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趁火打劫
受降城下,鮮卑首領成律歸正想要帶着自己的手下進城休整,以待再圖良策。不過他看到受降城城門緊閉,心中納悶。現在又不是黑天關城門的時候,為什麼這城門關得如此之早?再仔細看時,城牆上並無一面旗幟。受降城本來是在鮮卑的領土之內,已經不是并州的地方了。理所當然的,這受降城上掛的應該是鮮卑步度根所部的旗幟,如今旗幟全無,成律歸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寒氣。
“城上的,有沒有人出來答話!”成律歸在城門下大喊,他所帶領的鮮卑騎兵作戰尚可,不過攻城略地就略顯不足了,畢竟馬是跑不上城樓的。
成律歸大喊三聲,也不見有人出來回個話,氣餒之餘心中惱怒。自己再怎麼說也是步度根手下的一個大將,如今連自家領土中的一座城池都進不去,當真是狼狽之極。心急氣躁之下,就想揮軍攻城。奈何自己一沒有過城雲梯,二沒有破門衝車,自己又拿什麼來攻城呢?總不能讓自己的手下上去揮刀把城門砍開吧。
正當成律歸氣憤懊惱的時候,城牆上的旗幟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呼啦啦的全立了起來。這旗幟不立不要緊,一立就嚇了成律歸一跳。
“鮮卑狗賊,此城如今已是我大漢領土,爾等若想活命,速速滾回你們的老家去,如若不然,定叫爾等有來無回!”張遼喊完也不管那些鮮卑人是不是要撤軍,長槊一揮,城樓上箭如雨下。并州兵的弓弩並沒有貔貅營精良,不過他們身處城樓之上,從高處往低處射箭,自然是要比從低處往高處射箭更有優勢。
箭雨覆蓋了城牆下等待進城的鮮卑人馬,就連成律歸也身中數箭。為了避免被射成刺蝟,成律歸順手將身邊一個將領抓起來往自己的身後一背,也不管馬承受了兩個人的重量,揚鞭就想逃跑。可憐他抓過來的那個將領,倉促之下沒有任何辦法防備,頃刻間身中幾十箭,頗有些萬箭穿心之感。
數輪齊射過後,鮮卑人已經撤到城上并州兵的射程之外了。雖然損失了一些人馬,但是對那些鮮卑人來說這點死傷根本無足輕重。成律歸狠狠的看着城上的張遼,卻對這個敵人一點也沒有辦法。
對峙了一段時間之後,成律歸知道自己在受降城占不到任何的便宜,揮軍撤退。在他的眼中,自己的性命要遠遠比勇士的榮耀和單于的命令更加重要。而張遼那邊看到成律歸撤退,也是鬆了一口氣。
其實張遼這次阻擋成律歸是一個十分兇險的舉動,如果不是沮授跟着張遼一起來到受降城,張遼自己可能還應付不來。因為受降城本來就是漢人和鮮卑等異族雜居的一個地方,商旅之多,胡蠻之多,遠遠超過張遼的想像。雖然這裏的管事人分別是一個漢人和一個鮮卑人,不過大多數時候是那個鮮卑人說話更管用的。而沮授在聯繫了那個管事的漢人之後由那個漢人引領着張遼進城,沮授還在張遼一進城之後就勸告張遼秘密殺掉那個管事的鮮卑人,同時把城中所有的鮮卑人都監控起來。這樣一來就算是那些鮮卑人想要鬧事,也沒有個領導的人。
單是做好了這些還不夠,受降城中鮮卑人何其多,想要監控,難度之大,實在難以想像。而那些商賈對於封鎖城門這件事想必也會極力反對,若不是沮授的三寸不爛之舌還有張遼的雷霆霹靂手段,恐怕那些商賈和鮮卑人到現在還是在反對這些并州兵的。
有道是殺一儆百,張遼在殺了幾個富有代表性的鮮卑人和商賈之後,再也沒有人敢鬧事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膽量拿自己的命去開玩笑的,就算是有膽量也要想想是自己的脖子硬還是那些兵痞的馬刀硬。
就算是張遼在箭射成律歸的時候,他的內心還是在擔心城裏的情況。好在沮授好歹是控制住了局勢,城中並沒有發生動亂。成律歸帶着鮮卑人一走,張遼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算是落了下來,就算是城中現在發生叛亂,就憑自己手下人馬也足以鎮壓住這些亂民了。
不說張遼和沮授那邊出榜安民,還是說說成律歸這邊帶着自己的部曲一路返回彈汗山。
想要返回彈汗山老營,就必須跨過陰山山脈。而陰山山脈中,正是最好的設伏地點。成律歸不是不知道這些,可是他實在是想不到齊風早已經在這裏設好了埋伏。
齊風躲在半山腰上,眼看着成律歸的部曲越來越近。現在,只要齊風一聲令下,對付這支如同喪家之犬的敗兵可謂是易如反掌,不過在齊風緊皺的眉頭中,看出齊風並不想急於下令開戰。
是在等待機會么?等待那些鮮卑人完全落入自己的埋伏?不,這不可能的。如果是幾千人的話還有可能全殲對手,可是一支幾萬人的部曲,就算是以有心算無備,就算是完全的包圍,就算是有絕對上的士氣以及戰鬥力的優勢,也是不可能將對方完全殲滅的,肯定會有一些逃兵從這裏逃離,或是給徹底銷聲匿跡,或是逃回彈汗山給步度根報信。
既然絕無全殲的可能,為什麼不給敵軍當頭一棒?至少也可以把敵軍的主帥成律歸殺掉吧,成律歸正在隊伍的最前邊,也是齊風所設下的包圍圈的最中心,如果齊風這時候下令進攻,就算那個成律歸長了翅膀也飛不出這奪命陣。
可是,齊風就是沒有下達進攻的命令。
張楊有些奇怪,張楊身邊的眭固更加奇怪,明明可以大獲全勝,為什麼遲遲不動手呢?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張楊終於開口了:“主公,此時正是天賜良機,若還不動手,恐怕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齊風看了一眼張楊,他看出張楊的眼中充斥着真誠,這並不是急功近利的莽夫所能擁有的目光。可是齊風還是搖了搖頭:“稚叔,此時出戰,確實必可大獲全勝。然則,彈汗山失矣。”張楊一驚:“主公何出此言?”齊風嘆了口氣:“鮮卑中部柯比能看準彈汗山的步度根勞師定寇,偷襲彈汗山,步度根恐怕撐不了多少時日了。”張楊也算是久經沙場的宿將,當然明白這其中利害:“如此說來,主公是打算放這些鮮卑人馬回去幫助步度根了?”齊風沒有任何錶示,半晌之後,齊風緩緩說道:“讓他們狗咬狗去吧,不管誰勝誰負,對咱們都沒有壞處,咱們只需要去收拾殘局就可以了。”說完之後,齊風回身離開。張楊就像是猜透了齊風的心思一般,等到鮮卑大軍離開視線之後開始收攏自己的人馬,從陰山返回離這裏最近的城鎮,受降城。
此時的受降城中可謂是人心惶惶,不光是那些百姓不知道新來的頭兒會怎麼對待他們,就連張遼和沮授兩個人也不知道齊風會怎樣安置這些百姓。受降城雖然名義上是鮮卑的領土,不過多年來一直是鮮卑和漢人共同治理這座城池,這座城池也成了大漢和鮮卑互相通信、交流的地方。
大軍進城,齊風騎着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邊。並沒有想像中得勝歸來的將軍那種桀驁,人們從窗戶、門縫中觀察這位少年將軍,看到的更多是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愴。
生死關頭,他沒有時間和精力來為死去的將士悲傷,如今死裏逃生,他沒有慶幸自己沒有被這場戰鬥的最後一枝流矢射死,也沒有慶幸自己一直站立到了最後,他唯有為身死的將士感到悲傷,其中,就包括紀靈!
張遼和沮授兩人在太守的治所等待齊風,而齊風一見到兩人之後,兩人就明白了齊風現在心裏在想些什麼。畢竟這兩個人一個跟隨齊風的時日已經不短了,另一個是少有的智謀之士,察言觀色他們兩個總是會的,他們知道,齊風現在需要的,不是建議,而是休息。
“主公……”張遼剛要說些什麼,齊風就搖了搖頭:“各位請聽風一言。”環視了一下四周,張遼、沮授、張楊還有眭固都在,現在他身邊也就只有這四個能調遣的人了。“鮮卑柯比能正在揮軍進攻彈汗山,咱們只需坐觀其變,從中漁利,便可擊潰鮮卑。故而風將那些圍困吾等的鮮卑人馬放回彈汗山,所謂坐山觀虎鬥,咱們還不可參與在其中。”沮授和張遼聽完都點了點頭,他們兩個都是有些智謀的,尤其是沮授,對齊風這中當機立斷非常讚賞。
並不是進行無謂的殺戮,並不是一個普通的莽夫,或者說屠夫。這樣一來,沮授對齊風的信心又強了幾分。不過話說回來,齊風現在的憔悴,實在不像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應該有的。可能是部將的死,給了他很大的打擊,正好利用這段時間,讓齊風休息一下,也好為拿下彈汗山做足準備。
“風現在想休息一下,文遠,明日備馬一匹,風要去看看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