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方垠在富國建設安排的豪華別墅休息了一天一夜,但她根本就無法入睡,整個大腦混亂不已,只要一閉上眼睛,司徒煉的臉孔就會不斷出現,像鬼魅一樣嚴重干擾她的思緒。
和司徒煉在一起短短不到七十個小時,她經歷了以往生命中絕不可能發生的事,被綁架的憤怒;被誘惑強佔的痛惡;飛車逃竄時的驚險……還有欣賞螢火蟲的感動,和身歷激戰的驚恐……
這麼短的時間卻發生這麼多事,她根本來不及消化,只是被他帶着團團轉,像受了什麼魔咒似的,所有的情緒好像都失去了自主性,喜怒哀樂被他掌控着,就連現在她應該因他的死而高聲暢笑的時刻,她卻仍然無法釋然開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司徒煉死了她應該是全世界最高興的人啊!在他那樣掠奪了她的身體之後,她就恨不得他被千刀萬剮,恨不得他滾進地獄,永不超生……
但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痛?像灌了鉛一樣,一整團梗在胸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她腦中老是出現他的臉孔?嘲諷的,戲謔的,挖苦的,調侃的,頑皮的,憤怒的,溫柔的,傷感的……
他的種種模樣仿如病毒一樣,自動入侵了她的腦,控制了她的思緒,一再地強迫她記起他的一切。
將臉埋進雙手,她已疲憊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那個人死了關她什麼事呢?他死了世上就少一個禍害了啊!她幹嘛老是去想他?她是不是瘋了?
正困頓地陷在煩雜的思潮里,門輕敲了一下,她一驚,低喝:「誰?」
「是我,魯道夫。」
她不想,更不能被別人看見自己這副模樣,立即迅速起身整理一下儀容,強打起精神,才道:「請進。」
魯道夫推門而入,手上端着一份餐食,微笑地走向她。
「妳應該餓了吧?吃點東西才會有精神,」他將餐盤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謝謝。」她僵硬地道,其實沒什麼胃口。
「總經理,妳還好吧?被綁的這段期間,司徒煉沒對妳做什麼吧?」魯道夫關心地盯着她蒼白憔悴的臉色。
她心中一震,緊聲急道:「沒有!他沒有對我怎樣……」
司徒煉對她做的事,要是傳了出去,她個人清譽受損不說,方家的臉還會被她丟光。
「是嗎?那就好,看妳神色睏倦,我還以為他傷害了妳……」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她激動地大聲喊道。
「妳怎麼了?」魯道夫揚了揚眉,認識方垠這麼久,他從沒看過她這麼失控過。
「我……」她一怔,也被自己的反常嚇到。
「看妳好像受到不小的打擊,難道……司徒煉的死令妳無法承受?」魯道夫以審視的眼光看她。
「你……你別胡說!他死了我最高興……」她身子一顫,臉色更白了。
「高興?但妳現在這可一點都不像是高興的表情,」他的語氣帶點嘲弄。
她心中大震,慌張地捂住冰冷的臉頰。
「以往,有不少案例顯示,被綁的女人似乎很容易愛上綁匪……」他喑暗影射。
「住口!不要再說了,我只是累了,如此而已……」她憤怒地極力澄清。
「這樣嗎?那我就放心了,像司徒煉那種人,一點都不值得妳替他傷感。」他淡淡一笑。
她吸口氣,不想再繞着這個話題,改口問道:「對了,你……為什麼會來台灣?」
「當然是為了來救妳。」
「救我?」
「王大師通知我們說妳一抵達台灣就被司徒煉帶走,行蹤不明,當時真的把我們都嚇壞了,後來我去查了一下,才得知司徒煉根本不是什麼建築工人,疾風工隊整個團隊都是傭兵,他們混進東方建設一定是企圖利用我們公司當他們的掩護,我還在他們的宿舍發現一批槍械呢!」魯道夫沉重地道。
她聽得臉色更加陰鬱,魯道夫的指控和司徒煉說的完全不一樣,到底什麼才是真相?司徒煉究竟是來幫她?還是害她?
這件事能給她答案的只有霍格曼,可是自從她被救回來之後,她就一直沒機會和他聯絡。
「妳的事一爆發,疾風工隊的人就走得不見蹤影,我只好先趕來台灣,靠富國建設的李老闆幫忙,才派人把妳救回來。」魯道夫又道。
「但是,王卜生大師又怎麼會知道我被司徒煉綁架?」她不得不納悶,司徒煉找了一個替身,連祥和會館都沒發覺異樣,為什麼王卜生卻能這麼快就知道有詐?
「這……聽說,司徒煉非常狡詐,他派了一個女人假扮妳來找富國建設的李總經理,但馬上就被李總拆穿,當場起了衝突,那女人後來逃了,李總發覺事態有異,立刻通知王卜生大師……」
「為什麼他會通知王卜生大師?而不是霍格曼?或我的管家?」她覺得奇怪。
「通知別人,消息就會曝光,我想,李老闆是怕引起騷動才暗地裏先和王大師聯絡……」魯道夫連忙解釋。
「是嗎?」她低垂着眼睫,仍感到事情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不管如何,多虧王大師機警,才能把妳救回來,真是太好了,」魯道夫說著鬆了一口氣。
「謝謝,真是辛苦你們了。」她暫且擱下心裏的疑問,向他點點頭。
這時,富國建設的總經理李新伍和王卜生一起前來探望,他們走進房內,看着她一臉倦容,都勸她要多休息。
「事情過去就別再想了,方總,妳可要保重身體啊!沒有妳,我們的公司怎麼辦?」王卜生誇張地道。
「是啊!方小姐,我們富國建設可是急着想和妳簽約呢!」李新伍也跟着道。
方垠看着這個五十來歲的矮壯男子,一身草莽江湖味,很難將他和一般建築業的大亨聯想在一起。
「多謝李總經理的搭救,我對我們雙方的合作也很心急,富國建設最近兩年來異軍突起,不知能否讓我看看貴公司在建築方面的相關投資資料,以便我向霍格曼進一步報告。」不管司徒煉是否騙她,他的話都多少造成了影響,即使她不願相信,但總得弄個清楚才行。
「這個……」李新伍為難地挪了一下身體,才道:「妳要求的有些是屬於公司機密,實在不太方便讓妳過目,不過請妳放心,這次的合作我們誠意十足……」
「在商場上,光靠誠意有時是不夠的,李總,我們是靠數字吃飯,對一些細節就不能忽略,尤其這又是一大筆金額的投資。」她犀冷地盯着他。
「這……」李新伍被她的氣勢壓得不知所措,求救地看了坐在一旁的王卜生一眼。
「總經理,李總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可以保證他的誠信沒問題的,難道妳還信不過我?」王卜生立刻為李新伍說話。
朋友?
她敏感地盯着王卜生,司徒煉的話又在她腦中發酵。
至今,東方建設的客戶有大部分都是王卜生介紹的,這個王卜生到底在中間扮演着什麼角色?難道,他真的是什麼……軍火或毒品的仲介者?真的……利用東方建設在幹些什麼違法的勾當?
但這疑惑很快就又被她推翻了,她不想因為司徒煉那傢伙的一番話就懷疑合作多年的夥伴。
「既然王大師這麼說,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只不過,有關簽約的事請再等幾天,我得先聯絡上我的合伙人,由他作最後決定。」她決定先把合作計畫緩一緩再說。
「什麼?還要等……」李新伍顯然不太高興。
「李總,我們總經理做事向來小心,加上她也累了,先讓她休息,有事明天再談吧!」魯道夫適時地打斷李新伍。
「對對對,先讓方總休息一下,我們先出去吧!」王卜生也忙着緩頰,三人便一起離開。
當門再度關上,方垠強撐起的冷靜和堅強就整個垮下來,那股她拚命壓抑的刺痛好像要和她作對似的,以更強更大的反作用力向她翻湧而來,幾乎將她擊倒。
她會不會是病了?所以心才會這麼痛?
揪住心口,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浴室,當她看見鏡子裏反射的那張憂感慘白的臉龐時,不禁渾身一震。
這是什麼表情?又不是失去了什麼心愛的人,為什麼她臉上會有這種荒謬得可笑的神情?
只不過死了個無關緊要的人,她幹嘛露出這麼痛楚心疼的模樣?
「可惡!可惡!可惡--」一股氣頓時衝上腦門,她掄起拳頭瘋了似地捶打鏡面,直到手發痛發麻了才頹然地停下來。
「呼……妳別搞錯了,他是個佔了妳便宜的色魔,他毀了妳的清白,他調戲妳,羞辱妳,妳還這麼惦着他幹什麼?他說的,做的,全都不能相信,妳別再想他了!別再想了!」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她邊喘着氣邊大聲怒吼,然後低頭用水猛潑洗臉,只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然而,不管再怎麼洗,就是洗不掉司徒煉烙在她腦海的那張臉,一直到現在,她的意識都還停留在爆炸的那一刻,看着司徒煉連人帶車被火焰吞噬,她的心彷佛也跟着被焚燒成灰。
為什麼她會對一個討厭至極的人的死這麼在意?那種痛,不是只有喪失心愛的人才會有的嗎?
到底,司徒煉對她施了什麼法?難道,那個強盜不只綁架了她的身體,也綁架了她的心?
到最後,她真如他之前自信滿滿所說的話一樣,愛上了他?
不!怎麼可能?為什麼她會推衍出這麼荒唐的結論?這太可笑了……
驚恐地衝出浴室,她虛軟地躺回床上,不敢再想下去。
一定是太累的關係,這段時間受了驚,導致她精神衰弱,只要睡一覺就好了,她相信,只要好好睡一覺,一切的混亂就會回歸正軌。
她疲倦地閉上眼睛,如此告訴自己,只是,當意識漸漸朦朧,她的腦海出現的卻是點點螢火蟲飛舞的畫面,以及司徒煉那雙比星光還深邃的眼神……
午夜,方垠猛然睜開眼,彈坐而起,剛剛,她在夢中看見司徒煉渾身着火地向她走來,痛苦地向她呼喊着,說他被燒得好痛……
她怔怔坐了許久才緩和胸口的驚悸和痛楚,無力地把臉埋進手掌心,受夠了這種難以解釋的狀況,司徒煉活着騷擾她,死了還不放過她,到底他要把她折磨到什麼時候才甘心?
「不要再痛了,拜託,不要再痛了……」咬着下唇,她揪緊胸口,低啞地對自己的心吶喊着。
就這樣蜷坐了好半晌,她才稍微恢復平靜,頓時想起應該儘快和霍格曼取得聯繫,畢竟整件事的謎團只有他才能解釋清楚。
拿起床邊的電話,她決定再打電話問問霍格曼,可是一拿起話筒,竟然發現電話不通。
這是怎麼回事?這麼大的別墅卻連電話也不能使用?她不悅地掛回話筒,蹙着細眉,走出房間,心想只好下樓去找別的電話了。
偌大的別墅黑漆漆的,大家大概都睡了,她悄然下到一樓,正要走向客廳找電話,卻發現走道盡頭有一道光從虛掩的門射出,而那間房裏還傳出一陣細微的討論聲。
她好奇地向那個房間踱去,從虛掩的門縫看進去,只見李新伍、王卜生背着門坐在大沙發上,似乎正在爭辯什麼。
「你們都對那個女人太客氣了!乾脆直接逼她簽約不就好了……」李新伍扯着大嗓門道。
「小聲點,你這個白痴!我們這兩年來的交易全靠她掩護,沒有她,我們能這麼輕易躲過國際警察的跟監嗎?」王卜生怒斥道。
「我知道啦,她是我們的金鐘罩,可是,看看她那是什麼態度,年紀輕輕的卻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真是……」李新伍還是有些怨言。
「她本來就是那個樣子,但這也沒什麼不好,她愈是自負,就愈看不清楚周遭的情況,這對我們來說是好處啊!」王卜生譏笑道。
「是嗎?」
「哎,你就稍安勿躁,她一定會簽約的,只要她簽了名字,我們就能再利用這次的合作案,藉著東方建設的名義把錢匯出台灣,急什麼呢?」王卜生得意地道。
方垠瞪大雙眼,愣住了。
他們……在說什麼?
「唉,我知道啦!我只是有點擔心那個叫什麼霍格曼的,他好像滿難搞定的……」李新伍不耐地道。
「這倒是……那傢伙以前只負責出錢不管事,可是最近似乎對東方建設的案子特別有意見。」王卜生皺眉道。
「我還怕事情拖太久,要是被祥和會館發現了,那我們就玩完了。」李新伍的聲音突然變得不安。
「放心啦!我們這位頭兒可是個厲害角色,有他掌控着一切,根本就神不知鬼不覺,這麼多年來,不但贏得方垠對他的信任,還讓他入股,到目前為止從沒出過紕漏,早就把方垠吃得死死的了……你說對不對啊?魯道夫。」王卜生邊吹捧着邊轉頭看向坐在角落另一張沙發上的人影。
「哼……」角落裏傳來一聲冷哼,接着,魯道夫開口了,「話雖如此,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這次我急着趕來,就是怕方垠被綁的事傳開,驚動了祥和會館,幸好我們及時把司徒煉解決掉,否則一旦五行麒麟插手進來,我們最後一次海撈一筆的機會可就白白丟了。」
方垠站在房門外,全身不停地顫抖着,她的臉色慘白,滿臉難以置信,大腦被他們的對話震得嗡嗡作響,擰結成團。
這不是真的!她合作多年的夥伴,居然真的利用她的東方建設暗地裏在幹些見不得人的事!
王卜生是外聘的人員也就罷了,但魯道夫……他是她一手拔擢上來的得力助手啊!這些年來她待他不薄,該給的從沒吝嗇過,沒想到他竟是司徒煉口中的那個幕後的主謀?
表面上溫文有禮,帶點懦弱,有點怕事的好好先生,事實上卻是把她騙得團團轉的背叛者?
這到底是怎麼了?一夕之間,她最引以為傲的成就,竟變成了罪惡的幫凶,她一手撐起的這片天地,瞬問垮台……
咬着牙,她氣紅了雙眼,只覺得一切諷刺到極點。司徒煉警告她時,她還認為他污衊了與她共事的好夥伴,現在真相大白,她認定的好夥伴竟是欺瞞她的混蛋,反而綁架她的好色之徒說的才是事實……
誰是好人?誰又是壞人?她突然覺得上帝好像在開她玩笑,她長久以來堅持的信念彷佛成了最大的笑話,是非善惡對錯……全都亂了!
「現在我比較擔心的是霍格曼那個老傢伙,他到底知不知道司徒煉的傭兵身分?還有,這次司徒煉綁架方垠他是否知情?如果整個事件他牽涉其中,那麼他也有問題……」魯道夫接着又道。
「的確,霍格曼一直很少出面,這次卻一反被動,實在很反常。」王卜生也覺得不太對勁。
「沒關係,霍格曼那裏我會找人盯着,反正這是最後一次了,這次和中東的軍火買賣的利潤可是筆天價,只要交易成功,我們三輩子都將坐擁金山,所以,在方垠簽約之前絕不能引起她的懷疑,免得出差錯。」魯道夫叮囑道。
「我知道,不過,事情結束之後要怎麼處置她?」李新伍問道。
「既然用不着她了,當然得把她清理掉,別留下任何殘渣。」魯道夫冷酷地道。
「可是這麼一來不會驚動祥和會館嗎?」李新伍緊張地問。
「簡單,到時只要把責任推給疾風工隊就好了。」魯道夫陰惻惻地笑了。
那冰冷得毫無人性的口氣,讓方垠背脊震了一下,她想起魯道夫下令狙殺司徒煉時的陰狠,不禁自責自己為什麼當時沒嗅出異樣呢?
「現在,派人去看好她,別讓她和外界聯絡,也別讓她起疑,我們最好快點把事情辦完,離開台灣。」魯道夫又道。
方垠心中一悚,驚慌地向後退了一步,不料正好撞倒牆邊茶兒上的花瓶,一聲碎裂聲,驚動了房裏的三人。
「是誰?」魯道夫冷斥一聲,迅速開門奔出。
她驚駭地轉身就逃,拚命朝大門衝去。
魯道夫臉色一變,擰着眉立刻大聲喝令:「快攔住她!」
整個別墅頓時燈火通明,屋外的手下很快地推門而入,一把將方垠抓住,押着她回到魯道夫面前。
「放開我!」她怒聲掙扎大吼。
魯道夫好整以暇地點上一根煙,冷笑地盯着她,嘴裏冷冷哼了一聲。
「真是的,妳怎麼就是不能乖乖地當個洋娃娃就好呢?知道了太多,對妳一點好處都沒有啊……」
「魯道夫!你……你這個可惡的混蛋,我這麼相信你,你竟然……竟然……」她瞪着他,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隻能怪妳笨啊!大小姐,要不是另有所圖,妳想我為什麼要忍氣吞聲地跟在妳身邊呢?」魯道夫譏諷地撇着嘴角。
「你……」
「現在,既然妳都知道了,那我也不需和妳客氣了,來吧,趕快把合作合約簽一簽吧!」魯道夫向李新伍使了個眼色,李新伍立刻從皮包里拿出一份台約,遞到她面前。
「我死都不會簽的,」她抿着雙唇,冷硬地道。
「別逼我,方垠,難得我們合作得這麼愉快,我真不想破壞我們之間多年來的和諧氣氛……」魯道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冷笑。
她用力別開臉,對自己被魯道夫利用了多年卻不自知而感到極度的氣憤。
天曉得他利用她的東方建設做了多少骯臟事?
「我勸你別浪費時間了,我絕不會再替你做任何事,死心吧!」她決定了,就算豁出生命也不再讓他得逞。
「唉,真是的,妳這大小姐脾氣還是這麼拗啊!看來,不讓妳嘗點苦頭,妳是不會知道,隨便拿死來威脅人是多麼不智的舉動,因為,有些事可能比死還要讓妳無法忍受哦!」魯道夫邪邪一笑,對着她吐出一口白煙。
她厭惡地閃開,差點被那股煙味嗆到。
「呵呵……」魯道夫得意笑着,接着臉一沉,向手下命令道:「剝光她的衣服!」
她驚駭地變了臉色,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是。」兩名壯漢走向她,伸手便抓向她的領口。
「不要!」她尖叫地掙扎,可惜雙手被另一名壯漢從後方扣住。
只聽得一聲撕裂聲,她的襯衫已被撕開,她恐懼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緊接着,他們又粗暴地拉掉她的胸罩,頓時,她的上身整個裸露,高聳白皙的乳房全都暴露出來。
「不要--」她驚聲尖喊,嚇呆了,因為她看見魯道夫拿出手機,對準她,不停地拍下她的裸照。
「嘖嘖嘖,想不到妳的身材這麼誘人,這些照片要是傳了出去,我看妳大概會比死還痛苦哦!」魯道夫淫笑地盯着她。
其他在場的男人也都露出驚艷垂涎的色相,直勾勾地望着她姣美的身體,嘴裏發出一陣陣賊笑聲。
她驚怒得全身發抖,久久無法開口。
這是報應嗎?因為她不相信司徒煉,總是排斥他,總是用全身的力氣抗拒他,結果,自己終於嘗到了苦果。
「怎麼樣?簽不簽呢?要是妳再頑強下去,我可要把妳送給我這些手下輪流享用啰……」魯道夫湊近她,變態地好笑着。
「你……」她驚恐地睜大雙眼,終於明白這些年來跟在自己身邊的竟是一個惡魔。
「幹嘛這種表情,妳這身體應該也被司徒那傢伙嘗過了吧?哼哼,看妳對他的死這麼傷心,實在讓人生氣,妳居然會愛上一個綁架妳的男人,怎麼?是因為他讓妳興奮、快樂嗎?」他不斷地說些淫穢的話。
「閉嘴!」她顫聲怒斥。
「既然他可以,我們這些人也可以讓妳快活,要不要試試?」
「閉上你這張噁心的嘴!」她已經快要崩潰了。
「哼,我也不想再多說了,快點決定,不只我這些手下快忍不住了,連我也被妳惹得血脈僨張了哦……」他瞇起眼,說著伸手摸向她的胸口。
「不……」她反胃地瞪大眼,眼看着他的手就要碰觸到她,她卻喊不出聲音,唯有身子不停地顫抖。
沒有人救得了她了!她最後的下場也許只能慘遭這些禽獸的蹂躪,然後痛苦至死……
絕望地緊閉眼睛,她連祈禱也放棄了,因為她潛意識最希望能來救她的人,已經死了……
就在這時,「匡唧」一聲,一個物品陡地擊破大窗,射進客廳,剎那間,煙霧急速瀰漫,每個人都被那股嗆人的煙氣嗆得猛咳嗽。
方垠驚詫地睜開眼,但一睜眼就立刻被熏得眼淚直流,呼吸困難。
「小心!是煙幕彈!」魯道夫捂住口鼻,俯低身體驚喝。
就在眾人警覺有狀況時,幾名身穿迷彩裝,頭戴防護面罩的的戰士已直闖而入,並且一進門就舉槍掃射。
「哇!」王卜生驚慌地大喊,連忙撲倒在地上,躲在沙發後方直發抖。
「快射擊!」李新伍則朝手下們怒吼,並拔槍反擊。
但在煙幕中什麼也看不清楚,大家只聽得好幾聲槍響,根本分不清倒下的是敵是友。
魯道夫驚恐不已,看這專業陣仗,說不定來的就是祥和會館,這個時候,只有方垠可以保他的命了。
於是他一個箭步,上前拉住方垠,決定挾持着她逃離,只要有她當擋箭牌,他就不會有危險了。
「跟我走!」他怒道。
「不要!放開我!」方垠雖然被嗆得很難受,還是用力甩開他的手,無奈魯道夫扣得死緊,她一氣之下往他的手狠狠咬去。
「啊--妳這個臭娘們!」魯道夫吃痛地縮回手,咒罵一聲,接着就往她的臉揮出一拳。
不料,拳頭還沒打中她,就在半空被一隻鋼鐵般的大掌擋下,他大驚,還沒來得及反應,手腕就整個被反折,筋骨俱斷。
「哇--」他痛得嚎啕大叫,跪倒在地。
方垠揉着眼拚命想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可是煙蒙住了她的視線,她除了流淚、咳嗽,什麼也看不見。
「誰准你碰她的?魯道夫先生,而且你還未經我允許就拍了她的照片……」那人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像小雞似地提起,防護面罩里傳出低沉的怒聲。
「你……你們到底是……」魯道夫的臉漲成了醬紫色,聲音軟顫無力。
「怎麼?你還不知道你惹上了誰嗎?真是愚昧哪!」那人冷笑,加重手上的力道。
「嗄……」他被掐得兩眼凸睜,快斷氣了。
「放心,我不會殺你的,只不過從現在起,你可能會寧願死在我手裏,因為你這一生將難逃祥和會館的制裁了。」那人譏諷道。
「別鬧了,快把方垠帶走吧!警察已經到了。」另一個人喊道。
那人側耳傾聽,果然一陣警車的鳴笛聲急促接近,他伸手從魯道夫口袋中搜出手機,之後,把他像垃圾般往牆壁丟去,魯道夫撞得悶哼一聲,當場失去了知覺。
「你等着坐牢吧!魯道夫。」那人冷哼一聲,轉身環顧四周,李新伍已中彈倒地,王卜生也嚇昏了過去,這些軍火販子根本不堪一擊。
方垠總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可是隔着面罩,又似乎有些陌生。
正納悶着,那人突然伸手將她橫抱而起,嚇得她拚命抵抗。
「放手!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咳咳咳……」她大聲怒喊,但一開口又被嗆得一陣猛咳,整個大腦更加昏沉。
「嘖,妳還是這麼吵啊!」那人輕笑着,不顧她的掙扎,直接將她扛上肩膀,大步走出別墅。
方垠一怔,突然安靜下來,這調侃的口氣,這陽剛的氣息,這無禮的動作……都讓她想到一個人……一個在她面前死掉的人……
這是夢吧?
只有在夢裏,那個可惡的男人才會活着回到她身邊……
那個綁架了她的愛情的男人……
血液倒流到她的頭部,她的意識也愈來愈模糊,終致墜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