚷嚷着。

我匆忙趕了過去,一片刺目的血跡映入眼帘,奪目得張牙舞爪。

血液一瞬間完全冰凍,小冰凌變成寒冷的冰快。然後,身體一瞬間沒有了溫度,沒有了知覺,腦中一片無意識的空白。

我顫抖着蹲下身來,撿起一方絲絹,上面一朵蓮花清雅,染上了血色,紅得刺目,紅得蒼白。它的下方,綉了一個陸字。

那是誰的血?這麼多的血,是誰的?

不敢去想,不能去想,那血是不是她的,是不是她遭到了什麼不測?是不是她……

看到那些血的那刻,我幾乎失去了理智,那一絲微薄的希望之光,在我眼前徹底熄滅了。我不能去想她是不是已經……

死了。

我有些瘋狂地叫了起來:“陸晚晴!你給我出來!我不信你出事了!你出來……”眾人有些訝異地看着我露出從未露出的表情,我卻無知無覺,大叫着她的名字。宿鳥驚飛,一片狼藉撲騰。

陸晚晴!你出來!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怎麼能就這麼離開?怎麼能就這麼毫無顧忌、毫無感情的離開?家人你不要了?朋友你不要了?晚晴樓你不要了?我,你也不要了是嗎?

你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對我。

那樣的你,怎麼可能就這麼離開了呢?

陸靜之拉住我,對我吼道:“夠了!薛君寒,你就這麼想她死嗎?我看這血跡一直延續下去,咱們下去找找,也許還能找到她呢……”

對啊,也許,也許,她正等着我們去救她呢。

我踉蹌着腳步,和眾人一起順着血跡走下去。最後,那痕迹竟然一路延伸到小山村。

一絲希望燃了起來,野獸的窩不可能在人居住的地方。也許,也許那不是她的血呢,也許,她根本沒事呢?

順着血跡來到一處農家,門板橫亘在我面前,彷彿是一道天堂與地獄的門,走進去,也許是天堂,也許,就是地獄。

好怕,怕推開這扇門,看不到想看的人,怕呈現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場幻滅。

顫抖着摸上門,可是,也許,他面前會是天堂,她會依然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對他說,“我怎麼可能死掉呢?”

陸靜之看了我半晌,然後,推開了那扇門。

我閉上眼,怕看到失望。再睜開眼時,她好好的站在我面前。

感謝上天!

我奔上前,好想,好想就這麼把她擁入懷中,再也不放開,不讓她離開我的視線,確定她是真的沒事,她是真的沒有離開我。

可是,我和她,算什麼呢?

陸靜之上前抓住她問了一堆問題。而我,只是痴痴地看着她,看着那張失而復得的容顏。喜悅,從小小的火花漸漸蔓延成大火,歡快地在我心底雀躍。她,沒事呵。

克制着想衝上去抱住她的慾望,我轉頭一看,血液瞬間倒流。

那個男人,那個她曾在承天門前痴痴凝望的男人,也在。

渾身一震,這代表了什麼?

她和這個男人在一起。

當我在山林里瘋狂尋找她的時候,當我為她提心弔膽的時候,當我為找不到她而幾乎失去理智的時候,當我患得患失的時候,她,和這個男人在一起。歡笑,歌舞還是談情說愛?兩情相依還是你儂我儂?

心底湧上無數感覺,憤怒,受傷,嫉妒,痛恨,酸澀,凄涼……每一種感覺劃過心底,都是一陣疼痛,陌生而深刻的疼痛。

陸晚晴,你怎麼能,怎麼能這樣對我?

當你歡笑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我,想過那個在林間瘋狂尋找你的我?

苦澀從心底蔓延開來,湧進舌間,盤旋着不肯離去。

那個叫忘塵的男人說了理由,很合理,那些血跡想必就是野狼的血吧?而她呢?她沒有受傷。

她說幸虧遇見了忘塵。

黯然傷魂。從沒有一刻這麼痛恨自己沒什麼武功。可是,即使有武功又能怎樣?她,身邊的人不是我,不是,從來,不是。

心底一片冰涼,分不清什麼感覺。為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開始這樣在乎她了?

答案幾乎明了,只是我不願去想。

只是當時已惘然。

她還笑着問為什麼這麼沉默。為什麼這麼沉默?我幾乎要憤怒起來,因為你,陸晚晴,都是因為你!不沉默,我能說些什麼?我還能說些什麼?

你這樣對我,還要我笑着討好你嗎?

你,你怎能,怎能這麼殘忍?

可是,可是,即使你如此地讓我心痛,我竟然,竟然還是忘不掉你。

惘然,惘然,當時,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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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烏龍時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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