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7章
當日綺回到“鷹翼集團”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核心行政區的人都走光了,幽暗的空間裏只有一抹微光從鞏天翼的辦公室透出來。
門沒關,他專屬的大皮椅背對著門口,玻璃帷幕映出他沉思的身影。
“你怎麼還沒有回去?”她踏進去。
皮椅旋過來。“我在等你。”
“等我幹嘛?鎖門?不會吧?”雖然她所知有限,但也知道,這棟高科技大樓配備中央監控鎖,就算下班後大家都拍拍屁股回家去,也不擔心小偷上門。
“我在等你回來。”他的聲音平滑如絲。
這麼體貼?她忍不住做了個怪表情。“你是鞏天翼沒錯吧?”
“有什麼不對嗎?”墨眸凝住了她。
“沒事講話這麼溫柔做什麼?”害她心裏撲通撲通眺。“我回來拿包包,要離開了喔!”
“我等你一個晚上,你說回去就回去?”
他真的在等她?她的心裏突然甜滋滋的。
“我還要寫銀行遭劫的新聞稿。”
“在這裏寫也一樣,我陪你。”
“你今天真的怪怪的,是不是發燒啦?”她走過去摸摸他的額頭。
那雙蠱惑人心的黑眸直勾勾地瞅着她,害她心頭小鹿亂撞兩三下。
下午發生過什麼事?鞏天翼為什麼像變了個人似的。他之前硬把她拴在身邊,霸道是霸道,蠻橫是蠻橫,但也不至於來這招含情脈脈啊!
她的玉掌觸及他的額頭。奇怪,也不是太燙…
“量體溫要這樣量。”他拉下玉荑,按住她的背心,將她傾壓到面前。
他的大特寫赫然佔滿了她的眼瞳,額頭對著額頭,眼睛對着眼睛,呼息交融,她粉臉漲紅,好像快窒息了。
看到她不知所措的樣子,他心裏暗笑。“我發燒了嗎?”
“沒、沒有。”倒是她,全身都快要沸騰起來了。
他輕輕放開她。“那就好,趕緊去寫新聞稿。”
“我、我習慣到報社去寫。”該死的,她咬到舌頭了。
她所工作的出版集團幅員廣闊,除了發行數款報紙、雜誌之外,還有出版各類書籍的部門。整個出版集團的同事都很融洽,互相支援是很常見的事。
這當然也要拜他們的老闆所賜,每個進入該出版集團的人都要在各個單位輪值,熟習所有事務,再按照才能與意願分派到所屬單位去。
“報社裏沒有我的陪伴喔!”他宛如情人低呢。
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大總裁…”
“不要叫我大總裁。”還是很溫柔。
奇怪,他沒有為那個“大”字生氣耶!
“叫我“鞏天翼”。”他撫弄她的發尾。
她發現她快要說不出話來了。“你今天一定是吃錯葯了。”她搖搖頭,一臉迷茫“下午離開前,你還警告我不要斷手斷腳才跑回來。”
“我那是在關心你。”
她不是沒有感受到,只是…“用很兇的口氣?這算哪門子的關心?”
他差點笑出來,這個愛記恨的小女人!
“我得維護我的尊嚴。”他振振有詞。“那時候有很多人在場。”
“那現在是…”
“我發現我深深受你吸引,而我不想抗拒這股力量。”
說的好像真的一樣。
她的理智思維告訴她,他轉變得太快了,其中必有詐。但是感性神經告訴她,她想要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因為她有相同的感覺。
她搖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我是記者耶!”她提醒他,也提醒自己。“你最最討厭的那種人。”
看她逐漸步入他設下的陷阱,他心裏暗自得意。
“我知道,但記者只是一種身分,難道你指望“記者”能對抗我為你着迷的心,就像大蒜之於魔鬼?”必要的時候,他可以浪漫得像一個詩人。
她瞪着他的眼神就像他頭上多了兩隻角。日綺一邊用力咳嗽,一邊跑回她的辦公桌。
她打開抽屜,把東西統統拿出來往包包里猛塞。
她要逃走,愈快愈好!
她沒談過戀愛,以前她兇巴巴,根本沒人敢追她,後來她學三姊走“魔女路線”幫那麼多商場戰將寫傳記,這些人會因為她的小小伎倆而隨她擺佈,但絕不至於對她窮追不捨。
現在鞏天翼正面攻過來,這樣的男女角力,她不會玩啦!
鞏天翼噙著笑,直接走到她面前,雙掌撐在她桌上。
“我坦承被你迷得神魂顛倒,難道你很意外嗎?”
“我…”呃,其實他不需要“神魂顛倒”他只要“乖乖合作”讓她採訪就夠了。
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吶喊:不夠,這樣當然不夠!
“難道這不是你想要的嗎?”他抬起她的下巴。
她呆了兩下。這當然是她想要的!
雖然這轉變怎麼想、怎麼怪,但只要一想到如果鞏天翼把目光投注在別人身上,她的心就會開始發酸。她可沒有忘記,當她驚覺羅莉就是他要的“腦袋空空的漂亮女人”時,那種酸氣從胃部一路往喉嚨沖的痛苦感受。
完了!一向視男人為絆腳石的她,這次遇上命中注定最大的絆腳石。
她無法抗拒他,她喜歡上他了!
喜歡上一個男人的感覺不像山崩地裂,也不像山洪爆發,她的心很自然就接受了這個發現,好像“喜歡鞏天翼”早就是存在的事實,只是她一直沒“發現”而已。
她茫然地看着他,他一派自然地為她打開電腦電源。
“快點坐下來寫,寫完我送你到報社交稿。”
“用E-Mail傳過去就好了。”她真佩服自己還能愣愣地回應。
“不管怎麼樣,這新聞應該很重要吧!快點寫,我記得報社有載稿時間。”
一聽到“截稿時間”日綺馬上回過神,打開小記事本,開始喀啦喀啦地打字。不管她多麼專心回想警匪對峙的危險情景,鞏天翼的身影就是有辦法在她的腦海里飄來飄去,拒絕被她忽視…即使只有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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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喀啦喀啦的打字聲,他回想起下午在會議室里那場激烈的爭論。
辛烈與谷豐城站在同一邊,而他與耿鴻是同一國的,爭論的主題是女人。
陶日綺這個女人…
“我不相信她會是商業間諜。”向來一板一眼的耿鴻難得激動成這樣。
“我也不相信。”他也投反對票。
谷豐城搖搖食指。“你們都被她迷得團團轉,才看不出她的小把戲。”
“亂講!”耿鴻爭紅了臉。
“什麼小把戲?”他沉着臉問。
“各位親愛的工作狂朋友,麻煩你們有空到夜店去泡一泡好嗎?工作得這麼辛苦,無非就是要享受酒足飯飽、美女環繞的樂趣嘛!只要你們在女人堆里打滾,不出三個月,包你把女人駕馭男人的把戲摸得熟透透。”
谷豐城言笑晏晏。他是標準的情場浪子,沒有女人能套牢他的心。講到“女人經驗值”他絕對高居四人之冠,號稱天底下沒有他泡不到的馬子。
“對了,耿鴻,你資質駑鈍,是標準的二楞子,你恐怕一輩子都要被女人吃得死死的。”
耿鴻一聽,拗脾氣更拗了。“日綺才不會那樣!”
“不准你叫她名字,給我規規矩矩稱呼她“陶小姐”。”鞏天翼陰著臉警告。
“其實她的把戲很簡單,就是“欲擒故縱”。利用兩個男人為她爭風吃醋,從中覓得好處。瞧,耿鴻,你不是被她迷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才沒有!”
他怒瞪過去。“誰說沒有?我親眼見到你巴不得把畢生絕學全傳授給她。”
谷豐城嘖嘖嘖地嘆道:“別說耿鴻了,就連你也一樣。”
“我怎樣?”他大聲應回去。
“你不是很討厭記者嗎?你一開始不是很反對這個企畫案嗎?結果呢?在她的擺佈下,你下令天天要跟她膩在一起,還片刻離不開她。”
被戳破心思,鞏天翼恨恨地瞪了谷豐城一眼。
話講到這裏,要撕破的臉統統都撕破了。
谷豐城啪啦啪啦地又講了一堆陶日綺這樣這樣、陶日綺那樣那樣的話,這些話非但沒有平息他們的怒氣,反而讓他更堅定某個決心。
“咱們情同手足,實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女人鬧到兄弟鬩牆。”谷豐城以這句話做結。“不管怎麼說,她還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人。”
會議室里,陷入短暫的沉默。
沒有多久,他決定了,她怎麼對待他,他就要怎麼反擊回去。
一直都沒說上半句話的辛烈終於派上用場。
“給我陶日綺的完整資料,我要知道她最大最大的弱點在哪裏。”
他心有不甘!
這個小女人用盡辦法在他的心裏激起漣漪,讓他的目光只能追隨着她,讓他的心裏只能容納她,讓他打破一貫的工作原則,讓他差點維持不住總裁的尊嚴,其實目的只有那一個…
可惡!他用力捶下一拳。
“怎麼了?”正把寫好的新聞稿傳出去的日綺嚇了一大跳。
“沒什麼。”他露出笑容。只要他願意,那張嚴酷的表情可以瞬間柔化,讓許多女人胸口怦怦跳。“快點弄完,我帶你去吃消夜。”
看着她微紅的臉頰,他更加下定決心。
她從他手中盜走什麼,他就要以眼還眼,偷走對她而言同樣寶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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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訪談已經開始進行,但日綺懷疑,鞏天翼似乎有意將自己“黃金鑲鑽單身漢”的形象扭轉到“鐵漢也有柔情”那一面。
那不是她想要記錄的題材。
如果他想繼續暢談“我心目中的白雪公主”、“鞏天翼之獨特審美觀”那她會非常失望,畢竟這個男人該展現的是商場霸氣,而不是偶像明星式的花邊絮語。
坐在他的辦公桌對面,她開宗明義地談開。
“我發現,我們的訪談已經偏離原先設定的軌道。”
“人不可能事事如意。”他頗具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他在暗示些什麼嗎?
“雖然“不可能”事事如意,但我們也要儘力。”她拿出擬好的問題清單,從今天開始,一切照規矩來。“你為什麼想要自創事業?”
他聳聳肩。“沒有為什麼。”
好吧!算她問得不夠清楚。“如果當年你留在“雄獅集團”當上總裁的機率也很大,不是嗎?何苦自己出來打天下?”
“也許是我天生勞祿命。”
她警告地看他一眼。“讀者不會喜歡這個答案。”
他嘆了口氣。在她的專業領域,她就是不肯退讓,一定要逼出實話。
“我喜歡工作,但討厭人事傾軋。自創事業,可以讓我“立即”發揮所長;留在“雄獅集團”則必須先經過派系鬥爭,才有可能做出一番事業。”
他拉來她的左手,拇指在她掌心摩挲。
“我最大的缺點就是缺乏耐性,我想得到什麼,就要馬上得到。”他暗示性地握了握她的柔荑,力道大得讓她掙不開。
這話好像意有所指,日綺心頭惴惴。奇怪,這個話題應該與她無關才對。
“那你要不要談談你最大的優點…如果你有的話?”公歸公、私歸私,她的腦子最好不要想些有的沒的。
“動作快。只要我看上的獵物,一定窮追不捨,直到逮住為止。”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同時捏緊了她的拳頭。
老天,他該不會是在暗示她,她就是他看上的“獵物”吧?
她心口怦怦跳,什麼“不要男人”的宣言,好像已經離她很遠很遠了。
“我們…”專業、專業!“我們回到正題。”
“剛剛那不是正題嗎?”他沙啞地笑,揶揄意味很明顯。
他知道她情動了!日綺用力抽回手,抓着問題清單找話題。
看她快把那張紙吃掉了,他替她解圍。
“總結一句,同樣花上幾年的時間在“雄獅集團”競爭,最後勝出的人得到的是權力,但是另創“鷹翼集團”除了權力之外,同時還有成就感。”
日綺揮筆記錄。她找到許多資料與鞏天翼的訪談相輔相成,整合之後,一定會是一本內容豐富、參考價值高的企業人列傳。
這時,門上傳來輕敲。“進來。”
大門一開,辛烈、耿鴻與谷豐城定了進來。
“辛先生、耿先生、谷先生,好久不見。”她笑得很燦爛。
耿鴻哼了一聲,谷豐城只是禮貌性地笑了笑,辛烈根本沒有表情。
怎麼回事?她得罪了哪一位嗎?日綺燦爛的笑顏忽然變得有點尷尬。
“今天就進行到這裏。”鞏天翼別有用意地看了三位部屬一眼。“日綺,你可以出去了。”
“我…出去?”她呆了一下。
“我們有要事要談。”
“可是…”之前他不是要她每件事都參與,還要她從“小地方”觀察他的為人嗎?怎麼一夕之間全都變了?
“陶小姐,請。”之前跟她最熟絡的耿鴻親自為她打開門,好像還恨不得踢飛她的屁股。“不要耽誤我們的時間。”
她求助地看了鞏天翼一眼,他對她笑了笑。“聽話,快點出去。”
“我出去能幹嘛?”她又怨又疑,收好筆記,鎖進抽屜里。
“想幹嘛就幹嘛,我放你幾個小時的假。”
她悶悶地踱出門外,隱隱然知道事情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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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板幾乎在她一踏出門口就砰一聲被用力關上。
日綺嚇了一跳。
那些男人吃錯了什麼葯?本來對她知無不言的耿鴻變得像個陌生人;總是逗她笑的谷豐城現在多冷淡;辛烈倒是沒什麼改變,本來就酷酷的,但鞏天翼變得可就多了。
想到鞏天翼,她的心登時柔軟了起來,“女強人”的夢想彷佛已經飛到很遙遠的地方。現在她的心裏只有鞏天翼…最糟糕的是,她連一點警醒都沒有。
啊!她該不會是沒救了吧?
無事可做的她,找上了總是焦頭爛額的邰秘書。
“邰姊。”
“嗯?”
“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事?”其實她有一肚子疑惑想問出口。“我剛剛被踢出總裁辦公室了。”
“我這邊沒有你可以幫忙的事。”口氣有點硬。
“呃!你不要把上回鞏天…總裁的話放在心裏,有什麼雜務,盡避吩咐我去做,是他自己要放我假的。”
“我沒把誰的話放在心裏。抱歉,請讓讓。”邰秘書踅到一邊去。
“…嗄?”不會吧!連邰秘書也這樣?
前幾天她們不是還有說有笑的嗎?
邰秘書看也沒看她一眼。“羅莉很受教,進步很快,我想這裏沒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謝謝邰秘書,聽到你這樣誇獎我,我真的好高興喔!”羅莉一派小女孩心性,笑得好開心。
“哦!”日綺吶吶的,被人當面拒絕是件難堪的事,如果再瞎纏下去,那就要丟人了。“我到對面咖啡廳去坐一下,有誰需要我帶咖啡回來的嗎?”
羅莉熱烈點餐。“綺姊,我想要一塊黑森林蛋糕,跟一杯皇家…”
“羅莉!”邰秘書橫了她一眼。
羅莉收住嘴,俏皮地吐一下舌尖。“我看還是不用好了。”
十分鐘後,日綺坐在咖啡廳里,眼睛看着雜誌,心裏愈想愈不對。
一定是有哪個環節出了錯。
原本對她示好的傢伙統統變了模樣。
原本將她視如眼中釘的傢伙,現在跟她搞曖昧。
還有,最近耿鴻與谷豐城出現在核心行政區的機會多了許多,每次他們來找鞏天翼,她都會被以各種不同的理由“請”出來,直到這一次,手段最狠,她幾乎是被踢出來的。
這堪稱她實行“魔女路線”以來最大的危機!
到底哪裏出了差錯?
梢晚,她按捺不住,跑去問邰秘書。
“你做過的事,你心裏清楚。”邰秘書冷著臉說。
她愕了一下。槽!她連一點頭緒都沒有啊!
角落裏,有一張可愛又可口的嬌容泛起了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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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被冷落五個小時又三十九分,挨了N個白眼之後,鞏天翼帶她去享用一頓豪華晚餐…據說是為了讓她體驗他超凡的品味,好增加她寫作的材料,然後親自送她回家。
“到這個巷口就好。”她小心翼翼地叮嚀。“好了,煞車、快踩煞車、踩呀!”
看她緊張兮兮的模樣,他不禁暗自好笑。辛烈給的資料半分不假,這女人最大的弱點就在於…
“這裏離你家還有一百公尺。”他踩着油門繼續前進。“放心,我知道你家在哪裏,上次你在咖啡廳睡得不省人事,還不是我把你送回家門口。”
她苦着一張臉。這次情況不一樣啊!
上回老爹去打太極拳不在家,這回老爹百分之百還在門口跟小外孫玩十八相送。
雖然老爹每天都沉浸在小外孫帶來的快樂之中,“幾乎”忘了她跟月儀的婚事,但是難保一個…她瞅了他一眼。難保一個高大英挺、眉目清朗,口袋又麥克麥克的男人出現,老爹的大腦又會發生什麼化學反應。
“好了,停、停、停!”離家三十公尺已經是她能夠容忍的最大距離。“我一下車後,你就趕緊把車開走,拜託你!”
看來她真的很緊張。“我不能讓單身女郎走夜路,就算這麼點距離也不行。””這裏的左鄰右舍我都認識,不會出差錯的,你快把鎖打開。”
他慢條斯理地停下車,她愈着急,他就愈要跟她慢慢耗,誰教她要“那樣”對待他,現在急死她活該!
“開鎖呀你。”她像小偷一樣不停地張望着車窗外的景象。
別說老爹瘋她們姊妹的婚事了,就是左鄰右舍也雞婆得很,要是被誰看到了她跟男人同坐一車,保證消息馬上延燒整個社區。
她是喜歡鞏天翼沒錯,但要是閑雜人等來“參一卡”她想到就煩。
他慢吞吞地打開中控鎖。
“謝謝你今晚的招待,再見。”她開了車門就想衝出去,他卻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扯回來。
一股強烈的反作用力讓她跌進他早巳敞開的臂彎。她抬起頭,發現他的俊臉就在不盈一寸的地方。
上次那個突如其來的吻跳上她心頭。“喂喂,你不要在這裏亂來喔!”
“在“這裏”不可以,那要在“哪裏”才可以?”他笑得白牙一閃一閃的。
“在“哪裏”都不可以,你這個壞蛋!”她氣急敗壞地嚷道。
“好吧!”他頂了頂她的鼻尖。“那我們來討論怎麼樣才算“亂來”?”
他墨黑的眼眸莫測高深,閃動著令人驚疑不定的目光。
雖然明知道身處“危險地帶”要是被老爹發現,她跟男人摟摟抱抱可就沒完沒了,但一股偷偷做壞事的興奮感卻攫住了她。
“是這樣?”他一手撫上她的背脊,輕輕按摩,舒服得讓她想嘆息。
“還是這樣?”他的舌尖舔過了她小巧的耳垂。
“或是這樣?”他的吻很輕很輕地拂過她的唇。
她心跳怦怦。“…這些都算。”
“原來“亂來”的感覺這麼好,那我們一定要“亂來”一下。”他眼神壞壞的,引她上鉤。
“等等,鞏天翼,我不能太晚回家,我老爹會擔…”
她沒有機會把話講完,因為他的唇已經纏綿悱惻地覆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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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到底是怎麼淪陷的?
在他的吮吻之中,她問自己。她不是要當一個只要事業的女強人嗎?她不是視男人為絆腳石嗎?但是他連日來的溫柔攻勢卻讓她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
歸根究柢,或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對她的工作表示過反對意見,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在他面前她總是盡量溫順,他還沒見過她母老虎發威的樣子,所以才刻意引誘她。
但總之,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她已經為他迷醉了。
察覺到她的不專心,他抗議地輕咬她的下唇,靈活的舌頭滑過她的貝齒,她的呼惜去正常的規律,神志也漸漸變得模糊…
“外公,車子裏有男生跟女生在玩親親耶!”
“乖囝囝、乖囡囡,不要偷看。”
“可是那個女生看起來好像小阿姨喔!”古靈精怪的囡囡上前去,站在敞開的車門旁拉了拉那條看起來很眼熟的裙子。“小阿姨、小阿姨!”
要命!陶老爹看仔細。那真的是他家最恰北北的四千金。
“小阿姨,你還要親多久?媽咪跟爹地會親到回房間,你們也要親回去嗎?”
熟悉的童言稚語慢慢滲入日綺的腦袋。囡囡、囝囝、老爹…天哪!
她用力推開鞏天翼,整個人往外跌去,要不是他反手將她拉回來,她可愛的小侄女就要被她壓成可樂餅了。
“放開我!”她困在他的懷裏動彈不得。
他朝着站在門外的一老兩小笑出一口白牙,知道她心裏有多慌。
他就是故意要讓她那麼慌,嘿嘿!
“我先下車。”日綺用力一掙,終於脫離他的魔掌。
他也跟着下車走到她身邊,把她攬在他身側,無言地宣告他的所有權。
“哎呀,走開啦!”日綺忙着甩脫他的手。
鞏天翼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愈是甩,他的手勁就大得出奇。“剛剛接吻的時候,你怎麼不叫我走開?難不成你要讓我當地下情夫?”
日綺慌了。“什麼“地下情夫”?講小聲一點,別被人聽去!”
他就是要人聽個仔細,這樣才算戳中她最大的弱點,讓她如坐針氈啊!
鞏天翼半拖着她,她的高跟鞋在地上拖行,發出嘎嘎聲響,隨時都會報廢。
他們來到一臉興奮得快中風的陶老爹面前。“請問是陶伯父嗎?”
“我我我、我是。”隔了幾年沒當愛的小天使,老爹也變得緊張。
“我是日綺的男朋友,我們正在談戀愛。”
“亂講!”日綺急着澄清。什麼男朋友?這男人未免把話說得太快了。“我有答應要當你的女朋友嗎?”
看着兩個男人樂壞的表情,她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
哎啊啊,幹嘛不打自招?
“哦…男生愛女生,女生愛男生。”囝囝跟囡囡給他們羞羞臉。
“這是我的名片。”他單手從口袋中取出一張名片遞給陶老爹。“請問府上有門禁時間嗎?”
“原則上是十點。”他瞄了一眼總是不在門禁時間歸營的小女兒,突然覺得他這個爹當得很心虛。“不過,會視情況稍作調整。”
鞏天翼彬彬有禮地承諾。“我以後會盡量趕在門禁時間把她送回來。”
“還有下次?”日綺瞪圓了眼。
這次的破壞力就已經非同小可了,他竟還想鬧到她雞犬不寧?
他輕輕鬆開對日綺的箝制,巨掌舉向陶老爹。陶老爹顫巍巍地握住,兩個男人一邊握手,一邊用眼神達成“出清與接收”的共識。
日綺急得快跳腳了,恨不得跳上去把他們交握的手拔開。
鞏天翼不卑不亢。“伯父,這次見面不太正式,下回我再登門拜訪。”
“好、好、好好好。”老爹呵呵傻笑。
鞏天翼在她的頰上偷得一個吻,便瀟洒離去,留下她獨自面對老爹喜孜孜的眼神,以及囝囝、囡囡一連串“羞羞羞,女生愛男生”的快樂唱和。
太棒了!她的好日子過完了。
迎著夜風,她有點凄涼地想。