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難，也是一種甜蜜（下）
“我不可能那麼做。”
咦！我怎麼好像聽見子尹的聲音？可是這裏是山寨誒，子尹怎麼可能會在這，一定是我太想見子尹，所以產生了幻聽吧…
“長孫子尹！好，那你告訴我，這次你來，到底是為了我，還是她？”
真的是相公！可是這個說話的女人會是誰？我連忙加快了腳步，搶在韓一楠的前面衝進了客廳。
天哪！米小格，你不是在做夢，真，真的是子尹！我的相公子尹！“相公！”我激動地大喊一聲，像一個流浪多年的孩子終於看到親人似的，撲到他的懷裏，“相公，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好想你…”
子尹輕輕地摸着我的頭，“你還知道怕呀？下次還要不要這樣逞英雄？…傻瓜。”
我在他的懷裏拚命地搖頭。如果有下次，我哪怕多繞十八圈，也不要走那條巷子，讓韓一楠那個傢伙逮到…
“寨主。”韓一楠恭敬的喊了一聲。
我轉頭一看，他所謂的寨主竟然是一個嬌小的女子！可是她的眼神非常的冷，好像兩隻利箭一般，我想起韓一楠適才說的話，這個女寨主一定打從心底地十分恨我吧？可是，我怎麼覺得她看上去有點熟悉呢…
“呀！冰塊臉，你怎麼在這裏？”韓一楠驚訝地看着子尹，然後站到女寨主的身後說，“寨主，我上次跟你提到過的人就是他，只是屬下一時沒有查明他是什麼時候偷學我們山寨的武功的。”
“喂！死色狼你說什麼啊？”我瞪了他一眼，“我相公才不稀罕偷學你們的武功呢！”
“米小格，你變得也太快了吧？你不是說，你是被逼無奈才嫁給這個冰塊臉的嗎？現在又黏着他黏的那麼緊。”
韓一楠這個傢伙，到現在還相信我編的那個故事呢。可是說到逼婚，好像也確實是那麼回事哦。
“你不是還說，你跟秦步雲暗度陳倉——”韓一楠仍然喋喋不休，子尹臉上難得的溫柔都被他講沒了啦，我很不開心地打斷他的話，“都是騙你的啦，只有你這樣的笨蛋才會相信。我怎麼可能會背着我家子尹去做那種事？這個世界上的男人我只要我相公一個！”
“夠了！”女寨主終於發威，冷聲一笑，“沒想到長孫夫人千挑萬選出來的兒媳婦，也不過如此。”她將我打量一翻，作出讓我完全難以接受的評判，“頭腦幼稚、四肢笨拙，長得也不怎麼樣。”
哼！大寨主，你也沒好到哪裏去。我躲在子尹身後向她吐吐舌頭，雖然我米小格自知姿色平平，但說到美女，那也是薛落雁、左嫣紅敢囂張的事，大寨主你跟我是一個起跑線上的好不好？唉，為什麼做子尹的老婆，總要在各種場合下被別人品頭論足…
“她畢竟是我的夫人，我不希望以後再聽見你這麼說她。”
MyGod！我有沒聽錯？相公正在為我袒護誒！
女寨主的臉色越發陰沉，怒聲問道：“難不成你已經喜歡上她了？”
我抬頭望着子尹，一直一直以來我都希望能從子尹口中得知他對我的感覺，雖然我知道他有一個“這輩子最喜歡的”魚秋桐，但是如果子尹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的話，我的心就會為之雀躍。戀愛，是兩個人的方程式，如果只有一方默默地付出，最終也都會有油盡燈枯的一天吧？
可是子尹卻淡淡地說：“沒有。”
“沒有？怎麼會沒有呢？一丁點總該有吧？”我委屈地拉着他的衣服，說。
“你渾身上下哪有一點可以讓我喜歡的地方？”子尹使勁拉開我的手，可惜我才不放嘞，我扁扁嘴，“如果沒有的話，那你幹嘛冒險來救我？”
“你搞錯了。”子尹看着我的臉說，“我來，是為了看望我的妹妹，才不是為了救你。”
“你的妹妹？”我愕然。一旁的韓一楠也愣住了。
“她啊。”子尹指了指女寨主，“魚秋桐，雷鳴山的現任寨主，我的師妹。”
魚秋桐？她就是魚秋桐！子尹“這輩子最喜歡”的女人魚秋桐？寨主？師妹！好錯綜複雜的關係啊。難怪秦步雲叫他來打山賊他不來，原來是因為這個魚秋桐，在子尹的心中，她比兄弟還要重要吧。一場震驚后，所剩下來的，就只有針刺般的心痛而已。
“那他的武功，就是老寨主教的？”韓一楠這才如夢初醒，“可是，他是朝廷的人，老寨主怎麼會——”
“我爹就跟他投緣，疼他比疼我都來得緊。”魚秋桐雖是抱怨的語氣，但眼神卻盈盈的落在子尹的身上，我的心裏更加堵得慌。
“我們可以走了吧？”子尹問道。
沒想到魚秋桐和韓一楠卻異口同聲道：“不行！”韓一楠突然走過來，拉住我，“既然他那麼不在乎你，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跟我走吧。”
我完全沒有料到韓一楠會有如此的舉動，這個單純善良的青年，也許還不知道這樣的話代表什麼意思吧？但，在這樣沮喪和難過的時刻，聽了這樣的話，心裏倒真的在激起一層波瀾。
“那誰能給她幸福？一個山賊嗎？”子尹看着他握住我的手，冷冷地反詰。
“至少她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會笑。她就算被綁架，被恐嚇，甚至以為會被處死的時候，也都那麼充滿活力，直到你出現，你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讓她很難過！”
“那又怎樣？”子尹將我拽到他的懷裏，不屑地看着韓一楠說，“我怎麼對她，是我們的家事，跟你無關。”
韓一楠擰着眉頭，看着子尹懷中一動不動的我，氣急地大叫，“米小格，你過來啊！”
可是我卻把頭埋在了子尹的懷中。這是子尹第一次主動抱我，這樣的懷抱感覺好溫馨，我貪婪地吮吸着子尹身上令我深深着迷的味道，一輩子都不想離開。
我也知道這樣，只會讓子尹對自己更有信心，也更加不會在乎我的感受，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就像是那些常年吸食毒品的患者，明知道是一種錯誤，卻陷得無法自拔…
“韓一楠，你發什麼瘋？”魚秋桐大喝，同時甩過去清脆的一巴掌。
“喂！你幹嘛要打人啊？”我不由衝著她大叫，看着韓一楠臉上漸漸隆起的五指印，心中頓時產生了一種愧疚之情。
韓一楠捂着臉，忿忿的轉過身去。
“沒想到，你還蠻有魅力的嘛。”魚秋桐在我和子尹身邊打着轉轉，目光犀利地落在我的身上。
“鬧夠了沒？”子尹淡淡地問。也許在他的眼裏，我的激動，韓一楠的憤恨，魚秋桐的嫉妒，這一切都只是孩子們的鬧劇吧，而他，總是最理智，最清醒的那一個。有時候，我覺得子尹就像悄然飄落這個世界上的雪花，無聲，無暇，靜靜地飛舞在繁鬧喧嘩的城市當空，用它冰冷而淡然的眼睛俯瞰着那些迷茫在紅塵中無知的人群…
魚秋桐道，“你想帶她走，我也攔不住。但是子尹，山寨是爹一手創辦的，你忍心看着它被毀掉嗎？”
“做錯了事，就該接受懲罰。如果你們不是殺了無辜的百姓，皇上也不會派兵過來。”子尹說。
“你以為我想嗎？”魚秋桐就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似的大笑，“我們跟你這種養尊處優的少爺可不一樣！山寨里的這幫弟兄，都是靠着打造兵器過日子。可是這些年天下太平，囤積在倉庫的兵器一件也賣不出去，沒有生意，就表示我們沒飯吃，會餓死！我們什麼也不會，就一身的功夫和力氣，如果不去打家劫舍，還能幹什麼？”
“還能打造民用的耕具。”子尹立刻作出回答。
魚秋桐一愣，“耕具？”
“如今天下太平，農耕日漸繁忙，對耕具的需求量自然就很大。你身為一寨之主，不去調查市場需要，反而把他們帶進死胡同，真不知往生的師父會做何感想。”
天哪！我露出崇拜的眼神看着我的相公。子尹竟然在這個年代裏就有了“市場經濟”的概念誒！比起西方那個經濟學的大師早了幾百年呢！
“難道我真的錯了？”魚秋桐不敢相信地自言自語。
韓一楠道：“寨主，你不要聽他妖言惑眾，他一個書生，懂個什麼？況且人我們已經殺了，朝廷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子尹道：“我會試圖求皇上對你們從輕發落，保住你們的命。”
“我不要啊，子尹。”魚秋桐突然激動地撲過來，見她眼淚汪汪，我看得都心疼，對她抱着子尹的動作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投降只能換到終生監禁，那我還不如先下手為強！”一陣迷香突然襲來…
我看見子尹高高地坐在雲端，突然魚秋桐舉着刀，悄悄地走到他的背後，我急忙大叫子尹小心，可是任憑我怎麼喊，他就是聽不見。魚秋桐慢慢地轉過頭看着我，陰森森的笑，然後手裏的刀落了下來——
“子尹！”我驚叫着坐起身來，冷汗直流。
“你鬼叫什麼？”身後有人淡淡的說。
我迅速地扭過頭，感謝上天，子尹，我的子尹沒有死！我哭着將他抱住，“太好了，太好了，你還活着！”
“喂，別把眼淚弄到我衣服上了，我們現在是被囚禁，可沒有換洗的衣服。”子尹作勢要將我推開，但實際上根本沒有用力。
嘻嘻，我心裏暗笑，突然鼻頭一涼，某種黏稠而且略微發黃的液體“啪嗒”一聲滴落在子尹的肩頭。我的心驟然一懸。
“怎麼了？”子尹問，正欲扭過頭來。
“沒事沒事。”我死死地抱着他。天哪！子尹向來愛乾淨，要是讓他知道我把鼻涕弄到他的衣服上，只怕他以後再也不會讓我靠近了。於是我裝病道，“唉喲，相公，我頭突然好暈，你就這樣抱着我別動，別動好嗎？”
子尹卻將我推開，皺着眉頭說，“你這個樣子，我知道准沒好事。”然後順着我慌張的眼神，發現了我的“傑作”，露出“噁心”的表情，迅速將外衣脫下。
子尹如今身上穿着的就剩下這件白色的襯衣誒，我的心突然撲通撲通直跳，腦海里浮想的全是成親的當晚發生的事情，臉頰漸漸發燙起來。子尹奇怪地看着我，問：“喂？在想什麼？”
要是能把他的襯衣也弄髒就好了。我直勾勾地看着子尹領口若隱若現的鎖骨，猛地咽下口水。
“你休想。”子尹突然護住領口，不自然地轉過身子。
我吐了吐舌頭，“哼！小氣，又不是沒看過。”話一出口，兩個人臉上頓時都湧出了紅暈。
就是嘛，除了成親當晚那場例行的“公事”，我跟子尹都只是和衣而眠。子尹這個傢伙，有時候連牽個手都不肯，我們是夫妻誒，卻弄得比男女朋友還要純情，萬一到時候公公婆婆催着要孫子怎麼辦？就算不為我着想，也要為老人家考慮考慮嘛！
屋外傳來開鎖的聲音，不一會，韓一楠端着飯菜進來，冷冷地道，“吃飯了。”將飯菜重重地往桌上一擱。
“你的臉…還好吧？”我拿起筷子，看着他，小心地詢問。不管怎麼說，魚秋桐的那一巴掌多多少少包含的是對我的恨意。
韓一楠突然抓住我的手，我嚇了一跳，筷子滾落到地上。只聽見他肯定地說：“米小格，你跟我逃出去吧，再這樣下去你會沒命的！”
我求助地看着子尹，他的臉上雖然有些寒意，但什麼也沒說，我看他巴不得韓一楠把我帶走，然後他就可以高枕無憂地去找魚秋桐了吧！
“子尹不走，我也不走。”我悶着頭就是不肯站起來。
“你怎麼那麼笨啊！”韓一楠氣急敗壞地抓着我的雙肩，給我講利害關係，“明眼人都知道寨主對他有意思，又怎麼可能會殺他？你聽我說，雖然我們拿你們做人質，秦步雲不敢殺上來，但是他控制了我們的糧食和水源，山寨里現在是人心惶惶，說要殺一儆百，把你的人頭送到軍營里，威脅秦步雲放大家一條生路呢。”
“等等。”我打斷他，這句話聽上去怎麼這麼彆扭呢，“憑什麼就要送我的人頭，幹嘛不考慮考慮子尹的？”
“這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當時舉手表決，除了我，大家都把票投給了你。”韓一楠瞪了子尹一眼，很不情願地說，“山寨里的女人還組織了一個‘護尹團’，可能跟那個有關吧。”
我瞧了一眼子尹，這傢伙的桃花運倒真不少，不過才來一天，竟然就把山寨里的女人都降服了。
“米小格，跟我走吧！”韓一楠幾乎是懇求的語氣。
“哎呀，反正我是不會走的，你不要再來煩我了。”我不耐煩地將他推到門口。
“可是我不忍心看你去死啊。”
“那我寧可選擇把剩下來的時間用來陪相公！你快出去啦！”我一把將門打開——卻被外面的景象嚇住！
“子尹！子尹！子尹…”清一色的女山賊，肥的瘦的，矮的胖的，老的幼的，全都有，推推搡搡地擁在門口，一邊呼喊着我相公的名字，一邊把露出垂涎欲滴地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我家相公！
“她們，就是‘護尹團’。”韓一楠解釋。
我趕緊把他推出門外，又以最快的速度把門關上，拴上大栓，還不放心地將角落裏的水缸移過來擋住大門。
感謝我敏捷機警的大腦。因為當我做完一切準備工作的時候，才聽見“轟轟”撞門的聲音，哈哈…這幫蠢山賊，看你們怎麼跟我身經百戰的米小格鬥？
突然，“轟轟”的聲響停滯，然後是匆匆的腳步聲——MyGod！才幾秒的時間，旁邊的窗戶上竟然貼滿了各色各樣的大餅臉！
一個老大媽級的人物興奮的叫道：“子尹！那是我燒的茄條！好不好吃？”
“嗯，蠻好。”子尹什麼時候已經開始在吃飯？他他他，他居然還微笑着告訴她答案！
“子尹！嘗嘗雞塊，那是我特意給你做的！”蒼老卻激動地聲音從窗戶的一角發出，不一會，擠進來一張皺紋臉——不是吧，老婆婆，你都八十好幾的樣子了誒！
“好啊。”子尹居然又笑着說，而且夾起雞塊放進嘴裏，點點頭，“真的很好吃。”
天哪！這種差別待遇也太大了吧？憑什麼跟我說話的時候就板着個臉？平時我也有煮過東西給他吃啊！
“你再不來吃的話，我可要都吃光了。”子尹又用淡淡的調子跟我說話。
要我吃這群女山賊做的東西！可是，我摸摸乾癟的肚子，折騰了半天，該消化的食物早已經化成能量殆盡了，俗話說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她們送過來，不吃白不吃。於是我也走到了餐桌前——
“喂！醜女人！不許吃我做的豆丁！”我抬頭，只見一張比母豬還大的大餅臉說道。竟然罵我是醜女人？也不自己照照鏡子。
我咽下一口氣，筷子移向另一邊——
“不許吃魚！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抓上來，專門做給子尹吃的。”
“醜八怪快住手！那是我家老母雞生的雙黃蛋，連我丈夫都沒捨得給他吃誒！”
“豆芽是我炒的！不許吃！”
…
我氣得將筷子一扔。搞什麼？全是子尹子尹，沒有一樣是我能動的嘛！
子尹搖搖頭，把筷子撿起來，放到一邊，然後看了我一眼，說，“我吃飽了。”
“哦。”我低低地答應一聲。這個傢伙，難道是故意的嗎？剛才我想去夾的菜，他連一筷都沒動誒！
窗戶外面的大餅臉們還在繼續。
“子尹！你再吃點啊！不要給那個醜八怪剩！”
“子尹！你想吃什麼跟我說，我明天再做給你吃哦！”
“子尹！你還沒吃我炒的豆芽呢！”
…
我抓起床上的被褥，滿滿地塞到窗棱上。哼哼，叫你們再看！
“醜八怪！你心好狠哦！竟然不讓我們看到子尹！”
“醜八怪！不許偷吃我們的菜！”
“子尹！我們明天再來看你哦！”
…
大家有沒有搞錯誒！我米小格，才是長孫子尹八人大轎，明媒正娶的老婆！保護老公，是我這個妻子應盡的本分。我得意於自己的傑作，拍掉手上的灰，再度坐到桌前，開始享受美味的大餐。
嗯…沒想到女山賊們做的菜還真不賴。魚，雞蛋，不讓我吃？哼哼，我要統統把你們消滅掉！
我嚼着滿口的飯，回頭，看見子尹半躺在硬邦邦的床上閉着眼睛，不知道他此刻會在想些什麼呢，也許是怎樣逃出這裏吧…
“轟——”
我抬起頭，想看看哪來的這麼大的聲音——可是窗戶被我堵得死死的。“相公，你有沒聽見什麼聲音？”我回頭問了一聲。
子尹的眉頭一皺，跳下床，把塞在窗戶上的棉被拉開。刺眼的陽光頓時射進來，外面風平浪靜，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我正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子尹卻道：“是打雷。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個地方是密雷區。”
“可是門鎖了，我們——”話還未說完，只見子尹拎起桌腿“咣當”一聲把窗戶砸開，還未等我反應過來，身子突然被抱起，子尹帶着我跳了出去。
“轟——”隨着白光一閃，我們前腳離開，一個大雷就砸了下來，將我們原先的屋子砸了個稀巴爛！我嚇得餘悸未了，天哪！如果不是子尹採取果斷措施，只怕我們就要變成兩具身首異處的乾屍吧！
“快走！”子尹將我放下來，急匆匆地拉着我往山下跑，天上的雷竟然就像要故意追殺我們似的，不斷地在我們身後砸下半人深的大坑，兩邊的蒼天大樹橫七豎八地倒在了地上。我的心跳“咚咚——咚咚”充塞着兩耳，眼前也漸漸模糊成一片晃動的綠影，腳下變得越來越吃力…
突然，不知踩到了什麼，我感覺腳下一個打滑，接着整個人像滑翔機似地滑下坡去！“米小格！抓住！”我聽見子尹慌張的聲音，於是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力握緊，一陣驚恐之後，墜落停止，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以為已經沒事了，殊不知腳下稍微一動，泥土便開始下滑！
“不要動！”子尹叫道，我抬起頭，見他臉上恍惚間閃過一絲害怕的神情，然後順着他的視線，才發現原來我的身子已經整個懸空在他的那隻手上！
“轟——”雷聲震耳，我才驚覺我們的處境，天空中的雷雲正鋪天蓋地地向我們席捲而來，距離我們越來越近——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子尹出事！我不能連累子尹啊！“子尹，快放開我，雷來了！你快點走啊！”
我鬆開自己的手，可是他抓得更緊了！
子尹…
“抓緊我！”完全是命令的口吻，他半蹲下身子，緩緩地將自己的另一隻手伸過來，試圖握住我的手臂。這個傢伙…我的眼淚不禁潸然而出，雖然口口聲聲說不喜歡我，拒絕我的牽手，也不會溫柔地背着我回家，但是此刻是誰拼了命地在救我？
“轟——”又是一聲震天的雷鳴，圓滾滾的火球滾落在草地上，火苗乎乎地在子尹身邊舞動。天際又立刻馬不停蹄地閃起另一道白光！
我急忙掙扎着大喊，“子尹，快，又要落雷了！你快走啊！”
“不準吵！”由於掙扎，我的手又滑落了幾分，子尹隱約有些生氣，他的腳慢慢陷進了鬆軟的沙土中，手微微顫抖着向下夠着，終於成功地握住我的手臂，然後咬緊牙關向上提——
“轟！——”雷聲緊接而來，離子尹只有半尺的距離，一顆蒼天的大樹被硬生生劈斷，倒在了子尹的手腕上！
“子尹！”我痛苦地大叫，淚水潤濕了眼睛，滑落在鼻頭，嗓子裏像灌滿了海水，鹹得苦澀。“子尹，你快鬆手…嗚嗚嗚…快鬆手啊…你的手以後還要拿筆…嗚嗚嗚嗚…你千萬，千萬不能有事…快鬆手啊…”
“如果你再讓我放棄…我可能就真的沒有力氣了…”子尹看着我，那張臉因為消耗了太多的體力而顯得憔悴無力，“米小格。”他突然很輕地喚了我一聲，“如果我們都能活下來，我就會告訴你…對你真正的感覺，好不好？”
他，他說要告訴我，對我真正的感覺！天哪！子尹之前一直說不喜歡我，難道他是要跟我表白自己的心意？難道，其實，他是喜歡我的！我——我不要死，我還沒聽見子尹親口對我說喜歡我，我才不要現在就死！我連忙點頭如蒜倒，心裏默默念着：求求各位大羅神仙，各位觀世音菩薩，你們一定要保佑我們平安，一定要！
“一會我會放開我的一隻手把樹挪開。”子尹滿意地微笑，看着我說，“你要抓緊我的手，就算再辛苦也不可以放，知道嗎？”
“嗯！”我用力點點頭。
子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鬆開握在我手腕上的手。我咬緊了牙關，用盡了這輩子最大的力氣緊緊拽着子尹不敢有半點鬆弛。火苗在子尹身邊呼呼的竄動，將他原本白皙的臉熏得通紅。那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就算這個男人永遠不會對我說他喜歡我，但只要他需要我，我一樣會守在他的身邊！
子尹費力地將大樹推到了右側，然後再度把手伸給了我，用力地把我提了上來。
“怕嗎？”他輕輕地摸着我的頭問。
“不怕。”我含着淚，笑着搖頭。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道：“我們還沒脫離雷密區，快走。”
“轟——轟——”耳側雷聲不斷，為了避開樹叢，我們穿梭在山間半人高的蒿草中，雖然不曉得雷會落在哪裏，前方還有什麼意想不到的危險，但唯一清楚的就是緊緊地抓住子尹的手，我知道，只要子尹在，我就不會有事，只要子尹在…
原來落難，也是一種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