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我只是忘記了

陽光被樹葉鏤空一點一點的散落在了生硬的水泥地上。一陣微風吹了過來，躺在水泥地上的花瓣便翻了翻。碑上雪晴的照片，帶着微笑望着我，燦爛的微笑頓時便像一把刻刀，一刀一刀生硬的在我的心臟刻畫開來，我皺緊了眉頭，難過的閉了閉眼睛。

“偌澤，”雪晴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微微的搖了搖頭，眼淚瞬間便滑落了下來，我不由自主的跪在了一露的碑前。一露的照片，一露的笑容，一露的…我深深的將頭埋了下去，眼淚一點一點的掉落下來，散開成花。

“你不要這樣，”身後的雪晴梗咽了喉嚨，“這是意外，誰都不希望是這樣的，不是你的錯，偌澤，不是你的錯。”

我搖着頭，我突然很想笑，真的，突然間很想笑，一露，是因為我。是因為我。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我抬起了手開始狠狠的抽着自己，雙手用力的打在了自己的臉頰上，一遍又一遍。

“偌澤，你不要這樣。”雪晴蹲了下來抓住了我的手，“偌澤，我求你不要這樣。”

我望着雪晴，望着她，然後我微微皺起了眉頭，用左手遮擋住了從眼睛裏不斷滑落出來的淚水。生活便是如此嗎？一遍一遍的折磨我？沒有盡頭。我開始恨自己，我恨自己，恨。恨自己。

雪晴啜泣着，我捂着眼睛，不斷的流着眼淚，碑上一露的照片，她在笑着，可是這個笑容，永遠，永遠都不會再有了。不會…再有了。

我面無表情的望着鏡子裏面的那個男人，突然間便心疼到流下了眼淚，那一雙被憂傷完完全全覆蓋下去的眼睛，難過的望着我。我捶了捶左邊的胸口，靠着牆壁的身體滑落了下去。

這裏的一切？這裏的一切。我緩慢的站起了身，踱着步，緩慢的踱着步。

“偌澤，我今天有煮紅燒魚，你快來。”

“偌澤，我新買的領帶剛好配你那條襯衫。”

“偌澤，我朋友結婚了，你陪我一起去參加好不好。”

“偌澤，你不要老是不理我可以嗎？你說句話。”

“偌澤，偌澤，偌澤，偌澤，偌澤。”

一露的聲音似乎還在回蕩着，和空氣一樣回蕩着，可是，哪裏，哪裏，哪裏都不會再有一露，我開始想起她一直都很想穿婚紗，婚紗。婚紗。我抓住了左邊的胸口，沉悶悶的不斷喘着氣，這一次，真的，真的難過得無法呼吸。為什麼，死的不是我，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不是……我。我搖着頭，我真的已經，我真的已經，真的已經無法再承受，我的心，我的心快要碎了，支離破碎。生命無法承受的疼痛，徹徹底底的壓低了我的脊背。

“一露，一露，一露，一露，一露，”我瘋狂的叫喊着一露的名字，“一露，一露，”我不斷的流着眼淚，“一露，一露，一露，”我突然雙膝軟了下來，跪在了地上。“一露，”我捶着，不斷捶着生硬的水泥地。可是，一露啊，再也回不來了。我覺得很難過，真的，真的很難過。我伸出了手，望着自己的掌心，然後握緊，再次狠狠的捶了下去，全……都……是……我……是我。是我。都是我。

扁，沒有一絲光亮，黑暗，全然的黑暗。安靜，只能聽到酒濡濡的聲音混合著眼淚是生活的味道。我喝着，不斷的喝着酒，把所有的窗帘都徹徹底底的拉上，酒水從嘴巴里溢出滑落到了脖子，再滑落到了襯衫，浸濕了我的胸口。冷，真的很冷，冷至骨髓。喝，繼續喝着，昏昏暗暗，迷迷茫茫。

我到現在才發現，醉的感覺是那般的美妙，醉了，一切都忘記了，。痛苦也沒有了，只有渾渾噩噩。哈哈，真好，這樣真的很好。只是偶爾清醒了，心像皺起的眉頭般永遠都無法平展開來，於是繼續喝着，從指間冒出來的煙霧，圍繞着酒杯像憂傷將我徹徹底底的纏繞在了裏面，無法動彈。

……………。我不想說話，我只是忘記了，我真的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