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他以為你愛慘我了,非君不嫁。」早在那時,她就看透了,為了雲求悔,他可以不擇手段到什麼地步。

雲求悔羞愧地蒙住臉,那時的她,確實對「向寒衣」有着夢幻式的傾慕,連她都錯解了自己的情感,也難怪莫冷霄會這樣想。

「那時,我心裏好亂,不敢言明真相,任何未知的變數,都會讓我失去他,只好先救人再說。婚後,我無意間發現你身上那半片碎玉,那夜,我點了你的睡穴,親眼證實了你身上的胎痕,這才肯定你的身分。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又深怕你受不住衝擊,只好暫時將錯就錯,以這種身分守着你,一天拖過一天……」

雲求悔靜靜聽着,好半晌才冒出一句。「那個你非救不可的人,是慕容恩嗎?那張喜帖上的新郎?」

風解憂輕震,抿緊了唇。她的神情已給了她答案。

「你愛他,對吧?」

「已經不重要了……」是的,不重要了,一切都過去了,他有他全新的生活,而她,有她的責任要完成……不會,也不可能再有交集。

這是她的決定,不怨他負心。

「什麼不重要!他都要娶別人了,你還不去阻止!他的命是你救回來的,應該是你的人,怎麼可以把他拱手讓人?快去把他討回來呀!」

「人不是東西,怎麼討?」

「討討看啊!如果他不給,你再回來,我們姊妹相互扶持一輩子。」

風解憂搖頭。「不,我承諾過莫冷霄,這輩子不會離開你……」

「那你就更該去找慕容恩!為了他,你連自己的一生都賣了,他不可以辜負你,大哥那邊,我去求他。」

「你不怕莫冷霄了?」

雲求悔垂下頭。「還是怕啊!」

「為什麼?他對你那麼好,你想要的一切,他哪樣不依你?包括我。我猜,你要他的命,他可能也會給。」

雲求悔嚇到了。

她要他的命做啥?嚇都嚇死了,她沒他那麼冷血殘暴的……

「姊,你不懂……」

「不懂的是你吧?一個男人為女人做到這種程度,你以為還有什麼可能性?」莫冷霄是她見過最痴的傻子,明明心底愛得發狂,卻還忍痛將心愛的女人雙手奉送,這世上,能夠愛到深沉入骨,卻又不求擁有的,怕是找不到第二個了,連她,對慕容恩都還有拋不去的奢念,見他娶妻,心底尚覺怨懟哪!

她做不到莫冷霄的情到深處無怨尤。

「聽我的,好好回頭看他一眼,你會發現,錯過了他,你這輩子都會遺憾。」

「不……」雲求悔環抱身軀,迷亂地搖着頭。「我沒有辦法,我就是怕他……好怕、好怕……」

「怕什麼?他就是負了天下人,都不會負你,要不是礙於身分,這些話從很早以前我就想說了,你這種態度有多傷人,你知不知道?這世上若有誰為你付出最多,那麼非他莫屬,你為什麼要怕他?你有什麼理由怕他?」

「因為他殺了爹!」雲求悔不堪逼迫,衝動地吼了出來。

是的,這就是真相,他殺了自己的親爹!

空氣在一瞬間凝結,兩人相顧無言,靜默不動。

「怎麼可能!」風解憂怔然低喃,莫冷霄不像那種滅絕人性的禽獸啊!

她不會看錯的,莫冷霄為了戀兒,甚至可以犧牲生命,這樣的人,怎會弒父?

「誰告訴你的?有證據嗎?」

「是我親眼所見。」她環住抖瑟的身軀,顫聲道。「你知道,那對我的打擊有多大嗎?在我心中,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當天下人都遺棄我時,只有他,不離不棄的陪伴着我,我全心全意的依賴他、崇拜他,把他看得比天神更完美,可是……可是……他卻是個連自己的父親都下得了手殺害的惡魔……你知道嗎?他一劍刺下去的時候,眼都沒眨,連一絲一亮的遲疑都沒有,血濺到他臉上,他完全沒有表情……」

嬌荏身軀因強烈驚懼而顫抖着,想起那一夜的記憶,她到現在都還會由睡夢中驚醒,然後恍惚的以為這只是一場夢,養父還活着,而他仍是記憶中的好大哥……

但事實上,她很清楚,這一切不是夢,他是真的做了天理不容的行徑,那一夜,她懼駭得魂不附體,不敢發出聲音,好怕被他發現,他會連她一併殺害……

「你問過為什麼嗎?」

「我不敢,他要是知道……我真的不敢想像,他會把我怎樣……」她語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

「別這樣想!事出必有因,也許他是迫於無奈。」

雲求悔只是一逕的搖頭。

風解憂無奈。「你這樣,我怎放得下心離去?」

雲求悔茫然抬眼。她又拖累人了嗎?不可以的,這也許是姊姊今生唯一一次的幸福,她不能害她錯失……

「姊,我會堅強,會試着聽你的話,你也去找慕容恩……」

「戀兒,你在說謊。」這樣善解人意的小妹,讓她好心疼。

「是真的,我答應你,會很用心去感受大哥的心情,也許、也許就像你說的那樣,他並不是真的那麼壞,是人,都有人性溫暖的一面,對不對?」

風解憂不發一語。

有她在,戀兒只會強烈依賴她,一輩子都不會看清莫冷霄為她做了多少。

也許,她是該走開,給這兩個人一個機會,就像雛鳥長大了,母鳥會將它推出巢外,放它闖出自己的美麗人生,她不能一輩子守護她的。

何況,還有另一個人,比她更適合守護這隻羽翼初成,綻放着美麗風華的小雛鳥。

打死她都不相信,莫冷霄會讓戀兒受到一絲傷害,她有這個自信!

【第三章】

沐浴過後,莫冷霄坐在床頭,取了棉布,緩慢而仔細地擦拭手中長劍。

敞開的房門並未關上,所以當外頭一有人走動,他立刻就察覺,隨意瞥上一眼,便定住目光不動。

「寧兒?」她最近是怎麼搞的?以前是打死不肯靠近他方圓十尺之內,現在是三天兩頭主動來找他。

旋即想到什麼,他蹙起眉。「你來做什麼?」昏迷了三天,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又到處亂晃,她是嫌命太長是不是?

一見他難看的臉色,雲求悔以為他厭煩看到她,急道:「我不進去,我把話說完就走……」

入夜了,外頭正冷着,再讓她多站一會兒,他可以肯定她明兒個又下不了床了,她自己就那麼沒自知之明嗎?

「進來!」

「我、可是……」

「要說就進來,否則立刻給我回房!」

也許是他口氣太嚴厲,雲求悔嚇白了臉,戰戰兢兢,不敢違逆。

她沒有辦法,只要一靠近他的氣息範圍內,她就心驚膽跳,無法遏止的惶恐,無邊無際地揪緊了呼吸。

看着他輕拭長劍,劍身銀亮的寒光映照他臉容,她只感覺到令人膽寒的冰冷。

就是那把劍!

她不會忘的,就是那把劍奪去了養父的生命,而他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將劍帶在身邊多年,難道他夜裏都不會作噩夢嗎?

天啊,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她已經不敢想。

留意到她細微的情緒變化,莫冷霄看了看手中長劍,不着痕迹地將之收起,不想造成她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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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為卿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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