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忘記了自己的樣子

“啪。”我探路的拐杖突然從我的手指間滑落並掉落的下去。我蹲下了身子，探出了我的手指，開始在地上不斷摸索着，拐杖，在哪裏？我微微皺起了眉頭，怪自己沒有抓緊。

就這樣探着，直到一雙纖細的手扶住了我，將我扶起來，然後，把拐杖放入了我的手中。

我接過拐杖緩慢的站起，我不知道這個人是在左邊還是在右邊，於是我只能朝着前方，點了點頭，朝着他說了一聲，“謝謝。”

接着我繼續蹣跚的，走着。一步一步的走着。

身後突然傳來了難過的哭聲，我疑惑的轉過了頭，微微眨着眼睛。失明后，我的聽力比從前好了很多。身後的哭聲越來越強烈，那是熟悉的哭聲，雪晴？

“雪晴？”我疑惑的叫喚着。

接着，哭聲更加的強烈，然後是一陣高跟鞋踏着水泥地走過來的聲音。

“偌澤，偌澤。”梗咽的，雪晴的聲音傳了過來。

“果然是雪晴啊。”我笑了起來，說道，“傻瓜，你哭什麼。”

可是雪晴還是在哭着，哭的我的心裏很沉悶，我開始不斷的回想着雪晴的樣子，雪晴哭的樣子，笑的樣子。難過的樣子，驚喜的樣子，很好，我沒有忘記。我每一天都會重複想着他們的樣子，辰風的，雪晴的，一露的，父母的，每天都溫習着，因為我害怕有一天連他們的樣子都會忘記，因為，我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樣子。

“偌澤，偌澤。”雪晴似乎蹲了下去，我探出了我的手，我想拍拍她的腦袋，雪晴抓住了我的手，緊緊的抓着，放在了她的臉上，於是，我觸碰到了，滿臉的憂傷。

我和雪晴找到了一家咖啡廳，雪晴幫我拉開了椅子，我緩慢的坐下。

面前的咖啡似乎冒着熱氣，我小心的伸出了手，輕輕的探着方糖，然後顫抖的拿起了一塊，尋着咖啡放了下去。

對面的雪晴此時好像又哭了，她怎麼這麼愛哭呢？我微微的搖起了頭。

“偌澤，我要和辰風結婚了。”雪晴的聲音顫抖的微微傳了過來。

我笑了起來，“那，很好啊！”

“你知道，我為什麼願意嫁給辰風嗎？”雪晴繼續顫抖着說著。

我微微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是因為你，是因為你偌澤，”雪晴深吸了一口氣。“我要代替你，好好的愛辰風，所以，你不要再擔心他了，我，真的好難過，偌澤，自從認識你以來，我的心起死回生一遍又一遍。”雪晴似乎不斷的在啜泣着，她在調整呼吸，“偌澤，我該怎麼做，你才能幸福？於是我想到了，就算我怎麼愛你關心你，你也不會幸福，所以，我會把對你的愛好好的轉移到辰風的身上，這樣，你能幸福嗎？”

“恩。”我點了點頭。

“結婚的日期在這個月的25號，和當年結婚的日期一樣。”雪晴深吸了一口氣。“偌澤，你會來嗎？”

“不會，”我搖着頭，“我不想，讓辰風看到我的樣子。”

“偌澤，只要你幸福，我真的做什麼都願意。你放心，我會一輩子照顧你，永遠照顧你。”雪晴的聲音繼續飄蕩了過來。

“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我快回法國了。”我緩慢的說道。

“偌澤，為什麼，你從來都不和別人提要求呢，為什麼，你總是讓人那麼心疼，你為什麼不能夠自私一點呢？我多麼希望你能夠自私一點。”雪晴繼續梗咽着。

我微微的搖着頭。

雪晴繼續哭着，斷斷續續的呼吸聲像此時從咖啡中冒出的熱氣般潮濕了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