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方芳一去海南六年有餘,始終沒給慶城一個迴音。儘管事先與陸一平有約,陸一平依然等得心痛,每每思之,夜不安寢,似個初戀的小情人般望着方芳的照片如醉如痴,若是偶然沒有什麼文件資料可以處理的時候,可以孤坐在辦公室里怔呵呵地尋思到天亮。

付紅美心明鏡陸一平心裏方芳的份量,自己無論如何都是在替方芳打短工。有時候,不得不替陸一平考慮一下,他畢竟是三和集團董事長、總裁,從個人角度上要有意避諱一些。

錢靈、李玉珍沒有當面與付紅美說什麼,但眼神已明顯不願意付紅美伴侍陸一平左右,至少不應當隨陸一平參加正式場合的社交活動。付紅美有自知之明,不想讓陸一平難做和為他添不必要的煩惱。陸一平倒是不介意付紅美身旁伴着,但付紅美已感覺到她已經給陸一平身邊的人帶來不安,甚至是不滿。

康娟對付紅美道:“小美,你以後別不分場合地象個小尾巴似的跟着我老弟,也不是去唱歌、跳舞吃大餐,人家是去簽合同辦正事。你是有個秘書的稱號,但你那一出,明眼人一看就與老闆有一腿,讓別人怎麼看陸一平?怎麼看咱們公司?你是床上的寶貝,家裏頭的秘書,這你得分清了,大姐、二姐都不樂呵了。”

付紅美明白了,這是錢靈、李玉珍通過康娟在向自己傳達信息和直接過話,應當馬上警醒,注意身份。過了幾天,遂借照顧家名義和訪友之故離開三和總部。

開始走上三五天,回來待上三五天,後來走上十來天,回來待上一兩天,並且很直接地對陸一平道:“我想你了,所以就回來了。”然後躲到陸一平的六區租房中不見任何人,偶爾來到總部,只與康娟在一起。

陸一平對付紅美的這個方式很接受,纏綿歸纏綿,溫存歸溫存,笑迎付紅美來,笑送付紅美走。每次分手的場面,都似一種歡快氣氛中結束,但付紅美表情的些許變化,陸一平深深地感覺到了。

付紅美是個超級性感而漂亮的女人,令陸一平痴迷而戀戀不捨,如火**驅使下的情慾洶湧澎湃,歡情之時一解百悶千愁,喧泄着性慾的癲狂,排解着生理上的憋悶。

付紅美以前與陸一平閒情逸緻幾天後,便似有收穫的離開,現在每次離開三和,都有依依不捨之情,面上百般惜惜別愁,心頭萬種隱隱離痛,一雙明燦的眼睛,含情脈脈,閃爍着一種期待,擁着吻着不忍離去。

陸一平明白了,付紅美已從物質的需要轉向精神的需要,從奉獻情慾向奉獻感情上悄然過渡。

付紅美這種轉變,是正常且順理成章的,潛移默化中,人的思想在不斷發生着變化。付紅美文化素質有限,僅僅是初化,悟性難比錢靈與李玉珍,比之韓瑩也相差甚遠,但自有接受與消化的能力,以及自己獨特的處事方式與生活態度。

付紅美一開始的思路基於生存而過於簡單直接,但很快糾正過來,真心地喜歡上了陸一平,是以一個女人傾慕男人的心態。

付紅美有一個明晰的感覺,自己有些無法控制一往情深的喜歡,若是自己不去喜歡陸一平,那麼自己則是最大的罪過和愚蠢,不承認愛上陸一平,就是自欺欺人。當然,付紅美也承認烏鐵龍的存在,心裏還想着他,但似乎總覺是兩股勁,但又說不明白。

陸一平視道德如無物,視禮教為糞土,敢愛敢恨,敢想敢做,從不虛偽地掩飾自己的情愛、情感、情慾,有時甚至把男人的好色當做一種男人成功的基本要件,常常公開講:“男人好色是與生俱來的,不好色的男人肯定不是一個好男人,永遠不會成為一個成功的男人。無論男女,好色是一門學問!”僅僅這些,足以使窩在家中攢錢而被拋在家中的付紅美大開眼界,欣賞之餘,會生出愛慕留戀的感情來的。何況,女人容易為一句話或一件事動心的。

有時女人還真怪,喜歡扎堆地愛一個男人,越有人爭搶,越爭風吃醋,越搶得瘋狂,信心越足,象失心瘋似的,好象天下就剩這麼一個男人了。或許,以為誰是勝利者,便是天下最得意、最幸福的女人了。似那些本本分分躲着女人,見着女人就面紅耳赤,唯唯諾諾不搶上的男人,甚至是在女人面前俯首貼耳,一聽女人喝呼兩腿直打顫的男人,在女人眼裏,如一塊臭肉,避而遠之。而一輩子只近自己老婆一人,或只守着媳婦和孩子的男人,常常被女人們視為貶值了的冬瓜,沒有欣賞之處,嘲諷是輕的,冷目冷心相待是真的,一踹老遠是自然的了。而風流強項的,甚至對女人不予客氣的男人,反受女人青睞而苦苦追之,而越有女人緣的男人,身邊越是圍前圍后地儘是追逐爭搶的女人,想躲也躲不開女人的糾纏,受不了女人的眼淚。有的男人,找了一輩子女人,還是個光棍,傷心的為女人而流光了眼淚。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怪,而且是讓人覺得不公平。有時大罵女人犯賤,然女人則另有說辭,“就犯賤了,你能怎麼的?有不犯賤的女人,你可以去找嘛!純粹地嫉妒,沒能耐,找不着女人急得心態失常!”

付紅美的男人烏鐵龍,因為貪慕“小水”的新嫩與哄弄而離家出走,付紅美深惡痛絕,後來陸一平一再開導她,她也有所反悔自己的諸多不是,也不得不承認,烏鐵龍的離家,有自己的一半責任。但是,陸一平的情色與烏鐵龍還有許多本質的不同,顯得讓人理解並受其感染,甚至為其喝彩,為其風流而主動投懷送抱,繼爾無怨無悔。

付紅美接觸的陸一平是有錢時的陸一平,揮灑的風度,豪爽的品行,出手闊綽,一擲千金,有種讓女人身不由己把持不住的感覺。拜金也罷,貪財也罷,總之是景仰之中由不得自己的崇拜。付紅美欣賞着現在的陸一平,並沒有發現陸一平有着一副暴發戶的醜惡嘴臉與德行,倒時時感覺陸一平的內心世界依然孤獨。

付紅美剛與陸一平接觸那會,以為陸一平是因為有錢而如此風流,有錢人揮金如土,妄自尊大,玩上幾個女人不足怪哉!但與康娟、錢靈、李玉珍等人閑談陸一平時,方知陸一平始終這麼風流着,即使是窮困潦倒時,也依然風流,出手照樣大方,從不在錢上與女人上折腰,有其讓人喝彩的壯舉,其風流的所指,而不限於男女情愛,還有其個人魅力、追求和他的道德觀,以及他渺視陳腐禮教的作為。這不是一個簡單的風流人物,而是一個真正因風流而風流的男人。陸一平確有許多風流故事,然每一段風流故事都有所不同,就是他經常唱的每一首歌,都有其美妙動人、曲折凄婉的有關風花雪月的風流佳話,你稍稍留意一下,你就會從歌里找到所寄付的意思表達,或是全歌影射體現,明喻暗示,都在寄付着他的情感在此中,能讓你根據這首歌兒,讓這些個女人對號入座,然後想這段故事。

誰都知道陸一平與馬小紅、杜麗娜、方芳、史俊英的愛情故事,為之感動,傳為佳話,無不羨慕。陸一平與馬小紅之愛,迴腸盪氣,如泣如訴;陸一平與杜麗娜之眷,美妙綺麗,如詩如畫;陸一平與方芳之戀,怡情爽心,如幻如夢;陸一平與史俊英之情,光明磊落,如頌如歌。付紅美每聽上一回,則會心情激蕩,心潮起浮,悠然羨慕,暢然神往,從未產生過一絲一毫的妒嫉。

付紅美感覺着自己與陸一平情愛當中的身份,一點一點小心謹慎的愛着陸一平,試探着把自己的傾慕滲透給陸一平,不指望陸一平接受,但求陸一平認可。然而,幾經努力之後,感覺倆人關係並沒有質的變化,一番反省后,最後確定,自己在陸一平的心中,僅僅為一束燃燒的火把而已,而方芳是陸一平心中的太陽。自己這把火,誠然可以照亮陸一平的身邊,溫暖了他的身體,但與方芳這太陽相比,相差過於懸殊,實在微不足道。情歸情,意歸意,到頭來終是凄凄而去不可留的結果。

付紅美不是看不透事理的女人,深知自己或許在陸一平心裏佔有一席之地,但若想停留於心,幾乎是不可能的,大概只如一顆劃過夜空的流星亦然,不管自己怎麼想,哪怕有深似海的柔情蜜意,都將是一個無奈的結局。

愛情的美好,應當是男女雙方互相認可的,並互相接受的,同時感受着這份感情,並享受着這份感情帶來的甜美。一廂情願的思念與眷戀,終是一種安慰自己的苦戀,只能稱為情愛或慕戀,而且,男女間的喜歡,有多種意思和內容,儘管有情的依賴,表達方式也不盡相同,但若是真的較真的話,便會感覺得到,愛情與情愛確實有很大區別。乾脆地說,有的情愛就是情慾之戀,對性的依賴而喜歡。

付紅美明白,陸一平喜歡自己的豐乳肥臀,這是真實的情慾與性需要的行為表現,喜歡是出自於性依賴中的態度,說到愛情,陸一平是持否認態度的,或許自己真的讀不懂他,不能隨時隨地理解他的一言一行,不能極時領會他的某些行為和話中的含義,但與馬小紅、杜麗娜差在哪裏呢?與方芳、史俊英差在何處呢?付紅美有些不懂。

付紅美曾經有意地試探過陸一平,想知道陸一平對她的重視程度,心裏好有個數。陸一平只是一笑作罷。付紅美直說陸一平喜歡自己的豐乳肥臀和健康的肌膚,還有圓實的身體。陸一平則溜縫地道:“還有你的床上功夫。”

付紅美一度迷惑,不知怎樣會使陸一平對自己肉感痴迷之上進而傾情傾心,也不知方芳如何會讓陸一平即為人動,亦為心動,她的竅門在哪裏?史俊英貌不驚人,卻能蒙陸一平垂青呵護,康娟那瘋娘們似的人物,斗大的字識不了幾個,什麼話都敢說而無所顧忌,卻能在三和受寵而強於雲鵬,手持百分之一的股份而成為股東大會成員具有重大決策的表決權。

付紅美就是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經常接觸康娟,問問愛寵的竅門。康娟告訴付紅美,用馬小紅就能打動陸一平的心,也很虔誠的擦馬小紅的彩照,還張羅過為馬小紅上墳,拜祭燒香,還流了眼淚,但效果不佳,陸一平對自己仍若即若離,對自己需要時,熱情如火,不需要時,可有可無,來不拒,走不留。

一次公司股東大會後的招待會上,正趕上付紅美回到三和,陸一平當著劉景洋、田雨辰的面,搭着付紅美的肩膀道:“紅美是我最得意的情人。”

田雨辰半真半假地道:“一平,我覺着小美是個不錯的女人,乾脆,你就與她成就百年鴛鴦了吧。”

陸一平則很認真地道:“田哥,你的想法固然美妙,對我和小美而言也是好心,但我從沒這樣想過,如果方芳一輩子不回來,我這一輩子就這樣了。”

付紅美望着陸一平直覺委屈與失望,淚眼欲滴。

陸一平對付紅美道:“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但好僅僅是好。可是,我的心已交給方芳,只想與她結為百年秦晉。我不為方芳守身,但我為方芳守心。如果方芳回來,無論是誰,都會黯然失色。我想,方芳是我理想中的妻子,會是一個溫柔的妻子,賢德的母親,孝順的兒媳,與方芳成家,家裏肯定會是溫馨和美的,與方芳結成姻緣,是很美滿幸福的。與她的愛情,體現在婚姻中,家庭里,會更甜美的,不會因細節的過錯而小心翼翼地過着日子,倆口子之間,不必虛偽,不必掩飾,她或我,無論做什麼,總是對的。其實,你們大家似乎能感覺到,我與方芳並沒有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秘史,也沒什麼愛情的秘訣,只不過是她在人海之中一眼就發現了我,然後有心勾引我,我也如此,發現了她,有心勾引她,談不上轟轟烈烈,也沒有偉大的目標,只不過是臭味相同罷了。愛情的偉大,並不在於倆人有崇高的理想,美好的前途,或者是讓人稱道的壯舉,其實愛情很簡單,心意相通,理解並諒解着,而且還有對對方的永遠的牽挂。哪怕方芳回來時已老態龍鍾,我不死的話,我就要娶她過門,做一對知心愛人。我答應等她回來,一切都從頭再來,就這麼簡單的決定。愛情本身並不主張從一而終而執迷不悟地死愛着一個人,但愛情往往會使人在自覺地為所愛的目標始終如一,這就是我的始終如一與從一而終的不同之處。至於結婚,我自有看法,我不想與紅美結為生理為主的感恩夫妻,我想與方芳做一個有愛情的知心愛人,終身到老,相伴永遠的牽手牽情的夫妻。或許有人會問,那你為什麼還偎紅倚綠。可以這樣講,我需要,並且,我有我自己的性權。當然,一旦我結婚,不會犯以前的錯誤。我不是為了哄方芳樂,而是應當尊重結婚的規則,一夫一妻制或許不是最好的婚姻模式,但當前而言還是比較先進的,而且是受法律保護的。可能法律條款不盡如人意,考慮不能絕對周全,但出台並正實施着,我就必須遵守,這是我與眾不同的地方。”

劉景洋道:“假如方芳真的不回來了呢?何苦折磨自己呢?”

陸一平凄然一笑道:“方芳何嘗不是在折磨自己呢?為了一個承諾的最後兌現而遠離於我,我在這裏偎紅倚綠,在痛並快樂的麻醉着自己,而她則伴着一個暮年老人而痛並傷悲着。她的心頭淌着淚,在苦盼中生活,是一種煎熬,其痛楚可想而知,與方芳相比,我不是幸運嗎?我若是違背了對方芳的承諾,那我就是一個有負方芳托心的人,即便是我現在娶了小美或任意一個女子,方芳回來一句怨言的話都不會說的,因為她愛我會理解我的,會諒解我的一切,可我終生都會不快樂的,因為我失去了誠信。如果方芳回來與我說不想嫁給我了,我一樣不會埋怨她半句的,因為我愛她,一樣會理解她的所為,相信她不嫁我是有她的理由的,我會有不快樂,但我會諒解她的,因為我愛她的一切。我無意於傷害小美,我永遠尊重她的選擇,但也希望她尊重我與她之間的承諾。無論小美有怎樣的轉變,我依然不會對方芳有所轉變的。這大概就是因為愛情而讓我因為方芳而變的鐵石心腸,或者說是一種信仰誠信的執着吧。我當前與紅美維持這種私人往來關係,倆人在一起高興就聚上一聚,滿足一種需要,不高興就散了罷!”

自此之後,三和大樓沒了付紅美的身影,陸一平也沒有主動找過付紅美。

大約有三個多月,付紅美又回到了陸一平身邊。

付紅美空房孤獨,不似陸一平有事可做,又有錢靈、李玉珍、康娟、田雨辰、劉景洋、雲鵬、韓瑩等陪之左右,而她總是夜不能寐,淚濕枕巾,終於抗不住寂寞的折磨,鎖上家門,來到三和。

陸一平見到付紅美凄美激動的神情,熱情地擁吻了付紅美一陣,帶着付紅美來到李玉珍辦公室,讓付紅美坐到李玉珍旁邊道:“二姐,你瞧,紅美這些天憔悴多了。”

李玉珍端詳了付紅美一會,心疼地道:“這娘們,真的瘦多了,是不是想我老弟了。”

付紅美淚珠一雙雙滴在李玉珍的手上。

李玉珍當場把康娟找來,“你去跟憲君打個招呼,給付紅美安排一個房間,讓紅美在公司住上一階段吧。”

李玉珍把付紅美安排在公司里住下,並直言住上一階段,付紅美明白李玉珍啥意思,無非是讓她保持隨時走人的狀態。

康娟拉着付紅美的手,對李玉珍道:“好啦!二姐,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白天我陪好她,晚上讓她陪好我老弟,就這麼點事唄!”

付紅美臊得滿面含羞,拉着康娟跑開了。

付紅美在三和住了下來,平日與康娟把大小會議室打掃一下,然後倆人跑到附近的微機速成班去學微機。

付紅美一字一字地教,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認,費了九牛二虎之勁,康娟已能認上百十個漢字和微機上的英文字母,讀報紙看新聞費點勁,但電腦上玩遊戲還蠻純熟的。

付紅美的回歸,三和公司平靜如水,沒人說三道四,反應平淡,所有人與付紅美處的融洽。

錢靈沒說什麼,一笑了之,大概是認為李玉珍這麼安排妥當,起碼不會難為陸一平,為方芳留出後手,自己花錢給付紅美配了一部手機。

付紅美打定主意,不論烏鐵龍回來,還是方芳回來,自己將悄然離去,想必陸一平對她會更珍惜的。陸一平不是絕情斷義之人,會念自己的好的,何況,倆人之間肌膚之親的情意,畢竟有別於嫖客與妓女的關係。兩情相悅,恩澤永遠。

三和公司的大部分業務一般都由李玉珍、錢靈等人處理,幾個主要部門各盡職守,按章辦事,陸一平坐在頭把交椅上,相比眾人而言,輕鬆許多,趕上付紅美回來,又是周末,換上休閑裝,陪着付紅美上街一逛,也好藉機放鬆一下緊繃著的神經。

付紅美挽着陸一平的胳膊不撒手,抱得緊緊。

陸一平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會好好疼你的。”

付紅美望着陸一平一語不發,她在想着陸一平這個好好疼她的承諾。想來想去,認為這個承諾沒有明確實質上的內容,有些含糊,說不定只是單純地指性的方面,男人與女人把做愛常常用“疼你”來代替,陸一平這樣說也無挑剔,或許會有精神方面的安慰。陸一平會哄人,就差把死人說活了,總會讓人理解他的安排的。或許會是錢財的方面,陸一平從不虧欠有恩於他的人,滴水不漏談不上,但幾乎讓人挑不出落過之處,不管是什麼,用錢擺平。但不管怎樣,陸一平讓自己無話可說,他說疼你就是疼你,想怎麼疼,就怎麼疼吧。

倆人閑庭信步,穿街逛市,在東城商場門口,竟與多年不見的秦良玉不期而遇。

秦良玉結婚七年後離婚,一直住在娘家,因為單位不景氣而下崗,一直單身而居。與單國章離婚時分得些家產,還有個七八萬塊現金,加上幾萬元的工齡買斷錢,倒也不愁吃穿,只是坐吃山空,難免有些愈見錢少而不添,心有一絲憂慮之感。

秦良玉也想找個伴,只是一直沒合適的主。秦良玉沒生過孩子,倒無拖累,但就是想找個經濟條件優越的,好不愁下半輩子吃穿。年齡般配的,人家並不買她的帳,畢竟是三十多歲的女人,而且她因為不順心,憔悴明顯,尤其顯瘦,已沒有資本平等論之了。秦良玉心高氣傲,談不攏則罷,有時對着鏡子納悶:“我也不老,怎麼說人老珠黃呢?”年紀較大的,秦良玉相不中,一口拒絕。一來二去,一拖至今,竟無人問津了。

陸一平在緯三路27號的作為,秦良玉早知,有心思去攀個交情找點事做,然恥於當年一直未敢着面。

秦良玉自命清高,傲慢尚存,不大愛做出力的活,有些遊手好閒,一直無所事事。沒事躲在樓上看看電視,照顧照顧雙親,要不下樓與一些閑着的人打打麻將,甩甩撲克,以度時光。偶爾也逛一逛街,散散心,打發一下寂寞。秦良玉生來愛美,仍然喜歡追求時尚,當然,想以一身衣裝和化妝降低一下表面年齡。

秦良玉對當年與陸一平之戀念念不忘,每每思之悔意深深,看着三和集團如日中天,買賣越做越大,陸一平風光無限,在電視上經常露臉,侃侃而談,慚愧的大有懸樑之意。後來又聽說田雨辰與劉景洋也加盟了三和,還有一些股份,而且田雨辰在三和當了副總經理,劉景洋當上了員工管理部經理,一些與陸一平友好往來的人,基本上有事做,徐麗、楊霞、郎秀花,還有雲香、肖曉、崔珊等,均在三和謀有職務,據說工資還挺高,尤其是雲香,在三和經貿公司任副總經理,業績斐然,頗受陸一平重用,秦良玉羨慕不已,從心裏向外的想去找個位置,無憂無慮且輕閑地度過餘生。想法不錯,心有餘愧,終還是恥於當年不敢踏上三和大門。

付紅美聽陸一平講過秦良玉的事,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曾是陸一平華騰時的戀人。據陸一平說,當年他曾因秦良玉之美貌而痴迷,直接影響了陸一平與史俊英的關係發展,陸一平一度迷戀於她。後來,因志趣不同和一平母不滿意她瞧不起鄉下人而分道揚鑣。

今日見着秦良玉,付紅美仔細端詳一下,依稀可見當年驚艷之痕際,但歲月不饒人,韻華已去,目光無彩,臉瘦成條,超級窈窕。皺紋堆上眼角,極其明顯,因為削瘦,使得鼻樑突兀,臉上滿是蒼桑之凄涼。或許是單身緣故,面上清灰,一點不覺滋潤潔凈,說話市儈許多,一個不折不扣的寡婦形象,與浪漫着的單身女人有天地之別。

陸一平心道:“沒男人疼的女人就是這樣,面如死灰,一副憔悴相!”

陸一平見秦良玉一直在目不轉睛地打量付紅美,知是懷疑付紅美的身份,對秦良玉道:“這是付紅美,我的情人,怎麼樣?”陸一平呵呵地笑了一下。

秦良玉打個哈哈道:“挺性感的。我知道你喜歡性感的女人。你一點都沒有改變,還是那麼風流啊!前些日子,我也是在這見過袁圓一回,嘮了一會,她說你坑了她,是這樣嗎?”

“興許是吧。過好就過,過不好就散嘛!細究一下,談不上誰坑誰。但她認定我坑了她,也沒辦法,那就是我坑了她。”陸一平笑了笑。

秦良玉道:“也不知道你倆誰坑誰,總得有一個錯的。換句話說,倆人過日子,難說誰有過錯,將就將就呢,也許就將就下去了,一朝不將就了,就得分手,結婚、離婚,鬧哄哄的,就這麼回事吧。”

倆人敘了些無聊的舊事話題,陸一平有意約秦良玉到三和觀光。陸一平想法單純,就是讓秦良玉看看自己的現在的事業與排場,用虛榮的心來衝擊一下虛榮的心而已,讓秦良玉明白,陸一平事業有成,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從五七家子裏出來的“准土包子”了,而後悔的絕不是陸一平。

秦良玉欣然前往,想趁着此時之際,或許能拉近久疏的距離,在三和謀個閑職也就順勢成行的事了。不管怎麼樣,也曾有一段戀愛史,陸一平會念當年舊情的。從見面那會起,陸一平對自己沒有冷落疏遠之意,始終笑帶春風,談笑還如當年,並沒有一絲舊怨之話,興許他還記得當年的情景吧。要是他有念舊之心,一切好商量。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現在有許多男女的親密往來,大多基於當年初戀失敗而多年之後舊情復燃,然後又來一段續紅絲的,即便續不上紅絲,也會演一出浪漫序曲來的,希望能與陸一平會重演這一幕。

陸一平派趙達把史俊英接了來,與秦良玉見一面。陸一平接史俊英與秦良玉,一是想證明兩個人依然親密無間的關係,二想讓史俊英見一見當年的夥伴已是如此模樣了。

史俊英與秦良玉分手數年,一朝相見,感慨良多,忘了當年的爭風吃醋,一笑帶過。秦良玉見史俊英錦衣奢華,容顏燦爛,自慚形穢。

李玉珍離開華騰時,只知道將安排一個叫秦良玉的女孩做現金員,並沒有見到秦良玉本人,後來聽史俊英與陸一平帶帶拉拉地講些關於陸一平、秦良玉、歐陽美珠、楊霞、史俊英的一些瓜葛,並且知道了因秦良玉的出現,直接擾亂了陸一平的信心而失去了史俊英,總想見見秦良玉本人,另外一點,怎麼說秦良玉也是一個華騰里出來的人,只是先來後到而已,心上自然有一種親切感。

李玉珍知道田雨辰曾在華騰待過幾天,是秦良玉的主任,與秦良玉相當熟悉。劉景洋曾是創業公司黨總支書記,與秦良玉應說熟識,便約上倆人一齊來陪秦良玉。

錢靈是三和“大姐大”,這樣的私人招待必不能少,而且錢靈與秦良玉雖無緣謀面,但各自知人,秦良玉當年還曾嫉妒過錢靈,錢靈也真想見見當年讓陸一平迷惑的秦良玉何許人也,是否還是當年艷麗俏媚模樣。

史俊英一直惦念遲麗麗,看了一圈,沒有見到遲麗麗的身影,忙讓趙達去把遲麗麗接來。

史俊英與別人想法不同,陸一平最窘迫的時候,一直是遲麗麗照顧並做為某種替身於陸一平身邊,並對陸堅照顧的如自己親生兒子一般,至今陸堅經常還吃住在遲麗麗那裏,一天天“兒子,兒子”叫的蠻親的。在史俊英看來,照顧陸一平,儼如照顧自己的男人,照顧陸堅,儼如照顧自己的兒子,這份情義,無論如何不能忘記。這幾年來,與遲麗麗相處融融,感情日深,每回有事無事到東城新村,一次不落地要拉上遲麗麗,敘敘家常里短,說上幾句悄悄話。

史俊英比遲麗麗小兩個月,“麗姐、麗姐”地叫得遲麗麗愁眉盡展。現在遲麗麗的身影基本淡出三和上層人物圈,然史俊英對遲麗麗的態度依然如故,似這樣的私人聚會的機會,第一個想着的是遲麗麗。

陸一平見史俊英讓趙達去接遲麗麗來,心裏有一種欣慰,熱呼呼的,沖史俊英點了點頭。史俊英則一笑道:“添雙筷子而已!”

遲麗麗到來后,與史俊英歡聲笑語,又與眾人客氣寒喧,偏就沒搭理陸一平。

陸一平沖遲麗麗道:“趕哪天你髮際了,說不定在街上也會不認我嘍!”

遲麗麗故弄玄虛而嗔道:“你說反了吧,你現在都不認識我了,我怎敢認識你呢!”

史俊英拽着遲麗麗坐到身邊道:“麗麗姐可別這麼說,一平心裏還是惦着你的,不然怎會派車去接你呢?不管怎麼說,你也是三和元老級的人物嘛!沒有功勞還有苦勞,陸一平哪敢忘呢!他忙,也是心有餘而身不由已,有我你還擔心什麼呢?”

遲麗麗喟然輕嘆,“他小子,一肚子花花腸子,還管什麼元老不元老的,若不是看你面上,八抬大轎我也不來呢!”

遲麗麗現在職位委實不高,但身份特殊,錢靈、李玉珍都得讓三分,陸一平更是不敢惹禍於她。三和公司不管官大官小,見了遲麗麗都畢恭畢敬,先道小話,笑臉相待。遲麗麗到韓瑩辦公室和機關各部門辦事,都極其尊重,韓瑩一直站到遲麗麗走,還得好話一堆,哄得她樂呵。

當然,人人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個遲麗麗不僅僅是個元老級的人物,而是陸一平舉足輕重的人物,看似倆人計計葛葛,實際上倆人關係非同小可,付紅美都得退避三舍,在遲麗麗面前不敢有半點得意忘形。

遲麗麗故意擺些小臉子與人瞧,固然有在三和失寵的原因,還有對陸一平的一些個人成見,借題發揮,撒撒怨氣也無可厚非。

錢靈與李玉珍只是笑,並不做聲,但均暗服史俊英其為人,無怪乎陸一平對史俊英有特殊的感動,無形之中為陸一平分擔了許多負累。

大家在包房裏熱熱鬧鬧,推杯換盞,敘敘舊日趣事,無不感嘆世事難料。

錢靈端量秦良玉多時,感嘆歲月無情,當年美若天仙讓陸一平着迷的人兒,如曇花一現便如此憔悴,多少風流轉瞬如煙,憐惜之意頓生,一個勁給秦良玉挾菜勸酒。

按理說,秦良玉歲數並不大,不應變化如此之大,但由於婚姻不美滿,結婚後一直不順,與單國章鬧了五年離婚,已是心力交瘁。離婚後沒啥事作,活得不充實,百無聊賴,缺乏運動,沒找着伴,沒個男人疼,自然得不到魚水之歡的滋潤,抑鬱焦悶,心態失衡,整個一個寡婦心態地窩在娘家,窩也窩出病來了。

秦良玉不是人老,而是心老。她的美貌,是在無情的光陰里一點一點地消磨掉的,一天一天地竟瘦得如麻桿般。人過肥臃腫,蠢!人過瘦麟殉,慘!都不是一種美,不會有人欣賞。身體已變形,想用化妝來彌補,但體形已不配合她了,讓人看着不順眼了。凡是知道秦良玉的人,都會有一種同感,秦良玉她咋變化這麼大呢?

陸一平心不在秦良玉身上,抽出空來與田雨辰、劉景洋談些工作上的事,尤其是田雨辰說起婁亞洲把廣告公司做得有聲有色,效益直線上升時,陸一平有一種欣慰感。

李玉珍悄悄問:“傳說咱們的小韓總看上了婁亞洲,不知這是不是真的?”

陸一平道:“我也是聽花錦繡說的,但願是真的吧。我認為蠻相配的。婁亞洲果然是個人才,不負我望。有時候,咱們往往忽略了個人特長,限制了某些人的水平發揮,但我們現在正漸漸走上正軌,人才使用上也是得心應手了。”

田雨辰、劉景洋也參加進來,談得高興,開懷大笑。

錢靈一指眾人,“哎,我警告你們,這不是開管理會,今天是給良玉妹子的招待宴,誰再談工作上的事,給我趕緊走人,別讓我生氣。”

李玉珍忙道:“來,良玉,為你和陸一平重逢而乾杯。”

秦良玉知道在座幾乎囊括了三和公司呼風喚雨的人物,能夠坐陪自己,真是給足了自己臉面,心下感激,舉杯暢飲,趁着大家話題一轉,婉轉地說自己現在無所事事,想在三和謀個差事。

田雨辰在三和有6%的股份,現任三和購銷總督察員,應說權高位重,雖然三和分工明確,有嚴格限制,但推薦一個人兩個人的,還不犯難,但他對秦良玉素無好感,忙借上衛生間而躲出去。

劉景洋在三和有5%的股份,但職務並不高,現任三和公司員工勞動管理部經理,兼人才培訓中心主任,只是按公司規定執行,有管理權與勞動監察權,沒有決定權,不好說話,他也沒有人事任命或安排權。

史俊英在三和當是舉足輕重,但現在是三和局外人,任何管理與決策行為不參與,並不具備說話權。按三和管理辦法規定,持乾股不予參與常規業務管理和非決策性安排,似這樣的人事安排,史俊英無權過問,只有股東大會時才有資格參與並遞交議案和表決權,只能婉言拒絕而支向錢靈。

錢靈挨着陸一平,見秦良玉有求之意,有些犯難。從已知情況而定,秦良玉沒什麼特長,當年在創業公司當了幾天現金員,後來調丈夫單位,在收發室當了十多年收發員,下崗后大部分時間打麻將。這大公司安排一個幹活的人實在太輕鬆,現在好幾個大項目在即,正缺人手,還在廣招各種人才,似秦良玉這類人,去下邊哪個單位謀個差事,都是舉手投足的小事。然而,秦良玉與別的女人不同,與陸一平有着舊日戀人關係,而秦良玉善於張揚,會不會安分無法揣測。陸一平一再主張不養閑人,別說是三和機關現在沒地方安置,下邊單位也是難找閑職,大家都在一人兼數職而工作着,以秦良玉現有的水平,顯然不屬於人才之列,不好安排,何況,秦良玉對三和而言,無利無損,一時間猶豫起來。

陸一平知錢靈嘴硬心軟,輕輕在錢靈腿上掐了一把,錢靈明白了陸一平的意思,沖李玉珍道:“玉珍,即然良玉妹子有心找個事做,你給惦量惦量吧,你是總經理嘛!”

李玉珍智慧過人,見錢靈一推溜凈,明顯是有意不予安排,陸一平端着酒杯不動聲色,一副伎倆觀望之色,遂沖秦良玉道:“玉妹子,咱們公司對於用人相當嚴格,安排個把人都是有規定的。”一指付紅美,“你瞧,紅美與康娟都是在這裏吃閑飯,等着我給安排呢。這樣吧,等些天,我到劉大哥那看看,咱們一有機會,一準給你找個適當的位置。你說,就沖陸一平的關係,也不能讓玉妹子去當普通員工呵!”

李玉珍即不想安排秦良玉進入管理部門,又把秦良玉進三和當員工的路堵死了。

陸一平心裏暗道:“真絕,比我還狠!”

秦良玉見李玉珍一推老遠,沒有安排之意,連陸一平都沒有進半句說情的話,心涼到底,只能做無所謂的樣子道:“能安排自然很好,暫時安排不了,我就等些日子,啥時方便啥時再說吧。”沖李玉珍道:“我這身體無縛雞之力,你說能幹個啥?在家養養身體再來干點啥吧。”

眾人一笑了之。

陸一平趕忙拉回話來,“良玉,你李姐現在是三和說得算,關於工作的事,以後你就找她吧,興許她忙裏偷閑就給辦了呢。如果你個人有什麼為難着災之處,找我好了,我儘力為之。”

秦良玉心道:“你儘力而為把我拒之門外吧。”舉起杯子,打個場面話,“謝謝各位,一切盡在不言中。今天見面,我很高興,來,乾杯!”

李玉珍沖錢靈點點頭,滿意地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倆人均明白陸一平的意思,秦良玉不同於婁亞洲,婁亞洲把廣告公司管理的利潤直線上竄,把韓瑩的芳心都給征服了。秦良玉即不是陸一平親朋好友,又無一技之長,單薄之身又做不了體力工作,不會給三和帶來什麼斐然的效益。她與陸一平有絲絲屢屢的關係,讓她到下面做一個員工,會對陸一平有負面影響。康娟與付紅美比較特殊,這與三和公司無關,是陸一平個人問題,而且費用是陸一平個人承擔,與三和沒有利益衝突,以秦良玉與陸一平的關係,陸一平不會養着秦良玉的。秦良玉天生就是不安分的,陸一平排斥她自有陸一平的道理。三和不是慈善機構,陸一平也不是慈善大使,三和是以利益為第一的,不管是誰,有能耐就提拔,沒能耐,此處不留人。

錢靈與李玉珍懂得陸一平心態,他不想擅開這個口子,做的是買賣,賺的是錢,有時不能計較人情而大發慈悲。秦良玉是何方神聖,又有何等才能,只不過是陸一平戀愛過的昔日戀人罷了,與康娟、付紅美等不能同等視之,該打發就打發了罷,而且是順陸一平之意。

錢靈悄悄地問陸一平:“你就不念舊情嗎?安排她得了,說不定會舊情復燃,再閃火花呢!”

陸一平低聲道:“那我可真是一個純粹的‘破鞋’了。”

錢靈笑出聲來,“我也這麼認為。”

田雨辰回來后,見此事已處理完畢,又張羅酒,又張羅唱歌,讓服務生打開包房卡拉OK,言之為秦良玉與陸一平重逢而盡興歡樂。趁着亂糟糟忙和和之際,偷偷問劉景洋,“哎,咋處理了?”

劉景洋乾咳兩聲,“順你所願。”

田雨辰點頭一笑,“這才是做買賣的料!把錢投到這放心。”

劉景洋道:“其實這麼處理也對,她能幹啥,象個秧子似的。”

田雨辰神秘地道:“你不正張羅成立黨委呢嗎?給你配個秘書唄!”

劉景洋一拍大腿,“你可別逗了,你們都弄個年輕漂亮的,到我這就弄個秧子來嗎?我可不要。”

田雨辰道:“當年秦良玉曾艷驚創業公司的。”

劉景洋道:“此一時彼一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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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天動地風流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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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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