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到家門口，美燦只覺得自己的腳步還輕飄飄的，雖然不過是一起喝杯咖啡而已，可是後來兩人聊天的狀況感覺起來還不錯，至少她現在的心情比剛聽到鍾嶺岳說喜歡自己時要放鬆得多，面對一份她有着小小期待卻不敢開口的感情，她是保留了許多，但如果只是像這樣單純聊天交換彼此想法的方式，倒是很能讓人接受。

或許應該說鍾嶺岳還算滿會說服人的吧！當然中間他也凸槌過幾次，美燦看得出來他似乎也有些緊張，因為他臉上少了平常那跩個二五八萬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時候他的眼神也多了些專註，這讓美燦真有種獲得重視的感覺。

打開了家門，客廳里的燈是亮着的，這有些稀奇，因為父親平常很早就睡了，現在已經十點多了他還醒着，顯然今天情況有點特別。

「爸，你還沒睡啊？」

「是啊。」卓父關掉了電視，回過頭來看她。

「我在路上買了些蘋果，你想吃嗎？我現在削一削。」美燦拿起了手中的提袋，裏頭裝了幾顆蘋果。

「不用了，放着吧！」

「那我削一顆來吃好了。」美燦今晚有了吃蘋果的好心情，也許是因為鍾嶺岳的緣故吧！

正當她削蘋果皮時，卓父突然開口。

「美燦，妳知道對門的鄭太太往生的事吧？」

「我聽樓上的王太太說過了，而且他們一家子已經要搬走了不是嗎？聽說他們好幾個月都沒繳房租了，等他們搬走以後我就再也不用花時間去刷樓梯間的牆壁了。」

「我是覺得……我年紀也大了，我想一直都沒事做，每天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尤其是對門的鄭太太死後，卓父也開始想起了自己的老年生活似乎真的單調了些，也許哪天腿一伸生命就到了終點，他不得不開始想想自己到底想做些什麼。

「爸，你怎麼了？」

「我有朋友搬進了養老院，我去看過那裏的環境，我覺得那裏還不錯。」

一般人對於養老院的想法都比較負面，似乎只有不孝的兒女才會把父母送去那兒，其實他實際去看了之後，還覺得那兒挺不錯的，尤其是跟年紀相仿的人在一塊，大家總可以找到共通的話題。

「爸，我們這兒住得好好的，我們現在這樣也很好啊！」

美燦原本愉悅的心情跟着有些受影響，她就只剩下一個父親相依為命，原本父女的感情就夠疏遠了，結果父親現在竟然有了想搬到養老院的念頭……那是不是表示他認為自己乎常照顧他照顧得不好？

「也是啦。」卓父應了句，他知道美燦有孝心，如果他真提出自己想搬進養老院的事，只怕美燦沒辦法接受，趕緊就結柬了這話題。「我先回房去了。」

「好。」

看着父親走進房裏開上了門，美燦只覺得無助的感覺再度襲上心頭，她不想再失去任何親人了，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試着留住父親是對還是錯……

有了目標以後鍾嶺岳只覺得精神百倍，活在這世界上也多了一點歡樂，畢竟都這年紀了，情感老沒着落，全把時間花在工作上也挺悲哀的。

「我今天可能會晚一點下班，妳就像昨天那樣先去吃拉麵或是在附近逛逛，我下班就打電話給妳。」

中午鍾嶺岳馬上撥了電話給卓美燦，確定今晚的約會。

「喔。」美燦有些失望，跟着就想取消這一晚的約會。「可不可以改天啊？我今天下班想直接回家。」

「為什麼要改天？妳晚上還有其它的事嗎？」

「我只是……」糟！想不出借口，美燦只好改口，「我只是不知道你要加班到幾點，我總不能在外頭一個人閑逛那麼久吧。」

「好吧！要不然妳先回家好了，我下班再去接妳。」總也不能讓她一個人真的在外頭晃那麼久，如果他加班情況真的無法控制，她不就一個人得晃到半夜。

「算了！我等你到七點好了，反正你昨天也等了我很久。」

美燦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這麼說，這種貼心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好，那我盡量在七點之前搞定。」

掛了電話，鍾嶺岳臉上出現了笑容，他可沒想過美燦這麼好說話，也許她本質沒那麼差，只要多和她相處，她應該會是個不錯的女孩才對。

另一通電話在此時打進，王小開的聲音出現在話筒另一端。

「阿岳，晚上一起出來。」

「我今天要加班。」

「加完班再來啊。」

「我約了別人。」

「約人？」王小開開始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約了女人。」

「對。」

「也該是時候了，你回來台灣這麼久都還沒找到你要的伴，現在有了對象也好。」王小開懷着祝福的心情問道：「是哪個啊？我見過嗎？」

「你見過啊，Selina的姊姊。」

「什麼？」

好友的聲音里含了過多的震驚，鍾嶺岳只覺得有些好笑，因為當初就連他自己也沒想過會和卓美燦爆出火花。

「就是卓美燦啊。」

「你……你跟那個女的在一起？」

「她長得還不錯吧！」鍾嶺岳從頭到尾都不認為美燦有什麼地方不好看，頂多只能說她不是美艷型的女人，說她不美艷也只是因為她都包得緊緊的，穿着也不會刻意展露身材，但是她臉蛋很不錯，再說他也沒想過要跟風騷女性在一塊啊！只要是自己的女友，鍾嶺岳都會很介意另一半穿在身上的衣料多寡。

「是不錯啦，問題是她是Selina的姊姊，我可不想再看你變成另一個阿德。」王小開光是想起阿德之前的瘋狂皋動就想皺眉。

「她們不一樣，美燦跟她妹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我當然知道她們是不一樣的人，可是她們畢竟是姊妹，你怎麼知道以後卓美燦不會變得跟她妹一樣？一樣的家庭容易養成一樣的價值觀。」

「她不會啦！她跟Selina完全不同，你光從外表就看得出來，Selina整天濃妝艷抹的，美燦則正常多了。」

「人是會變的，尤其女人最善變，別太寵她，要不然你的下場不會比阿德好到哪去。」

「你覺得我會跟阿德一樣那麼瘋狂嗎？」

「很難說啊！我以前也不認為阿德哪天會為情所困到那地步，結果他還不是栽在Selina手裏。」

「好啦！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總之現在只是先交往看看，本來就是要從相處中去了解對方，目前我們只是剛開始而已。」鍾嶺岳自認為心態很正確，而且只是交往看看，沒有人說一交往就非得到天長地久不可。

「隨便啦！我只能說雖然我不確定她會不會跟Selina一樣，但是她的茶泡得還挺爛的。」

「這種事是可以學習的，大不了我改天再好好調教她就行了。」

只要當他的女朋友，鍾嶺岳絕對有信心可以將卓美燦改造成每個男人心目中所幻想的滿分女性。

「那就祝你好運了！」

「我多等了你半小時。」她的語氣里竟然多了一分嬌嗔。

說好是七點等不到人她就要先走，美燦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繼續等了下去。

「妳這麼愛計較啊？」鍾嶺岳裝出了吃驚的表情。

「你不覺得丟臉嗎？讓女人等你。」其實她氣自己的成分比較多。

「誰規定了在男女交往時就一定非得是男人扮演等待遲到女友的角色，妳可別忘了，妳昨天也遲到。」

「那是因為你事前根本沒有讓我知道你要約我啊！」

「因為那是我第一次約妳，所以妳事先不知道是應該的啊！」鍾嶺岳說得很理所當然。

美燦住了嘴，訕然的看了他一眼。

「幹嘛這種表情？」鍾嶺岳問道。

「我肚子餓了。」美燦只好隨便挑句話說。

「早點說嘛！去吃點東西啰。」他已經想好了今晚要帶她去吃什麼了。「我知道一家店，我昨晚就一直想今天應該可以帶妳去吃吃看，我想妳應該會喜歡，那裏的東西很好吃。」

鍾嶺岳帶着卓美燦到了那家店，停好了車走到店門口竟然發現那家店門口貼着「員工旅遊，暫停營業」的紙條，登時兩個人愣住。

看來這第一次的約會除了遲到以外，似乎又多了更多的不完美。

「現在怎麼辦？」美燦抬起眼看着他，因為已經快八點了，他們兩個餓到現在還沒吃，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又遇上暫停營業，那……

鍾嶺岳也覺得很掃興，帥臉上少了笑容，看起來有幾分的不爽。

「要不要吃牛肉麵？」美燦小心的問。

那間裝潢氣派的餐廳旁有着一家麵店，雖然不算豪華精美，但看起來還挺乾淨的。

「妳很餓嗎？」

美燦點點頭，她真的不希望等會兒餓得肚子拚命叫，那音效在第一次約會時會很令人尷尬。

「那好吧！」

兩人僵直着身子走進店裏，叫了牛肉麵跟幾盤小菜，等面一送到香噴噴的氣味讓他們顧不得形象，開始呼嚕嚕的吃了起來。

「其實吃這個也不錯啊！」美燦終於露出了笑容，空肚子裏現在總算有了點東西，心情也比較好了。

「是滿好吃的。」鍾嶺岳不得不承認這家麵店的牛肉麵還不賴，今天這場約會總算有點好的事情發生了。

「這辣椒好辣。」美燦指着那罐辣椒醬說。

「不過味道很好，不光只是辣而已，辣得夠香。」

「這倒是。」美燦同意的點點頭，聽起來鍾嶺岳好像滿懂吃的。「你對吃很有研究嗎？」

「不算是，我相信很多東西都要恰到好處，我看過日本電視冠軍這個節目，比賽誰吃得夠辣，問題是放了那麼多辣椒粉怎麼吃得到料理的原味呢？」

「我也覺得那比賽有點奇怪。」美燦也看過一樣的節目，很同意的點頭。「那不就只覺得很辣，其它的材料味道都被蓋了過去。」

「妳喜歡做菜嗎？」

「還好，談不上喜歡，因為我並沒有太多時間可以動手做。」

「星期六來我家吃飯，妳覺得怎麼樣？我們早上可以一起去市場買菜。」

「可是我廚藝不太好，你不會以為只要是女人都會下廚吧？」

「只要不會吃出人命就好了。」鍾嶺岳回了她一句。

兩人同時笑出聲，這段交往的開始雖然不完美，但后勢應該還不至於讓人太悲觀才對。

打從第一次約會成功后，兩人也開始加把勁為了星期六的計劃做準備，下了班去吃了同一家牛肉麵店，接着又到附近的書店，鍾嶺岳買他需要的書，美燦則找到了食譜。

「你看這個！」美燦拿着食譜走到他身邊，翻開內頁給他看。「做這個好不好？麻婆豆腐看起來不會太難。」

「可以啊，應該也很好下飯。」

鍾嶺岳也跟着翻閱了下，由上而下看着她專註在食譜上的表情。「那要順便做點心嗎？」

「不能直接在超市裏買咖啡凍或是布丁之類的東西代替嗎？」

「也行啊！」他沒什麼意見，能方便是最好。「我想順便弄一些水餃，包好冰起來，那我半夜肚子餓了就可以直接煮來吃。」

「好啊，超市裏的冷凍水餃是比較不好吃。」

「妳會弄水餃餡嗎？」

「我想應該不會很難吧？看看書里有沒有？」

兩人拿着食譜翻找，一邊討論着要做些什麼菜，氣氛很和諧，鍾嶺岳心想着，也許今天送她回家時就可以順便附加一個晚安吻之類的報償，哪知道程咬金就這麼殺了出來……

「我還以為我看錯人了！原來真的是你。」

王小開不過是路過這間書店，哪知隨便轉個頭看了一眼，竟然發現了鍾嶺岳就在裏頭和卓美燦兩個人拿着食譜有說有笑，一副親密得讓人眼紅的模樣。

「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裏是書店啊！我偶爾也是會看看書的。」王小開露出狡詐的表情說道。

鍾嶺岳聽完，臉上彷佛寫着「少來」兩個字。

「好啦！我只是要去找阿德，順便在這附近的店裏喝點東西，你們要一起來嗎？」

鍾嶺岳看了美燦一眼。「妳急着要回去嗎？」

「你朋友的棗會，我去方便嗎？」

「既然會約妳去就表示很方便啦！」王小開表現出歡迎的態度。

美燦猶豫的望著鐘嶺岳，只見他一派自然的將手繞過她身後推着她離開。

「走吧！反正就當多認識一些人，他們人沒有看起來那麼差。」

「嘿！你說這什麼話啊？！」王小開立刻抗議。

「人話。」鍾嶺岳催着他。「要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