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章節2
風蕭瑟,雁南回,千樹落葉,萬花凋謝。
山間的紫竹林中,點綴着一片精舍,伴隨着竹濤陣陣,傳出來一把宛如黃鶯出谷的女聲。
一位秀麗絕塵的女子,身披素衣端坐在精舍中的黃暖玉竹椅上。她正神情凄迷地注視着眼前負手度步的青衫男子。須臾過後,那女子輕啟丹唇道:
“相傳‘蓬萊劍閣’每逾百年會有一位聖女降世,她肩負着解救天下浩劫的重大使命,即阻止一場將綿延千載,毀天滅地的神魔之戰。聖女須用真愛尋找一位出現在其使命中的男人,當聖女遇到這個男人,必定會與他愛得刻骨銘心,而傳說中的神聖使命便於此刻開始履行……”
男子如刀雙眉前飄灑着一頭不羈的亂髮,臉龐蒼白卻剛毅無比,目光如炬,身材修長,不能算俊秀,但頗具男子氣概,英氣襲人。
聽完美女的話,男子曬道:“夢雨,難道與我的相愛也只是你的使命嗎?這一切真是命運的安排?”
美女姓阮,芳名夢雨,正是“蓬萊劍閣”百年一屆的聖女。一年之前,她肩負着拯救蒼生的神聖使命,風餐露宿,日照雨淋地孤身北上。掠過茫茫海洋,翻過千里重山,勇闖石林,橫穿沙漠,歷經艱辛后,終於在“月華羅盤”的指引下,她遇上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就是眼前這位曾令她一見傾心的男子。
此刻,阮夢雨的腦海中掠過了無數他與她的醉人片段,終於動容地道:“阿神,請原諒我未能如實相告,我確是有苦難訴……但如果我們之間愛得不夠真切的話,你又怎會是那位出現在我使命中的男人呢?我從愛上你的那刻起,就拚命地想忘卻我的使命——如果我不是聖女只是位平凡的女子,那該多好。”
阮夢雨嘆息一聲,眼角擒着淚,順着白玉般柔滑的臉頰滑下,起身泣道:“為何偏偏你是‘魔君轉世’,我們的相愛反卻是為你而種的禍根……為什麼上天要待我們如此的不公?”
被喚做“阿神”的男子,走近阮夢雨跟前,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滴,然後握住她的纖纖柔荑,深情道:“夢雨,我明白。我又怎會怪你?我這一生,曾雙手沾滿血腥,殺人如麻,被世人喚做‘殺神’。只有與你在一起的時光,才是幸福,是你,讓我感悟到‘上善若水’的美好境界,懂得什麼是平靜,什麼是包容,什麼是愛,這才練成心刀最高的境地,但令我此生最無遺憾的,就是能遇到你,和你在一起!無論我是神,還是魔,我都會一如既往地愛上你,縱使萬劫不復,亦不回頭。”說完,殺神將阮夢雨擁入懷內,
阮夢雨將螓首依靠在殺神的肩頭。兩人溫存良久后,阮夢雨說道:“蓬萊劍閣實力非同小可,雖然你的心刀已至大成,我卻仍憂心忡忡,怕你犯險。何況我也不願見到姐妹們流血犧牲,但一年期限已過,掌門師姐與我心血相連,無論我走到天涯海角,都能感應到我,即便我們隱居於此。我想,她們很快就會找到這裏了,不如,讓我去將她們引開……我先教你開啟‘滄海之印’的心法,你去到一個她們永遠也找你不到的地方吧。”
殺神苦笑道:“傻瓜,別自欺欺人了。放走了我,你的同門怎會放過你的?!我絕不可苟活,而將你一人留此贖罪受苦。不如,讓我獨自承受吧!反正我是個十惡不赦的魔王,死不足惜,倘若真的因我將毀天滅地,那才是最大的悲劇。就讓正道人士拿我的血來換取世間的安寧吧。呵呵,如此,死別總比生離要來的洒脫。夢雨,這是我最後能做的。”
此時,阮夢雨正待發話。但見殺神雙目精芒閃過,輕輕推開阮夢雨,扶着她的香肩沉聲道:“不容你我再多思量了。十里之外有隱隱殺氣,她們雖刻意隱藏,卻仍能被我的‘止水鏡心’察覺。約有數百人正朝此方向疾速趕來,我想,用不了盞茶功夫,她們就會找到這裏。夢雨,天意如此,你快啟動‘滄海之印’離開吧。我答應你,不會傷害你的同門姐妹。倘若緣分已定,你我來世也能相見。”
阮夢雨凄婉地望着殺神道:“不!我不要離開你,縱使粉身碎骨,夢雨也不怕。沒有來世,只求此刻能與君共度生死!”
殺神眼中忽然間現出無限憧憬,回想起昨日他將隨身聖物“幻心寶玉”交付其兄弟,向昭行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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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神起身,沉聲道:“向兄弟,恕我不便公開‘幻心寶玉’之秘,此玉又名‘通天寶玉’,萬望妥善保存,切不可顯露,若能將它代代相傳,便算是完成我一庄未了的心愿。”
向昭行放下香茗,也站起身,雙手接過寶玉,正色道:“殺兄,雖然小弟我對此甚是好奇,既是你有難言之隱,我便不再追問。你放心,如此重要的東西,我和小風,就算豁出性命也不敢丟!玉柔,你替我收好它。”
向昭行轉手將“幻心寶玉”鄭重地交給了俏立於身旁一位風姿綽約、秀色可餐的女子。她便是向昭行的妻子,江湖上排名第一,艷蓋群芳的美人,肖玉柔。
肖玉柔應承了一聲,遂將“幻心寶玉”收進鹿皮錦囊,小心地放入一隻羊脂玉花瓶內。
殺神自顧點了點頭,便步出廳外,仰天曬道:“向兄弟富可敵國,武功超卓,且俠義心腸,又智慧過人,你的優點我便不再一一細數。如今‘幻心寶玉’交託給你,我就再無牽挂,哈哈,就此別過,再見無期——”
聽聞“再見無期”這四個字后,向昭行正欲發話,卻見殺神早已飄身而去,最後遙遙傳來一句:
“代我問候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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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畢,殺神淡然一笑,抬手托起阮夢雨的香腮,悠然道:“夢雨,有一事,我不可不提。前日我做了個奇妙的夢,到此刻還記憶猶新。我夢見你我身處於一片彩雲虛空之中,你還是你,而我卻不是我。我們緊緊擁抱着,時間彷彿凝固,風在耳邊掠過……我記得你忽然眼含淚光對我說‘阿神,我們終於又相見了,你沒有騙我,這真的不是夢’。我被你一語喚醒,才發現居然是個如身臨其境的怪夢。此刻我相信,即使今生我們將要分離,但在某一天,我們定能久別重逢!”
最後深深地看了阮夢雨一眼,殺神柔聲說道:“夢雨,請你相信我,一定要答應我這最後的請求,用‘滄海之印’離開這裏吧,我們會再見的!”
於是轉身推門離去,頭也不回,留下如仙女塑像般的美人佇立於秋風中。
竹林中殺氣沖宵,一陣罡風吹過,“划拉”一聲,窗紙隨之脫落。驀地,從精舍中騰起一道奪目光華,彷彿欲將一切歸於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