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王怡伶當然是個聰明人,就算還有滿肚子的話,也沒法問出口了,因為問了也絕對不會得到答案,還會被上司在考續上畫個大叉,而且高高掛着,永遠記住。為了她光明的前途着想,只得乖乖出去。

老實說,只要跟羅以律相處過的人,即使曾經對他抱持過美好的白馬王子幻想,最終也會因為難以想像要怎麼跟他一同生活而為之幻減,並避之唯恐不及。

他是如此一個有距離、難以親近、原則超多且不容冒犯的男人,你可以說他一板一眼,也可以說他龜毛,更可以說他是那種天生貴公子的高高在上,反正是一般平凡人想破頭也靠近不了的人,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拿捏與他相處的尺度。

在他設定的標準之內,過與不及,都會得到他極度冷淡的對待,覺得你非常失禮——天曉得根本是他大龜毛了好不好!

王怡伶在美國就知道商翠微這個人,也在許多場合見過商翠微,更是對她加以研究了解過一番。那時她的動機有點不純,因為她就跟許多愛作白馬王子美夢的少女一樣,對英俊瀟洒、渾身上下充滿貴公子氣質的羅以律有着幻想。自然而然會把商翠微這個得到白馬王子的女人當成敵人看待,那時她只是想知道商翠微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為何可以讓羅以律娶進門,於是才一直一直的觀察着她。

在還沒成為羅以律的下屬之前,她對商翠微的心態是一半欣貫一半嫉妒的,欣賞在於愈了解她,就愈知道商翠微將自己的優秀,用於對羅以律無盡的付出,這是沒有幾個女人可以做得到的。而嫉妒,自然就是因為她是羅太太啦。

世界上的女人都渴望得到愛情,但在她們對愛情的幻想里,都理所當然的認為心愛的那個人應該為她做什麼,而不是她該為心愛的男人付出什麼,每個女人都有溫莎公爵情節,做着男人為她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幻想。不管哪一種愛情,女方主動或男方主動,最後都是希望得到男人百般照應呵護,體貼溫存,要男人為自己支一片天。但商翠微卻不是這樣的女人,她的愛情,就是不斷的為這男人的需求而付出。

後來,羅以律離婚,而她恰巧在此時成為他的助手,她從羅老夫人的言談之中,體會出老人家對她的表現有更多的「期待」,連帶的讓她也隨之揚起了某種非常夢幻的期待,想像着自己與羅以律未來的可能性……

對一個男人幻減,需要多久的時間?如果是別的普通女人、王怡伶敢保證,不必三小時,就會自動對羅以律保持距離,以測安全。而她,何許人也?一個學業上的高材生,一個宏圖重點栽培的未來高級主管,一個有理智有機智的高EQ女人,豈會在第一天的第一個小時,因為一點點小挫折而放棄?她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咬牙硬撐,以為自己可以撐過幻滅期的,可以繼續保持這份多無的美麗幻想,堅守對他的傾慕,終至所願得償……但是,她還是敗了!

當她好勝的心還不願放棄時,幸而是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真的追到了羅以律,被他青睬,成為他第二任妻子的話,她就真的有辦法與這個男人過上一輩子嗎?不,不必一輩子光是一個月就過不了了吧!她一定會被他的吹毛求疵逼得上吊的!

當她發現自己不敢想像那種生活之後,對商翠微這個女人的崇拜之情,就猶如大江決堤,無邊無際的泛濫,再也不能稍止。

身為羅以律這一年來的得力助手,王怡伶也終於了解為什麼其它女特助、女主管、女秘書,每一個與羅以律近身相處過的同仁,都不會愛上他。因為他就是一個只能遠觀的白馬王子,不能一同生活的龜毛人物。即使她現在算是羅以律評價最高的下屬,但偶爾有些事稍稍做得不如他意雖然任務達成得十全十美,還是會接收到羅以律帶着貴備的眼光——你看這男人多難相處。

所以辦公室的同仁都好懷念商翠微以前在的時候,因為那時所有羅以律的行程,只要被商翠微順過一遍,就絕對萬無一失,絕對不會因為安排失當而被羅以律橫眼以對。哪像現在,每次安排行事曆都贍戰心驚像回到大學聯考那樣,更慘的不是常常要反覆被退件修改,而是收到羅以律丟過來的那種目光─這麼簡單的事,為什麼你們永遠做不好?每次被這樣看時,都忍不住懷疑自己其實是白痴的沮喪心情,真是水深火熱得讓人想痛哭流涕。

每一個接觸過羅以律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崇拜起商翠微。即使王怡伶從來沒有跟商翠微共事過,但也崇拜得不得了。

只是,看老闆面對商翠微離家出走,還一副七情不動的樣子,真懷疑這一對還會有未來嗎?要知道,他們的婚姻與愛情,是建立在商翠微的主動,一旦商翠微不玩了,不要老闆了,她相信,就算老闆想複合,也是想都別想的。

不要對愛情太有把握啊,尤其主控權根本不在你手上的時候。王怡伶嘆了口氣,心中暗暗給老闆忠告,好奇着這一對最後會怎麼收場?

收集了許多小學與幼兒園的信息之後,商翠微選出六家風評頗佳的學校前去參訪觀摩,本來中意的學校有九家,但由於不考慮讓孩子住校,所以有三所位於中南部的學校只好放棄。

又花了幾天去選擇比較、心中已經決定好孩子要就讀的學校了,待這件事辦完,自己的心也終於定了些許,不再像十幾天前離開羅以律時的煩亂,才能好好的想着自己與他之間的問題。

這些日子他打來好幾通電話,她沒有接,任由「琵琶語」的音樂流淌滿室內,一遍又一適的聽着,唇邊帶笑。他想她了,他打電話找她了。她不打算讓他找到,不過完全不介意被他思念,因為被他思念時,她會很愉快,再也不忐忑、也不寂寞了。

今天是假日,羅以律應該沒有其它約會或安排,才要將手機的電源給打開,心中想着開機多久會再聽到琵琶語的音樂呢,不料門鈴聲便已響起,她心一詫,想不出會是誰……是品蓉嗎?她不是昨晚去香港了?難道會是……

她直接將門打開,既意外又不是太意外的看到了羅以律。

他……來了……

「嗨。」羅以律微笑對她招呼着,右手食指正被大姆指搓着。

「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她看着他手指的動作,馬上想到原因——這裏的門鈴是金屬按鍵,他一定是被靜電電到了,可憐的男人。「你說呢?」當然是找王品蓉問的。「不請我進去嗎?」他問。

「對我,你幾時需要如此客氣了?」她對他的詢問表示出微訝。

「這裏並不是我們的地方,自然要客氣點。」

「你想進來嗎?」記起了這個男人不太喜歡進入陌生人的私領域。

「並不想,不過如果你希望在這裏談的話,我無所謂。」

「那就不在這裏談吧。」她將大門全部打開,讓他看清裏面狹小的十坪空間——一目了然的小床小廚房小沙發小衣櫃等物,走道上還放置了騎馬機、跑步機等健身器材,亂七八糟塞滿了所有空閑,這樣凌亂而顯得沒立足之地的地方,是他無法忍受的談話地點。「要進來嗎?」她壞笑的明知故問。

「不要,謝謝你的邀請。」他抬手抵着門框,懶洋洋的拒絕。

「地方太小了,是吧?」

「是東西太多了,讓我不得不訝異,你住了半個多月,居然能忍受?」

商翠微無所謂的聳聳肩:「這裏不是我的地方,我一點也不在乎它住起來多不舒適。」

羅以律聽了,收起微笑,臉色淡然,卻是忍不住伸手輕輕揉了下她的頭頂。惹來商翠微訝異的一眼。但他並沒有任何解釋,問她道:「有什麼東西需要收拾的嗎?」

「沒有什麼一定要帶走的東西——」

「既然如此,無關緊要的東西就別理會了,我們回家吧。」牽住她的手,直接將人帶走。

商翠微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樣說,但被他拉着,又不希望放手,於是只來得及抓過自己的手機與大包包,並將門關上,幸好它有自動上鎖功能。然後,就被他帶離了這個暫住了一段時日當鴕烏的地方。

她知道兩人總有一天得好好談談,只是沒想到,當這一天到來時,他會顯得如此急切。哪裏知道羅以律其實是因為無法忍受她住在這種地方,覺得自己讓她受苦了,後悔讓她跑出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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