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峰迴

夜裏過了十點，牛街一帶仍然非常熱鬧，各種攤鋪燈火通明。李默剛剛把車停到路邊一個酒吧門口，劉猛領着賀遠霸（打怪至尊）、衛榮（打怪無敵）幾個迎過來，“默少，四邊路口都已經有人堵上，看門口的架勢，點子確實在裏面。”

“行！”李默拍拍劉猛的肩膀，“元霸你們幾個跟在我和猛子身後，到地方后守在房子外，做好警戒，別讓人漏出去。”賀元霸正想說話，衛榮一拉他的胳膊，“行了，霸子，小默是為我們大家好！對方玩命的出身，你我上去礙手礙腳。”說著一一指點各人該把住的位置，眾人聽清楚后，他讓人散開。

李默在手上塗好隱紋液，從劉猛手中的背包里拿出兩把沒有編號的黑槍，一一扭上消音器，一支塞進腋下，另一支插進身後的皮帶里，用襯衣下沿遮住，而後側頭看看衛榮，對他的安排挺滿意，“猛子，衛榮這人還挺有心，你平時多帶帶他。”劉猛點點頭，“高進和趙錦豪他們倆從南面過來，何二少領人在後面等着，都已經到位，你看……”

“出發！”李默一邊走，一邊戴上頂棒球帽，架上特製的墨鏡。劉猛背着個肩包，跟在他身後。兩人隨着人流，走進熙熙攘攘的夜市，身後綴着賀元霸、衛榮等七、八個兄弟。

走了沒多遠，李默看到第一個暗哨，坐在個夜攤後面，東西不用心賣，眼睛到處亂瞅。順着他的視線，很快在街對面找到一個同夥，隱匿在房檐下的陰影中。

劉猛望了一眼李默。李默沒急着動，表象太簡單，似乎有詐。他停在一個攤位上，手裏隨意拿起件東西觀看，放出神思，靈覺在附近幾百米範圍內一掃，很快發現異常。

街中有個至高點，正好是目標所在位置的樓頂。上面有個黑影，架着狙擊步槍，正瞄着自己。陷阱！這是李默腦海里湧出的第一想法。正想躲避，一股銳風穿過他的靈覺，跟着他就發現那狙擊手頭部猛地後仰，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一股血流從其後腦勺飆出。

黑夜中，在自己靈覺以外的距離，正中眉心，打得真他媽的准！李默暗嘆，朝劉猛點點頭，示意他動手，而後慢慢舉起手，翹起大拇指，向開槍的小丫頭致敬，把正通過瞄準鏡觀察他的小丫頭很是嚇了一跳。

一陣人流涌過，兩個暗哨被幾個壯漢一遮，消失在巷子深處。李默和劉猛繼續往前，不時停在某個攤子旁流連一會。街的另一頭，可以看到趙錦豪跟高進兩個已經來到目標所在樓外，轉進巷子中。

等了三十秒鐘，李默猛地加快速度，來到那棟樓的門口。進樓的門緊緊的關着，他看了眼鎖的型號，在附近掃視一圈，見沒什麼人注意，朝衛榮點點頭。兩三個漢子往前一站，迅速遮住大家視線，短短一分鐘不到的時間，門已經被李默撬開。兩人摸進房，門又悄悄合上，衛榮一幫人呼地一下散去。房子前又恢復成原來平靜安然的場景，只有細小得幾乎無法辨認的“噗噗”聲在空氣中流動。

過了十來分鐘，門開了，劉猛露出頭，招呼眾人進去。李默和趙錦豪兩個從樓上下來，迎面看到衛榮，“衛榮，你們幾個守在屋子裏，槍收拾好讓元霸送給老黃保管。你等夜市散了，車子進來，把屍體用編織袋裝好，運到城外處理掉，包括屋頂那個。”

衛榮點點頭，心裏奇怪怎麼沒有活口，抬頭看到高進摁着耳朵上的手機藍牙，幾個大步跳下，湊到李默的耳邊，“何老二的人已經跟上目標。”李默點點頭，“嘿！讓二少緊緊逼住她，一定要讓她像無頭的蒼蠅，慌不擇路。”

“是！還是小默你這招高。她逼急了，只能去找幕後的那傢伙。到時候人贓並獲，鐵證啊！看誰還能保他。”高進順勢拍拍李默的把屁，李默微微笑笑，“這得多虧錦豪提醒我。”

“哪裏！我就說了一句。”趙錦豪望了眼高進，“那女人敢來北京，一定是抱着拚命的念頭！抓到手上不會那麼輕易就能拿到口供。若是動刑，別人勢強，一句‘嚴刑逼供下，有栽贓陷害的嫌疑’就能把事情抹掉，這我們可不能不防。”

“對！就算對方不往我們身上拉，在那女人身上使勁安上個‘臨死攀咬’的罪名，接過去重新訊問。那女人若是突然臨時改口，或是有人將她直接弄死，我們都眼瞅着沒轍。那些傢伙胡攪蠻纏、把局面搞亂的水平，大家又不是沒見過。”李默補充道。這高進當然深有體會，使勁點點頭，想到一個問題，“對了，小默，何老二那邊的人可信么？”

“這你不用擔心！魏強在，我讓兄弟們摻進去，人盯人。對了，高進你來我這裏，接風宴都還沒來得及給你擺。等這事忙完，大家好好喝一頓。”李默摟着高進的肩膀。高進笑笑，“行啊！到時候小趙可不能躲。”趙錦豪點點頭，把槍插回腋下，“小默，下面我們該幹什麼？”

“我們等！明天有場比賽，我們現在就去星空領域。那裏有桑拿，洗個澡，吃點東西，耐心地等吧！以後我們哥幾個是吃魚翅，還是啃窩窩頭，就看能不能等到想要的結果。”

早上的課李默沒去，各個老大的車隊此時已經陸續進入車場做賽前準備，停車場上停滿大卡車。他作為主人，得在車場裏守着，只好打電話回家，叮囑家裏幾個女人這幾天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而後讓林馨和張亞說一聲，替他請假。11點左右，一長溜汽車駛入車場，下來上百名保鏢，分散到各個角落，把車場翻了個底朝天，連正在試車的趙小惠等車手和技師都被一一檢查核對過身份。

李默早已得到通知，把高進、劉猛都派出去，身邊就留着趙錦豪。兩人靜靜地呆在自己辦公室，讓手下的兄弟全力配合對方，避免發生無謂的衝突。何少峰那邊的電話一直還沒來，他也不能催，心裏着急，臉上卻沒有絲毫動靜。

第一位到來的是邵虎，他的房車剛剛駛入大門，就已經有人通知李默。李默領着趙錦豪快步來到大堂，望着神色日益威嚴的邵虎，“虎哥，怎麼來不先說一聲，我好到門口接你。”

邵虎微笑着朝趙錦豪點點頭，摟住李默的肩頭，“小默，你今天可是地主，忙得很！我也沒什麼特殊，來了就來了唄！對了，我帶來兩個人，你看看認識不。”

李默一聽就明白，轉頭一看，康明和歐遠航兩個人正站在十幾米外，和從前比，人彪悍了不少，氣質也沉穩許多。他大步走到兩人身邊，仔細看看兩人，跟着閃電般在兩人胸口上砸了一拳，而後三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這時燕風玄領着他老爸進來，邵虎笑着過去招呼。燕風玄趁機把他老爸甩開，在康明和歐遠航身上打量了兩眼，沒在意，朝李默身上就是一拳，把聲音壓得很低，“好你個李默！一點都不講哥們義氣。昨天那種好事，小趙這種文弱書生都上陣廝殺，卻不叫我，作死了啊你！”

李默微微一笑！這消息肯定是高進泄露給這小子的，還好他識相，沒滿世界的張揚。趙錦豪表面上是個文弱書生，昨天夜裏動起手來可從不留情的！一窩子悍匪，數他殺得最多。按照他的說法，為了祁樂的幸福，他就得全力保護好自己，歪理是一套接一套的來。

門口一陣呼嘯，十幾輛車高速衝到車場外，發出巨大、刺耳的剎車聲。一看這架勢，來的必然是張天強。果然，張天強大搖大擺地在前呼後擁下進入，那口山東腔老遠就噴到眾人的耳朵里，“哎呀，老燕，先來了！等會上不上，我們老哥倆可是有個十幾年沒賽過車了吧？”

燕風玄他老爸燕俠一皺眉，懶得搭話，看樣子就煩對方這德行。張天強不以為意，“小虎，聽說你在家裏養了一幫子大美女，夜夜春宵。哎呀！小心點自個的身子骨。對了，星期六晚上還能上陣么？”

邵虎笑笑，不和對方計較，“嘿！老哥，讓你笑話了。我啊，也就湊個數，主力還是王動、魏明以及小默他們三個。”

這時電話鈴響，音樂很動聽，李默把耳機掛上，裏面傳來劉猛的聲音，“默少，目標進入預定巢穴，我們準備動手。”李默心中一緊，嗯了一聲。

“他們？”張天強不屑一顧地撇撇嘴，“魏明那小子估計還可以！王動還有這小子……”說著用眼角餘光往正在聽電話的李默身上瞟過，語帶譏諷，“就憑身邊女人的數目，就知道兩個小傢伙人雖然不大，但都屬於是色中惡鬼，旦旦而戈，怕是早他媽掏空嘍！哪像小趙那麼老實。”說著朝趙錦豪招招手，“小趙，過來！見到我來也不打招呼的么？”

趙錦豪眼神里掠過一絲苦笑，乖乖地站到張天強跟前，不知道是叫叔呢還是老哥，不好張口。張天強似乎沒注意到這個，嗓門大得，把人耳朵震得嗡嗡作響，“我說小趙，哪天你和現在這個MM掰了，給老子說一聲。我把我干閨女張薔介紹給你當老婆，你說如何？”

趙錦豪摸摸鼻子，“行啊！到時候一定和您說。”張天強大笑，“就是！我家張薔可是數一數二的大美人，你可要想清楚。”趙錦豪苦笑，一偏頭，看到趙鷹跟在張天強的身後，臉色微微一變，想了想，還是朝對方點點頭，不再說話。

趙鷹看到邵虎，雖然目光藏在墨鏡後面，但臉頰上的肌肉卻是十分死板。邵虎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他趕忙把墨鏡摘下，臉上堆起笑容，“虎哥，很久沒見！”

“是啊！”邵虎點點頭，不想搭理對方，一抬頭，看到徐川在段殺等一幫人的簇擁下大步走進來，趕忙站直，“徐老！”現場所有雜音頓時消逝無蹤，只剩下恭敬的招呼聲。徐川一揮手，“大家別太拘束！我一個糟老頭子，又不是老虎。”

眾人輕輕笑起，現場氣氛放鬆不少。徐川和幾位老大說過話，朝李默一招手，“今天小默是地主，你忙你的。我們也別打擾他，進貴賓廳里聊。”眾人點頭應是，幾位老大跟在他身後魚貫上樓。

趙鷹想跟上，幾名保鏢把樓梯一堵，段殺回過頭，“這位兄弟，沒名沒份的，BOSS們說話，我們小一輩的還是不要上去自討沒趣。你說是吧？”趙鷹咬咬牙，只好退下樓梯，想在大堂里的沙發上坐下，卻發現附近都是自己不想看見的人，乾脆起身去車房，和自己的手下呆在一起，順便做做比賽前的準備工作。

李默望着趙鷹的背影，朝車場的保安主管一偏頭。那人點點頭，跟在趙鷹的身後。這時手機突然響起，李默把耳機掛上。

“小默，我們正準備動手，突然來了另外一幫人，先我們一步把對方抓了起來。”高進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頭傳來，李默臉色頓時一暗。這時何少峰搶過那邊的電話，“小默，這幫人比我們多，全部帶着衝鋒槍，動作熟練，二十幾個保鏢，三分鐘內就被全部消滅。等我們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撤得沒影。我看那動作像是群訓練有素的軍人！我已經吩咐兄弟們不要輕舉妄動，免得吃虧。”

靠！也不知道哪裏鑽出來的程咬金？李默心中暗罵，“跟得住對方不？”

“劉猛在跟！我們都吊在後面。對方實力太強，又是大白天，無法交火。”

“跟不住你們就先回來，我們再想其它辦法。”李默十分無奈。

把事情悄悄和旁邊的趙錦豪一說，趙錦豪也感覺莫名其妙，皺着眉頭，“這下麻煩了！單憑全程錄像，述功可以，要想證明對方有罪，證據可不充分。”

“不要緊！明天才開組織年會，還有時間！”李默只好自我安慰。打電話給葉戎生，卻沒有開機，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們這幫人乾的。

兩人正着急，又是一長溜豪華房車進入，下來的保鏢一個個膀大腰圓、殺氣騰騰。王動等一幫人跳下車，如眾星捧月一般圍在正中一輛車旁，何老闆那頭漂亮的銀髮閃爍在人叢中。所有人無論內心如何想，表面上都畢恭畢敬地站好自己的位置。李默的目光在王動身上掠過，而後控制着盡量集中在何老闆身上，避免因心緒激蕩而表露在外，與趙錦豪一起原地站得筆直，繃住臉，不再說話。

“兩個年輕人，過來！過來！”何老闆一進大堂，看到李默和趙錦豪，招招手。兩人急忙上前，恭敬地招呼。“哎呀！看到你們，我就體會到自己老啦！想想我年輕的時候，唵，也和李默這小傢伙一樣，很討女孩子喜歡的！”

眾人大笑，有人湊趣說何老闆老當益壯，馬屁拍在馬蹄上，何老闆瞟了他一眼，嚇得全身發抖。李默心中暗笑，人都是這樣，自己可以說自己老啊丑一類的，但別人也跟着來，再好聽的話也是扎心。

“小默啊，今天你上場不？我知道你車技不錯！”何老闆拽着李默的手，一邊走一邊問。李默回答的語氣十分恭敬，“我摩托車飆得還可以，公路賽車不怎麼熟，主要是玩得少。”

“那有什麼！”何老闆大聲說話，“什麼東西都是得多多練習。你這麼聰明，底子好，相信很快就會上陣。是不是沒車，乾脆我送你一輛。”說著轉身要招呼手下準備，李默趕忙接口，“老闆，不用麻煩兄弟們了！我自己組織了個車隊，有幾輛車，只是我玩的時間少。”

“那好！”何老闆拍拍李默的肩膀，“我很看好你！等會上陣，我會在你身上押注，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哦！”說完哈哈大笑，旁顧左右，“少荃、少峰他們倆怎麼還沒來？”

這話李默不能答，王動接口，“少荃說過一定來，可能路上耽擱了。少峰……”正說著，何少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爹地！”

眾人回身，何少峰擠上前。何老闆一臉微笑，輕輕摸摸何少峰的頭，一臉慈祥。高進跟在何少峰的身後，朝李默點點頭。

這時已經來到貴賓廳，徐老等一般人都站起。何老闆一臉春風的和眾人打過招呼，在主位上坐下，目光在大廳里掃過，“老岳呢？他早上還和我說過要來的。”眾人都不接話，以岳長老的地位，他的行蹤其他人可無權過問。

何老闆也知道原因，轉頭看看王動，“你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哪裏了！”王動答應着開始撥電話。這時大門突然被人推開，岳猛推着坐在輪椅上的岳長老進來，身後跟着三、四個人。一幫老人站起，然後如同中了定身術，眼睛裏流露出難以置信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