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坐在桌角的人
“啪！”卡納莉斯把文件夾重重摔在桌上，轉身要走。
坐在辦公桌裏面的總裁傑克遜示意要上前阻攔的洛斐洛菲中校坐下，大聲說：“卡納莉斯經理。”
“黑橄欖酒吧行動的解釋都在哪兒了。”卡納莉斯看着桌上的文件夾。
傑克遜聳聳肩膀“介意我請你喝一杯咖啡嗎？”
卡納莉斯怔了下，走到洛斐身旁坐下，傑克遜從來沒對她這麼客氣。他用了請字。
卡納莉斯帶着包括‘古德里安’小組的幾十名頂級傭兵隨同着洛斐回到了黑水公司的總部，傑克遜要求她連夜寫出關於黑橄欖酒吧行動的解釋書。她原以為瞞着公司高層擅自和黑桃小組談判會讓總裁傑克遜怒火萬丈，沒想到他卻出人意料地彬彬有禮。
卡納莉斯仍然做出怒不可遏的表情，忐忑的心情漸漸平息，看來她的計劃沒有被傑克遜發現，她在解釋書里說的清楚，策劃這次行動她是為了將黑桃小組一舉消滅。洛斐看到了當時的情景，她的人將黑桃小組的全部成員團團包圍。
傑克遜靠在皮椅上笑着說：“卡納莉斯經理，你的睿智和明銳的洞察力讓我們吃驚，噢，應該說驚喜。雖然黑橄欖酒吧行動你沒有徵得我們的同意，但是你卻親自帶領僱員們包圍了黑桃小組，是唯一的一次包圍。”
卡納莉斯哼了一聲說：“誘敵深入。”
傑克遜朝洛菲點點頭：“沒錯，是誘敵深入。”
卡納莉斯走進總裁辦公室之前，洛菲正在和傑克遜商量和美國政府的合作計劃。象徵著大巴的美元和大片墓碑的計劃。
傑克遜說：“我已向董事會申請，並以全票通過了一項任命。卡納莉斯經理，由於你的出色表現，我決定升任你為第七懂事。”
洛菲起身和卡納莉斯握手：“恭喜你，卡納莉斯董事，你是公司最年輕的董事。”
黑水公司一共有包括傑克遜在內的六名董事，他們是黑水公司的六大股東和主要決策者，公司的任何一項重大舉措，比如承接高風險，高利潤的任務，升降高級職員都需要通過董事決議。董事會的成員大多是在美國軍方任職多年的將軍，年齡均在六十歲以上，成為第七董事，卡納莉斯不再和洛菲中校平起平坐的部門經理，她的意願決定着公司的前途。
“我不需要升職，我希望留在人力資源部和情報部。”卡納莉斯眼睛閃過一絲恐懼，她擔心傑克遜發現了什麼，否則不會用明升暗降的辦法剝奪她苦心經營了幾年的人力資源部，那裏有一批忠於她的頂級傭兵。
“你的能力決定了你要承擔更艱巨的任務，情報部門的工作我會另派人選，至於人力資源部還是由你負責，除非我們找到更適合的人選。”傑克遜哈哈大笑“其實我倒希望你永遠兼任人力資源部的經理，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
懸起的心終於放下，卡納莉斯不露聲色地說“謝謝。”
傑克遜指着洛菲說：“我正在和洛菲中校商量公司兩個重要的任務，你來的正是時候。”
卡納莉斯看着他。
“第一件重要的任務必須由你親自執行監督，你知道公司的頂級傭兵大部分年齡偏大，而剛剛離開特種部隊，警察部隊的，可以承認紅4級任務的年輕傭兵少之又少。最近北歐各國都在大規模裁軍，我希望你親自跑一趟，務必把所有符合條件的勇士招募到公司，我不願意看到斷代這種悲劇發生在我們的公司。”
“沒問題。”卡納莉斯點頭答應。
“還有一件大事。”傑克遜雙臂支撐在桌面，大手搓了幾下說：“卡納莉斯經理，對於黑橄欖酒吧行動你可能還耿耿於懷，覺得我們放走了最有威脅的敵人。我現在向你解釋，我已經接受了美國政府開出的條件，準備向尼日利亞派遣大批傭兵，維護美國政府在那裏的利益。美國政府不僅雇傭我們，還雇傭了法國外籍軍團。黑水公司和法國外籍軍團即將合作，所以我們不能傷害我們的合作夥伴。我們會在全公司，尤其是歐洲區和人力資源部挑選最優秀的頂級傭兵作為前往尼日利亞的先遣隊。”
“我要求帶隊。”卡納莉斯緊張起來。
傑克遜連連搖頭：“不，不！這支隊伍由洛菲中校率領，那是鬼見鬼哭的地方，不適合你這樣漂亮高貴的女人。況且你要去北歐，你的擔子更重。”
卡納莉斯不禁啞然，後悔一口答應了第一個任務。
傑克遜拍拍巴掌說：“美國政府一改吝嗇的作風，提前支付了大筆預付款，不要以為財政部挖到了寶藏，這是因為這次行動有着前所未有的危險。”
洛菲對卡納莉斯對視一眼，他對行動的細節還不了解。
傑克遜說：“美國軍方丟失了一枚核彈，FBI的情報人員提供的線索，核彈很有可能被尼日利亞的部落武裝劫持。軍方給這次事件定性為‘空箭袋’。
卡納莉斯和洛菲倒吸一口涼氣，尼日利亞的部落武裝雖和恐怖組織有着本質的區別，但殘忍的手段卻有過之而不不及。
美國軍方依據危險程度和影響範圍的不同，將核事故分為“核閃電”“斷箭”“空箭袋”等不同的等級。“核閃電”是指最嚴重的核事故，指的是有可能引發戰爭的核武器爆炸或未經授權的核武器發射。“斷箭”是第二等級的核事故，指不會產生引發核戰爭危險的、與核武器或核部件相關的事故。“空箭袋”和“流浪的梭鏢”，代表的是一件核武器或一個核部件丟失或被偷走。其中“流浪的梭鏢”暗指核武器落入非政府組織的控制。其實“流浪的梭鏢”並非美國軍方的軍事術語，而是美國驚險作家湯姆克蘭西所創。他所創作的《美日開戰》中飛機撞大樓的情節和‘911’恐怖事件如出一轍，很多人堅信恐怖主義分子也是他的忠實讀者。
另外美國軍方還有還規定了“彎矛”“衰弱的巨人”和“鈍劍”等核事故等級，是指核武器被失落、損壞或燒毀，或核反應堆事故，與核武器無關。
傑克遜語氣一頓，對卡納莉斯說：“唐克組長是一名優秀的軍人，我為他的陣亡感到莫大的悲傷。”
卡納莉斯說：“我已經任命卡辛加暫時代理唐克的職務，瘸狼在布萊克遇刺事件中成功阻擊黑桃小組外逃，並射殺了其中的一人，為了我們包圍黑桃小組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貢獻，我命他暫代理古德里安小組副組長。”
“能被卡納莉斯經理提名是他們的榮幸，想必他們都是優秀的軍人。瘸狼是歐陽鐸的代號吧，他敢於挑戰德約科維奇，就憑這點完全可以勝任古德里安的副組長。”
“洛菲中校，你馬上開始着手在兩個部門挑選傭兵，人員在50名左右。卡納莉斯董事，事不宜遲，希望你馬上起身飛往北歐。”傑克遜用鼓勵的目光看着他們“好了，勇士們，繼續用你們的汗水和鮮血護衛黑水公司吧！”
返回人力資源部的路上，卡納莉斯心事重重，接連和迎面而來的兩個人撞在一起。尼日利亞行動勢必抽調走人力資源部最精銳的骨幹，卡辛加和歐陽鐸必在其中，她擔心傑克遜發現了什麼。
是否應該提前動手？卡納莉斯手心出汗，整個家族的生死握在她的手中。
洛菲中校和卡納莉斯同時離開了總裁辦公室，五分鐘他又坐在了原來的沙發上，他知道傑克遜還有話對他說。
傑克遜對洛菲的表現很滿意，點頭說：“一定要把人力資源部的所有精銳全部抽調，編製是50人，你權限可以擴大到200人，不過最好等到卡納莉斯抵達北歐在公佈名單。”
“是。”洛菲盤算了一會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先生，我們確實要和法國外籍軍團合作嗎？它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我們最大敵人是美國政府。”傑克遜目露凶光“洛菲中校，你是我最新任的人，是公司的最出色的軍人，公司的存亡就靠你了。”
洛菲嚇得站了起來，他知道傑克遜要給下達真正的命令了。
果然，傑克遜說：“尼日利亞將因你出現變成全世界的焦點，你不是去尋找核彈，應是去引爆核彈，我希望看到的結果是，黑水公司在這次行動中損失慘重，任務失敗。損失更加慘重的部落武裝被徹底激怒，引爆核彈，你知道核彈被引爆的結果是**下台，一旦民主黨執政，上帝的天平會再次傾斜到我們這邊。”
洛菲考慮良久，答應下來。
傑克遜鬆了一口氣，他相信洛菲的能力，他繼續說道：“戰爭總是死很多人，失敗的任務更是這樣，我不希望黑桃小組存在下去，還有人力資源部的那些傭兵，你可以吃着和他們溝通，忠誠得到考驗的人要活着跟你回來。那些卡納莉斯的死士或者來不及考驗的人，就讓他們永遠留在黑色的土地上吧。”
洛菲吃驚不小，連忙說：“損失人力資源部的頂級傭兵，公司將無法承接六個以上紅4級任務，為了培養他們公司花了幾百萬美元。”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傑克遜對洛菲的忠誠很滿意，但他是個徹底的軍人，不是商人，他解釋說：“我們是在這些人身上花了很多錢，必須讓他們幾十倍，幾百倍地賺回來，不過你應該察覺到卡納莉斯的異常，我不能讓一隻沒有長大的獅子睡在我的枕邊。”
“是！”洛菲立正，他低頭皺眉看着自己的靴子，彷彿上面已經沾滿了鮮血。
卡辛加快步走在黑水公司總部大樓下的甬道上，草坪上的洒水器噴射出一蓬蓬水珠，夾雜着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偶爾在半空中掛起短暫的彩虹。卡辛加放慢了腳步，伸出舌尖感受溫暖的陽光和如雨後般爽滑的濕潤。
這是令人愉悅的下午，他帶着微笑頻頻和對面走來的同事問好，他們恭喜他升任自力資源部副主管，他則用比以前更謙遜的語氣答謝。卡辛加很久沒有這樣好心情了，胞弟死後他像躲在陰森的墓穴里，暗無天日，臉上帶着迎合的笑容，心裏充斥着仇恨，這是卡辛加那段時間的真實寫照。與仇人稱兄道弟，僕人似的奉承他，卻找不到復仇的時機，很多個夜晚，卡辛加藏在被子裏淚水滂沱，他不敢哭出聲，恐怕惹出什麼麻煩。就在卡辛加以為自己堅持不住，想和唐克同歸於盡的時候歐陽鐸出現了，他殺死了唐克，為弟弟報仇，拯救了自己。
空氣清新，陽光溫和，世界一片光明，這一切都源於歐陽鐸。
“報告！”卡辛加規規矩矩敲門。
“請進。”辦公室里傳出卡納莉斯的聲音。
卡辛加走進去，立正，他看見卡納莉斯坐在辦公桌上翻找文件，歐陽鐸坐在桌角。
歐陽鐸半個臀部坐在桌角，微微翹着二郎腿，低頭擺弄着小矮人筆筒，眉宇間的傲氣比往日濃了。卡辛加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當初唐克就是這樣，肆無忌憚地坐在桌角，一臉的不屑和狂妄，不同的是，唐克習慣在手指間夾一根煙，有誰走進去便遠遠噴出一口濃煙。
坐在桌角是心腹的特權，誰能坐在桌角象徵他在卡納莉斯心中擁有至關重要的位置，在人力資源部足以一手遮天。
看到卡辛加進門，歐陽鐸微微欠身，友好一笑，卡辛加心裏稍稍好受了點，他感受得到歐陽鐸的微笑很真誠，但他還是擔憂，此時的歐陽鐸簡直就是唐克的翻版。殺死唐克后他和歐陽鐸沒有深入聊過，他觸摸不到歐陽鐸的內心，他們之間是友好的，這一點和其他人截然不同。古德里安小組和其他小組的傭兵見到歐陽鐸無不恭敬有加，就連幾個組長副組長也不例外，對歐陽鐸的恭敬遠遠超過了他。那是帶着恐懼和源於死亡威脅的恭敬，這種恐懼遠遠多於當時對唐克的恐懼，能夠殺死唐克，自身不僅沒有受到懲罰，反而升職，誰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很多頂級傭兵都是經歷了多年軍旅生涯后直接進入黑水公司，缺少社會經歷的傭兵們的性格相對單純，他們誠懇，不願撒謊，堅韌，但報復心強，很多都是勢利眼。傭兵的勢利眼表現為言聽計從，很少有人刻意奉承，那會讓人瞧不起，傭兵之間發生矛盾時他們多表現為兩種，一是為朋友仗義出手，二是置身事外。做傭兵的時間越長，越可能成為第二種人。
卡辛加接觸過很多傭兵，在自我保護的言行後面很多傭兵是真誠的，他們渴望交朋友，但更怕被朋友打黑槍。為了復仇卡辛加琢磨過很多傭兵的性格，以至於當他看見一名新傭兵，聊上幾句便可以把他的性格猜測出八九分。然而卡辛加卻看不透歐陽鐸的性格，他傲氣，堅強，他不在乎美元，似乎沒有朋友，他不畏懼任何人，沒人知道他想要什麼，想從黑水公司想得到什麼。
“我要去北歐，洛菲中校會帶着你們去尼日利亞，這次是筆大買賣，肯定會死很多人，精明點，我不希望回來后看到你們的屍體，也不願意看到其他人的屍體。”
卡納莉斯抱着肩膀在地上踱步，唐剋死后她同時提升了歐陽鐸和卡辛加兩個人，唐克狂躁，經驗豐富，是自己的死士，他在時她只需說出希望的結果，根本不用考慮過程，唐克會把一切做到無懈可擊。她了解卡辛加，他忠誠，有經驗，但觀念裏帶着愚忠的觀念，在她看來，卡辛加對歐陽鐸的忠誠要超過自己。歐陽鐸太過精明，有策略，如有他成為自己的真正心腹要強過唐克許多，就像卡辛加一樣，她不知道歐陽鐸想要什麼，誰也不敢重要摸不透心思的下屬。歐陽鐸心思太重了，在黑橄欖酒吧和黑桃小組成員會面時卡納莉斯故意沒替歐陽鐸解釋，她想把歐陽鐸徹底變成自己的人，死心塌地為她效命。回到黑水公司總部后她一直等着怒火萬丈的歐陽鐸質問自己，她準備好了幾套說辭，但歐陽鐸沒有，他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這讓卡納莉斯更加擔憂了，剋制任何情緒的人會成為最強大的敵人。這次行動她將重擔交給了兩個人。
卡納莉斯還是決定讓名正言順的卡辛加指揮人力資源部的頂級傭兵，不過她還是擔心卡辛加報恩的心裏會對歐陽鐸言聽計從。
歐陽鐸抬頭看看卡辛加，繼續低頭擺弄筆筒“我不去，我只為你效力。”
卡納莉斯笑了，即便是假話她也會讓她安穩一些，她說：“你們就是在為我效力，去尼日利亞吧，儘可能把人員損耗降到最低。傑克遜肯定在耍詭計，具體情況我不清楚，你們也不可能隨時和我聯繫，見機行事吧。記住，人力資源部的命運握在你們手裏。”
離開卡納莉斯的辦公室，歐陽鐸和卡辛加並肩走在甬道上。
“你怎麼看？”歐陽鐸肩頭扛着老式SVD，在黑水公司他是第二個肩頭扛着武器的傭兵，和德約科維奇一樣的武器。
“盡量保護我們的人吧，見機行事。”卡辛加手裏拿着一疊厚厚的，關於尼日利亞的資料，還是一頭霧水。
歐陽鐸撇嘴“洛斐是總指揮，假如傑克遜發現了什麼，他會把咱們送到可以死上上百次的地方。”
“你不說，我不說，誰能知道？”卡辛加緊張起來。他以為他們殺死唐克的事被總裁傑克遜察覺到了。
歐陽鐸沒出聲，看來卡納莉斯是對任何人都不相信的女人，她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才向自己吐露了真實目的，其他人一概不知，死去的唐克也不例外。
“空箭袋！一輩子能接這樣的任務也算是榮幸了。”卡辛加彈彈資料。
歐陽鐸話鋒一轉“德約科維奇也會去吧？”
“肯定會去，他是歐洲區的王牌狙擊手。”卡辛加說完心裏一沉，低聲問“你想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了解我們的作戰實力。”歐陽鐸面無表情。
卡辛加追問“你想殺死他？你應該名正言順打敗他。”
歐陽鐸笑而不語，快步走了。
卡辛加愣在原地，他知道歐陽鐸還對森里的那場決鬥耿耿於懷，德約科維奇用一聲口哨打敗了歐陽鐸，讓他在很長時間裏變成了黑水公司的笑柄，以歐陽鐸的性格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卡辛加不知道黑水公司轟炸梅特約島時候，歐陽鐸曾與德約科維奇在瞄準鏡里有過零點幾秒的對視。德約科維奇的一槍幾乎殺死了他的傲氣和意志，毀掉他的人生。
離開黑桃小組，被陶野誤會，歐陽鐸找不到發泄的出口，幹掉莽夫唐克不足以在整個公司立威。德約科維奇是黑水公司的王牌狙擊手，他死了歐陽鐸才能上位，這是向上爬的最好機會。
歐陽鐸發現自己正在處心積慮地謀求在黑水公司的升遷，真的要永遠留在黑水公司嗎？
歐陽鐸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