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綁架中突然變故
董啟祥乜了林武一眼:“小子,看你這表情,胡四把什麼都告訴你了吧?”林武拔下董啟祥嘴上的煙,胡亂抽了兩口,嘿嘿一笑:“你小子夠大膽的啊,老唐你都敢惦記?說了,胡四告訴我了,他娘的,四逼真是個小蛋子貨,說這事兒的時候臉都是黃的。怎麼樣,大伙兒都研究過了吧?不用擔心我,我贊成這事兒,為了‘企業’的展嘛。”
“說說你對唐一鳴的了解。”我指指沙讓他坐下。
“祥哥不是已經都了解了嗎?基本底細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唐一鳴很有錢,值得一玩兒。”
“再說說你的打算。”董啟祥說。
“我能有什麼打算?干就是了,有錢不賺是傻逼。”
“這不廢話嘛,”金高撇了一下嘴巴,“讓你說說你了解的情況呢,你不會粗魯到連對手是什麼都不知道吧?”
林武噗地噴了一口煙:“呵呵,我為什麼來得這麼晚?老子走訪群眾去了,”掃我一眼道,“別緊張,我林武是個張飛,粗中有細,我是不會拿自己的‘政治生命’開玩笑的,打聽這樣的事情我辦法一萬。我了解的情況是,這小子最近忙暈了,有時候自己親自開車出門辦事兒,什麼保鏢啦,司機啦,都沒有,就他媽一個人。這小子好象也很單純,不知道像他這樣的大款應該適當保護自己一下……有個兄弟說,最近他上下班老是自己開車,我分析他是圖省事兒,操,我怎麼又說回來了。總之,現在下手正是個機會,等他安頓好了,就開始拿老爺派頭了,他會永遠自己開車?我連他的車是什麼牌子,號碼是多少都記下了。跟胡四一樣,也是寶馬,不過他是輛黑色的……咱們行動的時候需要帶上一把大鎚,萬一他看出來了,硬是不下車,咱們就砸他的玻璃,把他給砸出來。‘設備’也得帶着,我看上次常青帶回來的那三條傢伙就很好,我拿那個最嚇人的,不老實給他連車轟了……算了,這就是我了解的情況,你們呢?”
金高笑了:“聽林將軍說話就是享受,跟他媽看電影似的。哈哈,我拿槍,你拿捶,咱倆分工辦事兒。”
董啟祥搖了搖手:“大金你的任務不在那個環節,這事兒以後再說。林武,你的消息準確嗎?”
林武把煙頭丟到地上,用腳一踩:“什麼關頭了?我敢吹嘛,絕對準確。”
董啟祥點了點頭:“照這麼說,這幾天我觀察得沒錯,我只看見他帶了一次保鏢,那個保鏢還兼着司機。”
“原來你們是在商量這個!”春明驚叫了一聲,“這事兒很可怕啊……”
“可怕?哈哈,”董啟祥打了一個響指,“什麼事情不可怕?在家裏躺着不可怕,想要活得瀟洒就得……”
“祥哥,我不是說我害怕,我是說這事兒挺大的。”
“大嗎?”林武哼了一聲,“什麼事兒不大?當官的上千萬的撈這個大不大?下崗職工吃不上飯這個大不大?”
金高拍拍桌子不讓他們說了,感嘆道:“世上還真有這麼狂的人啊,他那麼有錢的一個人,怎麼會連一點兒防備都沒有呢?”董啟祥橫了他一眼:“你以為這些有錢人的心理都跟咱們一樣啊,他們根本想不到社會上還存在着咱們這種人,他們只是見過街上的小混混整天敲詐這個敲詐那個的,甚至自己也曾經被小混混敲詐過,可是他們想不到還有更大的混混在惦記着他們。咱們不分析他的心理了,我來給大家安排工作。先,春明你今天下午就去廣通電子廠拉廣告,具體怎麼辦你比我清楚,目的只有一個,想辦法結識唐一鳴的老婆,就是廠長趙淑燕,不管利用什麼方式,只要你在最短的時間裏讓她相信你的誠意,在咱們動手綁架唐一鳴的那天能把她約到某個飯店或者茶樓,你就達到目的了,說說看,這事兒你行不行?”春明猶豫了片刻,點頭說:“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我說:“說話別那麼模糊,到底有沒有問題?”春明用力一點頭:“沒問題。”董啟祥摸了摸他的肩膀,沉聲說:“好了,你回去準備準備,吃了午飯馬上進行,下午咱們再碰個頭,去吧。”春明一走,董啟祥轉頭對金高說:“你也動身吧,去西石嘴村,村東頭有個曬魚場,曬魚場後面有戶人家要出租房屋,你去把房子租下來。租下來以後就回來,碰個頭以後大家去看房子。”金高不動彈,看着我問:“這就完事兒了?我的工作呢?”我笑道:“先聽祥哥的,你的工作回來以後給你安排。”
金高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租多長時間?”
我丟給他一沓錢:“一般都是半年,聽他的,他想往外租多長時間咱就租多長時間,先給他定金。”
金高拿着錢一瘸一拐地走了。
董啟祥沖我笑道:“不是我不相信大金,他的腿腳不靈便,親自上陣有困難,可是他自己沒有覺察到這一點兒。動手那天讓他在房子裏獃著,人到了以後有他忙活的……蝴蝶你的工作就不需要我安排了吧?你自己談談看法。”我說:“這樣,我開着店裏拉貨的大頭車,先找個地方等着,一接到你的消息我就把車開到那條單行道上,把路口卡死,一旦你們得手,我就上路,跟着你們就可以了。你們準備怎麼行動?你先別說,讓林武先談談想法。”林武胸有成竹:“我估計我的打算跟祥哥差不多,我想這樣。讓常青開着他的箱式貨車,我和祥哥在後面,關上門誰也看不見,截住唐一鳴以後,我們倆就下來,直接把他架到車上,祥哥看着他,我開唐一鳴的寶馬,找個僻靜的地方停下,然後我就回家等你們的消息。”董啟祥點頭說:“這樣也行,但是你不能把車開到別的地方,就開到華聯商廈的地下停車場,這樣穩妥一些,一般人不會注意,甚至停個兩三天也不要緊,也許當天就完事兒了……再就是,你先別回家,找個地方聽我的電話,這個地方最好離西石嘴近便一些。”林武贊同道:“好,聽你的,那個時候什麼事情都能出……”
“一般不會出什麼事情,人都到了嘛,不過防備着點兒也好。”董啟祥說,“蝴蝶,你和常青倒是應該回家。”
“為什麼?”我問。
“你跟着去也幫不上什麼忙,那邊有我和金高就可以了,常青幫我卸下他就走。”
“也就是說,我看見你們安全到達,我就走?”
“是這樣,你回這裏等我的電話,我隨時把情況向你彙報。”
“讓我想想……”我陷入了沉思,眼前迅展開畫面……常青的車穩穩地駛入了我們租的房子,我回了義祥謙,董啟祥打來了電話,蝴蝶,唐一鳴給他老婆打過電話了,讓他老婆準備五千萬贖人……不對!這個程序不對。我應該在他老婆的面前,等他老婆接到電話的時候,我應該亮明身份……可是他老婆的身邊有春明啊,我在不在場有必要嗎?腦子急地轉着……春明不行,儘管他很沉穩,也很心細,可是他太年輕了,這事兒必須我親自出馬。我抬頭瞪着董啟祥說:“祥哥,我不能回家,我應該把你們送到西石嘴以後,直接找到春明,正面跟趙淑燕接觸。這樣,你把唐一鳴架到房子以後,先別讓他打電話,‘抻’他一會兒,等我給你去電話的時候你再讓他打,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董啟祥想了一會兒,開口說:“你必須親自接觸趙淑燕嗎?”
我點了點頭:“必須。”
董啟祥站起來抱了我一把:“看你的了。”
常青問:“那我呢?我臨陣脫逃?”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肩膀:“你回來,就在這裏等我的電話,說不定當晚忙死你呢。”
三天以後。深冬的夜晚來得很快,下午五點天已經擦黑了。我把車停在靠近前海那條單行道的另一個路邊,不停地看錶,手心也在出汗。車載錄音機里放着崔健竭嘶底里的歌聲:“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假如你看我有點累,就請你給我倒碗水,假如你已經愛上我,就請你吻我的嘴;我有這雙腳我有這雙腿,我有這千山和萬水,我要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這個老傢伙唱得可真過癮,讓我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聽到“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這句的時候,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我爹。我爹曾經說我,你真的要一條道兒走到黑呀……我記得那是他第一次聽說我不讓別人在市場裏賣不是從我那裏進的蛤蜊的時候。我說,你不懂這個,這叫合理競爭,他不從我那裏進貨,我憑什麼讓他占我的地盤?我爹用衣角擰着鏡片想了好長時間才喃喃地說,也許我不懂你們這些小販是怎麼個規矩,可是我就是看不慣那些欺負人的,你可千萬別那樣,咱們老楊家不出混蛋。我說,你兒子怎麼能是混蛋呢?是個好人,大大的好人。我爹羅羅嗦嗦地跟我講了好大一通道理,最後說,孩子,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能拿,該是誰的就是誰的,拿了不該拿的東西要遭報應的……媽的,現在我不就是在拿別人的東西嗎?可是誰在守規矩?記得從前的富豪大鴨子曾經說過,一百個有錢人,九十九個是壞水。
我趴在方向盤上,無聲地笑了,操他媽,一旦我成了有錢人,我就是那九十九個裏面最壞的那個人。
手機突然響了,是董啟祥的:“蝴蝶,出了點兒麻煩,唐一鳴的車上多了一個人!”
我猛地皺緊了眉頭,真是越擔心什麼越來什麼呀,每天都跟蹤,每天都是唐一鳴一個人開車,怎麼今天突然就多了一個人呢?我沉聲說:“別著急,讓我想想……”董啟祥獅吼般叫了一聲:“別想啦,他們已經把車開出大門啦!”
“誰在開車?”
“看不太清楚,好象是個年輕人,我懷疑他是個保鏢,很精幹的樣子。”
“槍、鎚子、封口膠再檢查一遍。”
“檢查過了,齊全。”
我猛地把心一橫:“跟上,計劃不變!”
董啟祥頓了一下:“這樣行嗎?計劃全亂了。”
我一把關了錄音機:“聽着,像原來一樣,只是別撞他的車了,想辦法製造一點糾紛……你馬上回車廂。”
那邊傳來一陣汽車動的聲音,我聽見董啟祥對常青說:“兄弟,看你的了,老大說計劃不變。你還是在原來的那個地方下手,蝴蝶的意思是別撞車了,製造糾紛……”常青的聲音很沉着:“我明白,你們回車廂。”董啟祥大聲喊:“蝴蝶,還有什麼吩咐?”我說:“春明那邊已經辦妥了,趙淑燕在海城步行街春花茶社喝茶,這邊就看你們的了。”董啟祥的嗓音一下子沉穩了下來:“呵呵,好,春明好樣的。二十分鐘以後你就應該上路了……”
“別羅嗦了,二十分鐘以後你撥我一下電話。”掛了電話,我重新打開了錄音機,崔健繼續為我服務:“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哈哈,唱錯啦哥們兒,應該這樣唱“我要你看到我,也知道我是誰”,我是誰?我是個要錢的,明白否?這個時候我反倒異常地冷靜,心跳平穩,手心也不出汗了,竟然跟着崔健唱了一聲:“假如你看我有點累,就請你給我倒碗水!”剛歇了嗓子,手機就響了,是春明的,聽得出來,春明很緊張:“遠哥,這個死女人真難纏,讓我趕緊談事兒,她要回家給她丈夫做飯呢……遠哥,還沒開始行動?”我笑道:“繼續跟她糾纏,大約半個小時我就過去見她,你的任務是不能讓她走,想盡一切辦法,甚至你可以說,你愛上她了……”
“操,她還真有這麼個意思呢,估計這是在拿我的‘把兒’呢……”
“那就讓她拿,哈哈,富婆愛少年,拿出你的少*婦必殺技來。”
“遠哥你真行,這種時候還開玩笑?她在張望我呢,掛了,快來呀。”
這條路上的車可真多啊,車燈閃爍,猶如一條流動的河。不知道因為什麼,小傑的身影不時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看見幾年前也是在這樣的夜晚,我的車停在芙蓉路電話廳的旁邊,小傑騎着摩托車燕子一般穿梭在匆匆的車流當中,驀然停下,沖我打了一個勝利的手勢,打完了這個手勢他就消失了,我再也沒能見到過他……小傑,要是你也在這裏該有多好啊,你就是我的主心骨,有了你,我什麼都不怕,可是現在你在哪裏呢?我看見小傑躺在某家旅館骯髒的床上,眼睛餓狼一般地盯着漆黑的窗外,嘴角閃過一絲冷笑。你在笑什麼?笑我也在跟你干一樣的營生,還是在笑我那天對你說過的話?那天我終於接到了小傑的電話,他的聲音很蒼老,讓我想起了一個垂危的老人,我問他在哪裏,他不回答,只是問我缺不缺錢,我說,我不缺錢,我缺的是你。小傑沙沙地笑,蝴蝶,我永遠不會回去了,我回去只能連累你,我不是那樣的人。我鼓足勇氣對他說了常青懺悔的那件事情,最後說,我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你能諒解他,為了我,因為他能夠對我袒露胸懷就是個不錯的夥計,何況現在我非常需要他。小傑又笑了,這次他笑得很無奈,他說,蝴蝶,這事兒我知道,但是我不想殺他,原因很多,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沒有威脅我的生命,好好待他吧,以後他會好起來的。
這些事情讓我突然煩躁起來,不想了,干我的“活兒”吧。我小心翼翼地橫穿過馬路,把車開上了單行道,單行道上的車就少多了。前面是一個下坡,我慢慢往前溜着車,路邊的樹木悠然擦過車身。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我知道,該我行動了。心依然平靜,我打一把方向,整個車子就橫在了那條窄窄的馬路上。我跳下車,繞着車身來回的走。一輛車在後面不停地按喇叭,我沖他抱歉地攤了攤手,那個司機滅了燈,我看見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駕駛室里亮了一下火苗,他在抽煙。我掀開車蓋,慢悠悠地檢查着動機。後面很快就排起了長龍,喇叭聲響成一片。後面抽煙的那個司機沉不住氣了,大聲喊:“夥計,哪兒的毛病?不行我幫你看看?”我拿着手機沖他晃了晃:“沒事兒,我正找人來拖車呢,真對不起。”那個司機嘟囔了一句什麼,怏怏地把腦袋縮了回去,我直直地盯着手機,怎麼還不來電話?
手機終於響了,董啟祥的聲音興奮得都變了形:“ok啦!收工!”
我忽地衝上了駕駛室,嗡地動了車,把頭伸出窗外大聲喊:“哥們兒,修好啦,上路嘍!”
車剛一動,身後的喇叭聲一下子沒有了,空氣彷彿停止了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